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錦嫿出了林府大門,侯夫人竟是親自派人駕了馬車來接她。
來接人的婆子很是恭謹,下了馬車瞧見林錦嫿的第一眼,眼中便露出驚豔。掐腰的緋紅色長裙,腰間掛着一串珠玉,走起來衣襬微動卻不聞珠玉叮噹,可見行走優雅乃是大家閨秀的風範。緋色的廣袖長裙,襯托得她更是膚色如玉。瓊鼻櫻脣,眉若遠黛,一雙星眸更是烏黑清亮,黑色垂在身側,風兒吹動時,身上尊貴的竟是叫人不敢直視。
她見過禮才恭謹讓在一側:“七小姐請。”
林錦嫿微微頷首:“勞煩媽媽了。”輕聲說罷,這才扶着墨風的手上了馬車去。
婆子聽她聲音輕柔而不輕浮,心裡越發喜歡,驅動馬車時還特意囑咐了車馬將馬車趕慢些,省的叫林錦嫿受了顛簸之苦。
馬車一路往前,過了小半個時辰才終於在侯府門口停下。
她還未下馬車,便聞到外面濃郁的花香,她掀開車簾一瞧,好傢伙,侯府門口竟是擺了大盆大盆各色鮮花,鮮花上還有未乾的水珠,可見纔打理過。
墨風一面掀開簾子扶她下來,一面道:“這鮮花怕是南方運來的,鮮花這樣的東西折損極大,能留下這麼多盆,只怕損壞的更多。”
林錦嫿看着前面不遠處笑眯眯候着的婆子,微微頷首,下了馬車也不再多提這個話。
婆子迎上前來,倒是自己開了口:“這些花都是侯夫人孃家兄弟託人送來的,侯夫人如今身懷六甲,她內兄說了,只要侯夫人喜歡,更多都能送來。”
林錦嫿眸光微動,這侯夫人內兄的口氣倒是大,當今聖上這麼多年一直查貪污查的嚴,他竟是有這許多銀錢來運送這些只能活個把月的花,可見財大氣粗,若是被有心人盯上……
她看了眼侯府門口來來往往不少的馬車,只想着私下跟侯夫人說說,便笑着附和了一句:“侯夫人好福氣。”
婆子笑笑,連忙引着她往裡去了。
到時,侯夫人正坐在暖榻邊跟幾個夫人說話,裡邊的人大多面熟,以前侯夫人去德妃宮裡參加宴會時也是與他們幾人交好。
“你是林七小姐?”其中一個穿暗紫長裙的和善婦人忽然開口問道。
林錦嫿看她面熟,想了想,原來是羅尚書的夫人,王汝嫣的舅母。
林錦嫿淺笑頷首,侯夫人瞧見,也樂得高興,只道:“羅夫人原來是認識錦嫿?”她喊得親暱,羅夫人看她也親近了些:“前陣子母親病了,便是林小姐瞧好的,這會兒吃了藥已經是能下地走路了。”羅夫人笑道。
旁邊的夫人們聽得都朝林錦嫿看去,不過林錦嫿到底是年紀小,在她們眼裡仍舊不信。
其中有位華貴綠衣夫人看了她一眼,只道:“只怕是羅老夫人之前就吃了別的藥了吧,不然林小姐到底才十幾歲,哪裡就有這樣高超的醫術了?我以前見過不少沽名釣譽之輩,手底下僱人做事,他卻將面子名頭全攬在自己身上,真叫人以爲他是什麼天定之人,好招搖撞騙。”
這話說的不客氣,侯夫人面色略有幾分尷尬,但照她的急脾氣,竟是沒有發怒,只笑笑,跟林錦嫿介紹道:“錦嫿,趕緊行禮,這位乃是端慧公主,以前一直跟駙馬在外上任,最近纔回京。你大伯母孃家還跟駙馬府有些親緣呢。”
侯夫人介紹完,端慧長公主略略往凳子上靠了靠,彷彿並不想打理林錦嫿。
林錦嫿卻是記得她,端慧長公主,皇帝一母同胞的妹妹,駙馬領了個虛職,雖有抱負,但一直被駙馬的虛名壓着,終生鬱郁不得志,最後跟端慧也算是相愛相殺而死。
林錦嫿看着她雖然年近四十卻保養極好的臉,精緻妥帖的妝容加在她身上,高高在上的尊貴一覽無餘,跟趙懷琰一般的鳳眸微微往上一挑便可見其寫在骨子裡的跋扈。
林錦嫿不與她多計較,只規矩行了禮。
羅夫人也擔心這位端慧公主繼續刁難她,只笑道:“汝嫣今兒也來了,在外頭,你去尋她說說話吧。”
侯夫人也隨之點頭:“詩畫會一會兒纔開始,你也好去結交些姐妹。”
“是。”林錦嫿乖順應下,這才提步走了出來。
婆子一路領着她到了宴會所在的花園才離開。
林錦嫿不想去人多的地方,便沿着遊廊往前走,卻不巧看到了正一個人站湖邊廊橋喂着錦鯉卻一臉憂色的王汝嫣,腳步頓了頓,曾學海如今丟了半條命,就算皇上有心,也斷然不會再把她嫁過去的,她現在難道是在憂心跟哥哥的婚事?
