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撫了涼子的情緒,向井走到公寓門口撩起警戒線,準備進門。
“抱歉,”一個鑑證科人員阻止了他:“閒人免進。”
松田蹲在屍體邊,聽到喝止聲,擡起頭來:“啊,他們是我帶來的,讓他們進來吧。”
鑑證科人員狐疑地打量了一邊向井,繼續自己手上的工作,跟身邊的同事嘟噥了一句:“松田醫生帶來的人是個牛郎?”
另一個鑑證人員低聲道:“似乎是個很厲害的角色,據說幫矢謙警部補破過幾次案呢。”
夕子跟着向井踏進公寓,客廳收拾得井井有條,一看便知公寓的主人是個有條理的人。唯獨地毯中央的落着一枚銀色的鑰匙顯得格外突兀。鑑證科人員顯然也質疑這鑰匙的出現,正在拍照取證。
向井沒有打擾取證的鑑證人員,將目光轉向白石健一身旁的茶几。
墨色的玻璃茶几上除了一隻馬克杯外空空如也。白石健一毫無生氣地躺着,白石的左手捂着腹部,面色痛苦,嘴角泛着白沫。
“前輩,查明死因了嗎?”
松田擡起頭,舉起佔取了白石健一嘴角唾液的棉籤,用專業的語氣說:“死者爲男性,根據駕照,名叫白石健一,年齡四十一歲。根據死狀,初步判定是中毒身亡,而且是劇毒。氣味不像氰化物,可能是砷之類的物質。死亡時間預估是半個小時到一個小時之前,也就是七點半到八點左右。其他的要等進一步的報告。”
“七點半到八點,”向井重複着松田的話,緩步到門口:“千惠姐,你是什麼時候到的。”
“大約二十分鐘前吧,”千惠回憶道:“來了沒多久就發現屍體,之後就打電話給你了,沒想到你就在附近,這麼快就來了。”
向井對一邊的涼子揚揚眉毛:“涼子小姐,你呢?”
“我也來了不到二十分鐘吧,”涼子提防地看了一眼千惠:“我來的時候這個女人已經到了,誰知道她來了多久。反正我打開門,哥哥就躺在那裡了……”
涼子開始抽噎,向井趕緊輕撫她的肩頭以作安慰,掏出手機看了一眼時間。
“現在是八點半。所以,千惠姐在大約八點十分趕到,敲門沒人應門。不久後涼子小姐趕到,用鑰匙開門,發現屍體。”
夕子看不慣向井對涼子的親密舉動,嘟着嘴轉向千惠:“千惠姐,也就是說,在你來的時候,大門是鎖着的?”
涼子和千惠同時點頭:“是的。”
“那麼也就是說,當時的案發現場是個密室。”
夕子說完,不確定地看着向井:“我說的沒錯吧。”
向井嘴角揚起笑意:“想不到你個鼻涕蟲開始長腦子了。確實是密室。”
言罷,目光落在了客廳地毯的鑰匙上。
是密室,兇手是有鑰匙嗎?兇手是如何離開的?地上的這把鑰匙爲什麼會落在這裡?
向井正欲彎腰撿起地上的鑰匙,夕子一甩肩包,一張卡片從沒合上的包裡飄了出來。
向井替她撿起來,冷冷地瞥了一眼名片,用不屑地口吻讀着上面的字:“久保田拓吾,久保田廚藝學校,校長?哼,就是剛纔那個小鬍子?”
夕子一把奪了回來:
“你幹嘛用那種口氣啊!雖然我大學修的是文科,但是週末都會去學烹飪,我在久保田老師那裡學了一年呢。畢業後,我沒做跟大學專業有關的工作,去了家裡的餐廳做點心師。這件事情上,久保田老師也很鼓勵我。他很有造詣的,爲人又謙和。沒想到還能在東京遇到他。”
“就你那兩下子還學了一年啊!”
夕子不滿向井的調侃:“我可是有專業證書的!而且久保田老師誇我很有天賦。”
“你果然是智商不夠,隨便說兩句就信了。還有,名片上寫得未必是真的。”
“作爲到處派名片的牛郎,你應該沒有立場說這種話吧!”
“我是怕你被人騙了!”
說着,向井玩笑地去抽夕子手中的名片。夕子一縮手,名片飄落在玄關的地上。
“你幹嘛!”夕子輕捶了他一下。
向井的表情定住了,目光鎖在玄關一角,露出疑色。
“怎麼了?”
