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我爲什麼要怕?”上官倩兮反問道,怕?重生一世,她已經不知道怕字怎麼寫了,前路無論是什麼樣的,她都不會怕。更何況,若是他真的想做什麼,剛開始就做了。可是他一直都沒有做,就一定是因爲,他背後之人,還沒有出現。所以,她在等,等那個人沉不住氣,自己走到她的面前。“就是怕,你也是不會馬上就放了我呀!?”
白衣公子瞄了一眼上官倩兮的臉色,又往她的眼睛裡看了過去,發現她的表情始終如一,根本就不像是一個被劫持的人。她的模樣,更像是去誰家做客似的,矜持中自有一種隨意,優雅而高貴的坐在那裡。
白衣公子淡淡的笑着,嘴角上揚着,“瞧,來了這麼久,我也沒上茶,郡主莫怪。”
隨即,又拍了拍手,一名身着淺紫色衫子的丫頭走了進來,端了一套竹製茶具,在中間的空地上,擺好了架勢,認真的衝起茶來。上官倩兮認真的瞧着,這丫頭的架勢,一看就是師從哪位名家,否則,那一招一式,又豈是一個丫頭能悟出來的!?當下便對這個白衣公子高看了兩分,卻又心生疑惑,真不知道他是誰的人,竟然有着如此的能耐!?
丫頭把茶泡好之後,親自端給了上官倩兮,上官倩兮接了過來,輕抿了一口,竹蕊的清香,梅花蕊的稚嫩,松針的淡雅,都在脣齒間蔓延開來,她笑了道,“這丫頭的泡的茶,實在是太好了,公子,你是從哪找的這妙人?”
白衣公子見上官倩兮的表情如此,便笑道,“郡主,在下姓莫,名君巖。”
“莫君巖?”上官倩兮在脣齒間呢喃,莫君巖,一個名字,便暴露出了他的身份。據她所知,莫不是什麼大姓。可是鶴淵王朝沒有人姓莫,唯一一家便是江南從鳳棲國舉家遷移過來的莫家。可謂是江南一個百年世家了。那,難道說,這位莫公子,就是莫家這一代的當家人麼?“鳳棲國遷過來在江南定居的莫家?”
“娉婷郡主,料的不錯,在下正是江南莫家的。”莫君巖坦坦的承認道,上官倩兮一挑眉,莫家是宇文霖浩的人?還是端貴妃孃家控制在手裡的人?
此刻,她真的的點猜不透眼前這個莫君巖把自己劫來此地的用意。莫君巖也不管上官倩兮的思慮,當下道,“剛聽郡主在說這湖中的魚,不如,讓下人去準備一下,一會吃魚,如何?”
“客隨主便。”上官倩兮點頭,這湖中的魚,是鱸魚的一種,肉質鮮美,清蒸味道最佳,但據說,在鳳棲國還有一種做法,味道更是絕美,只是,上官倩兮前世沒有吃過,這一世,倒真是有口福了,“莫公子,這是你的真面目吧?”
說實在,上官倩兮倒有些好奇,莫君巖的這張臉,是真的,還是假的?
莫君巖笑了笑,笑的妖嬈,笑的霸氣,“郡主,莫不是覺得在下比二皇子更美些?準備投向我的懷抱了麼?”如此大膽的*,上官倩兮根本就無語了,自己的身子還是個孩子,這人的腦袋裡裝的是什麼呢?
不過,莫君巖的確是極美的,驚才絕豔的美,這樣的美貌,放在鶴淵王朝的女子中,那也是數一數二的。
上官倩兮倒有些好奇,是什麼樣的父母能生出這般比女子還美的男人,一襲白衣,出塵絕世,宛如謫仙。而他的美,又不似宇文瑾辰的那股文雅中透着陽剛,而是像一朵花似的,獨自散發着迷人的香味。
若有一種花來比擬的話,莫君巖是雪地裡的白梅,與潔白的雪融合一起,沒有太多的咄咄逼人,卻像梅花一般的傲骨凌冽,宇文瑾辰卻像是一隻翠竹,任風霜欺之,寒雪壓之,亦有他的一番傲骨與驚豔。
詩意依舊是一臉的戒備,而云芷和香蘭則是安安靜靜的站在上官倩兮的身旁,亦不多言。她們相信,上官倩兮自是有辦法化解這些的,如今看來,一切都只能企求上天保佑了,但願能度過這一道難關。
接下來的時間,上官倩兮和莫君巖兩人,坐在湖心的亭子裡,用了晚飯,晚飯吃的很簡單,一些新鮮的筍子用來清炒,還有砂鍋煲的魚頭豆腐湯,奶白色的湯底上,飄着翠綠的蔥花,顏色煞是好看。而竹筍雖是清炒,味道亦是絕美。另外還用一個新鮮的鱸魚用蜜汁清蒸,吃不出放了些什麼獨特的醬料。那魚肉吃在嘴裡讓人有一種芬芳滿溢的感覺,而且肉汁嫩滑,口感真的是非常好。
上官倩兮是一個能吃也是會吃的,前世爲了討好宇文霖浩,抓住男人的胃,更是努力的學習做出美味的菜餚,而這世,她沒有那份討好誰的心情,卻也是個小小的吃貨。
“莫公子,這麼美的地方,是如何找得到的?”上官倩兮想,以路程來看,從這裡,到京城,亦是不遠,她不知道的地方,一個他國人卻知道了,真真的有些諷刺。
莫君巖笑了,那一笑,傾國傾城,愣是讓上官倩兮失了神,“若郡主考慮嫁於我爲妻,我就把這美好的地方,送給郡主如何?”