這般一想,她整個人都輕鬆多了,往前步伐也快了些。
纔到轉角,還沒叫王汝嫣,便見一個錦衣玉冠的七八歲男童忽然出現在了王汝嫣身後,趁着王汝嫣還沒反應過來之時,狠狠的往她背上一推,王汝嫣便毫無徵兆的跌到了湖裡。
這裡四處無人,二月的湖水還寒得緊,林錦嫿微微咬牙:“墨風,趕緊救人!”
“是。”墨風應聲便往湖裡而去,林錦嫿這才提着裙子幾步跑到了橋上,一把抓住也一臉懵逼的男童:“你在做什麼!”
男童面上的茫然轉眼消失,小小的臉上滿是厭惡的盯着她:“你做什麼,放開我!”
“你是誰?你爲何要將她推下去!”林錦嫿咬着牙,這孩子也有七八歲了,不會不懂把人推落水中會有什麼樣的下場,而且看他舉動,分明就是故意的。
“你放開我!”他見掙扎不動,一口就朝着林錦嫿的胳膊狠狠咬了下去,稚嫩的牙口力氣很大,直到廊橋另一端有人急急跑來。
跑來的瞬間也不問緣由,一把就將林錦嫿推開了,而後才護着男童安慰。
男童瞧見自己人來,頓時大哭了起來,指着林錦嫿就道:“她污衊我,還要打我,嗚嗚嗚……”
那丫鬟聞言,面色當即不好了,只冷冷盯着林錦嫿,也不管她是哪家小姐,只寒聲道:“你有幾條命敢欺負我家公子?”
墨風這會兒已經把人救了上來,林錦嫿瞥了那男童一眼,見他一滴眼淚也沒有卻還在大哭喊冤,只冷冷擰起眉頭,轉頭去看王汝嫣。
王汝嫣嗆了水,面色也凍得青紫,林錦嫿忙取了自己的披風將她裹住,安慰道:“別怕。”
“嗯。”王汝嫣眼眶紅紅的,她不知道爲何有人會想殺她。
“墨風,趕緊去通知羅夫人,送她先去廂房換身衣裳。”林錦嫿忙道。
墨風應下,趕緊抱着人去了。
林錦嫿也要隨之跟上,那男童看林錦嫿根本不搭理自己了,微微咬牙,掙脫丫鬟的胳膊撲上來就抓住她的衣袖:“你不能走,你冤枉了我,我要打你的板子!”
“冤枉?”林錦嫿冷冷將他的手甩開,不過是個寵壞了的孩子罷了,還真以爲自己是太子麼:“我親眼見你將王小姐推落湖中,何處冤枉了你?”
男童還沒開口,那丫鬟上前一步就道:“你少胡說,我家公子最是乖巧,怎麼可能做這等事。你是哪家小姐,你可知我家公子是誰?”
林錦嫿看到男童身上佩戴的的玉佩時便知道他是誰了:“我是林府七小姐,你可以去跟端慧公主回稟方纔之事,相信公主自會有論斷。”林錦嫿最有一句話是對着孩子說的,那丫鬟聽得面色更沉,只輕哼一聲:“聽聞林將軍已經被貶爲庶民了,侯夫人居然還會請你來,真是稀奇。”
她鄙夷一番後,纔看着男童:“公子,我們去找公主。”
男童聞言,只掙脫了丫鬟的手扯着林錦嫿:“你不許走,我還沒打你的板子呢。”
林錦嫿皺眉,丫鬟忙拉了把男童,道:“公子,我們告訴公主,公主會罰她的。”
“我也要罰你。”男童氣惱的瞪她一眼:“方纔她欺負我的時候,你在哪裡?你怎麼不早點來?”
“奴婢……”丫鬟語塞,男童輕哼一聲,只擡頭看着林錦嫿:“你剛纔嚇到我了,我要打你的板子。”
林錦嫿聽着這明顯的氣話,淡淡拂開他的手:“我還有別的事,今日你推落下水的乃是御史府的小姐,你還是去跟公主說一聲的好。”說罷,直接轉頭而去。
男童還要追,卻被丫鬟狠狠拉住胳膊:“公子,別鬧了。”
男童被她抓得疼的不行,卻死死咬牙愣是沒發出聲音來。
王汝嫣被推入水的事兒侯夫人很快便知道了,親自安排她在廂房換了衣裳,才歉意看着換好衣服坐在一邊喝薑茶的王汝嫣道:“沒曾想會發生這等事。”
王汝嫣聞言,只歉意笑道:“是我自己不小心,還連累了錦嫿得罪了公主唯一的嫡子,不知道公主會不會怪罪?”
