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內,矢謙看着雕像下的木牌,那樣血跡如此刺眼,刺得他心寒:“海妖,弄得人家心裡毛毛的。”
宮下走到他身邊:“警察先生,我在海上那麼多年,聽過不少海妖的傳聞。但你要相信,傳說畢竟是傳說,走不進現實。”
很快,向井和管家回到祠堂門口。
夕子連忙問:“怎麼樣?”
向井手中握着一把包着紙巾的剃刀,沾滿了鮮血:“在祠堂後面的樹叢裡找到的,看起來和黑崎的傷口溫和,應該是兇器。可能是兇手扔在那裡的。除此之外後窗什麼都沒有。”
矢謙興奮瞪大眼睛:“那趕緊採集指紋吧!”
“拜託,警部補,哪裡有采集的工具啊。”夕子對矢謙翻了個白眼,心想他到底是怎樣當上警察的。
話音剛落,北山裹着睡衣跑了過來:“剛纔那個聲音是怎麼回事?”
看到北山趕來,夕子稍稍鬆了一口氣:“北山女士,我還以爲你也出事了呢。黑崎先生他……不在了。”
北山往祠堂裡看了一眼,立刻捂住了嘴不讓自己叫出來:“我的天,這是怎麼回事兒?”
青野蹲坐在地上,抓着頭髮:“媽的,一定那個躲起來的島主人乾的。讓我找到的話,一定要弄死這個混蛋!”
向井搖搖頭:“不,根據我們下午的搜查,這個島上根本沒有其他人了。”
“向井先生,這個人會不會是躲在叢林裡了,避開了我們的調查呢?”古川皺着眉頭憂心忡忡。
“不可能,這個島不大,我們的搜查也算仔細。即使這個人有這個本事,已經兩天了,粒米未進是不可能的。如果這個人能隨意地進出山莊,廚房冰箱的食物一定會缺失。但是到目前爲止,這都沒有發生。”
春菜抓住了夕子的手臂,神經質地顫抖:“果然是海妖,這一切都是海妖乾的是不是,說不定邀請函也是海妖發的,海妖就是島主人吧?”
夕子抱住她的肩膀,希望可以給她一些安全感。
向井看了她一眼,柔聲安慰道:“你冷靜一點,海妖只是一個傳說。能夠殺人的,只可能是人。”
青野擡頭看着他:“你是什麼意思?”
向井肯定地說:“我雖然還不明白島主人把各位邀請到這裡來的目的,也無法判定是否就是島主人策劃了這一切。但是可以肯定的是,這個島上不可能有其他人。因此這次案件的兇手就在在場的這些人當中。”
衆人本能地拉開了彼此間的距離。
管家問道:“你的意思是說,我們當中有一個人殺了黑崎先生?”
向井皺着眉頭掃了一圈衆人:“只有這一個可能。”
矢謙拖着下巴聽着向井的推斷,若有所思:“小子,現場到處都是鮮血。不管誰是兇手,離開的時候都會留下腳印吧。”
向井嘴角一揚,指着地上拖痕:“這就是兇手離開的痕跡。”
宮下恍然大悟:“我明白了!兇手是拖步走的。以前在海上的時候,水手也總開這種玩笑,說是人魚的腳印。”
“拖步?”夕子疑惑地問道。
宮下站在祠堂內點點頭,站到血泊的一角,將雙腳並在一起,出左腳在地面上向前滑行,接着右腳緊貼着左腳滑動,雙腳始終不離開地面。果然,地上出現了一道相似的血跡。
向井朝宮下點點頭:
“就是這樣,兇手故意留下拖痕,很可能是爲了利用海妖傳說來製造恐怖氣氛,好擾亂調查方向。根據這條痕跡顯示,兇手是從祠堂的窗口離開的。這把剃刀是在祠堂後牀東側的樹叢裡發現的,由此可以判定兇手的路線是從後窗口逃脫,然後往東跑,繞着祠堂來到了這裡。”
說完這些,向井頓了頓:
“所以我想問問各位,警報響起前的幾分鐘,各位都在哪兒,在做什麼,和誰在一起?”
被向井問及不在場證明,衆人陷入了沉默,紛紛開始回憶。
“我先說吧,當時我在房間內百~萬\小!說。聽到警報聲就過來了,自己一個人。”宮下第一個答道。
管家河原指了指春菜:“春菜的房間就在我隔壁,聽到警報聲,我就敲開她的門,帶着她一起過來了。”
古川裹緊了些風衣外套,鵝蛋臉少了妝容的修飾,倒也顯得清雅:“我當時剛剛梳洗完畢,正準備吹乾頭髮。聽到警報聲,批了件衣服就跑過來了。”
“我正準備洗澡呢,”青野瞟了一眼管家:“結果倒黴把沐浴露打翻了,河原,待會兒再拿一瓶沐浴露給我,哦,對還有那個潤膚露。”
管家河原點點頭。
“今天累壞我了,我已經睡了。”北山的臉上滿是倦意:“我睡夢中被警報吵醒的,所以來得晚了。”
矢謙瞪大眼睛:“這麼說來,除了管家河原和女傭春菜,大家都沒有不在場證明。唉,這可怎麼辦呀。”
向井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摸着嘴脣繼續說道:“但是還有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
向井推理道:
“黑崎先生是被割喉致死的,頸動脈破裂血流量是非常驚人的,現場的景象大家也看到了。而且兇手是從正面襲擊死者,身上不可能不沾到血。
“黑崎先生隨聲帶着警報器,他應該是在遇害的瞬間拉響的警報。當時兇手一定渾身是血,而所有人在警報觸發的幾分鐘內都感到了這裡。如你們所見,這裡燈光雖然暗,但那麼大的血量一定能看出來。”
向井目光犀利:“所以問題就是,兇手是怎樣在那麼短的時間內換掉血衣和大家一起趕到現場呢?”
