“爲什麼？他如此負你，爲什麼要給他解藥？”宇文飄雪不解地望着白霓裳。
倒是紫衣公子低頭沉吟了片刻後微微一笑，“好，那就給他解藥。”
萬念俱灰的禹帝不曾料到白霓裳還願意給他留下一條活路，以爲她是對他念有舊情，忙感動地擡頭：“白兒，你待我……”
白霓裳蹲下身下，厭惡地睇着他：“納蘭容鈺，時至今日，你還在做夢？你生生奪殺了我的孩子，我恨你入骨，此仇不共戴天。你竟還妄想我會對你念有舊情。不殺你，不過是怕便宜了你。與其讓你痛快地死去，我倒寧願教你痛苦地活着。我要你一世都記得，你虧欠了我白霓裳，虧欠了那個未出世的孩子。”
禹帝的目光略一掃過宇文飄雪，苦笑道：“也罷。我雖不知道明道遠究竟與你說了些什麼。但孩子的死，我確實負有很大的責任。你恨我，我亦無話可說。”
不想他竟能承認得這般痛快，白霓裳微怔，隨即冷冷一笑起身再不看他一眼。
遠處的御林軍統領大喊道：“勿傷了我家皇上。本統領答應放你們離去就是。”
上官熙華淡淡一笑，“如此甚好，只要統領大人放我等離去。本宮即刻可替禹帝解毒。”
好縝密的心思，只答應替禹帝解毒，縱然禹帝有心反悔，只怕也留不住他們一行人了。
於是雙方約定好，服下解藥後，各自離去。臨行前，虛弱的禹帝忽然睜開眼睛，問道：“你，你的心裡可曾有過一絲一毫地在意我麼？”
佳人離去的腳步不曾停歇，遠遠傳來一句：“曾經滄海難爲水，除卻巫山不是雲。”
除卻巫山不是雲，她在告訴他，除了雲千歌，她不曾在意過別的男子，包括……他。
經此一役，衆人的心情皆不禁起了些許微妙的變化。可白霓裳三人到底都是行走江湖的老人兒了，早已過了將心事淺顯地表露在臉上的年紀，是以從表面
上看去，各人皆是無波無瀾的平靜模樣。
馬車前，白霓裳好不客氣地搭着紫衣清貴公子的手躍了上去，回頭輕喚：“阿……醫仙，你也隨我們一起坐馬車吧。”
想起那次陰山腳下自己斥責她不許喚自己爲“阿雪”之事，再想到她此後每每見到他時懊惱的改口，宇文飄雪的眸色不由微微黯淡。若是早知她就是……她的話，一切定然不會是現在這般模樣。
白霓裳淡淡一笑，將他的面色黯淡誤以爲是在遲疑。她只當宇文飄雪素來自視甚高，必定是在遲疑，畢竟主人沒有開口邀請，貿然答應她上馬車總是顯得名不正言不順。當下忙微笑問：“子瞻，你說好不好？”
從前是不知曉宇文飄雪真實的身份，上官熙華才裝作不動聲色地隨他混在侍從中間。如今不僅身份大白，人家還曾與他一起並肩作戰退敵，上官熙華少不得要將他奉爲上賓禮遇有加的。紫衣公子不點自紅的薄脣綻出些微清淡笑意，“自然是好的。宇文公子與你既是故識，方纔又助我們一同退敵，那麼便也算是無雙的朋友了。若是不嫌棄的話，就請宇文公子上馬車與我們一路同行吧。”
宇文飄雪睇了眼女子期待的目光，不由頷首：“卻之不恭，如此飄雪謝過公子了。”說罷倒也不再客套，徑自躍上馬車。好在上官熙華乘坐的馬車很是奢華寬敞，容下三人綽綽有餘。
許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須處理，上官熙華一上馬車就吩咐宋玉準備筆墨紙硯，投以白霓裳二人一記歉然的微笑。如此一來，白霓裳滿心的疑惑便只能暫且壓下，轉而湊到遠遠靜坐角落的宇文飄雪身旁與他攀談起來。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總覺得宇文飄雪對她的態度較之以往似乎有了很大的變化，似乎是有些想靠近又不敢靠近的意味。白霓裳搖頭暗笑自己想得太多，遂壓下那念頭。
“阿……”白霓裳忙笑着改口，“醫仙，你怎麼會想到與我們一起走的呢？”
宇文飄雪面色淡淡的，心跳卻因了女子的驟然靠近加快，“嗯，想跟就跟着了。怎麼，你可是不喜歡我跟來？”
瞧他蹙眉十分認真的模樣，白霓裳後腦勺頓時冒出幾行冷汗，呃，果然是醫仙向來的行事風格。呵呵一笑：“怎麼會？你能來我心裡很是高興的。”
宇文飄雪極認真地望住她的雙眸，“真的麼？你果真高興我來？”
“嗯，自然是真的。方纔也多虧有你，否則我和子瞻的處境只怕就危險了。說不定我會被納蘭容鈺給抓回洛陽，呵呵，說來我還真是捏了一把冷汗呢。”白霓裳不假思索地點頭，見提筆疾書的清貴公子擡頭看她一眼，不由朝他吐了吐舌頭。隨即望向眉目清冷的宇文飄雪，輕輕吁氣，“其實，我從前挺害怕你的，覺着你好冷。除了明二公子，你似乎不喜歡任何人靠近。”
怕他麼？宇文飄雪心底暗自苦笑，喃喃自語：“那是因爲我從前並不知道那是你啊。”
“呃，什麼不知道我是我，我怎麼聽不明白呢。”白霓裳很鬱悶的樣子，她覺得跟宇文飄雪說話真是費勁，這人說話從來風馬牛不相及，教人完全摸不着頭腦。
宇文飄雪淡淡瞥她一眼，欲言又止，“沒什麼。”
既見君子，雲胡不喜？只可惜那人，並不曉得他的心思呢。
“哦。”白霓裳倒也沒了和他說話的興致。這人太冷了，她怕被凍死。
沉默了一陣，不想宇文飄雪忽然又冒出一句：“我這人性子素來冷淡，說話做事或許有些拘泥。從前說過的話，你便都忘了罷。你，你以後若是願意的話，喚我一聲‘阿雪’也是可以的。”
白霓裳詫異地望着他，像是在看什麼怪物一般。嘴巴微張，數度啓合後，拍了拍男子的肩膀，吐出一句：“唔，果然孺子可教也。”
宇文飄雪的嘴角微微抽搐，目光不自覺瞥向被她拍過的左肩，竟是一副笑得比哭還難看的表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