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倩兮搖搖頭,“我沒事。”接着用一種很嚴肅地語氣吩咐她們:“這件事情你們必須守口如瓶,誰都不許說出去,否則,我絕不會輕饒。”
詩意和香蘭對視一眼,連忙說:“奴婢知道。”
可是,沒想到過了沒多久,便傳來消息,說上官蕊兒真的被大皇子接進了宮。他這個做兒子的,真是好得沒話說啊!迫不及待的將自己的女人推進宮去伺候自己的父親。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這天,上官堂在明華軒用膳,剛好上官倩兮也在。三人說說笑笑,說起快連氏快出世的孩子,衆人都是一臉的笑意。
突然,下人來報:“夫人,秋菊院的人來報,說劉姨娘病得很重,請您過去看一下。”
“是嘛!?我就來。”連氏連忙起身。雖然她心裡一點也不待見這個惡毒的女人,可是,她終究還是自己夫君的妾。她的生死如今捏在了自己的手裡。也不想被別人說她容不了人。
“不必了!”上官堂淡淡道,阻止了連氏的動作,“等我喝完茶,自己去看她吧!”
說完,他只端起面前的白釉藍花茶盞,不疾不徐地輕輕啜了口茶。盞蓋磕在杯壁上,連那聲音也是沉沉的,身後衆人鴉雀無聲。
上官倩兮的眼眸一緊,她不是不希望他去看他,只是覺得他會難以接受劉姨娘如今的模樣。
上官堂這碗茶喝了很久,所有人都坐立不安地看着他。
最近府裡都是謹言慎行的,下人們都不敢多說半句。生怕受到了上官堂怒火的波及。必竟,最近上官家的事情真是比較多。 wωw✿тTk Λn✿℃O
一片寂靜中,只有上官倩兮是從容不迫的,彷彿根本沒聽到劉姨娘的事情一般。靜靜的在想着自己的心事。
最後,還是上官堂打破了沉默:“好了,去秋菊院。瑤兒你身子重就不要去了,好好養着。讓倩兮陪我去一趟吧!?”
“這……”連氏想了想還是點了點頭。
上官倩兮更沒有意見。
於是,一行人浩浩蕩蕩,就到了秋菊院。
進屋的時候,劉姨娘已經被銀杏扶着梳洗了一番,只是精神看起來非常差,她穿戴整齊在*上等着上官堂
。
一看到他來,她臉上露出十分喜悅的神情,開口就道:“夫君,你終於來看鳳琴了。妾身好想你……”
上官堂見到她昏亂的眼神,憔悴的容顏,和那形銷骨立的身軀,不由大爲震動。
想起她從前那副貌美嫵媚的模樣,如今他怎麼也沒將她給回憶中的那個女子對上了號。上次上官蕊兒進宮前還特意到書房請求他,要他善待劉氏。還說照顧她的人都玩忽職守,都把劉姨娘不當主子看待。那時候他還不信,如今見劉氏憔悴成了這個樣子,上官堂幾乎控制不住就要發怒。
縱然她是犯了天大的錯,她也還是他的女人。這世上要懲罰她折磨她,除了自己旁人怎麼也不能如此對待她。
上官倩兮見他震怒的模樣,連忙捏了捏他的手臂,道:“爹爹,姨娘究竟怎麼了?不如聽聽她怎麼說吧!”
此時,劉姨娘始終昏沉沉的,聞言茫然地看着上官堂。
上官堂越發氣了,扭頭盯着照顧她的衆人:“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他的眼神,彷彿鋼刀一樣落在銀杏的面上,讓她的皮膚隱隱生疼。
銀杏一時有點啞然。
她總不能說……劉姨娘被嚇瘋了,關的時間太長,有點頭腦不清楚了。
上官倩兮上前一步,道:“回稟爹爹,大夫說姨娘這是心病。”她一語雙關,隨後看了一眼周圍。
上官堂聞言卻也不免四周望了一圈,不由吃驚地瞪大了眼睛。原來,院子裡的一花一草、一門一窗、一桌一椅,甚至是假山上、房樑上,全都掛滿了黃色的符咒。
這種奇特的場景,頓時把上官堂看得愣住了。
他吃驚道:“這都是……”
上官堂飛快的看了劉姨娘一眼,眼中盛滿詢問,劉姨娘卻是如同木偶一般,不說話。
銀杏鬆了一口氣,劉姨娘如今瘋得很,而且每日被關着。雖然一日三餐照常吃飯服藥,可是大小姐卻暗中吩咐過,不允許任何一個人和她說話,日子久了,劉姨娘自己也像是忘記了說話,整日裡癡癡呆呆的,神經彷彿也漸漸失去活力。
如今連治心病的藥也不肯吃,天天夜裡叫着捉鬼,有時候還會從*上滾下來,現在就是吊着一口氣,活死人而已。
上官堂面色就整個陰暗下去,他按捺住驚愕,“究竟怎麼回事?到底發生了什麼?把你整個人都變成了這個樣子?!”
