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聲越來越大,窗外除了雨一切都是茫茫然。
夕子剛從浴室推門出來,向井忽然恍然大悟地轉身離開了房間。
出了什麼事兒了?夕子迷茫地站在房間中央。
向井似乎提到了宇佐美?難不成宇佐美小姐——
夕子不敢多想簡單得換上衣服,走出房門。
還沒跨出房門,向井向她迎面跑來。
“森野,去取手電!”向井的表情格外嚴肅。
“發生什麼事?”
“我們要去趟別屋,快點,去拿幾個手電。”
“是宇佐美小姐出什麼事兒了嗎?”
夕子的目光從向井身上轉移打到走廊,向井應該是從暗間的方向跑來的,難道他在監控屏幕上看到了什麼?
夕子往暗間的方向邁開步子。
“別去!”向井一把攥住了夕子。
那樣的場面太血腥,森野一定會害怕的。
一扇房門打開,矢謙的腦袋探了出來,頭髮還在滴着水。
“你們在吵什麼啊?唉,我的腰好像好了,嘿嘿。”
另一扇門打開,片山一臉警覺:“怎麼了?”
向井的臉色不好看:“別屋,出事兒了。”
“出事兒是什麼意思?”尹東從宴會廳走來,手中端着一杯水。
阪本的門開了,他已經將浴衣換成了外套:“你自己去看監控錄像吧,我們要去別屋。”
尹東和片山對視了一下,朝暗間奔去。
“怎麼大家都在這兒?”大島擦着頭髮,走出房門。
看到尹東和片山的背影,大島若有所悟:“難道別屋出事兒了?”
向井點了點頭,對夕子說:“去拿手電筒,再看看有沒有雨衣。”
大島甩下了毛巾,對向井說:“我也去!”
夕子也應道:“我也要去。”
向井扶住夕子的肩:“你別去了,去跟矢謙警官呆在一起。他畢竟是個警察,注意安全。”
一道雨簾懸掛在天地間,彷彿除了雨聲別無他物。
三束手電燈光在松樹林中若隱若現。
就算穿着雨衣,向井依然感覺到衣服被打溼了,雨水匯成流從腳邊滑過。
一貫注重鍛鍊的阪本在這樣的天氣裡前行也顯得吃力,矮小的大島更是步履蹣跚。
從花田公館到別屋要走上三十分鐘,而在這樣的雨夜需要花費更長的時間。
“到了!”向井看到了遠處的燈光,雨聲太大,他必須提高音量。
手電燈光照向別屋的木門,上面佈滿了深淺不一的痕跡,一看就是斧子留下的。
唯一的鑰匙已經由夕子交給宇佐美了,兇手開門的方法簡單粗暴。
向井小心地推開殘破的木門。
即使已經看過監控屏幕的畫面,眼前的景象還是讓他背脊發涼。
宇佐美的身體遭到多處砍傷,躺在一片血泊中。
一截手臂被砍斷掉落在地上,小腿有一處傷口可見白骨,脖子上深深的傷口,暗紅色的肉翻了出來,觸目驚心。
大島的臉色慘白,衝向門口,扶着牆幾乎要吐出來了。
阪本從口袋裡掏出沾了水的眼鏡架上鼻樑,小心地在宇佐美身旁蹲下。
向井打量起插在桌上的斧子,顯然這就是兇器,兇手把宇佐美砍成這樣最後還把斧子剁入了木桌,似乎在宣泄着某種憤怒。
地上可以看出兇手離開的血腳印,尺碼大得驚人,可能是故意穿了大鞋。
向井將手電照向木門外面,屋外是石子鋪的路,即使是晴天也未必會留下腳印,這樣的雨天更是了無痕跡。
阪本嘆了口氣。
“教授,怎麼樣?”大島和向井異口同聲地問。
阪本指着宇佐美的脖子:“初步判定,死亡時間不超過一小時,死因爲頸部大動脈被砍斷導致失血過多致死。另外有多處傷痕,並不都是防衛傷。兇手在泄憤。”
泄憤,向井想起了埃利尼斯這個名字,果然是爲了復仇。
花田公館內的氣氛也十分緊張。
矢謙和夕子推門進了暗間,尹東和片山正在觀看監控錄像。
血腥的一幕讓夕子把臉別向一邊。
“下手也太狠了吧!”尹東的臉部在抽搐。
片山的手顫抖着摸上按鍵:“倒帶的話,是不是可以看到案發的過程。”
夕子的心劇烈地跳動起來,看着眼前的畫面就能想象案發過程有多可怖。
她不敢看,如果現在向井在就好了。
倒帶開始,屏幕上的畫面混亂地閃回。
“啊,啊,等一下。”矢謙捂住了眼睛:“我還沒做好心理準備。”
閃回停止,開始順序播放。
屏幕右上角的時間顯示爲20:45。
宇佐美倚靠在別屋的牀上,看得出她十分焦躁,正在試圖以百~萬\小!說平復情緒。
忽然,她神色慌張地望向門口。
不等她反應,一個藍色的身影闖進別屋,這個人甚至轉頭看了一眼監控攝像。
一張誇張的面具出現在鏡頭前,滿臉漆黑,頭髮爲蛇,那是,埃利尼斯!
