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枕溪這兩日的病好了以後,整個人都精神了不少,不過她一貫神經大條的,所以自從上次抓着長孫祁燁睡了一晚的事發生過後,她現在也好似忘了一般,一路上絲毫的沒有躲躲閃閃,反而坦蕩的很。
跟她的坦蕩相對的,就是長孫祁燁總是若有似無的奇怪舉止了,比如現在。
“給你。”他舉着剛從盤子裡切下來的八寶鴨的鴨腿遞到她跟前道。
林枕溪看着自己滿滿一盤子的菜,眨眨眼:“我吃不下了……“
“不會的,你太瘦了,要多吃點。”長孫祁燁一本正經的坐着,帶着淡淡的微笑道。
“我不瘦……”
“瘦了。”長孫祁燁依舊微微笑:“畢竟你是每日要抱着小白睡覺的人,你比它還瘦,豈不是存心叫它自卑?”
面對這笑意,林枕溪覺察到了一股來自男人報復的威力和持久力。
她求救的看向沫沫,但沫沫現在很忙,長孫祁燁給她點了一大桌子她不曾吃過的美食,現在眼裡除了吃的,只有吃的,就連小姐,好像也沒有面前的燒雞可愛了。
燒雞燒雞……
林枕溪欲哭無淚,大眼睛可憐兮兮的望着長孫祁燁:“我吃不下了。”
“說什麼傻話。”長孫祁燁繼續微笑,林枕溪看着他這變態的樣子,牙一咬,心一橫,後腿一發力,人便如離弦之箭跑了,連帶着抓着燒雞不放的沫沫一起被她拽了出去。
外頭的侍衛進來,瞧見長孫祁燁正不緊不慢的拿帕子擦着手,忙笑道:“王爺,可要追?”
“追?”長孫祁燁蜜汁微笑,當初壓着他一晚上不說,還把他當小香豬,這樣的仇,他怎麼能不報?
很快,他便坐上馬車出來了。
特意定製的,華麗的大馬車,四角攢着鈴鐺,周身是貴氣的紅木,罩上鵝黃色繡花的車簾,這是林枕溪的定製款,但她現在只能看看。
她已經被長孫祁燁跟着馬車走了快一個時辰了,就差沒哭出來,她覺得她的腿都要斷了。
“我錯了,鐵牛大爺,你大人有大量就饒了我吧。”她跟着馬車一邊走一邊道,心裡已是把長孫祁燁罵了個遍。自己好歹是存了心思打算入京之後,找自己族親要保護他的,他這個薄情寡義的竟然坐在爲她定製的馬車上笑眯眯喝着茶,時不時還要給她聞聞茶香。
她終於是要爆發了,腳步一頓,怒道:“鐵牛!”
長孫祁燁眉梢一挑,擡擡手,馬車停下,看向她:“怎麼了?”
沫沫小心肝直顫,心裡直打鼓,小姐啊,你可別亂說話惹怒了人家啊,現在咱們入京,可都靠着這位大爺,不然想走別的道兒都會給抓回來……
林枕溪當然知道,她看着長孫祁燁,委屈的抿抿脣,慢慢挪到馬車旁邊,可憐兮兮看他:“鐵牛,人家還一日夫妻百日恩呢,咱們好歹也做了一夜夫妻,怎麼也有五十日恩了,而且如今耽擱入京這麼久,你總不想再耽擱了,對不對?”
長孫祁燁嘴角勾起,直接跟馬車道:“走。”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他這個字才從舌尖說出來,林枕溪已經以言而不及迅雷之勢翻身鑽入了馬車,死死抱住了長孫祁燁,任憑那些侍衛怎麼上前來拉她就是不鬆手:“今兒我死也要死在馬車上,鐵牛你沒良心,我救了你,你怎麼能這麼虐待我,我要告訴我娘,告訴我祖母,告訴我……”
她一邊嗚嗚哭一邊把她還活着的親戚都列舉了出來。
長孫祁燁瞧見那些個侍衛們竟然敢抓住她的胳膊腿,面色頓時寒了:“還不退下!”