侯夫人知道她是替林錦嫿求情,笑道:“放心,羅夫人也在,端慧公主不會做的太過分的,畢竟是她那兒子把你推落水的。”說完,思慮一番,還是悄聲跟二人道:“她這嫡子是跟駙馬老來得子,公主府就這麼一個孩子,從小慣寵的厲害,性子也跋扈,往後你們見着了,躲開些就是。”
“嗯。”王汝嫣連忙點頭。
林錦嫿卻只在一旁沒出聲,這位端慧公主當年是趙闞一派的,跟德妃關係也很親近,不過公主夫婦性子雖然跋扈驕縱,但本性倒也不壞,當年雖然也有參與,卻並未殘害過忠良。只是方纔侯夫人說駙馬家跟大夫人孃家還有幾分淵源,看來她的早點處置了大夫人才好。
侯夫人的肚子顯懷還不明顯,但已經小心翼翼了,這才站了一會兒便小心扶着,朝她們笑道:“你們先去前頭玩吧,小公子的事兒我會跟公主說說,不打緊的。”
“多謝侯夫人。”王汝嫣朝她笑道,她這才扶着婆子的手小心翼翼離開了。
等侯夫人走了,林錦嫿才轉身看着若有所思的王汝嫣,道:“你在橋上時在想什麼?”
王汝嫣一想起這事兒,面色便驀地紅了些,垂着眼斂略有幾分扭捏:“我……”
“在想哥哥?”林錦嫿嘴角勾起。
王汝嫣面色驀地更紅,林錦嫿心下了然,便也不再多問,只淺笑道:“既然來了,我們去外面坐坐吧。”
王汝嫣不如林錦嫿自由,難得有出來透透氣的機會,她自然不會放過,忙笑着點點頭與她一道出去了。
所謂詩畫會,便是小姐公子們各自展露風采的時候,尤其是開春後,各家各戶最愛辦各種花宴詩會,一是方便結交,也方便給自家年齡適當的兒子女兒相看人家,二便是展示主人家的實力,宴會辦的好的,好名聲可是要在京城傳上一年的。
林錦嫿進入花園後,跟王汝嫣心有靈犀的找了長廊邊臨湖的地方坐下,看着院子裡的小姐們各自朗誦着自己所做的詩句,爭奇鬥豔好不熱鬧。
然而熱鬧沒看完,便聽得附近傳來說話聲。
“聽說林錦嫿今兒也來了。”
“是嗎?你們可小心些,別跟她說話,小心也染上花柳病。”又一個小姐開口,一羣人便發出低低的鬨笑聲。
王汝嫣面色微白,忙去看林錦嫿:“你別介意,她們就是這般口無遮攔的。”
林錦嫿看着她溫柔堅定的眼神,自然不會跟她們計較。
不過她不計較,那些人卻非要找上門來。
之前那滿口鄙夷的小姐瞧見這裡,發出誇張的‘咦’聲:“那不正是林小姐嗎?”
“快看看她臉上可有膿瘡?”有人低聲道。
其他小姐忙覺得噁心而捂住了口鼻,做出難以入眼的樣子,但其實林錦嫿收拾的乾乾淨淨,姿容也絕對在她們之上。
王汝嫣聽不下去,朝那些人道:“你們好歹是大家閨秀,怎麼能說這樣的話。”
爲首的紅衣小姐鄙夷道:“我們說什麼了?你不也是大家閨秀,還在這樣大嚷大叫,成何體統?”說完,才略帶幾分毒意看向林錦嫿,冷哼一聲:“自己怕不是染上了花柳病,還要出來傳染給其他人,真是惡毒。”
林錦嫿順着她的聲音看去,衣料也是上乘的,巴掌大的小臉五官也算好看,就是這滿面鄙夷不滿的樣子,生生讓她的小臉變得刻薄尖酸起來,若是沒記錯,這位小姐也姓鄭,閨名鄭嬌嬌,跟鄭如意一家是極遠的遠親,不過她與鄭如意的關係卻很一般,今日應該也不是爲了鄭如意來出氣的,那是爲什麼?今日她乖乖的,也沒出風頭,不可能有讓人朝她發難的機會。
林錦嫿想不通,秉着儘量不給自己增加敵人的原則,只朝她淺淺一笑:“鄭小姐哪裡看出我染了花柳病?”
“你祖母與人苟合……”
“周姨娘今兒一早已經被皇后娘娘責令降爲妾了,鄭小姐既如此關注我的事情,怎麼會不知道?”林錦嫿淡淡笑着,與她尖酸的樣子天差地別。
鄭嬌嬌瞧見,氣得小臉都綠了,若不是旁邊有人拉住了她,她只怕要氣得站起來跟她爭執。
林錦嫿掃了眼剩下的幾個小姐,都是烏合之衆罷了,背後嘲諷倒是敢,明面上卻不敢出聲。
林錦嫿頓了頓,倒是提醒了鄭嬌嬌一句:“鄭小姐還是不要太生氣,你身有大病,要靜心調養。”
“胡說八道,我身子可好的很,每日人蔘燕窩滋補,不似你,現在怕是便宜的燕窩人生也吃不起了吧,窮人家就該有窮人的樣,還來參加什麼宴會?也不怕丟人。而且你以爲認識幾個字,剛好糊弄住幾個人,就真以爲自己是神醫了不成?”鄭嬌嬌這會兒倒是想起鄭如意了:“你們林家人都是煞星,前兒你大哥害了鄭如意,讓她現在都出不得府門,現在你又想來詛咒我。”
“鄭如意小姐不能出府門的原因,林家看在她還是個待字閨中的女子份上,未曾外傳,鄭小姐又何必以此爲藉口來貶低我兄長呢。”林錦嫿一直顧及着爹爹,所以未曾叫人散播什麼流言,不過這位鄭嬌嬌小姐倒是不怕事情鬧大。
她看着鄭嬌嬌,嘴角勾起一絲邪氣,既然她不好外傳,倒正好借了這位鄭嬌嬌小姐的口。
林錦嫿這話一出,那些個小姐們紛紛意味深長的對視一眼,拉着鄭嬌嬌悄聲道:“嬌嬌,到底怎麼回事啊。”
“就是,怎麼回事,你也沒告訴我們?”