“莫公子,不覺得這聘禮太少了麼?”上官倩兮喝了一口魚湯,淡淡的笑了,再好的地方,亦是鶴淵的,若是自己想要,什麼樣的手段不行,根本就不需要賠上自己的人生。她心裡也十分清楚,莫君巖這麼一說,怕也只是一個玩笑話罷了,只是沒想到他也是個隨意不羈的人。
莫君巖抿嘴,似是認真的看着上官倩兮,發現她的這話,不像是玩笑話,才道,“郡主也是個愛開玩笑的人吶。縱是你情我願,二殿下也不會放人吶!”
“呵呵,倩兮還以爲莫公子能說出這樣的話定是不畏權貴之人。看來,是倩兮想錯了。”
莫君巖看見上官倩兮嘴邊彎起一抹譏諷的笑意,心裡不禁咋呼:竟還是隻張牙舞爪的小貓!
“哦!?要是我將宇文霖浩的腦袋送到你面前呢!?這禮又夠不夠重!?”莫君巖眉目緊斂,卻不像是副開玩笑的樣子。
上官倩兮聞言心下一緊,卻也不掩飾,“這主意倒是不錯!挺有創意!希望有這一天!”
話音未落,莫君巖便哈哈大笑起來:“看來,這大皇子可把我們娉婷郡主得罪得不輕吶!?難不成有什麼有趣的故事!?”
上官倩兮的眸光一凜,漆黑幽深的眸子,死死的盯着莫君巖,柔媚的嗓音低低道,“不喜歡,這個理由夠了麼?”
莫君巖瞧着那張稚嫩而柔媚的小臉,那張櫻桃小嘴吐出的話,卻又是如此的暗含刀鋒。他頓時覺得整個人如同都浸在寒冷的冰雪中,後背愣是硬生生的沁出一抹的涼意來。
她,小小年紀,竟是如此的沉穩,這樣的心計,這樣的作派,只怕是連自己也比擬不上的。不知爲何,莫君巖竟是有些後悔了,怕這次是一不小心得罪了一個玉面修羅了。
只是,他已經沒有後路可退,當初的家族選定他的時候,他就不再是一個人,而是擁有着有上千族人的當家人,他的一舉一動,都關係着莫氏一族的興榮。莫君巖眸光一移,看了看上官倩兮身邊的雲芷,她的臉上,盡是擔憂之色,便道,“這位姑娘,莫擔心,這菜我可沒下毒。”
“……”見莫君巖說中自己的心思,雲芷的臉一紅,身子不着痕跡的朝上官倩兮靠了過去。
詩意見雲芷這般,便冷冷的道,“莫公子這長得比女人還好看,不知有哪位千金小姐敢嫁於公子?”雲芷見詩意如此一說,當下抿嘴一笑,“也是,莫公子這般的美貌,就連閉月羞花、沉魚落雁這詞也不能形容公子的千分之一。”
此話一出,就連一旁的香蘭也跟着低笑開來。
莫君巖生平最討厭人家說他長的比女人美,所以,才學了這麼些的易容術,就是爲了不給自己惹麻煩。哪知,上官倩兮這幾名婢女都是不吃素的,個個伶牙俐齒,還有個身懷絕技,就連上官倩兮本人,亦是十分厲害,如此這趟,若不誠心相告怕也是不能善了啊!
“這就不勞兩位姑娘費心了。”莫君巖的臉上,此時已有了慍色,卻也不好當下發作,畢竟,對方只是一個婢女,他若是計較了,豈不是把自己的身份也降低了,“郡主,這飯菜,可合你的胃口?”
上官倩兮已經用了帕子抹了嘴,含笑道,“莫公子這的茶,這的菜,都是極好的。”
雲芷見上官倩兮吃完了飯,就從淺綠丫頭的手中,接過洗漱的竹具,伺候着上官倩兮。
上官倩兮拉過雲芷遞過來的竹杯子,喝了一口水,水中有着淡淡的桅子香味,輕輕的漱了口,又掩嘴吐了出來,如此反覆幾次之後,雲芷才遞過一張乾淨的手帕。上官倩兮拿了過來,抹了一下嘴脣上的水漬,接着,又從一旁的小碟裡,取過一隻乾的桅子花,慢慢的咀嚼了起來。
莫君巖站在一旁,細細的觀察着她的神情,明明都是按着她喜歡的準備,她的表情,是那般的平淡,彷彿真是平日在屋裡做的一般,竟是如此的自然隨意。
這樣的鎮定自若,不由的讓莫君巖高看了幾分,又帶着一絲的歡喜,她,果真是最特別的女子。
不爲美色所*,那怕是看見自己這張臉時,亦沒有表現出過多的驚訝,而被自己劫持到現在,更是沒有一絲的慌亂,甚至還能和自己談笑風生。
這哪裡像是一個養在深閨中的女子,分明是一個就算是上了戰場,那怕是面前血流成河,她眉頭也不會皺一下的人,這樣的人,真真的無情至極!