林枕溪以爲是說她,嚇得一個嗝兒就打了出來。
霎時,氣氛微妙起來。
“我不是故意……嗝兒……打嗝的。”她一面打着嗝,一面解釋道。
嗝兒……
嗝兒……
馬車裡外,都沉默起來,只剩下喧囂的風還在吹着。
長孫玄隱看着她紅紅的眼睛還撅着個嘴不斷的打着嗝兒,到底是心軟了:“罷了,你若知錯了,下次就要喚我夫君。”
“什麼?”林枕溪的嗝兒瞬間都嚇沒了,忙看他:“就不能喊別的嗎?”
“比如?”
“弟弟什麼的我覺得不錯……”林枕溪還未說完,便察覺到了長孫祁燁殺人般的目光,當即改了口笑起來:“我說什麼胡話呢,鐵牛夫君,咱們乖乖坐馬車上京城去吧。”
長孫祁燁看着她笑眯眯望着自己卻明顯打着別的主意的樣子,嘴角勾起:“來人。”
“是。”外面立即有侍衛跑上了前來,呈上了一張寫了不少字的紙,旁人認得那是一紙婚書,不認識大齊文字的林枕溪就有些嗆了。
“這是什麼?”
“按了手印,我就告訴你。”長孫祁燁笑道。
林枕溪纔不信他這個邪,咬咬牙,道:“要不然,等到了京城我們再考慮按手印……”萬一是把她給賣了的,豈不是虧了。
長孫祁燁看出她的擔憂,笑道:“放心,不會賣了你的,而且我保證,只要你按了手印,我就帶你去見皇后娘娘,而且這一路上我都好吃好喝的給你,絕不再虐待你。”
林枕溪很是心動,畢竟以她的能力,有聽聞現在皇宮森嚴的戒備,她怕是一輩子都見不到皇后娘娘的。
見不到皇后娘娘,就完不成祖母交代的任務,完不承認任務,就再也沒有出來的自由。
爲了自由!
她心裡高呼一聲,立即就伸出手來閉上眼睛等着長孫祁燁給她扎出個小洞來摁手印。
長孫祁燁瞧見她這死死閉着眼睛強撐着的模樣,嘴角勾起,只取了匕首來,劃破了自己的手指,等血流出來後,纔拿了她的手指沾上了自己的血摁在了紙上。
林枕溪看着血,還覺得奇怪:“不疼。”
長孫祁燁看着她這天然呆的樣子,笑容越發大了些,這才小心翼翼的將東西收在了袖子裡,笑着讓人趕着馬車往前去了。
一路上,他的確如自己所言,不再虐待她跟沫沫,剩下的幾日,可以說是遊山玩水般的愉快了。
暗處,有人盯着他們的行蹤,很快就去回稟了。
“估摸着這兩日就能到京城了。”來人看着坐在上首合着眼睛仿若睡着般的人道。
“竟是遲了兩日,也不知師兄死了沒有,若是死了,倒是可惜了。”她緩緩睜開眼睛來,轉身瞧見一旁放着的茶水,剛要打開茶蓋,卻忽然想起,水面會映出她這張臉來,這張原本不屬於她的臉。而這張臉會時時刻刻的提醒她,曾經的自己過得有多苦,多麼的狼狽。
她淡淡將茶蓋合上,才清淡笑道:”她們母女如何了?”
“關在院子裡裡,很安靜。”來人道。
“安靜……”辛夷輕輕起了身來,慢慢往前而去。
她怎麼能安靜呢,她不恨嗎?恨這些人逼死了她的愛人,讓她一個女子守着活寡,還要養一個孩子,如今更是受了牽連被自己抓來了這裡。
她到了院子門口時,就聽到溫柔的笑聲。
“靜兒,想不想聽孃親說故事啊?”
