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蕊兒突然笑了起來,那丫頭見她神情,不由覺得奇怪得很。
她覺得上官蕊兒眼中隱隱閃現出一絲興奮。
當上官倩兮前腳剛踏入秋菊院,便見上官蕊兒笑嘻嘻地說着,“大姐姐,你得空來看姨娘,真是有心了。”臉上卻看不出什麼情緒。
上官倩兮聽着這不鹹不淡的話,淡淡一笑,不予理會。
“大姐,我們去看看姨娘吧!”上官蕊兒倒也不生氣,上來就拉扯上官倩兮。
詩意突然攔在了她的面前:“二小姐,我們小姐不喜歡別人拉扯。”
上官蕊兒就覺得手背上一涼,隨後觸電般的收了回來,剛想要對詩意發怒,可是想到劉姨娘說的上官倩兮身邊多了一個會武功的丫頭的事情,立刻轉了心思:“對不住了大姐,我是好些日子沒瞧見你高興的,咱們快走吧!姨娘早就等着呢!”
上官倩兮對於她的親近覺得很是厭惡,她深深的看了上官蕊兒一眼,事有反常即爲妖。
上官蕊兒對待自己如此熱情,恐怕不是什麼好事,但她只是燦爛一笑:“二妹,請。”
三人一路到了劉姨娘的屋子裡,請了安,劉姨娘精神看着還好,吩咐人特意在屋子裡擺了晚膳,難得氣氛和諧地用了膳。席間上官蕊兒一直說這家那家的趣聞給劉姨娘聽,逗得她時常開懷笑起來,而另外兩個人,都奉行食不言寢不語的準則,始終一言不發,只是含笑聽着。
這飯菜,上官倩兮照常吃得舒心。這有沒有毒,也不是她說了算。但是,毒不毒得到她,便是由她自己說了算。
今日,她肯安心的在這與她們吃這一道晚膳。就是給足了機會她們唱戲了,她們要怎麼演,那是她們的造化。
上官蕊兒突然擡起頭看着劉姨娘,道:“姨娘,女兒用完膳給您揉一揉好了,這樣身子也能舒坦些,只是女兒雖然知道穴道,可是力氣太小,恐怕不得勁兒。”
劉姨娘笑了笑,道:“那就找個力氣大的丫頭來,你來說,她照做就是了,我這條腿的確是疼得厲害,你幫着按一按。”
上官蕊兒的眼睛滴溜溜轉了一圈:“那就她吧!”她隨手一指,竟然指向了上官倩兮身後不遠處的詩意。
劉姨娘擡起了眼皮子,笑了笑:“這個……不好吧,那是大小姐的丫頭。”
“只是因爲她會武,力氣大,又不像那些粗使丫頭一樣粗鄙,不過借兩個時辰,又不是不還給大姐了
。大姐,你不會介意的是吧!這丫頭終究只是丫頭,可別因爲了修養傷了一家人的情份。”上官蕊兒嗔道,好像上官倩兮不答應就是不應該。待姨娘不好是一回事,若待個丫頭都比姨娘好,那說出去便不好聽了。
周圍的人,目光都落在了上官倩兮的身上,屋子裡一時之間靜的可怕。
詩意臉色如常,彷彿她們說的並不是她自己。
上官倩兮淡淡地喝了一口茶,慢條斯理道:“二妹說笑了,借個丫頭給姨娘有什麼不捨得的呢!只是這丫頭一直笨手笨腳的,怕弄疼了姨娘,到時候就不好了,不如我給您按好了!”
上官蕊兒連忙道:“不用不用!”
劉姨娘也忙搖手擺腦的,上官倩兮可是御賜的郡主,二殿下的未來皇妃啊!給她這個既是平民,還是個妾侍的按腿,傳出去,她也不用活了。
上官倩兮注目着她們,只是微微含笑。
上官蕊兒心頭打了個突,難道她知道些什麼?不,不可能!上官蕊兒隨即裝作自然,強笑道:“大姐姐今日有心了,伺候的人也很盡心。姨娘這兒有我在就好!大姐便先回去吧!”
一副孝順生母的樣子,上官倩兮笑了笑,演技還不算太差。只是,這丫頭找藉口把詩意留下,是爲了什麼呢?
上官倩兮笑了笑,算是默許了,她看着上官蕊兒一副鬆了口氣的神情,不由冷笑。這個丫頭不過是個跳樑小醜,可是劉姨娘又在裡面攙和,安的是什麼心思呢?
詩意一臉不情願的表情,她縱是個丫頭,可是比她們變些個所謂的主子不知道高貴多少。再加上詩意向來清高,又豈會甘心!?
上官倩兮看了她一眼,詩意立刻明白了什麼,輕輕點了點頭。
過了一個時辰,香蘭道:“大小姐,到時辰沐浴了,奴婢吩咐人去準備熱水。”
上官倩兮點點頭,收了手上的書冊,道:“去吧!”
