額娘問我,我覺得她是什麼樣的人。什麼樣的人?我想了很久,還是沒想到用什麼詞來形容她。“她是個好人。”我這樣答額娘。
“好人?”額娘喃喃地說,有些神思恍忽,彷彿陷入回憶中。
額娘老了,用再多的脂粉也無法掩飾她的蒼老,鬢邊的髮根已微微泛起灰白,臉上的肌膚不再柔嫩潤滑,細小的皺紋悄然地爬上了她的眼尾、嘴角,歲月無情地在她身上留下了滄桑的印記。
看着的失神的額娘,我不由想起那個人,心中不知是苦澀還是欣喜,同樣的年紀,甚至比額娘還要略大些,那個人卻得天獨厚,經常不施粉黛的臉上依然明豔動人,美麗的笑容依然燦若春花……
她是個好人,一個美麗、善良、蕙質蘭心的女人。但即使她這麼好,卻也不是人人都喜歡她,起碼,我就知道有好些人不喜歡她,這些不喜歡她的人都是女人,阿瑪的女人,包括,我的額娘。
因爲,她,叫韓青錦,是阿瑪唯一喜歡的女人。
我的阿瑪是大清國的皇帝,貴爲一國之君,三宮六院理所當然,像聖祖,就有後宮佳麗無數,可我的皇阿瑪,後宮妃嬪只有廖廖數人,稍微有地位的幾乎全是潛邸時就跟了他的。
因此,我也只有三個兄弟,三哥“暴病身亡”後,就只剩五弟和六弟。
這對我來說,或許算是件好事,但皇家血脈如此單薄,歷朝歷代均屬罕見,這一切,全都因爲她,韓青錦,這個集三千*愛於一身,令額娘和後宮衆妃子,甚至是皇后都孤獨一生的女人。
所以,就算她再好,皇阿瑪的這些女人也不可能喜歡她。
曾經,我以爲我的額娘是與衆不同的,因爲從我懂事起,額娘就與她很要好,總是親熱地叫她姐姐,還讓我叫她錦姨,額娘經常跟我說,要多和錦姨接觸,多陪她,要討錦姨歡心,要孝順錦姨,要把她當額娘一樣親。
年幼的我不明白,額娘爲什麼要我把她當成額娘,我明明已經有了額娘啊。但額娘這麼教,我就這麼做。
那時,阿瑪還只是個親王,我們一起住在聖祖爺賜的圓明園裡,錦姨住的地方叫錦軒,除了以她的名字命名外,沒什麼特別的,也不特別華麗,不過,很舒適,很自然。
額娘幾乎每天都帶我去錦姨的錦軒玩,錦姨那裡有很多好玩的東西,有很多奇形怪狀的*,她還會講許多和*有關的故事,什麼米老鼠、唐老鴨、機器貓、威尼熊……
錦姨會很多好玩的遊戲,過家家、躲貓貓、跳格子、丟沙包……那時候,我每天最開心的時刻就是和錦姨一起玩的時候。
額娘從不和我玩遊戲,她只教我,我是親王府的阿哥,必須注意言行舉止,要守禮得體,不能像市井頑童。
府裡其他的姨娘更不會和我們玩這些,她們只是坐在一起聊家長裡短,雞毛蒜皮的無聊事。
只有錦姨會和我們一起玩,一起開懷大笑,她從不擔心弄髒衣服,弄髒臉什麼的,她甚至還和我們一起趴在地上玩彈珠。
說到這個彈珠,她竟然是用難得的從西洋運過來的玻璃球來玩,聽說阿瑪好不容易纔找到的,滿滿的一盒,有很多種顏色,整個府裡只有她有,連嫡福晉和額娘都沒有。
錦姨沒有兒子,只有個女兒,叫心悅格格,不過,我們都叫她樂樂姐姐,還有個雲飛哥哥,是錦姨收養的,我還是第一次聽說親王府的福晉會收養孤兒。