嬰兒似懂非懂的笑聲傳來,讓說話的人越發的溫柔了些。
“那娘給靜兒說說爹爹的故事,你爹爹是個英雄……”
袁綠衣安靜的說着曾經那些過往,說着她剛開始對趙闞的厭惡,到後來的瞭解,再到深愛。她沒有說失去,因爲在她心裡,她的愛人從不曾離去,一直和她在一起,她還隨時等着,爲他做他愛喝的湯呢。
靜兒大大的眼睛像極了趙闞,那樣的黑亮,卻因爲只是個嬰兒,而充滿了純粹。
辛夷就站在那門外,聽着裡面的聲音,諷刺的勾起脣角,推開了門進去。
“你說你愛趙闞,既愛他,何不去殺了害他如此的林錦嫿?”
袁綠衣小心抱好孩子,才轉過頭看她,淡笑:“嫿兒未做錯什麼,一直都是趙闞在錯,在執着,在瘋魔,如何能怪嫿兒?”
“嫿兒?”辛夷越發諷刺看她,質問她:“別裝的好似聖母一把,袁綠衣,你敢說你心中一點恨也沒有,你從來沒覺得就是林錦嫿錯過?她或許早就該死,她死了,就不會發生這麼多事,不會……”
“你錯了。”袁綠衣看着也似乎着了魔的她,搖搖頭。
辛夷只淡淡睨着她:“錯在把你們母子抓來嗎?”
“錯在你自己執念太深,反成魔。趙闞如此,你也是如此。”袁綠衣看着她,她的眼神跟她最後見趙闞時的,一模一樣,她早已不是當初那個她了,爲了心中的*,他們早已丟了曾經純粹的自己,趙闞所得到的權利和野心讓他變成更可怕的魔鬼,而面前辛夷,看似冷靜,實在早已心亂如麻,受*所操控了。
她看着靜兒不知何時已經睡了過去,輕輕哄着她,纔跟袁綠衣笑道:“謝謝你不曾真的讓我斷了手臂,若是我只有一隻手臂了,定再也無法這樣抱着靜兒了。靜兒她累了,睡着了。”袁綠衣說罷,一邊小心翼翼的哄着女兒,一邊轉身往房間裡而去了。
等她進去,聽到那門啪嗒一聲關上,辛夷才從怔忪中回過了神來。是嗎,她早已入化成魔了嗎?
她想不通,也沒人給她想的機會。
“主子,長孫玄隱一行人已經啓程往京城去了,但您的位置好像已經被暴露了,有朝廷的兵朝這個方向來了。”來人立即緊張道。
“帶上她們母女……”辛夷話說到一般,終是停了下來:“帶她們……去一個更安全的地方,一個林錦嫿永遠也找不到的地方。”說罷,終是提步往前而去。
京城中。
花生將得到的消息整理之後,便立即啓程往皇宮去了。
林錦嫿這幾日總是睡不踏實,關於前世的夢靨好似又找過來了,若不是趙懷琰夜夜陪在身邊,她甚至都擔心她還能不能醒過來。
“這次是夢到了什麼?”趙懷琰替她纔去額頭的汗,纔將她抱了起來,往溫泉池而去。
宮內專門設下的溫泉池,每到噩夢的時候,林錦嫿總是要泡許久,才能得緩解。
她抱着趙懷琰的脖子,將頭懶懶的靠在他的胸口,只輕聲道:“夢到我回到了十四歲……”
“每次做夢,你好似都會往前推一年。”趙懷琰總結出來。
“嗯,若是等我夢到出生時,那會如何?會不會我從此再也醒不過來……”
