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什麼大礙,孩子送治及時,住院觀察幾天就好。”醫生說完,眼神有些遲疑。
我心中壓着的大石頭剛剛落地,在看見這個眼神時候又忍不住提了起來,“怎麼了?難道還會有什麼後遺症嗎?”
醫生用眼神示意我和陸言走遠一些,似乎有什麼話要和我們單獨說。
我和陸言跟着醫生的腳步,去了他的辦公室,心晴則由護士推着病牀,在她奶奶等人的陪同下住進了病房裡。
醫生坐下後,思考了還一會兒,似乎組織好了言辭說,“我在給病人做檢查的時候,發現她血液裡有一類似興奮劑成分的藥劑。不知道你們對孩子的飲食上有沒有一些特別的注意事項?”
我瞪大眼,下意識就說,“不會的。心晴身體不好。她的飲食都是我負責的。就是家裡的傭人也知道,清淡爲主,咖啡因一類的東西更是不可能去碰。”
醫生點了點頭,“如果不是飲食上出了問題。我建議你們要報警了。我懷疑在孩子丟失的半個多小時裡,可能吃了什麼東西,促使她心臟病復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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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醫生的話語,我整個人都懵了。慌亂讓我的冷靜和理智都去掉了大半,我想要抓住個東西,好讓自己有所依靠,結果我才碰觸到陸言的手,他就像是被蟄了一下,猛地從我手裡抽走。
陸言和醫生又說了幾句話,然後麻煩醫生這個事情守口如瓶。醫生自然是點頭同意的,在醫院裡出現這樣的狀況,對醫院的名聲也不太好。
我坐在邊上,心裡很清楚陸言是不想打草驚蛇,爲了麻痹敵人,所以打算才這麼安排的。
醫生和陸言又說了大概五六分鐘的樣子,才停下筆,波瀾不驚瞥了我一眼,“作爲一個媽媽,以後你一定要時刻陪在孩子的身邊,尤其是公衆場合。這次算是運氣好,發現及時。下次就難說了。”
其實不用醫生說,我就已經陷入了深深的懊悔和自責之中了。
我不知道是不是因爲我沒有一手帶大陸心晴的原因,我當媽媽的時間上說只有一年,經驗幾乎爲零。甚至,我和她接觸的時候,她就是一個乖巧懂事孩子,以至於我完全沒有意識到她是個孩子,需要時時刻刻的關心。
我垂下眼簾,慢騰騰地從椅子上站起,“謝謝醫生提點。麻煩你了。”
沉寂數十秒,陸言也說道,“沒什麼事情,我們就先去看看孩子了。後續孩子的健康,還麻煩醫生你多幫忙觀察留意。”
從辦公室裡出去後,我和陸言都相對無言,他走的飛快,我在後面跟着。我感覺,我和他的距離就是這樣越走越遠。時間久了,就會被遠遠拋下。
進了病房後,陸夫人問醫生和我們說了什麼事情。
我和陸言就按照之前說好的說辭,只說了醫生建議我們多住院觀察幾天,對心晴吃了什麼不該吃的東西這個事情隻字不提。
三十分鐘過去,陸夫人和夏麗菁,陸心雨都離開了。
偌大的病房裡,就剩下我和陸言陪着昏睡的女兒。
他皺眉看我了好一陣,嘴角往上勾起半分,說,“你剛剛說的都是真的?所以,你就因爲夏麗菁的冷凍精。子的事,拋下女兒的?”
遲疑一陣,我只擰過臉,坦然承認自己的錯誤,“陸言,這個事情上我是有疏忽。這一點我不否認。但是當時的我根本沒想那麼遠。我沒有想到他們會對孩子出手。當時我也讓陸心雨照看下孩子的。如果我知道會這樣……”
陸言凝着我的眼睛說,“所以,你是怪陸心雨沒看好孩子了?但是聞靜,你要知道,陸心雨大學剛畢業,走出去自己還是個半大的孩子。你想問題都那麼片面,她能考慮周道?你把孩子給她照看,這本身就是錯的。”
是的。
如果我的心思足夠縝密,我又怎麼會陷入此刻被動的局面?
從小到大,我的生活環境其實還是單純的。我雖然經受的苦難不少,但也從來沒被人這樣算計過。在我的世界裡,最壞的壞人不過是江飛鴻那樣的僞君子。而像夏麗菁,像那個給心晴餵食促使心病復發食物的幕後人,他們都太過狠毒,我在他們眼裡是一張白紙。我的每一個行動,都被她們計算的清清楚楚。他們知道,每一個危機或是突發事件發生時,我的選擇是什麼,他們佈置了陷阱,誘惑我一步步走進深淵。
等我發現自己中計時,都爲時已晚了。
陸家這潭水,真的就像秦朝明說的那樣,太深太深了。難怪會培養出陸言這樣心機深成的人。如果他和我一樣,或許早就死了七八百回了。
我現在沒有足夠自保的能力,更不要說去打敗那些人。我甚至有種感覺,繼續牽扯在其中,陸心晴會和我的媽媽一樣,被無辜犧牲。而我卻連報仇都沒有門路。
身心俱疲到極點,我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我不知道陸言是怎麼想我的,看不起我,還是其他什麼。
“我們剛剛認識那年,你就是這麼糊塗的性格。孫文華那個渣男說什麼,你就信什麼。你守着那個家,自以爲是的付出。卻連自己被人算計了都不知道。你怪我挑破了孫文華的僞裝,派李玲誘惑他的出軌。但是,如果不是我。你想過你的生活會更好嗎?我不過是催化劑。我促使孫文華提前幾年出軌。僅此而已。如果沒有我。等你真正年老色衰,再被淨身出戶。你覺得,你還會有後面幾年的青春讓你去打拼你的事業嗎?”
