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巫蠱之術只是謠言。以龍體爲重。”楊煜旻恭敬向宇文憬行禮,他的神色前所未有的嚴肅。
藍凌霜真想辯駁,沒想到楊煜旻卻瞥了她一眼。藍凌霜有一絲詫異,楊煜旻是怕她引來殺身之禍,他在關心她。
“皇上,若姑娘的身子等不得,我有把握醫好若兒。”藍凌霜極爲鎮定。
宇文憬本來就不準備放棄醫治端木若的機會,哪怕是以訛傳訛的巫蠱之術。小哲子只好下去吩咐來取血用器。
宇文憬毫不猶豫拿起匕首在自己腕上深深劃了一道口,面不改色。
“血無須這麼多,半碗就足矣。”藍凌霜示意小哲子上前包紮。
小哲子心急如焚,他厭棄道:“半碗還不夠?你當皇上……”一句話還沒說完。小哲子明顯感到氣氛陰森,皇上怒了……
藍凌霜從衣袖中拿出梨花木盒,她小心翼翼揭開木蓋,一隻碩大的青斑白蟲探出腦袋。“小傢伙。睡醒了?”
楊煜旻胃中翻涌着,居然是隻肉蟲。
小傢伙好似通靈一般,拱起身子,點點頭。
“這是情人蠱的蠱蟲。我一般是不用它的。”藍凌霜道出這句話有幾分不忍。
“可是有何弊端?”楊煜旻問了一句。
“放心,若姑娘沒事的,只是這個小傢伙朝不保夕了……待若姑娘身子調好之後,蠱還會在她體內。若是若姑娘再得重病,小傢伙會死的。”
“朕答應你,今後,絕無人會破了你的蠱。”宇文憬看着端木若。無比堅定。
藍凌霜點點頭,戳了戳小傢伙的頭,把它放進血碗中。小傢伙一鑽進血碗就不見蹤影,只能看到碗裡冒着泡,血一點一點的變少。
藍凌霜捋了根端木若的頭髮,拿着碗蹲在牀邊,把小傢伙引到髮絲上,小傢伙從白色變成桃色,個頭竟然小了不少。
小傢伙到了端木若的手指上,狠狠咬了一口,隨後聽話的待在她的指尖。
藍凌霜唸唸有詞,小傢伙身上的血色變淡,身軀又一點點變大。身後衆人這才明白,蠱蟲在給端木若送血。
過了約摸一柱香的功夫,藍凌霜才把小傢伙收進木盒。“皇上,若姑娘應是要醒了。把碗裡的血做藥引跟藥一同熬。”藍凌霜提筆無比英氣的寫上藥方。遞給小哲子。
隨後便跟着楊煜旻退下。
殿外貞兒早已等候多時,她看見楊煜旻匆匆迎上來。“楊將軍。”貞兒一反常態,不再嬌橫倒突顯幾分乖巧。
“貞妃娘娘。”楊煜旻點點頭。藍凌霜看着貞兒含情脈脈的眼神有些不自在。
“娘娘若是來找皇上的,還是請回吧。皇上心累,事多。”楊煜旻語氣很輕,正色道。
“不……我不是找他的。”貞兒的臉上染上幾分桃色。
“哦?那就是來看若兒的?皇上定不會放你見她的,你是知道的。”
貞兒眸光流轉,顧盼生煙。她忽的瞟到藍凌霜。眼神變凌厲,有幾分不屑。楊煜旻沒有家室,這個女子爲何能與楊煜旻一道?