幾人拉着她不停問道。
鄭嬌嬌皺眉,她哪裡知道,只隱約聽父母提過一些,微惱看着林錦嫿:“還不就是你大哥提親不成,反誣賴鄭如意給她下藥?”
王汝嫣也聽不下去,當即紅着臉道:“鄭小姐,你怎麼怎樣說,那日鄭小姐在徐府門前死活要嫁給林公子可是我們都親眼見到的,而後林公子送她回府,若不是錦嫿帶着人打進去,林公子差點就被人下了藥給……”王汝嫣臉赤紅一片,半晌才繼續道:“後來錦嫿夜裡帶着林老爺和徐老爺去鄭府提親,鄭小姐竟是半夜不在閨閣,林府這纔沒有再提議親之事的,怎麼能說是林公子害了鄭如意小姐呢?”
王汝嫣一口氣把話說完,旁人均是掩脣互相對視一眼,看着鄭嬌嬌的眼神也多了幾分嘲弄。
鄭嬌嬌見此,小臉微青,她都不知鄭如意竟是這樣的下作。卻只看了眼王汝嫣,輕嗤一聲:“你這麼清楚,難道是對那林公子有意?”
“難道鄭小姐在這裡對我如此刁難,我就能說鄭小姐是對我欲擒故縱嗎?”林錦嫿看王汝嫣滿面通紅,眼淚都要落出來,直接上前接過她的話淡淡道。
“你——!”鄭嬌嬌語塞,憋紅了臉看了林錦嫿半晌,乾脆直接站起身狠狠一跺腳便扭頭走了。
後面的小姐們見沒熱鬧看了,自然也跟着一道走了,王汝嫣面上的紅潮這才褪去了些。
林錦嫿倒不計較這位鄭嬌嬌,她在乎的是今日前院的事,現在這個時候,他應該到了吧。
趙闞以爲躲在京城外就能萬事無憂麼……
王汝嫣還未回過神,待看到林錦嫿漠然勾起的嘴角,眨眨眼,半晌未說話。
此時侯府前院,才子們已經互相奉承一圈了,誰也沒注意到門口忽然出現的人。
袁恩來時,面色灰白的厲害,他知道今日必然是他的死期,但爲了家人,他只能死。
侯府的小廝沒想到他也會來,看了失魂落魄的他一眼,立即就悄悄使人去稟報定南侯了。
定南侯這會兒正跟京城裡幾位有頭有臉的大人們說話,聽到小廝來報,均是覺得奇怪:“他怎麼會來?”
小廝搖頭:“奴才不知,現在可要請他出去?”
定南侯聞言,只微微搖頭:“罷了,他估計還想掙扎一番,由着他吧。”
衆人皆是會意笑起來,得罪了趙闞的人,尤其是他這種被趙懷琰也盯上了的,趙闞怎麼可能留活口,一旦他出京上任,必定會‘暴斃’在上任途中。
定南侯看了眼院子里正吟詩作對的衆位公子,看到其中一個一身簡樸青衣的書生,問着一旁的侍從:“他叫什麼名字?”
小廝看了一眼,笑道:“回稟侯爺,他叫蔣青書,是個普通百姓,不過學識過人,在現在京城的才子圈裡也算有名。”
定南侯聞言,點點頭:“本侯看他還算是個聰明的,一身清寒倒也不自卑,站在衆人裡反倒有幾分清骨,不過本侯最不需要的就是他這份清骨。”
小廝微微一怔,旋即點頭:“奴才明白。”說罷,立即出了房間招呼了左右的侍從:“方纔侯爺的吩咐都聽清楚了?”說完,比了一個割脖子的手勢。
侍從們明白,點點頭,暗暗開始盯着蔣青書。
蔣青書還不知道大禍將至,遠遠瞧見袁恩過來,才停下正在跟人說的話,朝袁恩看去。
袁恩也算是寒門的代表了,出身寒微,卻一路高升到了大理寺少卿的位置,只可惜一朝不慎,貶爲了六品。
正想着,袁恩竟是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讓所有人一驚。
袁恩掃了一圈周圍的人,今日京城能排的上號的才子們都在了,只要他把事情一說出來,大街小巷很快就會傳遍,若是有一根筋的,只怕三月的春闈考試上,也會有人以此做爲題目。
定南侯瞧見他面如死灰的跪下時,便察覺不對勁了,立即喚道:“來人……”
“侯爺,各位大人。”袁恩不等他開口,已經是先說話了。
定南侯難得鐵青了面色,只暗暗吩咐侍衛找機會將他拖出去。
袁恩現在開了個頭,也就不怕了,憋着氣直接大聲控訴起來:“侯爺,我知道我是時日無多了,但請你幫我告訴皇上,景王殿下這麼多年來,跟地方官員勾結,侵吞治災銀兩上百萬,都用來鑄造火器庫和兵器庫了……”
“胡說八道。”定南侯聽到這些話時,久經沙場的他後覺得背脊發涼,這等事情就算真的,可誰敢真的說出來,說出來就是個死,而且還要連累他們這些知道的人!