“嫿兒。”趙懷琰只將她抱緊了些:“有我在,不會的,我會守着你,不論什麼時候。”
林錦嫿看着他嚴肅的望着自己,鳳眸裡寫滿了擔憂,淺笑起來,安心的抱着他:“我知道。”所以她才能淡淡說出那樣的話,只要懷琰在,一切她都不會怕的!若是真的回到了小時候,這次她一定要在夢裡抓着趙懷琰去定娃娃親!這樣就算人生再來一次,她不會經歷這樣多的波折,跟懷琰也一定能好好生活下去。
泡罷溫泉,這次趙懷琰並沒有動手動腳,而是安安分分的看她泡完,又將她抱回去,看她更了衣,吃過早膳,這才放心的去處理政務了。
花生來時,林錦嫿剛處理好這些,坐在花園的涼亭裡,看一朵朵漸漸開放的秋菊。
“娘娘,已經查到了,袁郡主的確不在夜生手上,在他手上的,是他從鎮上抓來的三個孩子。”花生道。
“哪三個孩子?”林錦嫿知道現在夜生一心想要殺了長孫玄隱,所以聽到三個孩子,她立即就想起了小香那張滿是希望看着自己的臉。
花生不明白她這麼忽然着急起來,只道:“好像是豫州某個鎮上的,其中一個胖胖的孩子好似叫小文。聽說他們三個倒是好生被養在院子裡,就是不知道夜生要拿他們做什麼用。”提起夜生,花生總是有些不忍。
林錦嫿看了眼花生,終是道:“可有把握將這幾個人救出來?”
“辦法倒是有,就是得試試……”
“去辦,務必將孩子安全的救出來。”林錦嫿道。夜生要報仇,想來長孫玄隱也很快會入京,完全犯不着扯上這幾個無辜的孩子。
花生點點頭,走時,終於是忍不住道:“娘娘,到底夜生哥哥做錯了什麼?怎麼他都不來見您了,也不跟我們聯繫了?”
林錦嫿看着花生,淺笑:“他與他也是好些年的情分,等再見了他,再問他吧。”
“是。不過娘娘,夜生哥哥是個好人,我知道的,但他因爲要報仇,難免有時候偏激些,但定沒有傷害娘娘的意思,還請娘娘明察,往後他若是不小心犯了錯,還請娘娘一定寬宏大量饒了他纔是,他活到現在,已經是不易了。”花生提起夜生,就彷彿是親哥哥一般。
林錦嫿能體諒花生的心思,況且夜生跟了她這麼多年,若說要殺,除非他當真背叛了自己,否則自己也不會去下那個殺手。
只道:“放心吧。”
“多謝娘娘!”花生連忙磕頭道謝,說完,這才喜不自勝的走了,彷彿已經保護住了夜生一般。
等看着他走了,林錦嫿才幽幽嘆了口氣,問墨雪:“花生如今年歲也不小了吧。”
“也快十六了。”墨雪淺笑。
“這麼快……”她記得初見花生,他還只是個毛孩子呢,卻機靈的很,也有一腔忠勇,這麼多年來她輾轉各地,他本可以離開好好的過日子,卻還是處處跟着自己輾轉。
墨雪看她感慨,道:“娘娘,萬一花生去見夜生,壞了事怎麼辦?”
林錦嫿淺笑搖頭,看着面前的一支金盞菊,只道:“花生是個聰慧的,斷不會做出這等事來,只是我擔心夜生……“畢竟當初夜生爲了陷害長孫玄隱,是連自己和長孫祁燁都能下毒手的人,更何況區區一個花生呢?
