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上的阪本停下了動作,離開了入口處。
“不管館主的目的是什麼,既然顯示器是真實的,那我們看看昨晚發生了什麼。”
片山說完,熟練地按下按鍵,將對着入口處的監控錄像倒帶到昨晚所有人入場的時候。
從最後一個賓客穿巫師裝的向井進入公館後,便再沒有人出入公館了。直到八點多,全體人離開公館又垂頭喪氣地回來。再後來是九點多,三個人從大門口離開。之後是十點多三人回來。
“所以,大宮死的時候,確實沒有外人進入。”矢謙總結道。
暗間的門推開了,阪本走了進來。
“黑屏的攝像頭在宴會廳。”
片山掌控着顯示屏:“先把錄像看完吧。”
吊橋處的攝像頭的結果也差不多,唯一有價值的信息大概就是八點半左右的那場爆炸。衆人正要走進吊橋,畫面忽然閃現火光,吊橋瞬間灰飛煙滅了。
而別屋更是隻記錄了九點半過後三人到達那裡的畫面。
“就這樣結束了?”尹東一臉不解:“這算什麼提示?”
大島嘟噥道:“爲什麼壞了的偏偏是宴會廳的攝像頭。”
“不是壞了,”片山哼了一聲:“是故意的。”
夕子不解道:“爲什麼?”
“因爲兇手就在我們這些人當中。”阪本雙手叉在胸前。
雖然就這一點大家已經達成共識,但再說出來,依然讓衆人不安。
“不要老說這種嚇人的話,教授。”矢謙責怪道:“這和攝像頭有關嗎?”
阪本掃視了一圈衆人,眼神沒在矢謙身上停留:“有,天宮被害時,我們都在宴會廳。如果攝像頭工作,很明顯能看到誰中途離開了。顯然,這不是館主要的效果。”
尹東會意一笑:“明白了,現在沒有畫面,我們只能通過互相問詢那段時間內的行蹤來尋找真相了。”
“阿加莎克里斯蒂小說中的常見橋段。”阪本似笑非笑,似乎對館主的設計有一些欣賞。
矢謙挺了挺腰:“那既然如此,我們去宴會廳吧。這裡問話怪擠的。”
衆人同意,紛紛走向屋外。
片山回頭看了一眼一言不發的向井:“你小子怎麼了?”
“啊,他白天不怎麼愛說話。”夕子解釋道。
夕子說完,本能地往向井身邊站了站。
兇手就在賓客中的某一人,沒準就是眼前的片山。向井在晚上喜歡扮偵探,若是被兇手知道他白天這麼遲鈍,不知道會不會招來什麼麻煩。
片山不屑地揚揚眉毛,走了。
八個人從暗間出來,圍在宴會廳茶几的四周,儼然一副偵探劇裡的經典場景。
“你們這是打算開始問話遊戲嗎?”宇佐美不願坐在沙發上:“現在是白天,我們難道不應該考慮求救嗎?”
大島輕輕點頭,表示同意宇佐美的話。
片山不露聲色:“理智來說,求救是個邏輯選擇。因爲不知什麼時候,還會有人遇害,是誰遇害。”
尹東雙腿跌跤,泰然地坐在沙發上,演藝的經驗讓他知道說什麼話的時候該擺什麼姿勢。
“求救?現在館主把我們困住了,何以逃脫?”
“不試試怎麼知道呢!”宇佐美急了,看着矢謙:“警察先生,你說呢。”
矢謙點點頭:“是啊,遊戲什麼的都是次要,先逃出去纔是真的。”
片山測過連看着尹東,眼神陰沉:“你似乎並不害怕,爲什麼這麼坦然自己不會被害啊。”
其他幾個人也立刻狐疑地看着尹東。
尹東發覺氣氛不對:“喂,你們什麼意思?”
“是啊,”大島總結道:“從昨晚開始,你就鼓動大家接着把遊戲玩下去。你是個演員,真的這麼在乎這筆獎金嗎?”
“喂,他也不是說要繼續嗎?”尹東指着片山:“幹嘛都來懷疑我。那你們說要求救,好啊,那就求救好了。”
幾個人還是盯着尹東死死不放,氣氛一下子變得劍拔弩張。
“森野,我餓了。”向井捂着肚子,並不在乎衆人間的交鋒。
尹東的嘴角抽動着,試圖擺脫自己的處境:“問話也好,求救也好,都要先吃飽肚子吧。”
“我去準備早餐。”夕子站起身,由於突然出現的CD,她之前的工作被打斷了。
“等一下。”片山低沉的聲音。
夕子回頭面對片山,她討厭那黃濁的雙眼,像是一條潛伏在沼澤內的鱷魚。
“怎麼了?”
“埃利尼斯是復仇女神。”
“所以呢?”
