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變態跟蹤狂
漆黑的夜空中，依稀可見烏雲在涌動。低沉地雷聲伴隨着雨點不時滾過天際。
向井和夕子剛剛被一條橫在臺階上的釣魚線絆倒了，現在正是傷痕累累。
“好的，一會兒見，矢謙警官。”向井報了警，矢謙警部補說很快就到。
鄰居中谷有些擔心地看着他倆：“我說你們這樣可不行啊，要不去醫院看看吧。”
牧田也點頭道：“是啊，這一跤摔得可不輕啊。要不叫救護車吧。”
夕子很勉強地站起來：“救護車就不用了，不過還是要看看。”
牧田一把攙住了夕子：“你小心點，我扶你下樓吧。”
中谷也山前去扶着向井。
四個人攙扶着慢慢往樓下走。
“這個公寓沒沒個電梯，真夠受的。”牧田抱怨着。
走到三樓的平臺上，扶着向井的中谷忽然停住了。
“茂田！”中谷大聲地叫道。
幾個人應聲望去，茂田把着門，站在自己公寓的門口離他們不到幾米。
之前的害怕加上此時的傷痛，讓夕子異常激動，對着茂田大吼：“茂田！我知道是你！”
對視幾秒之後，茂田轉身從走廊裡的窗口翻了出去。
茂田突如其來的行爲讓幾個人都驚呆了，向井衝到窗前，看到茂田翻到窗外的平臺，跳到二樓的雨棚上，然後跳到了一樓平地。
由於跳躍的高度過大，茂田似乎摔了一跤，一瘸一拐地跑了起來。
向井迅速轉向樓梯，不顧身上的傷，追了起來。
夕子他們見狀也跟着跑向樓梯。
雨不斷地下着，水珠模糊了向井的視線。他抹了一把臉上的水，看見茂田消失在前方路口的轉角。
此時，警笛聲呼嘯而來。一束光照在了向井身上。
向井回頭，看到矢謙從身後的警車裡探出頭來，瞪大了眼珠：“小子！你找死啊！”
“警官！”向井指了指前方，“茂田往那邊去了！快！”
看着警車絕塵而去，他總算鬆了一口氣，癱坐在路邊。眼角的一絲亮光吸引了他的主意。
什麼？向井回頭看到火光從三樓冒了出來，茂田的寓所！着火了！
三樓的警報器響起，管理員藤田麻利地抄起了滅火器，帶着幾個隨後趕到的警員衝上三樓。火勢不大，很快得到了控制。周圍的幾個住戶只是恐慌了一下，就紛紛散去了。
向井渾身溼透、帶着傷坐在管理員室裡，身上披着奈奈子的毛毯，身邊站着奈奈子和剛纔一起幫忙的中谷和牧田。夕子捂着一杯熱茶，頭髮也被雨水打溼了。
奈奈子擔心地看着向井：“向井先生，森野小姐，你們去醫院看看吧。”
向井搖了搖頭：“現在還不行。”
話音未落，一樓的大門開了。
矢謙拍着西裝上的水珠進來，看到向井披着毯子的樣子，忍不住奚落道：
“你小子也有垂頭喪氣的時候啊？我以爲你刀槍不入呢？”
夕子看不下去了：“警官你怎麼這樣啊？我們是受害者誒。”
被夕子指責，矢謙臉上掛不住了，委屈地嘟噥道：“長得帥了不起啊，我被他奚落的時候，怎麼沒人來幫腔啊！”
向井問：“警官，抓到了嗎？”
矢謙馬上得意起來：“必須的！我矢謙出馬……”
藤原立刻托住了矢謙的下巴：“警部補小心，剛纔在車上大喊追啊追啊的時候，就差點脫臼。”
矢謙白了他一眼，掃興地對向井說：“那小子倒黴，自己摔倒了，現在已經在去警局的路上了。他怎麼你小子啦？”
向井給矢謙看了下自己的傷：“他在樓梯上設了陷阱，我和森野都摔傷了。”
矢謙不滿地瞪着向井：“就這樣！你叫我堂堂搜查一課出來查故意傷害？”