但願不要傷到花生纔好。
她暗暗想着,又不大放心,只是現在徐程青才大婚,袁紹又忙着找尋綠衣,現下能用的人當真是不多了。
“娘娘何必去尋蔣大人。”
“蔣青書?你不說我都差點忘了。”林錦嫿笑起來,竟是忘了他,好歹當年也是自己最早埋下的棋子,如今瞧着,竟也不錯。想罷,便跟墨雪道:“秘密傳我諭旨給他,就說京城這兩日恐有異動,讓他暗中帶人把守住各處關卡,等到京城出事時,立即關閉城門,攔住任何要進來或是出去的人。”
“奴婢明白。”墨雪深深看了她一眼立即便退下去了。
等她走了,林錦嫿才瞧見徐昭昭已經領着酒兒和葡萄小跑了過來。
葡萄跑得慢些,酒兒卻是常動,在葡萄夯哼哧哼哧的時候,酒兒還活蹦亂跳的。
等到這兩小隻走近了,林錦嫿才見葡萄的小臉兒有些發白。
“葡萄,可是哪兒不舒服?”林錦嫿關切問道。
“沒有。”葡萄乖巧的搖搖頭,酒兒卻是笑眯眯道:“太子哥哥不喜歡吃今早的鬆餅,奶嬤嬤責怪了幾句,他便鬧脾氣一口都不肯吃了。”
林錦嫿眉心微擰,葡萄只歉意的垂下了腦袋。
林錦嫿立即將他抱起來,看了眼身邊的小瓏,小瓏會意,很快下去了,她才道:“告訴母后,爲何不喜歡?”
“不喜歡。”葡萄搖搖頭,已經是委屈的眼睛都紅了。
酒兒瞧見他委屈,也跟着委屈的抿着小嘴紅了眼睛:“太子哥哥喜歡粥粥……”
林錦嫿這纔想起來,興許是鬆餅太乾太難嚥下去了。
而且早膳爲何會給太子鬆餅?既然太子不喜歡,奶嬤嬤又說了什麼?
林錦嫿一直都是信任現下留在宮裡的人的,卻一直忽視了這兩個孩子,以爲宮裡沒有別的妃嬪和小主子,底下的人定不會偷奸耍滑。
她心疼的將葡萄攬在懷裡,輕聲道:“若是不喜歡,往後早膳就不吃鬆餅了,好不好?“
“嗯。”
“但下次要有人問你爲什麼不喜歡,你一定要說出來,好嗎?”林錦嫿又道。
葡萄再次點點頭,林錦嫿這才安了心。
很快,小瓏便帶着奶嬤嬤過來了。
奶嬤嬤一來,直接就喊冤起來:“娘娘,奴婢實在是冤枉,當時只是瞧着小太子不肯吃,便問了句爲什麼,哪想到太子也不出聲,還將那盤子推在地上給摔了,奴婢就是有一萬個膽子,那也是不敢背主欺負太子殿下的呀。”
“當時誰還在太子身邊伺候?”林錦嫿又道。
這時才走出個小宮女來,瞧見林錦嫿,二話不說就跪在了她跟前磕了頭。
林錦嫿睨着那小宮女,再看面前的奶嬤嬤,奶嬤嬤面色挑不出錯處,可這眼角眉梢卻似乎心安理得的有些過分……
“奴婢見過娘娘,之前的事,的確如奶嬤嬤所說,全是太子自己打翻了盤子,還挑食不肯好好吃早膳,奴婢們只是規勸幾句……”
她一面尖着嗓子說着,一面偷偷去看葡萄,嚇得葡萄直接就鑽在了林錦嫿懷裡不敢出來。
林錦嫿見狀,哪裡還不知道這兩個刁奴,仗着太子年紀小又不表達不清楚意思故意刁難他?
林錦嫿一股火從胸膛燒起來,還未開口,就忽然聽小玲驚訝道:“我想起來了,這個宮女,是這奶嬤嬤的孃家親戚吧……”
“不是……”
“娘娘面前,你敢撒謊!”墨雪當即斥責道。
那奶嬤嬤立即就跪了下來,林錦嫿立即柔聲安慰着葡萄和酒兒,笑道:“前面的菊花開得正好,也不知誰能幫母后挑出最好看的那朵來,有了最好看的那朵啊,母后晚上睡覺就不會做噩夢了……”
“母后,我去!”酒兒立即舉起小手手,葡萄也擡起頭來望着林錦嫿,聲音都有些怯怯:“母后,我也去。”
“好,你們一塊兒去,若是有兩朵最好看的,那就能分給你們父皇一朵了。”林錦嫿笑眯眯的,徐昭昭忙笑道:“那我先去,我找到了,再求娘娘給個賞賜……”說罷,提着裙子就要跑,酒兒也要跑,但跑了兩步又停下來朝葡萄伸出手:“太子哥哥,我們一起去。”
“嗯。”葡萄抿脣笑着點點頭,這才拉住她的手,跟她一道小跑着離開了。
林錦嫿看着她們單純無憂的背影,終是欣慰一笑,可等轉過身看着地上跪着的奶嬤嬤,眸光才冷了下來:“以爲本宮平素不管,就允許你們暗裡拿捏了太子?”