“她是誰?”貞兒竟大膽的扼住楊煜旻的手腕,有些不悅。
楊煜旻很想把貞兒的手扳下來,可這還在長樂殿呢,拉拉扯扯像什麼話?“他是我兄弟。”
“我是楊將軍的手下。”藍凌霜的狐狸眼狡?的眨眨,暗叫不好。這個貞妃應是皇上的女人,可好像又跟楊煜旻有聯繫。貴圈事亂,千萬別牽扯上她。
這種不符的說辭,讓貞兒一陣冷笑。“楊將軍,在其位謀其職,皇上這麼相信你,你卻貪圖享樂。真讓人所不齒!”貞兒強忍住淚,她兇狠道。
楊煜旻的心咔嚓一下,貞兒也知道他把藍凌霜綁回帝都陪他喝酒這事?楊煜旻有幾分愧疚之色,欲言又止,只好對着藍凌霜使眼色。可,他高估藍凌霜了,藍凌霜什麼都不知道。
“快到晌午了,回府吧,你不是要喝酒嗎?”藍凌霜被貞兒瞪得着實難受,只想快快逃離這裡。她好像沒有惹過貞兒吧?怎的她這麼厭惡自己。
楊煜旻真想給他一巴掌,真是被他蠢死了。他從小到大都懶得理貞兒,貞兒郡主脾氣,沒事找事。他放浪一笑,拉着藍凌霜的手,繞過貞兒離去。
藍凌霜總覺得貞兒眼神不對,她硬生生回頭看了一眼。她怎麼也想不到。貞妃娘娘哭了?
……
調理了半個月,端木若的身子總算有了好轉。她跟宇文憬之間的怨結卻難以解開……
端木若整日不可下地,只能坐在牀上繡花,有時閒暇了。也會跟以往在端木府時一樣,讀些詩書。
只是,長樂殿沒有了香氣,鏤空鎏金香爐再也沒人點燃過。端木若看着翻閱着樂府集。深入其中,一上午不曾說過一句話。
翠翹在一旁看着端木若,無比憂心。她見過有人嗜書如狂,可,端木若的表情一上午似乎都沒有變過。姐姐可是魔怔了?
而且,已有半個月了,姐姐竟從未開口說過話……
端木若拿着詩集,細細摩挲着。她低着頭全神貫注,水眸閃着晶瑩的光……
“皇上駕到……”小哲子宣駕。
宇文憬自如的朝着端木若走去,端木若像是猛地被驚動,被火燒了手般立即把詩集扣住放在內側。她低頭,不想也敢看宇文憬。
“若若,今日被悶壞了吧?”宇文憬撫着端木若的臉,端木若並沒有閃開。或是說,她早已無力閃開……
端木若並未理會宇文憬,她只是扳弄着手指。
“你方纔在看什麼?怎的哭了?”宇文憬握住她的手,他掌心的溫度渡到她的手心,暖暖的很讓人安心。可,他給予她的心安。她不想要。
端木若緘?。
宇文憬好氣的莞爾,他伸手把詩集拿來。端木若破天荒的伸手去搶,她的神色無盡悲愴,叫人心疼。但她越是這樣,宇文憬就越是想要知道,她究竟是看了何物?
端木若看見宇文憬手腕上的紗布,心口一疼,這是她咬的嗎?她是有多恨?
畢竟氣力懸殊,宇文憬只是微微用力,便把詩集搶來。他只看到書頁上,溼溼的,一滴一滴的淚痕。宇文憬的目光遊移,他手緊緊掐住書頁,幾近要把紙給掐破揉爛。
淚水打溼的幾個字已經暈開,但宇文憬認得的,這段小詩。“君當作磐石。妾當作蒲葦。蒲葦韌如絲,磐石無轉移。”眼淚正好不好就落在這首詩上,宇文憬不信僅僅是巧合。
當年,太傅罰他抄了五十遍。年僅四歲的若若爲他抄了二十遍。
“蒲葦韌如絲,磐石無轉移。”宇文憬拉住端木若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上,他柔情的看着端木若。
端木若擡頭看着宇文憬,早已淚流滿面。他還是知道了,她就是這麼沒用。她就是恨不了他。
“憬哥哥。”端木若囁嚅的喚了一句熟悉又陌生的話。翠翹跟小哲子也是一驚,他們相互看了一眼,便領着宮人下去。
“再叫一聲。”
“憬哥哥。”
宇文憬如釋重負,心裡的巨石終於落地了。“若若。日後我們還會有許多孩子。什麼政事也不及你萬一……”
端木若靠在宇文憬的懷裡,不知是喜是悲。但她知道,她離不開宇文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