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的時鐘,時針緩緩指向子夜時分。
矢謙扶着沙發,緩緩在沙發上坐下:“哎喲!我的腰啊。”
待到衆人落座,向井俯身將手臂撐在沙發靠背上,眼眸中有自信在耀動。
“各位,這次的案件我已經找到真相了。首先我想說聲抱歉,之前我犯了個錯誤。這個案子的犯人不是三個。而是三個人。”
“三個人!哎喲!”矢謙挺起腰板,又立刻縮了回去。
“第一個犯人就是大樓的保安,瀨川宏。正如我之前推斷的那樣,打傷白石和利用釣魚線製造失敗的密室的人正是他,這一點他也已經承認了。因爲奧寺被殺的現場的模式同樣透露着兇手衝動的模式,以及奧寺的死亡時間和白石被打的時間十分接近,我推斷他很可能也是刺死奧寺美步的人。但是,卻無法找到他殺人的證據。
“於是,我開始試着將奧寺美步被刺和白石健一被擊打分成兩個**的事件來重新思考。從而發現了這兩個案件最大的不同。”
向井看向此刻空蕩蕩的茶几:
“打傷白石健一的兇器,菸灰缸,是瀨川從茶几上隨手抄起的,這是一個臨時起意的行爲,他選擇的是離自己最近的物件。這一點和奧寺的事件恰恰不同,臥室雖然一片混亂,但是刺死奧寺的兇刀卻跟這個家裡所有的刀具都不匹配。也就是說,這把兇刀極可能是兇手自己帶入現場的,這是事先預謀好。
“一旦將兩起事件的性質區分開,再來看奧寺的案子,很多疑點就浮出水面了。
“首先,臥室內定時關閉的空調,這樣的天氣開空調不奇怪,定時也很正常,但是遙控器上的溫度只有十六度,如此低的溫度似乎有些不合常理。
“其次,臥室的門爲什麼會上鎖。這一點一直困擾着我,瀨川製造公寓大門上鎖的密室是受了漫畫的影響試圖製造不可能犯罪,那鎖上臥室門的目的又是什麼?
“第三點,奧寺美步的屍體爲什麼會被塞進衣櫥裡。案發現場無比凌亂,可能是盜賊或是劫匪所爲,也可能是假意製造的。但無論是哪一種,將屍體塞入衣櫥是一件即吃力又多餘的事情。這是爲了什麼呢?”
向井說着,目光一一掃過在座衆人的臉。大家也紛紛陷入了困惑,不明就裡。
“這一切謎團的答案都在這裡。”向井舉起從鑑證科人員那裡得到的物證袋,裡面裝着一副皮手套。
涼子一臉迷茫:“手套?看起來有些像哥哥的。”
向井揚了揚眉毛。
“看到手套的時候我就很奇怪,在這樣的天氣裡,按照這家主人有序的生活方式,這種冬季用品早就應該儲存起來了,爲什麼會隨意地塞進衣櫥呢?很快,我就聯想到了沒有指紋的兇刀。這把兇刀和菸灰缸不同,菸灰缸可以在事後將指紋擦拭乾淨。但是兇刀已經插在死者身上,擦拭有困難,要沒有指紋只有一個方法。”
矢謙叫道:“是戴手套?”
“沒錯,唯有這一個方法。”
向井稍稍挪動袋子裡的手套,露出手套的內層:
“奇怪的是,這種加絨手套在這個季節非常顯眼,而且手套很輕便,兇手沒有理由不將它帶走。兇手無法將它帶離現場只有一個原因,就是兇手還留在現場。這個兇手並非不想離開現場,而是在離開之前被打擾了。”
“打擾?”
“兇手殺死奧寺美步後,保安瀨川宏找上門來。各位試想一下,面對房內的屍體和忽然想起的敲門聲,你們會作何反應?”
“哦,我懂了。”夕子若有所悟:“他把屍體塞進了衣櫥。”
“不錯,”向井補充道:“當時,他根本不知道門外是誰,情急之下,他只能將屍體塞進衣櫥作爲掩藏。並且,鎖上了臥室門。而這副手套應該他也是慌亂中扔進櫥櫃的。”
“原來如此!”矢謙不禁感嘆。
“等一下。”千惠叫道:“這麼說,兇手就是?”
