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裡火光燭天,恐懼感隨着熱浪如同漣漪一樣地蔓延來開。
宮下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看着管家河原:“快,我先和你去取滅火去。”
管家點點頭,帶着宮下往堂屋的方向跑去。
向井緩步走向草叢,看着躺在那裡焦黑的屍體,身上還散落這木屋的碎片,一股人體被燒焦後產生的刺鼻氣味撲面而來,他捂住了鼻子,藉着身後的火光查看起來。
從身形來看無疑是個男人,中等身材,應該是青野無疑。死者身上和臉上的皮膚已經完全成了黑色,隱隱可以看到鮮紅的肌肉。憑藉着輪廓判斷,他穿着看似睡衣的服飾,也已經成了碳色。
屍體的雙臂和雙腿因爲大火溫度過高呈彎曲狀,全身蜷曲着,向井摸了摸嘴脣,屍體燒得很嚴重,雖然不知道是什麼導致了爆炸,但是燃燒到了屍體四肢彎曲的程度超乎了向井的想象。
“燒得還真徹底!”他嘟噥道。
夕子和古川站在遠處,不敢靠近。
矢謙的臉上也寫着忌憚,站在幾米外看着向井。
“警察先生!”宮下手持兩個紅色滅火器跑了回來:“這裡還有一個滅火器,趕緊來幫忙吧!”
管家河原跟在他身後:“是啊,這裡到處都是樹木,要是火勢蔓延那就糟糕了。”
矢謙點了點頭,加入了兩人。
向井轉身目測了屍體和木屋的距離,大概有五六米。木屋爲什麼會爆炸,這個島上連供電都靠發電機,是什麼導致了這麼大威力的爆炸?還有,青野被燒得面目全非,落在離木屋五六米之外的地方。他的身上有木屋碎片,身下卻沒有,爆炸發生的時候,他應該不在木屋裡。但他一定是在離木屋很近的地方,不然不會被炸成這樣。那他當時在那裡幹什麼呢?
經過宮下幾人的努力,加上雨勢逐漸變大,木屋外圍樹叢中的明火逐漸被撲滅了,庭院裡稍稍暗了一些。木屋裡面的還有幾處在燃燒,由於溫度很高,三人不敢涉足。
向井望着依然亮着火光的木屋,問管家河原:“管家先生,有手電嗎?”
管家點了點頭,將口袋中的手電交給向井。
向井稍稍走近了一些只剩半邊的木屋,明顯感到溫度升高。手電的燈光在近乎廢墟的屋子裡晃動。
宮下跟在他的身後,忽然皺起了眉頭:“那,那是什麼,把手電照回去,快看!”
向井看着手電照亮的地方,被炸得最嚴重的客廳位置,一個已經成了深灰色變了形的金屬罐子橫在坍塌的木板堆裡,罐口處已經完全被炸爛了。
“這是,”向井眯着眼睛:“這是個什麼罐子吧?”
管家河原也走進了一些:“天啊,這,這是廚房用的煤氣罐子!”
“煤氣罐子?”矢謙大驚失色:“啊呀呀,那有危險,趕緊退後!”
聽矢謙這麼一說,古川花容失色,轉身準備離開。
“不用太擔心,”宮下喊道:“罐口敞稱這樣,裡面的氣體應該早就跑完了。”
向井點點頭:“是的,剛纔的爆炸應該就是這個引起的。從現場的情況來看也是,客廳這裡被炸得最嚴重。很可能是爆炸點。”
古川的一雙美目中滿是疑惑和恐懼:“可是,爲什麼我的房間裡會有煤氣罐子呢?”
向井看着河原:“管家先生,一般煤氣罐子放在那兒?”
“放在雜物間。”
“都有誰知道那裡有煤氣罐子?”
“只有我和春菜知道。”
向井看向了矢謙:“春菜現在還在她的房間嗎?”