他縱是再恨這個惹事生非的女人,但是,她始終陪伴照顧了自己這麼多年。如今見她這副模樣,他心裡也是難受的。
劉姨娘的手臂被他捏地發痛,瑟縮地望了周圍一眼。
銀杏就有點緊張,生怕劉姨娘會說出什麼不好聽的來
。
上官倩兮卻微笑着,勾起了脣畔。
劉姨娘的臉上充滿恐懼,眼睛裡都是血絲:“老爺……這院子裡有東西!”四面看着,害怕到了極點,根本與往日裡那個嫵媚動人的劉姨娘判若兩人。
她的精神,已經完全被鬼神和幽禁打垮了,而設計這一切的人,此刻正面帶微笑看着。
“什麼東西!?”上官堂極爲惱怒地問。
“鬼!”劉姨娘神神秘秘地說,喉嚨裡彷彿塞了一團棉花,眼睛裡帶着說不出的詭譎,“不過我在這裡裡外外都貼滿了符咒,那東西一定會害怕的,她不敢來的!哼,我知道她是誰,我不怕她!她活着都鬥不過我,死了也還是鬥不過!”一邊說着,劉姨娘一邊緊張地咬住了嘴脣,四下望着,彷彿在尋找什麼東西,想要將她捉出來碎屍萬段!
上官堂萬萬想不到,劉姨娘竟然變成這個鬼樣子。
什麼鬼不鬼的?亂七八糟!劉氏什麼時候也信這些個東西了?
“鬼?!你胡說什麼?”上官堂不喜的臉色乍現,不由目光如炬地盯着她,“這院子裡哪裡來的鬼?什麼時候開始的?”
最後這句,自然是問照顧她的銀杏了。
銀杏還在想着措詞,上官倩兮面帶平和地接過話題,微笑道:“綠萼姨娘去世後,姨娘可能是過於想念或者思慮,所以總是說看到了她,就在這個院子裡。我們都勸說過她,可她卻一口咬定如此,之前還請了和尚道士風水師傅來看,最後到了晚上連覺都不睡,鬧得沒完沒了,最近這兩天更嚴重,非說還在院子裡瞧見了綠萼姨娘……父親今日正好勸說一二。”
“哼,這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哪裡來的鬼怪!”上官堂瞪視着衆人,心裡頓時明白了,劉姨娘自己不過是做賊心虛。如果作到問心無愧,又怎怕鬼怪之說!?如此說來,這綠萼的死指不定也有着蹊巧呢!
想罷,上官堂心裡不由得對劉氏厭惡不已!想來這一切不過是她自己的心病罷了,又怎麼怪得了旁人!?
大夫也沒有什麼說法,他只好勒令衆人好好照顧她便匆匆的離開了。
上官倩兮預料劉姨娘的死最多也要兩個月,可事實上,下人報喪的時候,不過才短短的半個月。
她不知道這半個月上官蕊兒在宮裡是不是如從前般風生水起,但至少她不用經常在自己的眼前晃來晃去讓人生厭。
那天,天還沒有亮,管事來拍開靜馨苑的大門。
詩意最快得到消息,趕緊來稟報:“劉姨娘已經去了!”
雖然早有準備,但當這句話實實在在的在上官倩兮耳邊響起的時候,她還是感覺到了愕然。
“怎麼這麼快?”一旁的香蘭不由自主地道。
詩意麪上帶了一絲嘲諷:“前些天,二小姐聽說了劉姨娘病重,特地從宮中請來了太醫,那是有名的李太醫,一生只爲皇家人看診
。豈知卻不知道被二小姐抓住了什麼把柄,非將他請到相府給劉姨娘看病。那李太醫雖不情願但還是來了。只是劉姨娘早已病入膏肓,根本就不肯服藥,還發瘋將李太醫抓傷了。李太醫生氣不已!無可奈何只好開了幾貼藥給秋菊院的人按時給她服用。可是,沒想到才過了兩天,劉姨娘就死了,”
說着說着,她壓低了聲音,“據說是神志不清的時候吞了符水——”
上官倩兮笑了笑,劉姨娘的吃穿用度向來看的緊,她沒有太多機會動手腳,最好的辦法就是這符水。一般的符水裡都有水銀,她不過是加重了水銀的分量罷了,日積月累,一點點地要了劉姨娘的性命!
原本她算好了時間,讓她多活些日子,好讓她看看上官蕊兒是怎樣的悲慘下場。誰知對方卻比她想象的要依賴符水,這麼快就一命嗚呼了!
“現在大廳里正在鬧事。”詩意又接着說道。
“哦,鬧得是什麼?”