“紫鳶,帶郡主下去小休。”莫君巖對着紫鳶吩咐道,紫鳶點頭,請上官倩兮隨着自己走了過去。
上官倩兮看了一眼莫君巖,也不好問什麼,只得按着莫君巖的吩咐去小休。這地方,是如此的隱蔽,若不是熟悉的人,是找不到的,希望宇文瑾辰能儘快的找到自己,救自己出去。不過,在那之前,她得好好的套套這位莫君巖的話來,看看,他忠於的是誰?這下,也好繼續下一次謀劃。
可能今日累了一整天,之前精神也是極度緊張。睡在竹榻上的上官倩兮本來只想小寐一會兒,沒想到反而睡的比平時還要沉一些。待自然醒來的時候,已經入了夜,推開門,走了出去。藉着明亮的月光,她看見莫君巖坐在湖畔,執着一枝竹竿,正在垂釣。
莫君巖似乎是很認真的,連上官倩兮走了過去,亦不曾發覺。
上官倩兮走到莫君巖的身旁,坐在一旁的小馬紮上,低聲取笑道,“莫公子莫不是在釣晚上宵夜的魚兒?”
莫君巖還沒有說什麼,魚兒就上鉤了,素手一扯,一尾鱸魚就從湖面上飛了起來,“諾,這不是麼?”
上官倩兮笑了笑,明媚的笑讓莫君巖的心跳,竟是漏了半拍,他怔怔的看着她的笑意,好半晌才找到自己的聲音,“郡主,這條魚,可行?”
新鮮的鱸魚,在莫君巖的手裡,活蹦亂跳的,上官倩兮的眸光看了一眼魚鉤,竟是直的,便道,“真是姜太公鉤魚,願者上鉤呀!”
“說的是。”莫君巖將鱸魚交給紫鳶,又和上官倩兮坐在湖邊,下了起了棋。
兩人的安靜的下着棋子,一黑一白,莫君巖似是喜歡白色多些,上官倩兮自然就拿着黑色的棋子。起初的時候,莫君巖還佔了上峰,漸漸地,黑子竟是把白子圍的一個水泄不通,莫君巖才知道是輕敵了,便道,“不知郡主的棋藝師從何處?”
上官倩兮看着這棋盤上,黑黑白白的棋子,眸光從莫君巖的臉上掃過,一個人的心性如何,從看下棋的方式中方能看出一二。她認真的看了看,便知道莫君巖的人品一如他的棋品一般,想必,莫君巖亦能從那棋盤上,看出自己的心性。
“我和阿辰時常下棋。”上官倩兮道。
莫君巖聽上官倩兮這般說,又聽她如阿辰,就知道就是宇文瑾辰,便斟酌的開口道,“說起下棋,二皇子與我,都是師承同一人。”
宇文瑾辰雖是沒有告訴上官倩兮,他的老師是誰?上官倩兮卻是知道的,不過,看莫君巖這話,話裡話外,透露出的信息,亦讓上官倩兮有些明白了,“果真是緣份。”
莫君巖知道她並不想和他深討這個問題,就又重新啓了一個話頭,“約摸一會,他也應該到了。”
“阿辰麼?”上官倩兮一驚,難怪,難怪是這般,阿辰和莫君巖竟是熟人。
莫君巖笑了笑,“不熟,只是見過幾次面。今日我是想借你做餌,引別人上鉤。豈知二殿下惱羞成怒,怕是快把我在京城的落腳地都給拆了。我只好放棄這個想法了。不過今日我是提前知道對方的行動,就走了這一步。也算是間接的壞了那人的好事。相信,她不會就此罷休的。”
“我明白。”上官倩兮算是明白,今日是有人想要對自己不利。而莫君巖提前獲悉,恰好出手救了自己。而他卻與那背後之人有些淵源。又想借自己將那人引出來,好好算上一帳。看來,那人是做了對莫家不利的事。不然,這莫家的當家人又豈會親自跑這一趟!?
話說開來,兩人的聊天就自在了許多,一起東聊西聊,上官倩兮竟有一種他鄉遇故知的感覺。
夜漸漸的已深,谷裡霧氣很重。上官倩兮和莫君巖就轉到了竹屋裡。
兩人剛坐了下來,天空中,綻放着一朵燦爛的煙花,莫君巖的臉上,一抹凝色,看了一眼上官倩兮,又連忙吩咐着詩意和紫鳶,“馬上帶郡主離開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