袁恩嚇得面色微微發白,渾身都在抖,但想想還在繡樓的繡娘,便死死咬牙:“我沒胡說,這麼多年跟着景王,我什麼都知道……”
“瘋了,你真是瘋了!”定南侯快步走出來,看着左右侍從寒聲道:“還愣着做什麼,把人給我帶下去!”
立即便有侍從上前來拖着袁恩便往外去,一旁的人看的目瞪口呆。
袁恩掙扎着還要說:“你們要帶我去哪兒?我說的都是實話,景王想要奪皇位……”他話不及說完,暗處已經飛來一支箭,直接刺穿了他的心臟。
衆人頓時一陣恐慌,蔣青書也白了臉,手也微微發抖起來,他從未見過殺人,尤其還是這人前一秒還活生生的在自己跟前,更別替這人還是朝廷的官兒,即便被貶,也還是六品的大人……
他矇住了,定南侯也黑了臉,轉頭去看坐在一側慢慢喝茶的熊茂。擡手讓侍衛將所有人都攔到外面,才走進花廳低聲問他:“你命人做的?”
“難道侯爺想看着景王被奸人污衊?”熊茂跟熊世林長得很像,不高的身子微微發胖,只不過他沒有熊世林的跋扈,反而有幾分熊樹禮的陰狠。
“可人死在我這裡,官府追究起來……”定南侯話還未說完,便聽外面一聲高喝,竟是寧王已經帶着人來了。
熊茂端着茶盞的手微微一頓:“他怎麼在這裡?”
定南侯哪裡曉得,趙懷琰這段時間每日被皇上拉着熟悉政務,忙的不可開交,怎麼就知道居然忽然有空來了這裡。
他急得來回走,可看了看外頭迎面而來的趙懷琰,思來想去,還是忙吩咐下人:“趕忙去請夫人,讓夫人把林小姐請來。”
熊茂聽得皺眉:“請她們來做什麼?”
定南侯還未解釋,趙懷琰已經直接帶人進來了,剛要出門請人的小廝也被高稟攔下。
趙懷琰鳳眸清寒,冷冷掃了眼坐在一側的熊茂,寒聲道:“熊大人可要與本王走一趟?”
“王爺,你這話什麼意思?”熊茂本就不滿趙懷琰,他現在竟是一上來就指責自己,當即哼了一聲:“王爺就算想對付我熊茂,也要想個理由,否則可要問問西南王和德妃娘娘答不答應!”
高稟立即拍拍手,寧王府的侍衛便從外頭拎了個小廝進來,隨之還有一把弓箭。
熊茂見人被發現,再看高稟略帶着幾分憐憫的樣子,才猛然醒悟:“這都是你設計好的?”
“設計什麼?讓你動手謀殺朝廷六品官員麼?”趙懷琰說罷,掃了眼一旁不出聲的定南侯,才道:“來人,押送熊茂去大理寺,本王會將此事親自回稟父皇。”說罷,直接轉頭而去。
來去間,不過一刻鐘,熊茂的生死卻是定下了。
他都還沒反應過來,就只看到趙懷琰已經離開了。
高稟立即讓侍衛將他拿住:“熊大人,人證物證懼在,你敢在定南侯府動手,想必不是受誰指使吧?”
熊茂聞言,對他怒氣衝衝道:“你們休想污衊景王,這全是我一人乾的,與其他人無關。”
定南侯見他竟一下子就承認了,也不知道往小廝身上推一推,不由搖頭,難怪同時熊家出來的,熊樹禮能做到丞相,他卻一直籍籍無名,怎麼提拔都是個廢物。
高稟默默看了眼搖頭的定南侯,這才讓人押着熊茂走了。
定南侯瞧着,半點開詩畫會的興致也沒了,六品官員在他眼皮子底下被暗殺了,外面還不知要傳出什麼話來,最重要的是,景王只怕要因此真正受點罪了,這樣一想,忙讓人去準備官服了。
“老爺準備官服做什麼?”小廝不解,定南侯沉沉嘆了口氣,才道:“當然是進宮,此番袁恩死在這裡,還說了這麼多秘密,真是害苦了我。”他恨得牙癢癢,奈何袁恩人都死了。
他剛準備去裡間,頓了頓,似乎想起點什麼,忙道:“去看看袁恩的家人可還在,若是在,全部看起來。”有袁恩的家人給景王出氣,到時候他興許不會將怒氣都撒到自己身上。
一想到這些,他又是惱怒的攥緊拳頭,罵了聲作孽,這才離開。
蔣青書一直在外看着,從趙懷琰進來到出去,他都不敢直視,寧王身上的尊貴和清冷是與生俱來的,好似天生就要睥睨這天下一般。這樣的人,他怕是用盡一世也無法望其項背。再看着方纔還高高在上的熊茂也被人押走,他只覺得在這官場裡,人命真是不值錢,六品的大官,德妃娘娘的堂弟,說殺就能被殺掉。
一側的公子瞧他怔住,戳了他一下,才道:“你看什麼呢?”