矢謙從口袋裡掏出了鑰匙:“嗯,鎖着呢。鑰匙還在我這裡。”
向井看着依然閃着火光的木屋,此時也沒有辦法進行調查。
“我可以去傭人房確認一下嗎?”向井說着拉起夕子的胳膊,往山莊的西南面走去。
被向井牽着,夕子稍稍安心了一些。春菜此時應該還被鎖在傭人房裡,看來兇手果然另有其人。她晃了晃腦袋,剛纔的爆炸讓她的大腦一片混沌。
走到位於山莊西南角的屋前,矢謙掏出鑰匙打開了傭人房的門。
門一打開,衆人就看到春菜驚恐地瞪着他們:“剛纔,剛纔那個聲音是怎麼回事兒?”
宮下看着向井:“這樣看來,她應該不是兇手。她從下午開始就被鎖在這裡了,根本不可能作案。”
春菜不明就裡地看着衆人,夕子到她身邊,簡單得將剛纔發生的事情告訴了她。
春菜委屈地對着矢謙說道:“我說了我不是兇手了,你還非要把我鎖起來。”
矢謙尷尬地對她笑笑,眼珠子轉了兩下:“啊,我知道了。知道煤氣罐在雜物間的只有春菜和管家河原。既然不是春菜,那難道是河原?”
見矢謙懷疑自己,河原連忙辯解道:“警察先生,這話可不能亂說。我怎麼能幹出那麼可怕的事情呢!”
矢謙撓了撓下巴:“那你倒是說說案發的時候你在哪兒啊?”
“我就在隔壁的那間房間。”河原想了想:“春菜應該能聽到動靜。”
春菜點了點頭。
矢謙撇了撇嘴,看向古川:“那你呢?”
被矢謙問道不在場證明,古川有些訝異,用求助的眼神看向向井。
“她和我還有森野在堂屋喝東西。”向井替古川回答。
宮下知道輪到自己了,有些無奈地說:“我自己一個人在房間裡。”
“這麼說來,只有宮下你沒有不在場證明了。”矢謙意味深長地看着宮下。
“這不是不在場證明的問題。”向井目光銳利地掃向屋內的衆人:“根據屍體的情況來判斷,爆炸發生的時候,青野應該是木屋外面,離木屋很近的地方。當時,兇手不可能在場。這麼嚴重的爆炸,連木屋外的青野都被炸成那樣,兇手在場的話應該也會一命嗚呼。”
夕子疑惑道:“兇手不在場,那爆炸是怎麼發生的呢?”
向井看着夕子:“你還記不記得,我們在堂屋聽到了兩聲爆炸?”
夕子點點頭。
“如果爆炸元是煤氣罐子,那就可以解釋了。”
向井推斷道:“我想事發之前煤氣罐子已經泄漏了,木屋裡應該滿是易燃的煤氣,遇到明火就一觸即發。我們聽到的第一聲爆炸聲應該是屋子裡的煤氣被點燃後發出的爆破聲,第二聲是煤氣罐子裡的氣體遇火發生了爆炸。而那個明火,如果不是偶然導致,就只可能是青野點燃的。”
“我明白了,”宮下恍然大悟:“就像新聞裡常說的,家用煤氣罐子爆炸的情形是一樣的。”
古川抱着雙臂,臉色蒼白:“但是,爲什麼是我的木屋呢?”
向井將臉轉向古川:“你是什麼時候離開木屋的?”
古川咬着嘴脣回憶了一下:“大約八點半左右離開的木屋,我一個人在庭院裡散了大約十分鐘的步。之後就一直跟你們在一起了。”
向井看了一眼手錶:“爆炸發生的時候大概是九點十五分,你離開了木屋大概有四十五分鐘的時間。如果兇手在你離開之後不久進入木屋放置煤氣罐並打開閥門的話,那完全有可能在四十五分鐘內放出足以炸燬木屋的氣體。”
古川的臉色越發蒼白:“兇手在我的屋子裡放煤氣罐,難道是要害我?”