片山裂開嘴:“這裡只有兩位女士,對於你們兩個我們要格外小心。你做的飯,我們怎麼能確保是安全的。”
夕子啞口無言看向向井,好吧,他這個時候是不起作用,又看着矢謙:
“警部補,你倒是說句話啊。”
“哎呀,森野小姐沒有問題的。我們認識。”矢謙試圖打圓場。
“哦?”片山不看矢謙:“你們認識很久了?”
矢謙啞口無言。
夕子覺得無名火起,這個片山分明是在挑撥賓客之間對彼此的信任,每個人都是疑犯,所有人處處提防。
“那你說怎麼辦?”夕子強壓着脾氣。
“找個人監督你做飯,這對大家都好。”片山終於提出了建議。
這就是把自己當疑犯嘛!
夕子正要發作,大島站了起來,帶着友好的微笑:“森野小姐,我來幫你一起準備早餐吧。”
夕子深吸了一口氣:“謝謝。”
早餐的準備並不複雜,兩個人着手很快就能開飯了。
“大島先生真是個細心的男人。”夕子被片山激起的怒意已經平息:“你的女朋友一定很幸福吧。”
“我沒有女朋友。”大島的嘴角一彎,竟然有一絲苦澀。
夕子閉上了嘴。
大島嘆息道:“真是可怕,明明知道這些人當中藏了一個惡魔,卻不知道是誰。”
“是啊。”
“就這麼悄無聲息地殺了天宮先生,悄無聲息地把CD留在廚房。”大島自顧自地說。
等一下,夕子的心跳忽然加速了。把CD留在廚房!昨天晚上自己收拾廚具的時候,鍋子裡什麼都沒有。也就是說,兇手是在昨晚到今天早上之間把這張CD放在那的。
誰有這個可能呢?
阪本雅也英挺的臉龐出現在她腦海裡。
他比自己起得早,而且端着咖啡,他一定進過廚房。他當時有沒有發現可疑的人呢,有沒有發現那張CD呢,或者他就是那個放CD的人!
“森野小姐!”大島關切的眼神:“你怎麼了?”
夕子回過神來:“啊,沒什麼。”
“我們把東西端出去吧,大家都餓壞了。”
早餐在一片沉默中結束。
每個人都很小心,避免從任何一個人接觸自己的食物。
“所以,我們是去求救嗎?”爲了撇清自己的嫌疑,尹東不再提問話遊戲的事情。
“可是,如何求救呢?”宇佐美放下餐具。
矢謙撓撓頭:“去吊橋那裡求救怎麼樣,也許有人聽到。”
片山搖頭:“不可能吧,那裡根本沒人經過,叫破喉嚨都沒人聽到的。”
大島抿了抿嘴脣:“燃燒樹葉呢?”
“這個辦法可以,濃煙騰起來,別人就能看到。”宇佐美覺得這個主意不錯。
“本來是不錯,但是這裡是片松葉林。”尹東看向窗外。
天色漸漸變得陰沉,幾片烏雲在天的那一頭翻滾。
“行不行都試一下吧。”宇佐美很焦躁:“沒人說松葉不能燃燒。”
“好吧,那就試試。”尹東故意表現得很積極。
“我也去。”大島跟着兩人站起身來。
片山很不屑三人的行爲:“我到處去轉轉,看看有沒有別的辦法。警官,一起嗎?”
“啊,也好。”矢謙起身。
夕子收拾着餐盤,阪本依然坐在餐桌旁,還是那樣事不關己,悠然自得。
“教授,你不做點什麼嗎?”夕子走過他身旁。
“我倒是覺得不如順着館主的思路走下去,更容易離開。”阪本眼神很篤定。
“順着殺人狂的思路?”
“不是殺人狂,這個人很理智。”
阪本擺出教授講解的姿態:“就好比迷宮,想要走出去還是要順着道路。如果試圖破牆豈不是很愚蠢。”
夕子試探道:“你似乎也很篤定,不擔心自己是下一個目標嗎?”
阪本讀出了夕子的潛臺詞,嘴角一彎:“我不會爲了無謂的事情爭辯。”
夕子啞然,想起了早上的CD:“今天早上有人在你之前進過廚房嗎?”
“好沒有邏輯的問題。”
阪本皺了皺眉,彷彿夕子是個不合格的學生:“‘在我之前’是一個時間範圍嗎?具體是從幾點到幾點?另外,既然是‘在我之前’進過廚房,那我怎麼會知道。”
夕子半張着嘴,感覺自己的大腦卡殼了。
“你無非是想問我知不知道是誰在廚房放下了那張CD。”阪本道出了夕子的問題。
夕子連忙點頭。
“不知道。”說完,獨自邁出落地玻璃門,伸了個懶腰。
夕子瞪着他的背影,被打敗的感覺——
跟這個教授說話好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