衆人再次陷入了沉默。
兇手就在眼前,卻不能確定是誰。他們用防備的眼神打量着彼此,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也不知道自己會不會有危險。這種不能相信身邊人的不安感讓人齒冷。
矢謙打量着在場的人,忽然想起什麼:“等一下,我知道兇手是誰了。”
“誰?”
矢謙高高擡起右手,伸出食指,緩緩落下指向北山:“兇手就是你!北山女士,你可沒有跟大家一起趕到現場!”
衆人的目光紛紛灑向北山。
矢謙得意地看着北山:“你根本沒有睡覺。你遲到是因爲殺了人回去換下血衣,所以纔來晚了。犯人就是你!”
不等向井開口,夕子提出了疑問:“矢謙警部補,北山也只是晚到了幾分鐘,換衣服的話,真的可以那麼快嗎?”
見夕子爲自己說話,北山感激地看了她一眼。
向井眯着眼睛看着祠堂外的小路:“能否來得及,可能要……”
不等向井說完,青野憤怒地站起來:“原來是你這個八婆!你還想弄死我是吧!”邊說邊伸出拳頭,揮向北山。
北山閃身躲開了他的拳頭,握住他的手臂,一個過肩摔,青野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在場的其他人都傻了,驚恐地看着北山,不敢靠近她。
北山冷冷地忘了一眼地上的青野,對夕子說:“我沒有殺人。”
夕子愣愣地看着北山,察覺到北山的眼神裡存着一絲信任。
宮下伸手拉起躺在地上的青野,打圓場道:“是啊,警部補,現在先不要急着下定論嘛。如果北山女士是兇手,那給她就是給我們發邀請函的島主人嗎?雖說兇手未必是島主人,但我覺得這之間總有着不可分割的聯繫。”
青野從地上爬起來恨恨地看着北山:“哼,那倒是。如果真的是島主人的話,一定是個超級有錢人,看這個八婆的樣子也不像。”
古川靜靜地看着北山,眉宇間透着怯意:“不是,北山慶子。我記起來了,有個北山武道館吧。好像一年前道館經營不善倒閉了。在此之前說是有錢人也不爲過吧。”
北山的臉上閃現一絲驚訝夾雜着痛苦:“呵,就因爲我遲到了幾分鐘嗎。對不起,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不是,”春菜叫了起來:“你確實是個有錢人,而且,五年前你也在月光號上!”
“你胡說什麼?”北山怒目圓睜。
春菜肯定地說道:“我想起來了,五年前,我曾經偷偷進過月光號的頂級豪華套房,遇到一個女人傲慢地罵了我一頓,那個人就是你。”
北山正在驚訝之際,向井眉頭微蹙看着春菜:“春菜小姐,五年前你也在月光號上?”
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到了春菜身上。
春菜支吾道:“啊,是啊。我之前沒告訴過你嗎?”
看着春菜慌亂地撥弄自己的頭髮,五年前她才十多歲吧,夕子想。
北山眉毛一挑:“好吧,就算是這樣,你們也不能證明我殺了黑崎。”
氣氛陷入尷尬,確實暫時還不能證明北山就是兇手。而且她的伸手不凡,大家也不敢亂來。
管家看着向井:“現在怎麼辦?”
向井低頭沉吟了一下:“現在一切還不確定。最好的辦法是大家一起呆在堂屋,兇手就沒有下手的機會。”
青野瞥了一眼北山,不屑道:“哼,殺人犯就在這裡!。跟她共處一室更危險。懶得跟你們囉嗦,回屋睡覺!”
“既然你們都懷疑我,那跟大家呆在一起也沒什麼意思。”北山瞪着青野,“我不會給你們添麻煩的。”
古川無力地靠在木門上:“向井先生,已經很晚了,去堂屋恐怕無法休息,大家可都累壞了。”
宮下嘆了口氣:“是啊,向井先生,這兩天折騰得大家不輕。再這樣下去,就算兇手不動手,大家也要累垮了。”
看着夜色下一張張疲憊不堪的臉,向井無奈道:“好吧,那大家趕快回去休息吧。記得鎖好門窗,務必要小心。”
幾個人默默地點頭,朝各自的木屋走去。
夕子站在向井身邊,看着衆人消失在夜色中。
矢謙撇了撇嘴:“唔,似乎都不相信我的判定。但是目前看來,兇手只可能是北山啊。”
夕子看着向井:“你怎麼看?”
向井抿了下嘴:“現在還不好說。就像你說的,換衣服有那麼快嗎?”
“那現在怎麼辦?”
向井摸着嘴脣,狡黠地看着矢謙:“這個嘛,我們在這裡憑空猜測都是沒有意義的。不如實驗一下。”
“實驗?”夕子和矢謙異口同聲。
向井的嘴角上揚,轉身看着矢謙:“警部補,證明你想法的時候到了。現在請你從祠堂的後窗口跑回自己的木屋,換上另一件衣服,然後再跑回來。”
矢謙瞪着向井:“你小子不會是要耍我吧!”
向井擡起手腕,看着手錶,不容矢謙多說:“準備,我要開始計時了。”
矢謙不由地擺出了預備的動作:“喂,你來真的?”
“三,二,一,跑!”向井的聲音斬釘截鐵。
“媽的。”矢謙嘴上罵着,不由自主地撒開腿跑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