“但是,兇手爲什麼要炸掉古川的木屋呢?爲什麼最後死的是青野呢?”夕子嘟噥道,聲音很輕。她的肺部的疼痛因爲吸入了濃煙而加劇,無法大聲說話。
矢謙拖着下巴做思考狀:“會不會是這樣?兇手的本意是要謀害古川小姐的,但是青野這傢伙比較倒黴,經過木屋的時候不當心引起了什麼明火,最後就遭殃了。”
宮下思索了一番:“青野雖然粗暴又愛喝酒,但是沒見過他抽菸啊。一個不抽菸的人很難意外弄出火花來吧。會不會要害古川小姐的就是青野先生,但是他意外地弄巧成拙,害死了自己。”
矢謙恍然大悟,晃動着腦袋:“對哦,這個比較有道理。”
夕子歪過頭看着矢謙:“什麼就有道理?”
矢謙托住下巴,故作深沉地說:“這樣就解釋得通了嘛。再說他一臉兇相,我早就覺得他是兇手了。”
“你之前不是覺得我是兇手的嘛。”春菜冷冷地說了一句。
矢謙無視了春菜的話,對向井眨眨眼:“小子,你怎麼看?”
向井摸了摸嘴脣:“這個明火只可能是青野引起的。但是青野並沒有進入木屋,如何引起的點的火呢?這是兇手的陷阱嗎?如果一切都在兇手的計劃中,兇手是如何讓青野自己引火燒身的呢?”
向井深深嘆了一口氣,看着管家河原:“管家先生,有勞你了,我想去青野的木屋看一下。”
夕子和矢謙跟在向井身後,走在漆黑的庭院裡。
走到青野的木屋前,向井才知道自己根本不需要備用鑰匙。
青野屋子的門敞開着,客廳裡的椅子被倒到在地。臥室的門也大開着,枕頭和雜誌凌亂地掉落在地板上,電視機里正播放着影碟。
向井觀察了一下臥室的情形,從臥室走到了木門口。
“真是奇怪了,”向井嘟噥道:“他好像是逃跑的。”
“逃跑?”矢謙覺得很意外。
向井指着臥室凌亂的地面:“他原本應該是在牀上看影碟的,受到某種驚嚇,慌忙離開了牀。因此枕頭、雜誌掉落在地板上。他迅速來到客廳,撞倒了擋住他的椅子,奪門而出。所以,不但臥室的門沒關,連大門都沒關。”
“但是他爲什麼要逃跑呢?”夕子看着凌亂的臥室,想着,一定是很可怕的東西,才能讓青野這樣地逃跑。
矢謙皺着眉頭,蹦出一句:“難不成還真是海妖?”
向井和夕子都沒理睬他。
“對了,”夕子將目光投向向井:“會不會是昆蟲?你們記不記得青野在搜島的時候對昆蟲極度害怕的樣子。”
向井點了點頭,若有所思地看向了臥室的窗戶。窗戶此時是打開的,木質窗框上黑黑的,應該很久沒有清理了。
向井檢查了一下窗戶,試圖關上窗戶,但發現它似乎是卡住了。
“警部補,過來幫我一下。”
矢謙聽到向井的話,前去去抓住窗戶把手,用力往回拉,還是紋絲不動:“壞了吧。”
向井指着窗戶和窗框的連接處:“好像是被人爲固定的,看這裡多了一個螺帽,其他地方都生鏽了,這個還很新。”
“是哦。”矢謙伸手摸了摸下巴,臉上立馬被手上的污跡弄髒了。
夕子推了推他,指指下巴:“警部補,髒死了。”
矢謙伸手看了看手上的污跡:“糟糕,我得去洗洗,哎,總是我的下巴遭殃。”
說着,就往洗手間走,一不小心踢翻了地上的枕頭。
枕頭滾想一邊,一個銀質的小物件出現在地板上。
夕子疑惑地蹲下身,仔細地端詳:“這是什麼?那麼小,形狀像是錦鯉,是個飾品吧,應該是小孩子佩戴的東西。”
向井小心地將該物件撿起:“看着不像是青野的。等等,這後面有字。”
向井翻過那個錦鯉形狀的物件,背後用楷體刻着“椎名將太”四個字。
“椎名?”向井皺起了眉頭:“那不就是那個失蹤的孩子的名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