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與法醫重回案發現場
凌晨三點,歌舞伎町的街頭一如既往的熱鬧。
女人們帶着豔麗的妝容跟身邊喝得爛醉或是半醉的男人打情罵俏。其中也夾雜着一兩個西裝筆挺的年輕男人挽着穿戴得珠光寶氣的女人調情。
松田吾郎拎着工具箱行走在這樣的人羣裡。偶爾有一兩個女人跟他打招呼,松田拘謹地笑了笑,把西裝外套往胸前捂了捂。
松田走到了“DARKPRINCES”俱樂部的門口,擡頭看了一眼招牌,皺了下眉頭,猶豫着要不要進去。
“先生,晚上好。”
千惠看到了在門口徘徊的松田,款款走了過去:“對不起啊先生,我們這裡不接待男賓的。”
然後指了指不遠處一架紅色招牌的俱樂部:“那家可以,他們的公關也很不錯的,要不過去看看。”
“不是不是的,”松田緊張地擺擺手。
這時,松田看到一個穿皮草的女人拖着向井的手從俱樂部裡走出來。
女人帶着醉意對向井飛了個吻,然後揮了揮手:“拜拜,龍之介,下次見。”
“拜拜。”向井帶着笑容對她也揮揮手。等等女人上了車,向井便轉身離開。
“嗨,前輩,”向井看到了俱樂部門口的松田,對千惠說:“這是我朋友。我讓他來找我的。”
千惠捂着嘴對松田笑了笑:“啊,對不起,剛纔誤會了。”說罷便離開了。
松田將向井拉到一邊:“拜託,小亮,在這裡就不要叫我前輩了。”
向井抿嘴笑了笑:“也是哦,呵呵。那,松田,在這裡叫我龍之介就好了。”
“哦,龍之介,”松田點了點頭。
“東西帶來了嗎?”向井看了一眼松田拿着的工具箱。
松田晃了晃手中的工具箱,一臉抱怨地說:“在這呢。你可真是麻煩,我連夜問鑑證科的同事借來了他的工具箱。”
“沒問題吧?”
松田嘆了口氣:“他是我的同期,我們關係很好,沒問題的。不過,明天早上得還回去。”
“太感謝了,”向井雙手合十,對松田鞠了個躬:“我去跟經理打個招呼,馬上就可以走了。”說着轉身進了俱樂部。
不到五分鐘,向井披着外套出來,對松田說:“走吧。到前面的燒肉店,我請你吃個宵夜。”
街邊的燒肉店,這個時間點還是有很多客人,煙霧繚繞,有些嘈雜。牆上掛着的電視機還播放着新聞。
兩個人隨意地挑了個座位坐了下來。
“最近忙嗎,前輩?”向井給松田倒上了一杯茶。
“還好吧,”松田接過了杯子:“做我們這行的,還是越清閒越好啊。你呢,中央醫院的神木醫生說,你已經好幾個月沒去見他了。”
向井呷了一口茶,笑了笑說:“我挺好的,你跟神木醫生說,其實醫院這種地方也是越清閒約好。”
松田嘆了口氣說:“算起來,你從研究所離開也有三年了。真的打算就一直這樣嗎?”
向井的神色有些惆悵:“以後的事情誰知道呢?”
“說起來,你家裡的那個森野小姐,”松田露出難得的八卦表情:“是個很可愛的小姐啊。”
“怎麼?前輩你有興趣?”向井露調侃道,但說到一半,眼光被牆上的電視機吸引了。
松田看到向井的神色變化,也轉過頭去看電視。
新聞畫面裡的女主播站在一片水域旁邊作現場報道:“今天凌晨兩點,警方接到報警,在京葉線附近的河邊發現了一具女屍。屍體面部受到嚴重損毀,屍體腐爛情況較爲嚴重,暫時無法確定身份。警方會在稍後發佈更詳細的信息,本臺將會爲你進一步跟進。”
看罷新聞,向井衝着松田努了努嘴:“又有得忙啦。”
松田抄起筷子:“這案子不歸我管的,不然我還能坐在這嗎。好了,快點吃吧,一會兒還要忙呢。”
宵夜完畢,兩個人坐着計程車回到了向井的住所。兩個人帶着工具箱悄悄地上了四樓。
403的門依然只是掩着。
向井輕輕推開門,進了公寓,並示意松田也跟着進來。
向井看着松田從工具箱裡取出兩支手電,遞了一支給他。
松田打開自己的手電,在公寓裡到處晃,問向井:“在哪兒呢?”