“奴婢們不敢……”
“不敢!”林錦嫿直接呵斥道,關於孩子的事,她真是不能忍,尤其是她的葡萄這麼乖,這羣刁奴怎麼敢!
她牙關微咬,冷冷睨着這二人,寒聲道:“想來後宮中,以爲主子小,可以隨意拿捏欺負的人不少……”
“娘娘,奴婢們真的沒有啊,還請娘娘明鑑。”奶嬤嬤和那宮女連忙磕頭求饒起來,林錦嫿卻只冷哼一聲,看向墨雪:“把人拉到宮門口,每人掌嘴六十,再打五十大板,趕去浣衣局去。往後再發生此等事,一律按此辦!”
那奶嬤嬤一聽,魂都嚇沒了,趕忙要求饒,墨雪便直接叫人堵了他們的嘴帶下去了。
等人被帶走後,墨雪纔看着氣壞了的林錦嫿道:“娘娘,您彆氣,這些刁鑽奴才,處置了也就好了。”
“我是在想,等葡萄和酒兒長大了怎麼辦,萬一長大後,要遇到更多這樣的人,他們該怎麼處置……”想起這些,她便一陣陣心痛,小玲小瓏卻是噗呲一聲笑了起來、
“都說養兒一百歲,長憂九十九,如今娘娘才養了不到兩年呢,竟也都憂了九十九了。”
墨雪聞言,也跟着抿脣笑了起來。
林錦嫿由着他們玩笑,只道:“等你們到了年紀放出去,配了人家在生個孩子,也如本宮一樣了。”
小玲小瓏鬧了個大紅臉,相視一眼,笑笑,均不在多說。
此時才從宮裡出去不久的花生,已經成功靠近了夜生關着三個孩子的院子,但沒想到的是,今日來偷孩子的,還不止一個他。
他潛到附近後,便發現院子裡已經有了另一波人了。
他迅速靠近去,就見一行黑人正貓着腰鬼鬼祟祟的,他跟身後的人使了個眼色,便帶着人悄悄靠近過去了。
等靠近了,就見那些個黑衣人已經抱着孩子出來了。
他看着這些黑衣人大白日來,居然還沒被發現,難道是有什麼陷阱等着他們不成?
這樣一想,他乾脆也靜觀其變了。
過了沒多久,就見裡面三個孩子都被人抱了出來,而且是徑直往外面去了。
“老大,怎麼辦?”
右面有人忍不住問他。
花生面色沉了沉,道:“等等,先不急……”他說完,眼睜睜看着那羣黑衣人走的遠了,剛準備跟上去,就發現這宅子的對面一處宅子裡,也冒出一批黑衣人來,爲首的那人他認得,尤其是在看到他的眼神時,他更是確認無誤,那就是他的夜生哥哥!