“沒什麼。”他一下回過神來。
那公子笑笑:“青書兄,你莫急,以你的才學,一定能榜上有名的。”
蔣青書淺淺一笑,腦海裡晃盪過的只有那日出現在眼前的繡鞋,若是榜上有名,是不是能再見一見她?
他不知,此時想的人就在與他一牆之隔的地方。
林錦嫿聽到墨風來回的消息,微微擰了下眉頭。
王汝嫣見此,忙道:“怎麼了?”
“沒事。”她笑笑,敷衍過去,心裡卻是奇怪,趙懷琰怎麼好似刻意避開自己一般。
“那袁大人也是報應到了,之前爲了幫景王,將林公子和林老爺虐打的那樣慘。”王汝嫣這樣的性子也不由嘆了一句。
林錦嫿莞爾,袁恩說到做到,她也會說到做到,讓他的家人平安離開。
正想着,忽然有人急急跑來,拉着林錦嫿就往外頭拽。
墨風瞧見,立即將她的手打開,才發現林錦嫿的手腕都被她拽紅了,當即不滿道:“你做什麼?”
那丫鬟略有幾分戾氣的瞪了眼墨風,纔看着林錦嫿:“我家小姐如你所言,現在病了,你趕緊去看看。”
“病了請大夫就是。”林錦嫿淡淡垂下手漠然道。她知道病倒的是誰,必定是鄭嬌嬌,鄭如意事情一說開,她那狹小的心胸必然氣炸,加之旁人的煽風點火,她的頑疾必然會復發,而且如今府內鮮花衆多,她還花粉過敏……
丫鬟聽完,面色立即青了,蠻橫的又要上來扯她的手,卻被墨風一把抓住直接甩開了:“我家小姐不是你小姐的奴婢,要看病就去請大夫。”
王汝嫣乖乖的沒說話。
丫鬟見根本不是墨風的對手,只得冷着臉道:“你們見死不救,一定會後悔的。”說罷,這才扭頭跑了。
等她走了,之前跟鄭嬌嬌一起的小姐們才從轉角齊齊走了來,瞧見林錦嫿竟是滿臉笑意。
“林小姐,之前的事你別計較,都是嬌嬌逼我們的。”其中一位黃衣道。
林錦嫿看着她盯着自己時亮晶晶的眼睛,莞爾一笑:“不妨事。”
“那就好。”她親暱走過來挽住林錦嫿的胳膊問道:“那鄭如意的事兒,你可還知道什麼?”
“就是,跟我們說說。之前老聽說她還去大街施粥呢,全京城的人都以爲她是大善人。”
“就是就是……”
幾個小姐面上的妒忌都快遮掩不住了,絲毫不記得之前怎麼嘲諷林錦嫿怕要染上花柳病的。
林錦嫿也樂得與她們說,將鄭如意的事兒一字不差的全部複述了一遍,才低聲道:“這件事兒若是傳開,鄭老夫人和鄭江軍一定不會放過鄭小姐的,你們可千萬不要跟外人說。”
幾人對視一眼,只以爲林錦嫿傻,掩脣直笑。
她們這樣的嘲笑,在來人眼裡,卻變成了親近的笑,鄭嬌嬌因爲過敏渾身都癢得不行,如今又見平素跟自己玩在一起的姐妹竟然跟林錦嫿一起說說笑笑,當即提着裙子衝過來罵道:“你們這羣白眼狼,我還沒死呢,你們就急着去攀她的高枝兒了!她是什麼人你們不知道?她爹連你爹的五品官職都不如!”鄭嬌嬌指着其中最熱情的黃衣小姐道。
黃衣小姐一聽,只覺得羞辱,當即紅了眼卻壓着怒氣勉強討好朝她笑道:“嬌嬌,你誤會了,我們是在幫你問病情……”
“啪——!”
她話不及說完,鄭嬌嬌一巴掌已經打在了她臉上:“吃裡扒外的東西,你問什麼我豈會不知?你們一個個的,就等着看我笑話呢,可那鄭如意與我有何關係?”
黃衣小姐被當衆打了這一巴掌,也不討好她了,咬牙輕蔑道:“你之前還叫她表姐呢……”
“啪——!”