“嗯?”向井打開手電,問松田,“什麼在哪兒?”
松田輕聲說:“你不是跟我說你解開兇器之謎了嗎?”
向井說着打開了工具箱,用手電照了一下,取出了一支噴霧:“嗯,現在還不能確定。所以需要檢測一下。”
松田看了一眼向井手中的噴霧:“這不屬於你的範疇啊,難得你小子還記得這些。”
向井一笑,用手電照了下手中噴霧上的標籤,說道:“魯米諾試劑,又稱發光氨,可以檢測出被擦拭甚至是稀釋過的血跡。遇到血紅素會發出藍色熒光。”
向井自信地說:“我的記憶沒問題吧,前輩,我現在還記得第一次看到魯米諾反應時候的情形。”
松田點了點頭:“嗯,沒錯。你要檢測哪兒呢,這個屋子基本上都取證過了。”
向井拿手電晃了晃公寓的大門:“那裡。”
“門?”松田疑惑地問。
“不是,”向井說,將手電的光聚到了門鎖上。
“門鎖?”松田問。
向井舉着手電靠近大門,蹲在地上指了指門鎖:“前輩你看。這個是戶門鎖,雙開三段式的,整個都是金屬,也算是個鈍器,你說這個重量的鈍器擊打後腦能不能致死。”
松田聽罷也蹲了下來,看着門鎖:“嗯,應該是可以的。”
一邊說一邊指着鑰匙孔的地方說:“你看這個突起的鎖眼,看形狀跟屍體後腦的傷痕吻合。”
得到松田的肯定,向井自信地說:“這就對了。”
“你是說兇手用這個打死了大宮和也?”松田問。
松田搖了搖固定在門上的鎖:“不是吧?”
向井看着門鎖:
“沒錯,我懷疑這個就是兇器。兇手可能是用這個門鎖打死了大宮和也後,爲了隱藏兇器,將原來的門鎖拆了下來,再將這個門鎖裝了上去,而後將死者僞裝成頭部撞到茶几致意外死亡。”
向井頓了頓:
“正常情況下,死者女友回來後,會發現門鎖無法打開。但一般也不會想到門鎖被換,只會覺得門鎖出了問題。因此,案發現場就會被認定爲密室。加上僞裝的死狀,警方會傾向於意外死亡的判定。出人意料的是,我那天走錯了門,把自己的鑰匙斷在了鎖孔裡,以至於門鎖被換的事實一直都沒被發現,陰差陽錯地幫了兇手一把。”
松田認真得想了想說:“很大膽的推斷啊。”
“所以才需要驗證啊。”
向井舉起了手中的魯米諾試劑,往門鎖上噴了兩下。然後把噴霧放回工具箱,取出了熒光燈,和兩幅防護眼鏡,丟了一副給松田。向井舉起熒光燈,對準了門鎖。
熒光燈亮起的那一剎那,兩個人都看到門鎖上出現了斑斑點點的藍色熒光。
松田眼睛放大了,驚訝地看着向井。
自己的想法得到了證實,向井滿意地笑起來。
松田立刻問:“那你知道兇手是誰了嗎?”
向井摘下眼鏡搖了搖頭,說:“還不知道。”
風帶着陽光的味道吹進客廳裡。
向井呈大字型躺在牀上。
夕子已經漸漸習慣了他這種狀態,把房門關上,開始給自己做飯。
密室之謎到底是什麼啊?