不等向井回答，一個警員從樓梯上衝下來，他是剛纔幫着管理員救火的警員之一。
警員對着矢謙大叫：“警部補，警部補！快去那傢伙的房間看看，有重大發現！”
矢謙聽着疑惑地皺起了眉頭。
“現在恐怕不是傷害那麼簡單了。”向井說。
矢謙跟匆匆上到三樓，另一個警察朝他揮了揮手手，示意他進房間。
茂田的寓所雜亂不堪，客廳地上到處是菸頭和空酒瓶罐子。即使是剛纔着火的煙火味也掩蓋不了房間裡散發出來的異味。
矢謙忍不住皺了皺眉：“真噁心！”
然而這不是最噁心的，矢謙環視了寓所，眼前的一幕，讓他冷不住打了個寒顫。
不論是客廳還是房間，牆面上貼滿了一個短髮女人的照片。大部分的照片看起來都是偷拍的。
沙發旁還有一堆焦黑，應該是剛纔活在的起火點。雖然被燒了還是能看出來是一堆照片。
矢謙站定在了一張照片前：“這個女人是誰啊？”
“田中麗子。”向井的聲音。
矢謙回頭，發現向井和夕子在奈奈子和中谷的攙扶下也跟了上來，牧田也在。
矢謙走到向井面前：“你個白斬雞生命力還挺強，你不用去醫院啊？還有，你怎麼知道的。”
不等向井回答，一個警員說：“田中麗子？這個名字很熟啊。”
藤原說：“不就是前幾天報失蹤的一個女人嗎？似乎是寡婦母親來報案的，報紙上還有寫呢。”
矢謙點點頭：“這個女人跟茂田有關？”
“有關。她是茂田的女朋友。”夕子說：“她以前經常來這裡找茂田。她母親沒跟警方提起，是不知道她有男朋友，以爲她在給別人補習。直到上週三失蹤。”
一旁的中谷也搭腔道：“這麼說來，我也見過這個女人。”
“我也是經常見到。”奈奈子說：“好可怕的男朋友。”
矢謙低頭想了想：“上週三失蹤？那她上週三來過這兒嗎？”
夕子肯定地點頭：“嗯，我今天去見過她母親了，事實上，她正是上週三來了這兒才失蹤的。”
矢謙一副有重大發現的樣子：
“難道說，這個田中麗子很可能已經被茂田給……天啊，這棟樓是什麼地方啊。四樓的兇殺案沒告破，現在三樓也可能有命案。”矢謙摸着下巴自言自語道：“難道說，我開始沾染上那種名偵探特有的走到哪裡，人就死到哪裡的特殊氣息了。”
向井聽了矢謙的話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名偵探，只要你腦子沒像你的下巴一樣脫臼的話，多少都會想到這兩個案子可能有關聯吧。”
矢謙低頭沉吟一陣後，恍然大悟：“哦，我知道了。田中麗子殺了大宮和也，倉皇而逃。所以，才找不到她。”轉身對藤原說：“藤原！快下通緝令，通緝田中麗子。”
“是！警部補！”
夕子叫了起來：“拜託！田中根本就不認識和也，爲什麼要殺他？”
矢謙被問住了，盯着夕子：“那你說是爲什麼這麼巧，一棟樓裡一起失蹤案一起兇殺案？”
“其實，”向井將身上的毯子脫下來，塞在夕子手上。夕子憤憤地看了他一眼。
向井走向矢謙：“其實，可能是兩起兇殺案。”
“什麼？”所有人都很驚訝。
向井指了指牆上的照片：“田中麗子可能已經遇害了。”
矢謙昂着頭看着他：“你個白斬雞，憑什麼這麼說啊？”
向井看了一眼矢謙繼續說：
“之前，我就推斷大宮和也的被殺是個意外。我在案發現場的玄關的鞋櫃上發現了我的T恤。你應該知道，我的公寓就在大宮和也的公寓正上方。