三哥、五弟也和我一樣喜歡去錦軒,在裡面我們可以盡情的玩耍,可以爬樹,摘花,玩泥巴,可以隨心所欲地做任何喜歡做的事。
錦姨還帶我們去阿瑪種莊稼的園子裡學種稻谷、種菜,然後我們摘下種出來的東西,錦姨會親自下廚煮給我們吃,能吃到自己親手種的東西,感覺很開心,味道也特別香。
說到吃,錦姨會做很多好吃的,蛋糕、動物餅乾、水果羹、蛋撻……又香又甜,很好吃。記得我五歲生日的時候,她專門爲我做了個大大的蛋糕,上面寫了字,插上了紅紅的蠟燭,然後,她還教我們唱生日歌,那年的生日是我過過得最與衆不同的慶生宴了。
那時候的我,覺得錦姨是世上最好的人。
額娘只會叫我四阿哥,呆板又生疏,在額娘面前我要偱規蹈距,不能有半點的差錯。
錦姨不同,她會叫我歷歷,叫我小四、小乖、寶貝、小帥哥、小笨蛋……各種各樣的稱呼,很親切,她高興起來會開心地抱着我猛親,她的懷抱軟軟的,暖暖的,她的身上還有種很好聞、很溫馨的味道,讓人陶醉,令人迷戀。
若是我們不小心闖了禍,她也會板起來臉來教訓我們,可即使她板着臉,眼裡依然充滿了寬容與笑意,只要我們老老實實地認了錯,她又會說我們是個乖孩子。
不過,當有一天我無意間告訴額娘我很喜歡錦姨後,額娘生氣了,非常非常的生氣,她嚴厲地對我說,韓青錦只是阿瑪的一個女人,她纔是我的額娘,不准我忘了。
她提起錦姨的名字時,臉上怪怪的,很—猙獰的樣子,眼神也很可怕,裡面那亮亮的光芒,很兇很冷,如同侍衛手中鋒利的刀刃反射的光芒一樣,我嚇得幾乎想哭。
我沒忘記她是我額娘,可是,我也喜歡錦姨,是額娘說要我把她當額娘一樣親的,現在卻又不准我喜歡她,到底爲什麼?
額娘看出來我在害怕,所以她沒有那麼兇了,她意味深長地對我說,我不用真的去喜歡錦姨,只要讓錦姨覺得我喜歡她就行,這樣,她纔會喜歡我,阿瑪也纔會跟着喜歡我,象喜歡樂樂姐一樣喜歡我。
可是,我覺得阿瑪對我們都一樣啊,也沒有說不喜歡我,爲什麼一定要討錦姨喜歡他纔會喜歡我?
當然,我們都看得出來,他更喜歡樂樂姐姐。阿瑪很嚴肅,臉上總是冷冷的,我有些怕他,五弟也怕他,連三哥都怕,但樂樂姐不怕,她敢摟着阿瑪的胳膊撒嬌,央阿瑪陪她玩,這個時候,阿瑪會變得很溫和,而且對樂樂姐也是要求必應,所以,有時我們想要什麼也會讓樂樂姐幫着我們說,阿瑪就會答應。
但是,樂樂姐那麼聰明可愛,阿瑪最喜歡她也無可厚非,三哥、五弟和我,我們也很喜歡樂樂姐啊。
等我長大後,我才明白額娘爲什麼會這麼奇怪,既要我討錦姨歡心又不准我喜歡她,因爲女人都善妒,一個女人,長久得不到丈夫的關愛,自然會忌妒得*的人。
額娘也不例外。府裡那麼多女人,阿瑪只喜歡錦姨一個,也只住在錦軒,其餘的人他根本不予理會,形同擺設。
我終於明白額孃的苦心了,因爲阿瑪心裡眼裡只有錦姨一個,因此錦姨喜歡的他纔會喜歡,錦姨不喜歡的,他也不會喜歡,所以,我要想得到阿瑪的歡心,就必須先得到錦姨的歡心。
所以,額娘即使不喜歡錦姨,也還要我去討好她,因爲,我的阿瑪是親王,是未來大清的皇帝!