夕子的腦海裡充斥着這個問題。向井這個邏輯怪,有話不說完,現在又跟章魚一樣。
夕子坐在餐桌前吃着茶泡飯,直覺告訴她,茂田還是很可疑。爲什麼和也死了之後,他就不出門了呢?夕子吞下了最後一口,拍了拍手,決定再去找一次茂田。
夕子正準備出門,桌上的手機忽然響了。是向井的手機,夕子看了一眼,是奈奈子。
難道是有茂田女朋友的信息了?夕子立刻接起了電話。
“向井先生,你好好!”奈奈子清脆的聲音在那頭傳來。
“你好,”夕子說。
電話那頭停頓了一下:“對不起,我打錯了。”
“啊,沒有沒有,”夕子趕忙解釋:“向井他在睡覺,我是森野。”
“啊~~森野小姐。”奈奈子的聲音中有一些失望。
夕子察覺了奈奈子的不快,不知爲什麼,她有些高興。
“奈奈子,是有茂田女朋友的信息了嗎?”
“嗯,”奈奈子回答:“是啊,我問過叔叔了。他說那個短髮的女人叫田中麗子,她曾告訴過叔叔她就住在離這裡不遠日芝大廈裡。叔叔說,之前她幾乎每天都來,不過上週後就沒見過她了。哦,對了,叔叔說她很內向的,不怎麼跟人說話,每次見面都只是點頭打個招呼,很難得能聊幾句。所以很抱歉,就知道這麼多了。”
“千萬別這麼說,已經幫到很多了。真的是非常感謝你。”
“不用。”奈奈子的語氣裡有一些不高興,掛斷了電話。
夕子掛了電話。田中麗子從上週之後就不來了,茂田從週四起就把自己關了起來,和也在週三晚上遇害了。週三週四,似乎是個截點。如果說和也的死不是一個獨立事件,那麼一定就跟茂田和這個田中麗子有關。
日芝大廈,夕子掏出手機,查看應用軟件,發現離自己所在的公寓不到一公里。不是很遠。
夕子學着向井的樣子摸了摸嘴脣,嗯,先去查查田中的情況。
決定之後,夕子換了衣服,帶着包出了門。
到了一樓,夕子在前臺看到奈奈子趴在前臺上發呆。
夕子跟她打招呼:“好,奈奈子,剛纔謝謝你了。”
“啊,沒有。”奈奈子對夕子笑笑,忽然她的眼睛瞪大了,驚奇地看着夕子身後。
夕子疑惑地回頭,一個身影擦着她走了過去。
茂田?
夕子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個傢伙跟昨天看到的時候不同,穿戴整齊,但依然面無表情地走出了公寓,完全沒看站在前臺的兩個人。
“他就是茂田吧?”奈奈子輕聲問夕子。
“是啊,”夕子一臉疑惑,三樓的太太不是說他都不願出門了嗎?而且昨天看到他的時候還一副亂糟糟的樣子,今天好像換了一個人一樣。發生了什麼?他要去哪兒?會不會跟和也的死有關?問號充滿了夕子的大腦。
“我先走一步,”夕子對奈奈子揮揮手,快步走出了公寓大門。
看着夕子走開,奈奈子嘟噥了一句:“原來向井先生喜歡這種奇怪的女人啊。”
出了公寓,夕子發現茂田就走在離自己不遠處的前方。夕子遲疑了一下,退後了半步。再拉開點距離,可千萬別被他發現了。
在跟蹤這件事情上,她的經驗爲零。對自己即將要做的事情,夕子感覺到一絲緊張,同時也有些興奮。
茂田轉過了一個路口,夕子加快步伐跟了上去。
走了一段,夕子發現自己的疑慮似乎是多餘的。茂田直直地向前走,完全目不斜視。
這傢伙是要去哪兒啊?夕子疑惑地想。
一個路人看了一眼夕子,夕子有些做賊心虛的感覺。
冷靜一點,一定要讓自己看起來像個普通的路人而已。
大概走了十分鐘不到,茂田在一幢大樓前停了下來。
夕子立馬轉身走向附近的郵筒,假裝要寄信的樣子。但是茂田根本麼有在意身後,怔怔地看了大樓幾秒後,走進了大樓。
夕子見狀,也擡眼看了一眼大樓,門口的牌牌上寫着“日芝大廈”。
“日芝大廈?”夕子不禁讀出聲來。這不就是田中麗子的住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