他牙關一咬,招呼着身邊的人,立即就追了上去。
夜色漸漸暗了下來,京城也越來越浮躁起來。
林錦澄也都感覺到了這份不尋常,晚上只簡單用過晚膳,便繼續帶着人巡邏了。
離京城只有十幾里路的馬車也在附近的州縣停下了,就連長孫祁燁,也覺得越靠近京城,心裡越是不安惶恐。
“我們今晚在這兒休息。”他坐在房間裡,道。
“我們不去外面轉轉,外面看起來很好玩。”林枕溪躍躍欲試。
沫沫也點點頭,一路行來,都是走的小鎮,還沒來過豫州這樣大的州府呢。
長孫祁燁看着她們兩這興奮的模樣,嘴角揚起:“不許去。”因爲他總覺得不安,彷彿跟面前的人有關,又彷彿沒有關係。
林枕溪微微咬牙,跟沫沫對視一眼,又是一番好話,可長孫祁燁今兒是吃了秤砣鐵了心了,愣是不讓她們出去,她們只得悻悻回去了。
等兩人回到房間,林枕溪才愁苦的看着沫沫道:“怎麼辦,咱們出不去了。”
“小姐,要不咱們趁着夜悄悄溜吧,你看……”說完,她揚了揚手裡的腰牌,那正是長孫祁燁的玉牌。
有了這個玉牌,不怕見不到皇后娘娘!
林枕溪見狀,眼睛微微一眯,殊不知此時的長孫祁燁就站在門外。
她們那點的小心思豈能瞞過他,而且沫沫偷東西的水平實在也差,不過她們真的這麼想甩開自己麼?
想到這裡,他的面色微微沉了下來,卻不是針對她們,而是自己。
半晌,林枕溪終於吹滅了房間裡的蠟燭,而屋外的長孫祁燁也徹底的陷入了黑暗中,彷彿再怎麼睜眼,都避不開的黑暗。
他好像能記起更多了,在那個任由他跋扈的七皇子府裡,好似有那麼一個人,在保護他……
那是誰?
他想起那個影子,便心痛的厲害,好似只要追到那個影子,他纔能有安全感一般。
一夜過去,第二天醒來時,小廝來敲門,道:“王爺,今日何時啓程?”
長孫祁燁沒出聲,好似對於回不回京,也沒那麼多期待了。
他緩緩起了身,才讓人不緊不慢的送來了早膳,可早膳還未吃到嘴裡,就見個鵝黃色的身影風風火火的闖了進來,瞧見他居然纔開始吃早膳,立即開啓了反嘲諷模式:“鐵牛王爺,今兒是怎麼回事,難道是嬌嬌玉體,昨兒受了寒氣?”
“不會吧,咱們鐵牛王爺昨兒怕風大,可是躲在房間整整一個晚上呢,難不成是被子捂得太厚,悟出病了?”
沫沫說完,主僕兩相視一眼,均是捂着肚子哈哈大笑了起來,彷彿聽到了一個極好笑的笑話一般。
長孫祁燁淡淡看着發瘋的二人,不知爲何,方纔渾身都懶洋洋的狀態似乎消失了。
“今日到了京城,晚上帶你們去東街喝酒。”
“當真?”
二人立即冷靜下來看着他。
長孫祁燁眉梢一挑:“除了酒,還有云桂坊的酥餅,美味齋的八寶鴨和燒鵝,東坡館的肘子和肺片……”
長孫玄隱一連串下來,林枕溪跟沫沫已經在同步咽口水了。
後果就是沫沫又加了頓早餐,林枕溪嚷着要減肥,實則打算把肚子留到晚上。
幾人很快便啓程往京城去了,十幾裡地,午時也就到了。
城門口處的一個客棧裡,長孫玄隱站在窗邊,看着他們的馬車慢慢進城來,終是淺淺笑了起來,這一笑,伴隨的便是咳嗽了。
“終於來了。”他說罷,咳出一口血,人終於往後倒了去。
“何苦。”阿奴將他接住,纔看了眼紅着眼睛的苦蓮,道:“還哭什麼,去備藥。”
“可是師父他……”
“還沒死。”不過也就是這一兩日了。
阿奴心裡淡淡嘆了聲,到底是沒說出什麼來,只看着他徹底的睡過去,才從客棧下來,看着底下等着的人道:“那個叫夜生的已經過來了嗎?”
“昨晚一番纏鬥,已經叫他逃走了,帶走了一個名叫小文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