“難道兇手就是白石健一?”夕子嘆道。
“胡說!”涼子憤憤不平:“就憑一副手套嗎?這樣的手套有很多,也許是兇手從外面帶來的!”
向井緩緩說道:“我之前說了,這是夏季,闖入者基本不可能找到手套。而且,這是有預謀的行爲,兇手能把刀帶進來,卻在現場尋找手套,可能嗎?”
“事實上,奧寺美步的死時白石健一策劃的。他刺死奧寺,企圖造成有人闖入殺死奧寺的假象。我們所見的凌亂的現場是故意製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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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井抓起臥室牀頭櫃上的陶瓷獎盃:
“這個獎盃就是證據。這應該對白石健一非常重要。它被從原本擺放了很久的櫃子上挪到了牀頭櫃。原因正是白石捨不得在僞造現場的時候造成這座獎盃的破損。如果兇手是旁人,不可能這麼仔細。”
夕子思索着:“那空調的溫度那麼低又有什麼關係呢?”
“定時關閉的空調,是他這個計劃的一個重要部分,他的目的應該是想改變環境溫度來誤導死亡時間。試想若警方在空調關閉後到達現場,法醫一定不會按照當時臥室的溫度,而是今夜的氣溫推算死亡時間,必然會導致死亡時間延後。他之後不是約了他的情人嗎?很可能是想利用這一點來製造不在場證明。”
向井頓了頓:“但他一定沒想到,他的新婚太太和大廈保安有私情,並且瀨川會在這個時候找上門來。”
千惠低着頭:“原來如此,如果是這樣的話,所有的一切都解釋的通了。”
“我想動機的話,很可能是保險金吧。剛纔白石的情人雅美說了,白石最近投資失敗,急需用錢,可能就這麼把歪腦筋動到了新婚妻子身上。”
向井頓了一下,接着說道:“最後是白石健一被毒殺的案件。”
“唉?”矢謙打斷了他:“不是他的情人殺的嗎?”
向井努起嘴搖頭:“不是。”
矢謙做出了個誇張的表情:“你不要告訴我,白石是被他老婆殺死的?”
“恭喜你啊,警部補。”向井拍拍矢謙的肩:“認識你到現在,第一次找到了兇手。”
“什麼?”涼子的表情難以置信:“你是說,奧寺小姐殺了哥哥!”
向井嘆了口氣:“涼子小姐,真相往往有些諷刺。奧寺小姐和白石先生表面是一對恩愛的新婚夫婦,但實際對彼此都已經起了殺意。
“白石健一的案件可以用排除法解開。兇手利用白石睡前用馬克杯飲水的習慣設計害死了白石。能瞭解到這一習慣的人,自然是和白石十分親密的人。
“涼子小姐,你是否知道你哥哥一般的入睡時間?”
涼子稍加思索:“哥哥睡得比較早,大約十一點前一定會說。”
向井點頭:“那兩封定時發送的遺書是這一計謀很重要的一部分。其發送時間基本是掐準了白石睡前飲水的時間。兇手的設想應該是白石在睡前飲下毒藥,躺在牀上毒發身亡,配合死前的遺書,那是任誰都不會懷疑的自殺。
“由此看來,兇手瞭解白石的生活規律,知道連妹妹都不知道的郵箱密碼,那最有可能的莫過於妻子奧寺,當然也可能是他的情人。
“雅美小姐和白石已經到了談分手費的份上,即使她曾經知道白石的密碼,恐怕白石也早已進行了修改。那麼,所有的不可能都被排除之後,剩下的就是真相。”
夕子忽然想到了什麼:“這麼說,奧寺小姐包裡的新幹線車票該不會也是……”
“唔,那很可能是她製造不在場證明來用的。按照計劃,作爲妻子的她和白石的妹妹收到遺書的時候,她已經搭上火車到達了熱海,可以說毫無嫌疑。”
“涼子小姐,”向井問已經啞口無言的涼子:“你哥哥有沒有像鄰居們所說的那樣表現得失意和沮喪?”