我很佩服額娘,她竟然看得那麼遠那麼準。
聽私下的議論,還有朝野的流言,阿瑪並不是聖祖心中最佳的皇位繼承人人選,阿瑪坐上這個皇位,甚至有謠言說是來歷不正,但額娘說,她早就知道阿瑪會成功的,撇開才能不說,阿瑪的心最冷最硬,他纔是最適合當皇帝的人。
我以爲額娘是在說氣話,後來,我發現不是。
阿瑪登上皇位後,他雷厲風行地整頓朝綱,對威脅到他的衆多叔伯甚至是一母同胞的十四叔都毫不留情,殺的殺,禁的禁,連曾經不遺餘力幫助他奪得皇位的年氏一門也滅了。看到阿瑪如此冷酷無情,我自嘆不如。
如果當皇帝一定要這樣,我,能勝任嗎?
看到阿瑪不斷打壓溫和賢能的八叔,三哥很是不平,經常替八叔說好話,爲他求情,我也覺得阿瑪有些過分,但額娘警告我,決不許對八叔有一絲一毫的同情,更不許幫助他們。
額娘非常確定阿瑪放置在光明正大牌匾後的傳位遺召上面寫的是我的名字,她說,五弟不思上進,自小荒誕古怪,即使錦姨喜歡他也沒有用,而三哥,額娘說到三哥時有點幸災樂禍,眼中滿是嘲弄,她說,三哥更不可能,因爲,他有個蠢額娘。
蠢?三哥的額娘齊妃娘娘?我看她不止不蠢,還很精明,從看她爲三哥精心籌謀就可以得知。
我覺得三哥是我最大的對手,他和八叔一樣溫和,且天資聰穎,又是兄長,於情於理,他亦有很大的勝算,對他,我不能不防。我曾經想過,如果,沒有三哥……一切會更有把握。
額娘及時阻止了我,她勸我不要輕舉妄動,沒有什麼能瞞得過阿瑪,我只要做到最好就行,三哥根本不足爲慮。
我半信半疑,額娘猶豫了很久才告訴我,因爲三哥的額娘曾經欲加害錦姨,所以,阿瑪不會輕易饒恕她,更不可能傳位給她的兒子,任何想加害錦姨的人都不會有好下場,雍正三年去世的年妃就是個血淋淋的例子。
可是,既然皇阿瑪這麼*愛錦姨,爲什麼這麼多年了錦姨也沒有兒子?如果,她有了,這皇位豈不非她兒子莫屬?
“不會,她決不會有兒子。”額娘恨恨地說。
那一刻,我第一個反應就是後宮紛爭,有人對錦姨下了黑手。然後,額娘卻說,沒人再敢對錦姨下手,也沒人下得了手,是阿瑪不准她生,因爲她生樂樂姐時難產,幾乎喪命,所以阿瑪不捨得讓她再冒險,寧願不要兒子。
這個真相太令人匪夷所思,卻又合情合理。
果然,事態的發展一如額娘所料,三哥爲了八叔不斷開罪阿瑪,令得阿瑪龍顏大怒,將他過繼給八哥不算,最終還逼得三哥“暴病身亡。”從此徹底從愛新覺羅家消失。
皇阿瑪對自己的親生兒子都如此無情,令我很是唏噓不已。
接下來,很長的一段時間裡,阿瑪都只有我和五弟兩個兒子,五弟生性散漫,且性情也越來越古怪,阿瑪對他越來越不滿,我離那個位子也越來越近……
最終,我勝利了,如願以償地得到了我和額娘多年來夢寐以求的東西,而且,還來得快得讓人始料不及,這,還是拜錦姨所賜。
錦姨……
“她是個好人。”額娘澀澀地說,眼中滿是隱忍的痛楚。
我回過神來,憐憫地看着我的額娘,我可憐的額娘,她如今是皇太后了,整個大清最尊貴的女人,榮華富貴享之不盡,可是,有誰知道她無限風光背後的悲與痛?除了我。我應該恨錦姨的,爲了我的額娘。可是,我怎能恨得起來?