香蘭去了不一會兒就回來了,“奴婢在水房說了大小姐要水,可是水房說有事耽誤了時辰。然後有個媽媽過來說傳了劉姨娘的話,府裡的幾位小姐可以用她院子裡的香湯,不必再麻煩擡水了。”
劉姨娘的院子裡,的確是有一口香湯的,那是她從前得了上官堂的*愛,上官堂連夜爲她築建好的一個池子。
只不過……那是少有人能享用的待遇。而且池水晶瑩溼潤,頗有美膚的功效。
“奴婢悄悄去看過,四小姐剛剛沐浴出來,瞧樣子應該沒什麼問題。”
什麼?雅怡那丫頭怎麼也去湊這個熱鬧!?
但是,上官倩兮覺得,越是沒有問題才越是反常。
上官倩兮點點頭,收回思緒,一路慢行,來到秋菊院的香湯池,香湯水和一般沐浴的池子不一樣,這裡面的水,全是溫泉水引入,加入各式各樣的香料和珍貴藥材
。可惜,除了劉姨娘和上官蕊兒,其他人是無權享用的,連上官倩兮和她的母親連氏也沒有用過。
可是,後來,劉姨娘徹底失了*後,這香湯池就關閉了。一直無人得進,今日怎麼會突然又開了呢!?
整個浴池很安靜,只剩下水流的聲音和淡淡的花香飄散。
上官倩兮掬起一捧清水,水汽從她手掌之中緩緩升騰起來,繚繞成一團看不清的煙霧。
兩個丫頭守在屋外,香蘭進來服侍。
上官倩兮閉目,彷彿是覺得很疲憊。
就在這時候,從窗戶外面出現了一陣極爲輕微的聲音。上官倩兮猛地睜開了眼睛,轉頭望去,卻見到一隻黑乎乎的東西從窗戶爬了進來。
“什麼東西!”上官倩兮冷聲道。
香蘭聞聲望去,一剎間,心臟幾乎要停止跳動!
因爲隨着這一望,映入眼中的,竟然是一隻背上褐紅的蠍子,正在朝着水池的方向緩緩爬行過來!
“蠍子!蠍子!”香蘭驚呼,登時嚇得面無人色,下意識地就要去取屏風上的衣裳,誰知另外一隻蠍子趴在衣服上,根本沒法靠近,香蘭不由自主縮回了手。
窗外,丫頭紫玉將布袋全部打開,讓所有的蠍子都爬了進去,退後了三步,走到上官蕊兒的身邊,才小聲道:“二小姐,這真的可以嗎?!”
上官蕊兒冷笑一聲:“哼,毒蠍子咬死她才最好!就算咬不死,我還有後招等着她!”只要上官倩兮一大叫救命,自己安排的那些侍衛就會從院子外頭衝進來,到時候上官倩兮不着寸縷的,就算逃得過蠍子,也逃不過身敗名裂!
先前她特意支開了會武的詩意,看這一次,她還怎麼逃得出她的手掌心?
香蘭一發出聲音,那在地上爬行的蠍子的速度,明顯加快了,在寂靜的屋子裡,發出惡毒的摩挲聲。
香蘭恐懼的道:“小姐,咱們現在怎麼辦?”嚥了口水,香蘭望着蠍子又道:“奴婢上去抓住它,小姐快走。”
“不行。”
上官倩兮幾乎就在一瞬間,就明白了對方的想法。只怕此刻外面已經安排好了無數人,等着看她丟盡顏面,然後身敗名裂!“小姐!奴婢害怕!”香蘭不由自主恐懼地道。
上官倩兮低聲道:“把你的外衣脫給我。”
香蘭一愣,隨即纔想起來上官倩兮什麼都沒有穿,立刻脫下了外衣,上官倩兮迅速地從池子裡出來,將外衣裹在了外面。
香蘭只穿着雪白的裡衣,滿臉恐慌地一直盯着窗戶的方向:“小姐,好多!好多……”
從窗口接連爬進來四五隻個頭更大的毒蠍子,香蘭被驚駭地連話都說不清楚,就要拉着上官倩兮往外跑,卻被上官倩兮攔住了:“現在我們衣衫不整地出去,有任何事情都是說不清的
!你還不明白嗎?”
香蘭驚慌失措地握緊了自己的領口,一種從未有過的恐懼侵襲了她的心臟,就在這時候,上官倩兮輕輕抓住了她的手:“別出聲,我有辦法!”
香蘭不知道上官倩兮能有什麼辦法,在她看來,這種情況簡直沒有任何辦法可以想。
上官倩兮原本是早有打算的,因爲她知道現在除了詩意還有兩個暗衛在暗處保護着她,只要她吹動一直掛在脖子上的一隻金哨子,一切都會平安無事。只是,這樣一來,也會暴露自己的力量,而且還是在上官蕊兒的眼皮底下!
無數只蠍子已經近在咫尺,上官倩兮的手已經抓住了金哨子,電光火石的意念轉換,然而上官倩兮卻遲遲沒有動,彷彿還在等待着什麼!
就在這時候,突然有一個人從門外衝進來,手中舉着火把,飛快地衝向了蠍子,那些蠍子遇到火把,立刻忙不迭地向後退去,接連兩三隻掉下了水池,不一會兒就漂浮了上來,翻滾着肚皮,看起來極爲噁心。
舉着火把的人滿面關切:“大小姐,您沒事吧!?”