涼子搖頭:“沒有啊,他一直好好的。”
“我想也是,他早已做好了計劃,就不會爲了錢的事情沮喪了。所謂失意都是奧寺小姐跟鄰居說的,想必爲了白石的自殺假象做的鋪墊。而且從鄰居太太們的反應來看也很成功。可惜,她布好了局,卻在白石入圈套之前,被白石先下手了。
“白石在殺了奧寺之後,被瀨川打斷,之後又被瀨川擊打頭部。瀨川說他當時以爲白石已經死了,可見白石一定是昏迷了一陣子,這也是兩人死亡時間二十分鐘間隙的由來。醒來之後,不知他以何種心情,取出了兒子贈予的馬克杯,喝下了奧寺事先下的毒藥。這比以往他睡覺的時間早了不少,因此,奧寺事先設定的遺書纔會在他死亡之後送到。這顯然超出了奧寺的掌控,因爲她已經死了,無法改變事態的走向。”
千惠面無表情:“所以這又是一個失敗的計劃。”
向井長舒了一口氣:“唉,是啊。今晚如此複雜的案件實際上是由三個失敗的事件拼湊而成的。真是個忙碌的盛夏夜啊。”
“天啊,”矢謙的嘴張得讓人擔心他又得脫臼了:“所以說,這次案件的死者就是兇手,兇手就是死者。我從警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遇上這樣的事兒。”
“這種事情確實不多見,還是在夫妻之間。”向井露出無奈的笑容。
矢謙支着腰,站起身來,看了一眼手錶:“哈哈,不管怎麼樣,今天在案發當晚就破案了。我又破我自己的記錄了。”說完指着小警員:“收工!送我去醫院!”
鑑證科人員和警察陸續離開。
涼子臉色蒼白地坐在沙發上,一動不動,眼角有一股淚水涌出來,卻聽不到她抽泣的聲音。
千惠往她身邊靠了靠:“好啦,我知道你現在很難過。不過,成人以後,我慢慢明白,和我們親近的人並非就是我們所熟識的那個樣子,即使他是從小和你一起長大的哥哥。人生啊,不就是在不斷接受不能接受的事情嘛,不然我們怎麼日漸成熟,怎麼坦然地去最難以接受的死亡呢?”
涼子別過臉,感激地看着千惠:“真的很抱歉,之前還冤枉你。”
“我沒放在心上。”千惠抽出一支菸叼在嘴裡:“不過話說回來,今晚的事件也說明,婚姻這種事情未必可靠。即使睡在一張牀上又怎樣呢,還不是同時對彼此起了殺意。”
說罷遞上一張“DARK?PRINCES”的名片:“所以想要更愉快的關係,還請光顧我們俱樂部。”
向井和夕子漫步在夏季有些悶熱的夜空下,走進他們的公寓樓。
“想想就覺得可怕,竟然對新婚的伴侶下手。”
“確實諷刺,還是親友口中的恩愛夫妻。唔,婚姻這個東西,有時候還真是靠不住啊。”
“果然是牛郎的臺詞。”
“牛郎也不會像白石夫婦那樣表裡不一。”向井放慢步子:“我認真起來……將來你就會知道了。”
“誰要知道啊!”
夕子嘟噥着,翻開手機,發現是久保田發來的短信。
向井地瞄了一眼手機屏:“呵,都過十二點了還發短信過來,不像是什麼正經人啊。”
夕子合上手機:“說得好像你是正經人似的。”
“哦,”向井一手撐牆,微微彎腰,鼻尖離夕子只有幾公分:“既然你知道我不正經,還每天和我混在一起。”
夕子看着燈光下向井狡猾的表情,雙頰不受控制地開始泛紅:“喂,你想幹嘛。”
向井的嘴角勾起一個微笑,站直了身子,推着夕子的肩膀:“開個玩笑。好了,別理那個小鬍子廚師了,快點回去睡覺。不然就要有黑眼圈了。”
這個口比較輕吧
明天開更CASE?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