詩意笑了笑,道:“說是老爺顧念着情意,想將她的靈位擺在秋菊院正堂。但是老太太卻說,夫人正懷着孩子,太晦氣太重怕擾着夫人的胎兒。自然是要停在外面的喪棚裡啊,停滿後再葬入祖墳。”
上官倩兮忍不住笑道:“走吧,去看看。”老太太對她也算仁至義盡了,明知道她做了那麼多傷天害理的事,還鬆口讓她進祖墳。已經很給面子上官蕊兒了。如今,朝堂上的形勢還不明朗,老太太也是在爲上官家留點退路。豈知,上官堂卻不懂得她的苦心。
她想了想,換了一身素淨的衣服,披上披風,這才施施然向秋菊院而去。
秋菊院裡面,顯然是一副僵持的狀態。
老太太滿臉的寒霜,上官倩兮走進去的時候,正聽到對方說:“我讓劉姨娘進祖墳已經是很大的讓步了?!別再得寸進尺。”
上官堂也不想氣着老太太,可是如今上官蕊兒的身份尷尬得很,將來是怎麼樣一個光景都是未知事。“娘,你想想,如今蕊兒的身份尷尬得很。如今她生母去了,怎麼都得給她一丁點面子。不給她好看,也相當於間接在打上官家的臉啊!我們又怎麼可以把她孃的靈柩擺在外面呢!?”
老太太冷冷道:“什麼外頭,可是咱們相府的前院,喪棚也是搭建好的,有什麼不妥的?!”
上官堂聽了也是爲難,上官倩兮淡淡道:“祖母。”
老太太見到她,不由嘆了口氣,道:“你瞧瞧,辦個喪事都這樣艱難。”
上官堂在一旁,皺着眉頭不說話。
上官倩兮淡淡道:“祖母,您若是覺得棺材擺在正南位煞氣太重的話,倒是可以先將姨娘安置在內室,禮成了然後再行裝殮。”
老太太愣了愣,這個提議的確是避免了晦氣,也可以擋擋煞氣。但是就這麼放過劉氏,她心裡頭着實不痛快。看她教的好女兒,丟盡了相府的臉。她都有衝動,不讓她入斂祖墳了。
上官倩兮哪裡看不出她的心思,當下道:“祖母,您看,若是堅持不讓姨娘擺正堂,父親心裡會難過的
。”
上官堂原本一直皺着眉頭不說話,這時候聽到這話,真心有幾分感動,不免欣慰地看着上官倩兮。劉氏母女對她做過那麼多不好的事,她都能如此大量!真是讓他刮目相看啊!
上官倩兮在心裡頭冷笑不已!其實她一點也不大量,但是對她的死也沒有半分同情。只不過,她前世加註在自己和母親身上的痛苦,也已經讓她品嚐到了。她的死也讓上官倩兮對她的恨煙消雲散。
對上官倩兮來說,最大的痛是宇文霖浩跟上官蕊兒的背叛。他們的背叛不但害死了她,還有她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孩子。一個她還來不及給他取上名字的孩子。那種痛,不可言喻,更是痛徹心扉!
老太太嘆了一口氣,道:“罷了罷了,就這樣吧!沒必要再爲了她害得我們母子不和。”
上官堂點頭,連忙吩咐下人們去辦了。
相府的管家也鬆了一口氣,轉頭間卻似乎看到上官倩兮眼底的傷痛。讓他誤以爲大小姐真是慈悲爲懷,竟然對劉姨娘的死如此傷心。
有時候,事情就是這般的巧合!讓人猜不透事情的發展!
“既然是在家中辦喪事,二妹妹當然趕緊要派人通知的。”
上官堂聽着,眼角有水光閃現。他沒想到,劉姨娘一向待上官倩兮那麼刻薄,到了這種時刻,這個孩子居然這樣的寬容和大度。要知道,上官蕊兒怎麼對待上官倩兮的,所有人都是看在眼裡的。
上官蕊兒在宮裡,幾乎已經呆的快瘋了。她滿以爲這一次進宮,還會如從前那般風光。皇上依然受她控制,豈料皇上的金丹被毀不說,還讓人解了癮毒。
上官蕊兒被專門派了人看守不說,連她和大殿下的音訊都斷了。這樣一來,她對上官家的消息也就完全都不知情。
看守她的人什麼也不說,只是每天給她送吃喝的。可恨得是她完全與外界接觸不了。一開始還好好的,她還讓大殿下給太醫院施壓,讓他派人給劉氏醫治。可是,突然一個早上起來,她便發現自己被鎖在一個華麗的廂房之中。一個伺候的人也沒有,任她怎麼呼喊也是無濟於事。
幸好她聰明,用計賄賂了一個守衛,讓他給大殿下送了個信,好讓她脫身回相府。如今萬事俱備了,只欠東風。相信即使皇上身邊不需要自己也沒有關係了,該辦的事情,自己一樣也沒有少。大殿下一定會對自己非常滿意的。
今天,聽說相府有事請她回府,她當即歡喜的要命。一定是大殿下找到了法子,讓她父親請奏讓她回府。
爲了讓衆人看到容光煥發的自己,拼命地將金銀首飾裝扮了,又挑選了一件顏色極爲鮮亮的海棠春碎羅裙,足足兩個時辰以後纔出了宮門踏上相府的馬車。心中想到要讓父親看到一個溫順美麗的自己,這樣纔不會讓大家知道自己失去了皇上的*愛。
她這裡歡喜地完全忘記了問,那邊的車伕卻是冷笑了一聲。
待馬車到了相府,已是白茫茫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