“案發當天，我的T恤不慎掉落到了大宮的陽臺上。他撿起我的T恤準備還給我，開門的時候，意外看到了某件事情，讓他隨手將T恤擱在鞋櫃上。你如果見過大宮和也的辦公桌應該知道，他是個有條不紊甚至有點整理癖的人。他不會將T恤放在那裡不管，除非他在那之後，沒有機會再回來整理。因此我懷疑，他意外看到了某件不該看到的事情，所以被害。”
夕子點點頭：“嗯，這個你之前跟我說過了。”
向井接着對矢謙說：
“我想松田醫生已經告訴過你了，我和松田醫生已經確認過，殺死大宮的兇器是案發現場的門鎖。門鎖上有明顯的魯米諾反應，就是說那裡有大量血跡。
“另外，現在403的門鎖已經不是原來的那一把。現在的這把門鎖應該是兇手當時帶在身上的。被大宮撞破‘不該看到的事情’，他拿起隨手的門鎖打死了大宮，爲了隱藏兇器將殺人的門鎖換在了門上，再將現場佈置成意外，企圖以密室意事件外蒙混過關。事實上，警部你也差點上當。”
矢謙晃了晃頭，不願承認。
向井指着幾乎快要被照片覆蓋的一張學位證，那是茂田的，很難想象他是名校計算機系的畢業生：“從大宮的案子上，可以看出兇手雖然衝動，但非常聰明。茂田符合這個特質。而且，我一直在想，大宮到底看到了什麼，纔會被殺。”
夕子恍然大悟：“難道說，就是看到田中麗子被……”
“沒錯。”
向井對她點了點頭：
“從目前的線索來看，大宮看到的‘不該看到的事情’，很可能就是田中麗子被殺。茂田先殺了田中麗子，沒想到被大宮目擊到，因此不得已殺了大宮滅口。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所有的巧合都可以得到解釋。
“田中麗子星期三來到這裡之後就失蹤了，根據鄰居太太的說辭，茂田星期四開始就很少出門了，還有星期三的下午大宮和也遇害。還有森野去追查田中麗子的下落遇到了茂田，被茂田跟蹤後，我們倆被人設計滾下樓梯。”
矢謙低着頭，仔細琢磨向井說的話，連連點頭：“嗯，嗯，沒錯。有道理啊。”
用稱讚的語調對向井說：“嗯，你個白斬……啊，不是，年輕人不錯嘛，把我想說的話都說了。”
向井沒有理他，趁着衆人不注意，偷偷撿起了地上的一張相片塞進口袋。
矢謙很得意地對藤原說：“小子，這次厲害了，一下子破了兩起命案。快去查查最近發現的無名女屍，有沒有能跟田中麗子配對上的。還有，讓他們先控制住茂田，我要親自審。”
藤原也很高興，連連點頭：“明白。明白。”
向井走到矢謙身邊，將他拉到一邊：“警部補，能幫我一個忙嗎？”
矢謙的表情一陣膈應，但考慮到向井剛幫自己破案還是點了點頭：“你說吧。”
向井湊到了矢謙的耳邊說了一句。
“這怎麼可以？”矢謙反感地把他推開。
向井露出了個狡猾的表情：“你考慮清楚吧。如果以後遇到疑難有我幫忙的話，也許你退休前還能升警部。”
聽到警部兩個字，矢謙的臉上立刻露出了笑容，並慢慢綻放開來：“哈哈，哈哈，你小子。好吧，好吧，不過千萬不要聲張。”
向井點點頭。
夕子感到鬆了口氣。摔傷過後又淋了雨，真兇落網的釋然感讓她覺得放鬆，放鬆到，怎麼，站不住了。
夕子暈了過去。
奈奈子驚叫起來：“森野小姐！森野小姐，你沒事吧？”
看到夕子倒在地上，向井跑過去將她抱起來，拍着她的臉：“森野，森野！沒事吧！快醒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