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兒,上官倩兮就端坐在內堂。香蘭已經將面黃肌瘦的連氏請了出來,連氏上身只穿了件素淨老舊的錦織官綠青蓮短襖,下着玄色雜寶綴珠通袖袍,身戴以金絲結成的鳳紋環佩,油亮的髮髻兒上只斜插了一枝寒酸的翡翠通心玉簪,一看到上官倩兮,她眼底便氤氳着濃濃的霧氣。
而上官倩兮在看到母親蒼白着臉走出來時,眼淚也差點飆了出來,她極力忍住了淚,紅着眼眶便上前去扶母親。
“娘,你好點了嗎?女兒不孝,一直以來未能好好的照顧母親……”上官倩兮慢慢扶連氏坐下,眼裡浸着悔恨和內疚的淚水,能再見到孃親,比什麼都好,前世她偏信上官蕊兒和劉姨娘,以爲她們謙恭善良,不信她們會怠慢母親。老疏忽孃親,但孃親從不怪她,總是無怨無悔的爲她付出,如今再見母親,她定要好好待她。不會再讓母親含恨而終,讓惡人得懲!
母女兩人是對望默言,上官倩兮心裡有千萬言語也不知從何說起。而連氏心中也思緒百轉,直覺女兒長大了。方纔聽香蘭回報方覺眼前的女兒早已不是那個少不更事的深閨少女。她是相府堂堂嫡親大小姐,雷厲風行,頗有大家風範!她心裡也欣慰得很!
正在這時,屋個傳來一陣腳步聲,上官倩兮擡眸一看,竟是母親的二等丫鬟明玉,還有母親陪嫁的近身嬤嬤蘇媽媽。蘇媽媽就只着一身素淨的麻裙。
明玉身穿青綠色圓領對襟比甲,下穿着陳舊的青紋馬面裙,梳了個神采奕奕的髽髻,端着一方沉香色銀質托盤,託着的是一碗濃香的雞湯,旁邊擱着的是碗濃稠的五穀八寶粥。原看到滿院丫鬟跪地的情景,她們倆臉色微微一白,以爲出了什麼事。一進屋有些吃驚的看向正淡然坐在堂中喝茶的大小姐。倆人不由的喜形於色。
“大小姐,你來了?太好了……” 蘇媽媽一臉激動。
上官倩兮看着不由的心中一暖,別人她不知道。但蘇媽媽和明玉她們是真心對母親好的,這是不可置疑的。前世母親去世之後,蘇媽媽和明玉還因爲後事的一些問題跑到劉姨娘的院子裡大吵大鬧。讓劉姨娘逮住了機會,把她們倆淨身趕出了相府。聽說兩人後來過得很落魄!
想到這裡,上官倩兮心酸不已,忙道:“一大早來了不見你們,你們是去忙活些什麼呀?!?”
明玉見到是上官倩兮心裡歡喜得很,一下子便忘了形,不曾細想便道:“我們照常給夫人去做早膳去了,一般都是這時候回來的。大小姐今天是來早了……”
“什麼?”上官倩兮一聽,不由得怒由心生,冷聲道:“你們倆可是主母近身伺侯的人,怎麼也輪不到你們倆去做這個早膳。這是怎麼一個回事?這院裡不就有個小廚房嗎?廚娘呢?”
“兮兒,算了!可能是廚娘上回傷了手還沒好回,也是很平常的一件事,別把事情越鬧越大了!”連氏委婉的勸道。
上官倩兮見母親臉帶怯懦,知道她不自信,忙一把握住她的手,朝她投去一抹堅定的目光,“母親你別擔憂,您是堂堂正正的相府夫人,也不知道是哪些包藏禍心的人膽子竟這麼大,竟敢犯這大不諱,怠慢母親您。她們敢犯,我們就敢查。來人,把人給我帶上來……”
片刻後,上官倩兮面前已經跪着一箇中年的廚娘,只見她雙肩顫抖,看樣子是被她剛纔在院子裡的立威嚇着了。現在見上官倩兮面色凌厲,心裡更慌得緊。
“黃嬸子。”
“老奴在!”廚娘忙應道:“大小姐有什麼吩咐?”
上官倩兮一邊品着新茶,一邊溫聲細語的道:“聽說你前段時間傷了手一直都沒好呢?本小姐是關心得緊啊,傷得重不重啊?還好全?”
那廚娘一聽,壞了,肯定出了什麼妖苗子了。心思百轉,斟酌了一下道:“是的,大小姐,前段時間傷了手,一直好不全。倒落下了一大堆活,老奴罪過!望大小姐責罰!”
連氏不知道上官倩兮意欲何爲,相勸不果,只好於一旁噤聲。
“起來吧!手傷了做不了事,也怪不了你!怎好無故責罰於你呢?”上官倩兮淡淡地說道,“不過,黃嬸子手傷了還管理着小廚房的事,真真是勞心得很!這樣吧!從今天起,你就不用理事了,就好好的養傷吧!什麼時候好了就什麼時候來請事吧!”
什麼?這是要撤自己的職啊!黃嬸子心裡一下子打了個激靈,忙不迭道:“大小姐,別別別。奴才就是勞累的命,一天沒活幹可是渾身都不舒服啊!況且我手傷也好得差不多了,不礙事的!”
上官倩兮“嘣”的一聲,把茶杯蓋上,隨即擡高頭,冷冷道:“手傷好得差不多?不礙事?既然如此本小姐就好好的治你一個玩忽職守,怠慢主母之罪。來人啊,帶下去重打三十大板,趕出相府。永不錄取!”
黃嬸子一驚,臉色刷的一下子就白了,忙跪下來向她磕頭求饒。一下兩下,磕得地板都咚咚的響!但是屋裡一衆人都無人動容相勸,可見這婆子平時是多麼的不得人心啊!
連氏剛想說些什麼,但接到上官倩兮遞過來的眼色,她一下子就放下了念頭。她知道,女兒是在替她立威啊!想想這多年來,這相府夫人的日子過得也真是夠窩囊的!
上官倩兮才說完,她帶來的幾個婆子當即衝過去將黃嬸子壓到院子外,一下子就將她壓到地上,其中一個婆子已經將那厚厚的板子提起來,一板打在黃嬸子的背上,打得她啊啊的慘叫一聲。
“大小姐饒命啊,奴才再也不敢了,您就饒了奴才吧!啊…啊…”不一會兒她求饒的聲音就越來越弱了。
輕輕吹了口有些燙的雪頂含翠,上官倩兮深吸了口氣,擡眸朝身側的蘇媽媽道:“媽媽是母親的陪嫁侍女,應該知道哪些人用得,哪些人用不得,按我的吩咐,提蘇媽媽爲明華軒管事,明玉爲一等大丫鬟,其餘人均聽從蘇媽媽吩咐。”
蘇媽媽一臉的高興,拉着明玉當即跪下給上官倩兮行禮,“多謝大小姐,奴婢一定好好管理明華軒。好好的照顧好夫人的。”
上官倩兮之所以將此事交給蘇媽媽,因爲她知道蘇媽媽有這能力,而且她對母親十分忠心,她選的人必不會差。把母親交給她,她放心!必竟她不能一直陪在她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