宇佐美拼命後退,面部因爲驚恐而扭曲,嘴裡似乎在說着什麼,監控錄像沒有錄音功能,什麼也聽不見。
“埃利尼斯”抽出身後的斧子對宇佐美展開追殺。
第一下砍在腿上,宇佐美摔倒在地,失去了行動力。
第二下,宇佐美擡起手阻擋,森森白骨瞬間露了出來。
第三下,左臂生生被砍下來。
淚水混着血水在宇佐美俏麗的臉上橫行。
“埃利尼斯”就像戲弄獵物的野獸,一下一下享受着虐殺的快感。
最終,宇佐美的頸部綻開一朵血色的花,整個地面被鮮血浸透。
“埃利尼斯”再次望了一眼鏡頭,低頭消失在門口。
屏幕上,時間顯示爲20:55
夕子感到雙腿發軟,一個踉蹌靠在牆上。
這簡直是她此生見過最恐怖的畫面。
片山亦是面色蒼白。
尹東呼吸急促:“又死了一個,這就是第二個謎題?”
矢謙掏出紙巾擦拭着額頭上的冷汗:“我從警二十年,這樣的場面,還真是……”
“到底是誰?”片山揉着太陽穴自言自語。
到底是他們中的誰?
這種時候,根本連思考的能力都沒有。
夕子抱住雙臂,這個雨夜,她覺得好冷。
宴會廳裡一片可怕的靜默。
向井、阪本和大島已經從別屋回來了。
三個人換洗衣服之後在暗間重新播放了宇佐美被害的過程。
“這是今晚的事件。”尹東打破了沉默:“實在太可怕了。”
大島瞪大了眼睛,還沒從驚嚇中緩過來:“到底是我們中的誰,這麼狠毒?”
阪本左手握空拳,湊到嘴邊往裡面吹了口氣:“不對。”
“什麼不對?”尹東很緊張。
“時間不對。”向井替阪本答道。
“時間?”
向井閉上了眼睛,片刻之後張開:
“我們來看今晚發生的事件的時間軸。監控攝像的時間沒有問題。我們被弄了一身墨汁準備回屋換洗的時間大約是八點半左右。
“屏幕上的時間顯示,宇佐美被害時晚上八點四十五到八點五十五之間。我和阪本教授發現事情有異的時候大約剛過九點。當時,所有人都出現在走廊裡了。”
尹東點點頭:“完全正確,所以呢?”
向井接着說道:
“如果兇手在我們之中,那麼作案時間就是八點半到九點零五之間的三十五分鐘內。但是我們剛纔已經嘗試過了,從公館到別屋光走路往返就需要超過一個小時的時間,兇手如何在這三十五分鐘內完成行兇呢?”
尹東皺着眉頭:“難道就沒有什麼捷徑?”
片山回憶道:“我記得地圖上標着公館到別府之間的懸崖上原本有一座小吊橋。但是早就已經毀壞了,根本不可能通行,白天我和警官轉悠的時候去驗證過。”
“沒錯。”矢謙表示贊同。
夕子忽然想到什麼:“如果有車呢?”
“唉?車?”
“不可能吧!”
“這裡通往外面只有吊橋,怎麼會有車啊。”
夕子伸手指着屋外:“庫房裡真的停着一輛老爺車,但是好像是收藏品,不知道能不能開。”
庫房的捲簾門拉開的隆隆聲完全被雨聲覆蓋。
一輛精緻的老爺車赫然出現在衆人眼前。
“哇,”尹東以讚賞的眼光打量着:“太漂亮了。”
矢謙皺着眉:“這個公館要老爺車幹嘛?”
“所以我才覺得是收藏品。”夕子說道。
“估計是通往山下的路被泥石流封閉之前開進來的。”阪本推了下眼鏡。
大島嘟噥道:“那還能開嗎?”
“能開。而且剛開過。”向井上前一步,摸了摸引擎蓋:“是溼的,被雨淋過了。”
片山也走近一步,拉開車門,車子的鑰匙還插在車上。
“鑰匙還在上面,真的可以開!”片山有些驚訝。
“果然是用過了。”尹東肯定地說道:“如果有了車的話就能在三十五分鐘內完成了。”
向井望着屋外的漫天大雨:“不對,還是不可能。”
尹東不服氣道:“你怎麼知道?”
“就算車能開,行駛的路線也很有限。”向井一指屋外:“車子無法通過鬆樹林,步行是唯一方法。”
“但是具體要用多少時間呢?”大島問。
尹東皺起眉頭:“難道要做實驗?”
“不用。”阪本從地上撿起一塊碎石,在庫房白色的牆面上大致畫出公館、別屋和松林的位置。
夕子瞪大了眼睛:“喂!教授,那個會擦不掉的!”
向井拉住了她:“聽他說下去。”
阪本一邊在牆上比劃一邊說:
“剛纔去別屋的路上我數過,從公館到松林入口大約是700步,我每一步的距離大約是0.7米。所以大約是500米的距離。進入松林後,到達別屋行走了大約3300步,因爲是山路所以每一步的距離會變小,算作0.6米每步,那麼預估距離是兩公里。往返的話就是四公里。”
阪本扔下石塊,轉過身,像是在講課:
“往返四公里的山路,即使是在晴天最快也要30分鐘才能完成,如果是這樣的雨天,又是夜晚需要的時間一定更久。所以在35分鐘內往返並且殺人,完全沒有可能。”
“明白了。”向井看着牆面。
夕子瞪大眼睛看看牆壁,又看看阪本,這個走路的時候居然還會數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