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清浩在某些方面真的是個很魔鬼的人,例如說苛刻學生勞力和計較學分評定,他以純西方的要求對待自己的每一個學生。hjs8aa每週發下繁重的任務,交代無數讓人眼花繚亂的新知識,上課時心急了會直接說英語,一大串專業名詞像蹦豆一樣,還沒等人全都消化就已經轉到了下一個話題。不過好在他雖然“殘忍”,但還不至於把人黑死,他會按照每一個學生的特點加以教導,不論你的問題有多細瑣,他都願意拿出大量的時間仔細指點,但指點就是指點,他會給你百分之六十的基礎,然後留下讓人瓶頸的百分之四十去讓人全力思考。
簫誠一開始不太明白他爲什麼要這麼做,不過後來通過自我克服和思考,他才發現這種方法還真是不錯的,最起碼讓人思維開拓了不少。可是瓶頸這個東西,有些人卡的時間長,有些人卡的時間短,而這種日子往往就會成爲張教授瞭解學生的過程。
就像今天的週一例會,分發下每個人的本週小課題之後,張教授便站起身靠在桌子邊上開始訓人,原因是上週交上來的報告裡,有三個人的東西讓他覺得實在是沒有辦法過關。
簫誠坐在末席聽到他點的那三個名字,心裡不由得覺得奇怪,因爲沒記錯的話,這三個人都可以與“本校最優秀的學生之一”這句話畫上等號,而既然是最優秀,那麼又怎麼會出問題呢?
“我承認,中國孩子大都是學習型人才,你們有高學分,又刻苦,但說實話,我對於你們的這些優點並不全都讚賞,因爲你們因此變得太老實,大多缺乏想象力,太循規蹈矩,不夠創新,卻又很無聊的總想苛求完美,達到什麼該死的頂峰。所以我奉勸各位,從今天起,最好都放棄那種無知的想法,要知道在科學麪前,像我們這種人的生活里根本就不需要類似完美,頂端這樣的詞,因爲一旦達到那樣的境界,我們就失去存在的意義了。”張教授一邊說話一邊皺眉,繼而把報告放到桌面上看了看手錶“算了,咱們含蓄一點兒,我也不多說了,今天例會到此結束,拿到新課題的人就繼續努力吧,至於需要的參考資料和文獻,我下午會分別e-mail給你們,到時候注意查收。散會。”
一聲令下,等張清浩出了會議室,大家立刻作鳥獸散,但幾家歡喜幾家愁,沒過關的人有的愁眉苦臉,有的倔強難堪,而過了關的也只是前三秒拍着胸口慶幸,後三秒看到新課題再次翻白眼抑鬱到抱頭。
簫誠翻看自己的試驗內容,心裡也有些詫異,因爲與其他人相比,他現在的任務竟然一次比一次減少了,雖說工作量依舊不小,但他現在倒不覺得辛苦了。
出了實驗樓,簫誠拿出手機給何柏打電話,自己昨天晚上因爲給學生會弄個校部新生宣傳稿,所以抄抄寫寫的時間就過去了,再加上週筱筱一個人有很多地方也弄不太明白,所以他就沒回去,和幾個老師同學一直弄到十一點多才傳到網上。等弄完了,一想到明天早上實驗組那邊還要開會,他就只發個短信給何柏,告訴他自己不回去了,至於何柏中午給他打電話的事兒,說白點兒,他壓根兒就不知道。
此時是上午九點五十分,何柏剛好第一節大課下課正往下一個教學樓趕,路上小孩兒看到來電是簫誠,趕緊接起來,可是大概是因爲昨天晚上沒有睡好,所以聲音沒什麼精神。
簫誠聽出來了,卻沒說什麼,他只是向何柏解釋了昨天晚上沒回去的原因,並囑咐他要他注意身體,現在天氣剛開始熱起來,氣溫反覆,不要感冒了。
何柏一一應聲,心裡多少好受了一點兒,可是這邊的心剛放下一點兒,他就聽到電話那邊傳來了一聲招喚。
聽不清那個人說了什麼,但是他可以肯定那個人是張清浩。
“哥·····”何柏剛張口想說什麼,結果簫誠直接就打斷了他,他說小柏你要是沒什麼事兒我掛電話了,我這邊現在有事兒。你要是想找我就給我發短信吧。之後,手機聽筒裡傳了咔噠一聲,電話就斷了。
何柏愣模愣樣的盯着電話,直到肩膀被同班同學拍了一把,這才緩過神笑着跟大家往教室趕,但笑歸笑,小孩兒自己知道那天之後上的課他都超級不在狀態,因爲將近兩個小時的課,他硬是一個字都沒聽進去,滿腦子都是那個名字,張清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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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另外一邊,簫誠正坐在張清浩的車裡跟他一起去市圖查資料。
“沒辦法,市圖很多書都不外借,所以只好自己跑了,至於你嘛,簫同學,你今天上午就幫我當勞力吧。”