上官倩兮看了她一眼,捏住金哨子的手指悄悄鬆開了:“沒事,多謝銀杏了。”
銀杏滿臉都是笑容:“哪裡的話,奴婢這也是盡了本分,一聽說那些蠍子不知被誰放跑了,頭一個就想到蠍子喜歡溫泉水,所以立馬衝進來保護您。”
香蘭驚魂未定地拍了拍胸脯:“謝謝你了銀杏!”
她一直懷疑銀杏,現在從蠍子口中逃出一條命,才覺得大小姐說得對,這世上沒有什麼人不能被買通,只要有錢,原本是你的敵人也會反過來幫助你。而銀杏的底線就是這個。
銀杏笑道:“香蘭姑娘哪裡的話,這是奴婢的本分!”
跟着銀杏衝進來的兩個丫頭此刻也是滿臉的驚惶,她們一直守在外頭,什麼聲音也沒有聽到。
直到銀杏突然神色慌張地舉着火把過來,告訴她說蠍子跑了,她們還覺得這不過是對方的詭計,說不準劉姨娘又想陷害自家小姐什麼的。
可是銀杏卻一把推開她們自己衝了進去,她們連忙跟進來,就看見了滿地的蠍子!
銀杏將衣服上的蠍子給抖了,隨後將衣服遞給上官倩兮:“郡主快穿上吧,可別着涼了。”
香蘭問道:“這蠍子究竟哪裡來的?”
銀杏道:“都是姨娘的藥引子,哎呀,奴婢想起來了,剛纔廚房有丫頭說見到二小姐的丫頭去了——”
上官倩兮瞅着銀杏,道:“銀杏你是覺得是二妹妹要害我?”
銀杏嘆了口氣:“姨娘母女與大小姐你之間的恩怨,還是你們自個兒最清楚。”
上官倩兮淡淡道:“銀杏不要妄言,剛纔二妹還在母親的房間裡爲她按摩,怎麼會指使丫頭去偷放蠍子呢?”
銀杏道:“唉,奴婢可不敢撒謊,剛纔二小姐指了穴道在哪裡,就推說自己頭痛回去了,可是姨娘似乎一點也不意外
。而奴婢要不是吃藥的時辰到了,也是不曉得這件事啊!而大小姐你那丫頭詩意卻被二小姐指名留在了秋菊院,一步也不準離開劉姨娘……”
上官倩兮見她喋喋不休地還要往下說,揮手打住道:“好了銀杏,母親那邊還等着你伺候,若是叫她發現你在我這裡……”
銀杏連忙住了口,輕聲道:“那奴婢先走了,郡主只要知道奴婢如今一心爲你就好了!其他的都不要緊!”隨後,她看了一眼上官倩兮,似乎在等着打賞。
真是貪得無厭,香蘭心中想到,臉上卻笑道:“銀杏先去忙吧!奴婢伺候完大小姐就抽空立刻就給您送去。”
銀杏將火把交給香蘭,笑吟吟地走了。
上官倩兮從容地換上衣服,一個丫頭還在薰着地上的蠍子,上官倩兮卻突然取出了金哨子,輕輕放在脣邊一吹,一種奇異的聲音傳了出去,幾乎就在瞬間,一個高大的男子從窗戶飄了進來。說飄的,是因爲他的身形極快。
上官倩兮道:“看清楚了嗎?”
“是,屬下在外面已經看清楚那兩個放蠍子的人。”
“去把人捉過來。”
“是。”男子沉聲道,隨後迅速消失在衆人眼前。
短短半刻,兩個男子一手提了一個人,進了屋子。一落地,立刻將那兩個人像是死狗一樣丟在地上,兩人狼狽地滾成一團。
“主子,奴才點了他們的啞穴。”其中一個男子抱了抱拳道。
上官倩兮點點頭,擡起其中一張臉上帶着猙獰傷疤,驚恐莫名的臉。
薄薄的指甲輕輕在上官蕊兒臉上劃過,冰冷尖利的指尖劃過她的臉龐,讓她的身體不由自主的輕顫了一下,上官倩兮淡淡笑道:“二妹,蠍子好玩嗎?”
上官倩兮的面色彷彿月光般皎潔,神情宛如一江秋水,而她的眼神卻帶着無比的寒意。
上官蕊兒忽然覺得面前的人是多麼可怕,她真不知道一切爲什麼變成這個樣子。她剛剛放了蠍子,怕引起別人的懷疑,所以立刻帶着丫頭走了,本以爲一切都萬無一失……可誰知道剛剛回到屋子,就被一個男人強行帶到了這裡!
上官倩兮輕笑道:“二妹從前吃的虧也不少啊!怎麼還是學不乖呢!?”
男子解了上官蕊兒的穴道,卻將長劍架在她的脖子上,上官蕊兒的聲音也發抖了,“我……我實在不懂你在說些什麼。”
上官倩兮微笑,冷冷道:“難道是誤會?”
上官蕊兒連忙道:“當然是誤會,我什麼都不知道!”
上官倩兮道:“找一隻活蠍子來。”既然你不仁,就別怪我不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