夕子發覺他的變化,好奇地順着他的目光看去,玄關的一角滾落着一顆小水鑽,閃着若隱若現的光。
夕子蹲下身:“看起來像是從什麼飾品上掉下來的。”
向井不作理睬,蹲下身看向鞋櫃,拉開了櫃門,櫃子的上層整齊得擺放着一溜兒精緻的高跟鞋。
向井探頭問走廊裡的涼子:“你哥哥的公寓裡應該還有個女人同住吧?”
涼子點點頭:“是啊,是她的妻子。他們剛剛登記結婚,正式的婚禮會在下個月舉行。但她不是每晚都在這兒住,有時也會在自己的住處過夜。”
向井的眉毛擡了起來:“她今晚應該也在這吧。”
“你怎麼知道?”夕子疑惑地問。
向井拍了下襬滿高跟鞋的鞋櫃上層唯一的空處:“不管有再多的鞋子,玄關的鞋櫃總要有個位置留給拖鞋。我並沒有看到拖鞋,這個位置的拖鞋怕是被穿走了。”
“那,我打個電話給美步看看。”涼子掏出手機,開始翻找白石新婚妻子的電話。
“美步?那是白石健一妻子的名字嗎?”夕子喃喃道。
站在涼子身後的千惠瞥了一眼她的手機屏,驚訝地叫道:“奧寺美步?”
涼子被驚得一哆嗦,瞪了她一眼:“你認識?”
千惠並不確定:“不知道是不是我認識的那個。”
涼子按下了撥號鍵,嘟嘟兩下之後,一串鈴聲傳入了幾人耳中。
涼子皺起了眉頭:“這確實是美步的鈴聲。”
兩個鑑證科人員聽到了幾人的談話,停下手中的工作,豎起耳朵開始尋找聲音的來源。
夕子剛要說話便被向井制止。
他低頭細聽,慢慢走到臥室門前,指了指緊閉的大門:“應該是在這裡面!”
向井握上門把手一擰,眉頭微蹙:“鎖上了?”
夕子急忙問被攔在屋外的涼子:“你有臥室的鑰匙嗎?”
“沒有,我只有公寓的大門鑰匙。”
鈴聲戛然而止。
隔着門能聽到一個女人的語音信箱留言,此刻聽來略帶詭異。
向井的目光投向掛在門口衣架上的西裝外套上,他上前取下西裝顛了顛,果然發出了金屬碰撞的聲音。
向井將手伸入西裝左側的口袋,掏出一串鑰匙,取出其中一把試着插入臥室的鑰匙孔。幾番嘗試後,終於,門鎖發出了咔嗒一聲。
向井舒了口氣,擰着門把,推開門。
一股冷氣撲面而來。
跟在他身後衣着單薄的夕子不禁打了個寒顫,擡眼發現空調正在送出陣陣涼氣。
臥室的景象和井然有序的客廳截然不同,牀頭櫃的抽屜都被打開,牀下是一隻半開的女式拎包,包裡的物品和抱枕一起散在地毯上。一隻手機落在門邊不遠處,屏幕還亮着,顯示着有一個未接來電。
夕子的手臂上瞬間起了雞皮疙瘩,她撫着上臂,輕聲道:“這是怎麼回事兒?”
“遭賊了嗎?被翻成這樣。”一個鑑證人員說。
向井皺着眉頭,目光在屋內的各個角落掃過,最終停留在大衣櫥前的一隻白色拖鞋上,櫥門微微隙開,一縷鮮血順着門縫流了出來。
夕子見狀不禁倒吸一口涼氣。
向井擡眼看向衣櫥,這是個原木質地的衣櫥,沒有過多的雕琢,簡潔而大氣,足有兩米多高。
向井小心地抓住衣櫥的把手,緩緩拉開。屋內橘色的燈光照進衣櫥的一瞬間,他的眼中閃過了驚詫。
“啊!”跟在他身後的夕子驚叫一聲,捂上嘴,把臉別向一邊。
松田從客廳大步走進臥室:“怎麼了?”
向井轉過頭,低聲道:“前輩,恐怕你又有工作了。”
松田看到寬敞的衣櫥內,一個女人蜷縮在角落裡,胸口插着一把尖刀,胸前的衣衫被鮮血浸溼,臉上早已沒有了血色,一雙沒有生氣的眼睛直直地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