面對老師這樣的要求,簫誠當然不會拒絕。
學校離市中心有點兒遠,路上紅燈不少,兩個人沒什麼事兒,張清浩就開始和簫誠聊天。
老張話還算多,他先是問了簫誠所住的省份,之後又問了問家庭成員,簫誠有一答一,說的屬實又不多話。所以沒過十分鐘,車裡就有些冷場。
要說張教授還真不是一般人,他把他能問的都問了,之後就改問簫誠想知道些什麼。
毫無疑問,二爺不是一個會繞圈子的人,他想了一下就直接問張清浩問什麼自己的任務減少了,而那些沒過關的人任務卻又增加了。
張教授想是沒想到他的中國學生會問的這麼直接,所以言語頓了一下,他纔對簫誠解釋說:“baldwin,相信我,那些東西是他們所需要的。”
“可是他們做的並沒有那麼差,甚至可以說很好。”
“是啊,”張教授打着舵,將車開上主道卻又搖頭“但是那是書上的東西,而我想要的,不是書本的翻版,是他們自己的主意和想法。”
張清浩說這話的時候臉上帶着無奈的笑意,因爲路還長,所以他並不介意給簫誠解釋這其中的關係,只是他希望簫誠答應自己,不要把這些話告訴那些孩子。
老張說:“baldwin,老實講,那三個孩子不錯,但可惜的是他們一路走來都在成功,而這樣成長起來的孩子大多固執不知道變通,更受不起打擊和挫折,他們總是希望贏,而不是真的在審視我所給他們的東西。他們總是喜歡說科學,但你知道麼,科學這個詞在我的眼裡,就像是一個三歲孩子說人生的意義一樣,只能想想但根本不能用言語來表達。中國人說學海無涯,這句話是真理,你別看我走到了這一步,好像還不錯,但面對真正的研究,我覺得我這一生如果能真正的弄懂人的一個常規反應過程,那我就已經很滿足了。而這些,是你那幾個優秀的師哥師姐所不具備的,他們那種人通常寧爲玉碎不爲瓦全,如果我現在不幫他們給他們壓力,那麼他們將來一旦懷疑自己,就很難再給自己信心了。”張清浩說着到這兒頓了頓,看到紅燈,把車停下轉過頭面向簫誠“至於你麼······簫誠,你能不能告訴我,五一的長假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兒才讓你現在如此的急切不安?”
我?不安?
簫誠覺得這樣的詞用在自己身上很好笑,不對,應該說是有些荒唐。
“老師,我不覺得我有什麼不安。”二爺壓住詫異,儘量平靜的回答。
“是麼。”張清浩淡淡的應了一聲,之後順手拿起儲物盒裡的煙遞過去。
“抽菸麼?”
簫誠搖頭。
張清浩笑着收回手,然後徑自捻出一支菸咬在嘴上,卻不點火。變燈之後就這麼一路開着車,現在已經過了交通高峰期,所以城市的主幹道的路況很好。張教授連過三個綠燈,最終張嘴“baldwin,你知道麼,你現在給人的感覺就像是在拼命趕路一樣,好像你要努力承擔什麼似的,磕磕絆絆的走得很急,都不知道要回頭去看看自己有沒有走錯路或者錯過什麼。”
張清浩邊說邊單手撓頭,似乎是在思考自己怎麼說才能把話說的更明白“你的表現很不安,當然,我不是說你不夠冷靜或者試驗出了問題,你的試驗做得很好,而且我相信如果豐富了基礎知識你會做得更好,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你現在才大二,你走得太快了,我怕有一天你回頭會後悔,因爲按理說,這個時候正是你去學習如何和別人交流互動的時候,而不是一門心思全放在實驗室裡······”
張清浩話裡有話,其實他打心眼兒裡不想把話說得太過直白,因爲中國人習慣含蓄,他離開的年頭又太多,所以在委婉這方面他實在是個新手,但對於說話繞來繞去這種事,簫誠也不擅長,而且相比於婉約,他更喜歡直接。
“老師,”二爺長嘆氣開口“麻煩您能再說得明白一些麼?老實說,剛剛那些話,我沒太聽懂······”
張清浩聽他這麼說,表情一時間變了很多種,因爲那感覺就像是一個蛋糕師在努力用奶油裝點完一塊蛋糕後,客人卻對他說,對不起,我只吃蛋糕胚,不吃奶油。於是,在詫異,無奈,自我嘲笑和徘徊之後,張教授把車停在道邊,然後非常嚴肅的對簫誠說:“baldwin,我的意思是,你應該學習去相信別人,而不是隻習慣於被人信任。”
(花花:輕傷不下火線,我愛教授,明後天虐虐更健康,最近手感很奇怪,希望大家看着還算順暢不突兀,祈禱無錯子的飄走。另外,潛水的,麻煩註冊一下收藏了我,不然沒有動力,花花碼字沒速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