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明連中數十枚暗器,又捱了一劍,早已是氣息微弱。倒是唐三公子原本傷勢不重,被他這麼一壓,立時吐出血來,暈了過去。
一見對方如此了得,朱明的同伴立時驚得跪地求饒,“女俠饒命。小的有眼不識泰山,求女俠饒過我們吧。”
畫扇睜開眼睛,微微一笑:“姑娘,我沒事。是我太沒用,居然教他們給暗算了。”
從傷口處流出的血漸漸凝成黑紫色,如一朵妖豔的血蓮,瞬間刺痛了白霓裳雙眼。她橫眉冷目:“你們幾個,派一個人去將唐門的掌門人給我請來。告訴他,若是半個時辰內不將解藥親手奉上,不但唐三公子性命不保,我還要教他四川唐門從此在江湖中消失。”
那幾個人知她不是在開玩笑,一個個嚇得手足冰冷,汗流浹背,“是是。”
白霓裳緩緩問:“那麼,誰去?”
一名硃紅長袍的公子馬上舉手站起來,“我去,我去。”
白霓裳似笑非笑,凝着他,“好,那就你去。”話音剛落,一枚黑色的藥丸已飛入那名男子口中,他害怕地咽口水,竟給嚥了下去,當時臉色唰的就給白了。
“半個時辰內,你若將人請回來了,我自會給你解藥。可若是你請不回來人,屆時毒發身亡,可就怨不得我了。所以,你最好是乖乖地給我辦事。”
那人露出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又懼又怕地答:“是,小的定不敢跟女俠玩花樣。”
白霓裳輕揚衣袖,如淡雲舒展般優美,“去吧。”
她封住畫扇傷口處的穴道,起身走回船艙,忽而回頭輕笑:“至於你們,也最好給我老老實實地待着。不要考驗,到底是你們的腿跑得快,還是我的劍飛得快?”
那些人嚇得面如土色,伏首不敢看白霓裳,“女俠放心,我們一定老老實實地待着,絕不亂動。”
將畫扇放至榻上,轉首去問宇文飄雪:“阿牛哥哥,你快看
看畫扇中的是什麼毒,你可有把握替她醫治?”
宇文飄雪的手搭在畫扇的手腕上,鎮定地笑:“只是唐門裡很尋常的毒藥,我立刻就可以爲她配製解藥。”
白霓裳舉着畫扇的手放在臉頰,寬心一笑:“沒事就好。如若畫扇有一丁點兒閃失,我一會兒非要他四川唐門陪葬不可。”
宇文飄雪靜靜望她,語氣似有幾分複雜:“無名,此次出來,你似乎與從前略爲不同了。”
“哦,哪裡不同?”
他的手輕輕搭在她的肩頭,嘆息道,“如今的你比從前更加冷酷,也更加……脆弱了。彷彿一點點的風雨就能摧毀你。我知道你很在意畫扇,怕她有事。可是無名,有些事你可以不用親力親爲的,就像方纔,你完全可以讓我會代你去做這一切。你應該被很好地保護着,不該再去面對這些殘酷的霜刀風劍。”
白霓裳低頭,眼中淚光盈盈,倔強地說:“不,我不再願意依賴任何人。因爲所有曾經說過要保護我不受任何傷害、要一直陪着我的人,往往到了最後卻是傷我至深的那個。如果得到了,最終還是要失去,那麼我情願從來沒有擁有過。那個習慣依賴別人的白霓裳已經死了,現在活着的是滄月。”
滄海月明珠有淚,藍田日暖玉生煙。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取名滄月,正是存着如此悵然若失的心傷吧。白霓裳和雲千歌的地老天荒,碎了一地的回憶鏡片,每一片裡都藏着他和她的曾經,可每一個曾經卻是再也回不去了。
一陣喊叫透過渾厚的內力傳遍西湖,有人正提着衣袂踏水凌波而來,“是哪個說要滅我四川唐門的?”
白霓裳輕拍宇文飄雪的手背,安撫地笑道:“別擔心,這個糟老頭子我兩年前就與他交過手了,他並不是我的對手。”
宇文飄雪情知勸她不過,只得說道:“那你小心些。”
“我知道。”白霓裳含笑答應下來。
畫扇掙扎着要起來,被白霓裳按住,“給我好好躺着,不許亂動。”
畫扇蒼白着臉,似乎要哭了,“怎麼能讓姑娘爲畫扇這般操心呢?畫扇不過一介侍婢……”
白霓裳點了一下她的額頭,又是感動又是生氣道:“傻丫頭,偏你這樣笨,趕不上你主子我風光的時候,盡挑我落魄的時候跟着我出來奔波吃苦。畫扇,你知道麼?在我心裡,可是把你當親妹妹一般疼愛的。那個唐三今日居然敢傷你,我殺了他也不爲過。好了,安心躺着,我去去就回。”
那去傳話之人指着白霓裳的畫舫,頗爲畏懼道:“掌門人,就是那艘畫舫裡的一名白衣女子讓我把您老給請來的。”
說完他到畫舫前喊道:“女,女俠,我已將四川唐門的掌門人請來了,解藥呢?”
白霓裳撈起簾子漫步而出,順手拋出一粒黑丸,“此處已無你們的事,快走吧。”
這些公子哥成天遊手好閒,不學無術,彼此之間並不見得就能有多少交情。聽白霓裳發了話,那人服了解藥後,忙與衆人一道作鳥獸狀散去。
四川唐門的掌門人穩穩停在畫舫上,忙俯身過去察看愛子的傷勢,不禁怒火中燒,習武之人被挑斷手筋腳筋便與廢人無異。這女子出手端的是狠毒無比。聽聞白霓裳與那人的對話,他忙擡起頭來,看看究竟是何方神聖竟敢誇下如此海口。那行走如風的白衣女子柔柔弱弱,看上去彷彿風一吹就能倒,她的臉上蒙着一張白麪具,只露出一雙幽暗如冷月的眸子。見他在看自己,白霓裳淡淡一笑,帶着幾分輕蔑的語氣:“掌門人,幸會呀。今日你若是能交出解藥並向我致歉,此事我便不再與你們追究了。如若不然……”
如此妝扮,如此傲氣,莫名得教人覺得有幾分似曾相識。掌門人疑惑地看着她,“姑娘,我們從前可是曾見過?我怎麼覺得你有幾分面熟?”
白霓裳頷首冷笑,竟不作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