“但她也是個禍水。”額娘收斂了痛楚,深深地看着我。
我愧疚地躲避額孃的目光。禍水?也許吧。但這樣的禍水,會讓人甘之如怡吧。我默然不語,不想讓額娘傷痕累累的心再受到刺激。
“四阿哥。”額娘叫我。
這是我繼位後額娘第一次這麼叫我,我不由得驚訝,額娘神情很是凝重,她想說什麼?“額娘請講。”我恭敬地聆聽着。
“我知道,你喜歡她,可是,你要記住,千萬不能學你阿瑪。你可以喜歡女人,可以*她們,但你絕不能愛上她們!”額娘淡淡地說,卻重如千斤。
不能愛上女人?我愕然。
“愛會讓人失去理智,”額娘滿眼的諷笑,“皇家不能有愛,你阿瑪,還有你的八叔、九叔,他們就是你的前車之鑑。”
我心裡一窒,八叔、九叔?八叔、九叔是病故的,但我知道,這是皇阿瑪逼的。他們死的時候,我很是惋惜,他們是人才,只可惜當年與阿瑪搶奪皇位時結下仇怨,不然,會是個好幫手。
不過,我覺得既然八叔他們已經放棄了,臣服了,阿瑪根本無須再將他們趕盡殺絕,畢竟他們是親兄弟。難道傳言都是真的?
額娘看出我的疑慮,“當年你九叔有違倫常,爲了她做了多少瘋狂的事?還有你八叔,你以爲他爲什麼肯這麼輕易罷手?還不是爲了他們所謂的愛情!還有你阿瑪!愛美人不愛江山,多麼*,多麼感人!多麼可歌可泣!”
額孃的聲音尖銳而怪異,像憤恨,像妒忌,像譏諷,但更多的是痛,痛徹心扉、痛不欲生的痛!
一滴晶瑩的淚珠從額娘眼角逸出,燙得我的心都顫抖了。原來,傳言八叔九叔喜歡錦姨是真的,所以阿瑪才這麼絕情。愛情!真的這麼可怕嗎?如果真的可怕,阿瑪、八叔、九叔爲何又會爲了它前赴後繼,終不言悔?
從額孃的慈寧宮出來,我的心情無比的沉重。
“臣妾恭迎皇上,皇上吉祥。”回到長春宮,富察.瑾萱,我的皇后,賢良淑德、溫柔大方的皇后,領着滿屋的奴才恭迎我,非常的得體,無可挑剔。
可是,那個女人不是這樣迎接她的夫君的。我曾經見過一次,偷偷地見過一次……
她像只美麗的蝴蝶,從屋裡翩翩飛出,燦爛的笑容如清晨的陽光般溫暖而不炙烈,不點而紅的脣瓣逸出清脆如水晶般的笑聲:“胤禛,你回來了。”
然後,她自然地挽上皇阿瑪的手臂,熱絡又興奮地說着她又幹了什麼什麼,又遇到什麼什麼好玩開心的事,皇阿瑪*溺又認真地聽她說,不時發出低低的、渾厚的、舒心的笑聲。
他們之間,是那麼的溫馨,那麼的甜蜜,沒有高高在上的君王,沒有恭謹守禮的后妃,只有一對相親相愛,幸福快樂的夫妻。
“瑾萱。”我叫我的皇后。
“皇上!”她很是驚訝,甚至有些不知所措。
不過是叫個名字,她何需如此惶恐?雖然,我從沒叫過她的名字。
“今天,你都做了些什麼?”我儘量放柔了聲音問我的妻。
“回皇上,臣妾今天早上去給皇太后請了安,然後一直在長春宮處理後宮事務,再無其他。”她忐忑不安地答。
我有些失望,爲什麼她不能像那個人一樣?罷了。“皇后無需緊張,朕只是隨口問問。”
我略坐了坐,喝了口茶,對她說:“朕還有要事處理,你先歇息吧。”說完,在她和一干奴才的恭送下襬駕回到乾清宮。
冷冷清清的乾清宮裡還有一大堆的奏章等着我批閱,但我卻提不精神。