頓了一下,陸言語氣淡然,“我確實很喜歡你的單純,善良,甚至你的包容,這些都是陸家沒有的東西。你和我完全不同,所以互補吸引。可是,真結婚了,你漸漸融入了我的家庭。我們的感情不再是兩個人的事情。那些我欣賞你身上的優點,漸漸成爲你的弱點。如果你沒有做好一定的覺悟,我想,我們暫時分開一段時間比較好。”
陸言說的話一點毛病都沒有。我聽了,也很少認可。
然而我卻沒有一絲半縷的心情來與他討論這個沉重的話題,只能苦澀一笑,“你說的很對。但是,我有一個要求。”
聽見我電話,陸言的眉頭又蹙起一些,嘴角抽動了下,“什麼?”
“我想,陸心晴能和我一起住。”我說到這裡,彷彿知道他要拒絕一樣,立即補充完整,“你聽我說,我這樣說,不是和你爭孩子還是什麼的。我們又不是離婚,只是暫時分開一頓時間彼此冷靜。對嗎?所以,孩子和誰在一起,沒什麼的。如果你擔心今天這樣的事情會再次發生,那麼我可以和你保證,從此以後,如果陸心晴再因爲我的疏忽,出什麼意外,不用你陸言說什麼,我聞靜自己先抹脖子上吊給女兒贖罪。而且,我相信,只要我暫時和你分居的消息傳出去。那些想害我,害心晴的人也會住手。他們的目標本身就是拆散我們。”
臉上露出一陣的遲緩,陸言點頭同意,“好。心晴暫時和你住。”
之後,我們陷入了沉默。直到陸言公司的一個電話把他喊走,我們才結束了這種漫長的尷尬。
我坐在陸心晴的牀頭,摸着她的小臉,腦海裡反反覆覆地把我的前半生仔仔細細的思索了個遍。對於我和陸言的感覺,我已經漸漸失去了最初的熱情和信仰了。
我們才結婚一年,卻彷彿有了七年之癢。
我不知道別人的婚姻和家庭,是不是也會和我一般,想整理,卻沒有任何頭緒。一段自以爲很安全的關係,很穩定的感情,其實早已經已經搖搖欲墜,卻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開始的。
我原以爲,等陸心晴醒過來,或許我能從她口中問出些什麼,譬如誰給她吃過什麼東西之類的。但陸心晴的答案卻我大吃一驚。
她說,她沒吃陌生人給的東西。她一直坐在那裡等我們回來。只是後來,她好像胳膊處被蟲子咬了下,麻麻的,然後就覺得很困,呼吸特別難受。
我撩開她的袖子,才發現她的胳膊上有個針眼。我猜測,那些什麼促使她病發的藥劑不是口服的,而是注射進體內的。
我知道,那個對孩子下手的人一定潛伏在陸家。
得到這個結論,就更加促使我搬離陸家的決心了。
陸言說可以提供一個住處給我們母女。但我琢磨着,既然暫時分開了,還是分開的徹底一點,最好讓人覺得我們隨時都會離婚。這樣,隱藏在背後的敵人才會轉移注意力,不再盯着我的女兒不發。
所以,我拒絕了他的好意,又帶着女兒住到了大姑家。
陸心晴對於這樣的改變,最初是不安的。她害怕是爸爸不要我們了。
我告訴她,不是爸爸不要她了,而是因爲她生病了,需要出來散心,就當度假走親戚的。過一陣子,等她養好身體了,我們還會搬回去的。
成功安撫住女兒後,我也調整了工作的狀態。我不再加班,不參加任何應酬。工作的事情只在工作時間裡做,並高速有效的解決,絕不拖延。至於肯定不能完成的任務,我就提前轉交出去,絕不爛在自己的手裡。
女兒上學,下學都是我親自接送,女兒在學校有老師,有高萍幫我,我很放心。女兒在家,我就全身心地照顧她,不去想陸言,不去想夏麗菁,更不會想工作的事情。
這一段日子,讓我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放鬆感。
我想,這段日子最有成效的,養的不是女兒的身體,而是我的心病。
然而,再平順的日子終究是相對而短暫的。我不招惹別人,別人也會來招惹我。
這一天,我收到一個沒註明寄件人的快遞,我就知道,那個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