鄭嬌嬌惱的又是一巴掌,那黃衣小姐蹭的一下站了起來,咬牙切齒的看着鄭嬌嬌:“你爹如今也只是一品的兵部尚書罷了,我爹雖是五品,卻是皇上跟前伺候的翰林,你別欺人太甚!而且你最好你祈禱你爹永遠是兵部尚書!”說完,扭頭就跑了。
鄭嬌嬌還要追上去,便聽林錦嫿清清涼涼的聲音傳來:“鄭小姐再不去用藥,這張臉怕都要被撓花了。”
鄭嬌嬌聞言,越發覺得臉上奇癢難耐,微微咬牙盯着她:“你敢得罪我,你會付出代價的。”
“靜候。”林錦嫿起身淺淺行禮。她不想惹事,但事兒來了她也不怕。活了兩輩子,這些小丫頭們招數她根本不屑。
“你……”鄭嬌嬌見她油鹽不進,哼了一聲,扭頭就跑了。只一心恨死了今日讓她丟盡顏面的鄭如意,這人如此不知廉恥,就不該姓鄭!
後頭的丫鬟忙追了上去:“小姐,您的病……”
“不許再提!”鄭嬌嬌停下來死死擰了一把丫鬟,耳邊彷彿還有外人的嘲諷聲一般,也不回頭看便腳步快步的走了。走時姿勢奇怪的很,其實是渾身都癢得很,不得不用身體摩挲解癢。
剩下的那些小姐們客氣的朝林錦嫿笑笑,看着鄭嬌嬌的背影,憋着笑趕忙追着她的步子走了
等人全走了,王汝嫣才道:“錦嫿,你何必得罪鄭小姐呢。她跋扈慣了,她娘又是端慧公主的手帕交,得罪她沒好處,更何況她還跟鄭家有淵源。”
林錦嫿看她一臉擔憂,淺笑:“過幾日她就會來求我的。”今日給大夫人用的癢癢粉還剩了一些,現在正好給她用了。而且越與鄭如意有淵源便越好,鄭嬌嬌一瞧就知道是個好面子,也不擅僞裝,鄭如意一旦成了貼在她身上的標籤,她一定會比自己還想撕掉她。
王汝嫣知道她心思最多,也只彎眼笑笑。
遲些,王暉遠親自來把王汝嫣接走了,走時,看林錦嫿的眼神依舊不善。
林錦嫿倒是想跟他搭話,奈何他除了輕哼一聲,一個字也沒留就走了。
墨風看着倚着廊柱站着的林錦嫿,說出了心中的疑慮:“小姐,會不會四小姐……真的沒死。”
“亂葬崗可找到了她的屍體?”林錦嫿也覺得奇怪,難道趙闞那一劍不足以致命麼。
“有屍體,但早已無法辨認是不是她了。”墨風道。
林錦嫿眉心微微一擰:“使人再去確認下。”說罷,見詩畫會也進行的差不多,想着也該照侯夫人本來的意思去給其他夫人們把把脈看看病了,便直接不再多留起身去了。
她到侯夫人的主院時,正好聽一個夫人繪聲繪色的把林錦嫿如何散播鄭如意謠言,如何欺負鄭嬌嬌的事繪聲繪色的跟端慧公主說,那神態表情,彷彿真是親眼所見一般。
瞧見林錦嫿來,她唾沫橫飛的嘴才默默閉上,嚥了咽口水縮起脖子退了回去。
侯夫人瞪了眼跟在林錦嫿身後的婆子,婆子也是一臉懵逼,她是想着林錦嫿是貴客,便沒等通傳就直接引來了,哪裡想到竟有這樣好戲。
羅夫人也有些尷尬,忙笑道:“錦嫿,怎麼不在前院玩兒了?”
林錦嫿看了眼那唾沫橫飛的夫人一眼,六品千戶的夫人,尋常最是迎高踩低,而且家裡有個癡傻兒子,一直想娶鄭如意。林錦嫿見她唾沫橫飛繪聲繪色的描述,八成也是想壞了鄭如意名聲,好給他的傻兒子娶回去,否則他們怎麼配得上?
她垂眸淺淺一笑,回着羅夫人的話:“人多口雜,想着夫人們在的地兒能清淨些。”。
那唾沫橫飛的千戶夫人當即臉紅成了豬肝色。
羅夫人有幾分想笑,悄悄拿帕子掩住了嘴,侯夫人也珉脣淺笑,唯獨上首的端慧冷冷皺眉,睨了她一眼才寒聲道:“不成體統。”
林錦嫿不知她爲何這樣不喜歡自己,前世也是如此。想了想,只垂眸行了禮,才道:“臣女年紀尚小,不當之處還請公主殿下教導。”
“鄭如意的事,你如何說?你四處壞她名聲,你也敢說識大體成體統?”端慧看着林錦嫿就不喜歡,跟不喜歡她娘一般不喜歡,也不管她有沒有錯。
林錦嫿聞言,眉梢微微一挑,也不再低眉順眼了,只淡淡擡頭淺笑道:“臣女所說並未作假,而且是被人逼得不得不說,公主殿下不信,可使人去查,臣女問心無愧。”
端慧見她竟是半點不服軟,越發不喜歡,斥責道:“好一個問心無愧,誰給你的膽子,敢在本宮跟前還屢屢狡辯!”