“小四、小五,你們都應該找一個相愛的女子共渡一生。”那年,她這樣對我和五弟說,她扮成宮裡的嬤嬤,逼着我們扮成小太監,帶着我們偷偷去看應徵入宮的秀女,說是讓我們挑選自己的福晉。我們的福晉按例應由皇阿瑪指婚,她卻讓我們自己選。
“你們要用心地找,不一定要貌美如花,但一定要你們真心喜歡的,然後,你們要想辦法和她們接觸,要讓她們也喜歡你們,愛情是不能勉強的,知道嗎?”她說。
秀女能嫁給我和五弟做福晉,是她們的榮耀,她們是供人挑選的,哪輪得到她們自己做主?不過,這種想法我沒敢說出來,我相信若是說了出來,錦姨一定會責罵我不尊重人。
五弟選了他喜歡的一個女子,很精靈古怪的一個女孩,和她性子很像,只是出身不是很好,副都統的女兒,於他並無多大幫助。
我選了她,富察.瑾萱,這個名字,早在剛開始選秀時我就知道了,額娘說,她很適合當我的福晉。額娘很有眼光,她不只適合當我的福晉,還適合當大清國的皇后,無論哪個角色,她都勝任有餘。
但是,“唯有相愛的人才能快樂地共渡一生。”她再三強調。
愛?愛是什麼?
“愛是見了她你會怦然心動,她快樂你會跟着快樂,她悲傷你會跟着悲傷,她就是你的天,你的地,你的全世界。”她語出驚人。
一個人怎麼可能是全世界呢?怦然心動,什麼是怦然心動?面對我的皇后,我從來沒有那種感覺,但我們相敬如賓,這,難道不是夫妻間的最佳相處模式嗎?但是,爲什麼想起她的話,我會覺得有種莫名的遺憾?
“弘曆,你已經可以獨掌天下了,以後,這大清江山就交給你了。”
幾天前,阿瑪這樣對我說。
我很不安,“皇阿瑪,兒臣無德無能,怎配……”
“你是我愛新覺羅的子孫,怎會不配?”
“可是,還有您,你龍體安康……”
“朕累了……”
“皇阿瑪……”阿瑪雖然年近花甲,但身子仍然健朗,怎會說出這種話?
“朕主意已定,朕走後,你額娘和其他人,你代朕好好照料他們吧。”
皇阿瑪輕描淡寫地說,我卻驚得幾乎站立不穩。他要走?雖然我早就隱隱覺得自從錦姨離京出走后皇阿瑪就有些不對,他不斷地派給我和五弟更多的差事,令我代他去祭陵,令我跟在他身邊學習處理政事,批閱奏章,安排了最好的朝臣輔助我,教導我,彷彿恨不得我能馬上熟悉朝政,能擔負起所有的責任。
原來,我的預感沒錯,皇阿瑪竟然真的打算放棄一切去找她。
難道,這就是她跟我們說過的愛情嗎?皇阿瑪就是爲了愛情而不惜捨棄整個江山?愛美人不愛江山,這麼荒唐的事竟然發生在我英明神武、冷靜睿智的皇阿瑪身上!
大清的皇帝,不該如此荒唐。
我翻閱了皇室的記錄,玉碟上已經沒有了韓青錦韓貴妃,沒有了愛新覺羅.心悅和碩公主,但皇室的記錄裡全是她們,我下了條密令,令宗人府將這些記錄全改了,我的皇阿瑪,不是個愛美人不愛江山的糊塗君王!
但是,記錄可以抹去,事實如何更改?
八叔九叔爲愛死而不悔,阿瑪爲愛放棄江山,額娘爲愛悲苦一生。愛情到底是什麼?我不懂,我想懂,但又怕懂,我想尋找這種東西,但又下意識地抗拒着。
一個女人就是整個世界,太荒唐、太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