侯夫人見事態不對,忙對林錦嫿道:“錦嫿,你認個錯,公主也不會罰你的。”
林錦嫿也無意跟她過不去,纔要順應行禮,身子被人從後面一推,直直就朝端慧公主的身子撲了過去。端慧這會兒手裡還端着茶,若是林錦嫿撲過去,一張臉怕是都要毀了,端慧也會找到機會來罰她。
墨風纔要出手,腳下便被人一絆,伸出去的手竟是沒能拉住林錦嫿。
眼看着林錦嫿就要撲了下去,端慧公主手裡的茶也直接朝她的臉扔了出來,只差一點點就要潑在她臉上,但最後時刻,林錦嫿只感覺一隻有力的手一把攬住她的腰,將她往後一攬他才勉強站穩,還未看清人,聞到近在鼻尖的熟悉清香,莫名有些委屈,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道:“我還以爲你不願見我了。”
趙懷琰聽到這話,他苦心築起來的告誡自己要暫時遠離她的城牆轟然倒塌。他本以爲只有遠離她,才能保護她,畢竟自己勢必將會成爲衆矢之的,可現在看來,便是他的遠離也保護不了她,那些人並不會識趣。
看了眼還站在林錦嫿身後的罪魁禍首,上前一把就將她給踹了出去。
所有人都怔住了,就臉端慧也站起了身來,她看的清清楚楚,被踹出去的是她安排給自己兒子的大丫鬟如眉。
一道進來惡作劇的男童當場嚇蒙了,張嘴就哭了起來,趙懷琰看見,眉頭微擰,上前一把將他拎起從門口扔了出去。
端慧傻了眼,忙看他:“你這是做什麼,未野是你親侄兒!”
趙懷琰連她的面子也懶得賣,只冷冷盯了眼那造謠生事的千戶夫人一眼,纔看向林錦嫿:“方纔可有傷到?”
林錦嫿聽着他溫柔焦急的語氣,站穩後淺淺笑開:“沒有。”
“那就好。”趙懷琰才說完,方纔被踹出去的如眉已經抱着大哭的凌未野回來了,她一門噗通一聲就跪在了地上痛哭起來:“請公主殿下做主啊,奴婢也不知何處得罪了寧王殿下,要被殿下如此虐打。就算奴婢有做得不對的地方,可公子也是無辜的啊,他才這麼小。”
這話一出,彷彿是在鼓勵凌未野一般,他嘴巴一咧便哇哇大哭了起來。
趙懷琰見狀,上前提着他不由分說的直接扔了出去,這才轉頭看着如眉。
如眉見他如此,嚇得瑟縮一步:“王……王爺……”
“本王的人,豈是你可以欺辱?”趙懷琰薄脣微珉,不等他動手,如眉嚇得自己爬了出去。
端慧氣得渾身發顫,看着他怒道:“趙懷琰,你瘋了不成!就算如眉不小心撞了她一下,她不也沒事嗎?你要難道還要殺瞭如眉和未野?”
趙懷琰冷淡掃了她一眼:“姑姑以爲本王不會嗎?凌未野尚小,你好生管教,若是教出個混賬紈絝子來,本王一定親自打斷他的腿!”
趙懷琰說這話的時候,凌未野已經自己站在了門口,趙懷琰冷淡轉頭看來,他當即停止了哭聲,要打哭隔也只死死拿手捂着嘴。
見狀,趙懷琰這才溫柔看向林錦嫿,頓了頓,才道:“若沒事,本王送你回府。”
“那位夫人隱疾將要發。”林錦嫿看了眼那千戶夫人一眼,若是沒記錯,她的隱疾不算大病,但極爲難產,而且發作時會大小便失禁,人也會陷入癲狂狀態。她朝她淺淺笑道:“夫人,可要我替你把把脈?”
侯夫人忙點頭,她還想讓人見識見識林錦嫿的醫術呢,哪知還未開口,端慧便替那夫人道:“本宮會請御醫來瞧,不必麻煩你了。你既如此尊貴,連本宮也惹不得,你這三分之地也留不下你,回吧。”
林錦嫿見她把氣撒在自己身上,心裡只悠悠嘆了口氣,倒也不多留,左右過幾日該找上門的還是會找上門的。
想罷,朝侯夫人見了禮,這才隨趙懷琰一道出去了。
纔出門,身後便傳來那千戶夫人挑唆的聲音:“她八成就是想攀附御史府,不想讓她哥哥林錦澄娶鄭如意,才如此污衊她名聲的。”
趙懷琰聞言,皺眉停下,還不等說話,袖子便被人小心扯了扯,便看到她淺淺彎起的眸子,藏着狡黠:“等她來求我時,便知道後悔了。”而且她那癡傻兒子不是喜歡鄭如意麼,也不知趙闞到時候娶一個跟傻子做過夫妻的女人會是何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