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想分件還是包圓?”白記皮貨店掌櫃不急不緩,依然笑眯眯的問道。
“掌櫃的,我們今天趕時間,你就給個包圓價吧!”蔣保山伸手捏了捏手邊的皮貨,有些不捨,包圓論價有些瞎了其中的好皮子。
“那好。”掌櫃笑容不變眼睛一擡,指着所有的皮貨道:“你這裡共有皮子二十五張,毛色各異品種不一,大都是常見的林間小獸,做不了大裘皮,這價錢嘛,給你180文一張,二十五張,包圓4500文。”
“這…”蔣保山眉頭暗皺,這價格並不是很低,剛剛好低於他心裡的底價,看這個皮貨店掌櫃也不像個奸猾之人,或許最近的皮貨就是這個行情,不過他還是想再爭取多賣點:“掌櫃的,這個價有些低,你看是不是再加點?”
掌櫃擡眼掃了眼金珠和滿櫃,又轉向蔣保山:“我多嘴問句,客人是路過還是常住?”
掌櫃的問話讓金珠愣住了,怎麼這買東西還問人家住哪裡,真是奇怪?
蔣保山聽完這話卻沒有半點驚奇之色,這收皮貨不像其他東西,能有個相對固定渠道。
皮貨的來源很瑣碎,有農家偶爾獵到皮貨來賣,也有獵人專門獵了來銷,不過,這樣的貨源都非常不穩定,更多的時候,皮貨店要專門派人出去四處收集,所用花費比在店裡就能收購要高很多,所以,皮貨店的掌櫃們都很喜歡和能長期供貨的獵人打交道,收貨的價錢也會高給不少。
蔣保山一次拿出的二十五張皮貨,加上他處理皮貨的手法,讓掌櫃非常確定他是一個好獵人,只是看着蔣保山面生。不像是普安縣周邊的獵人,可他身邊又偏偏帶着兩個孩子,也不像是四處奔波的人,才試着問了一句。
“常住,掌櫃的,我們剛來這裡沒多少日子,今天也是頭一遭出手皮貨,所以讓掌櫃覺得面生了。掌櫃的你放心,只要你給的價錢合適,我以後有皮貨一準拿來你這裡賣。呵呵!”
掌櫃的話讓蔣保山一陣心動,他明白掌櫃問話的意思,這原本也是他來找皮貨店的意思。他不想耽誤時間在賣貨上,能找到一個固定的銷貨地,每次只管送過來,價錢也不太低,又不耽誤時間。正合他意。
“行,看客人也是個實在人,那咱們就先做了這一筆,200文一張,包圓5000文,這價雖然不高。但客人也知道行規,下次你來我們再議價,如何?”
掌櫃的臉色始終沒有變化。依然笑眯眯的,神情雖然沒動,但手裡卻開始收拾起面前的皮貨,那意思很明白,價錢滿意。他把皮貨收起來,價錢不滿意。他幫你把皮貨裝回去,生意不成情意在,包你生不出其它不好的情緒來。
“好,掌櫃的,就這個價。”蔣保山也不矯情,這個價和他預想的還差點,可第一他不知道這普安縣的皮貨行情,第二他對這個掌櫃很有好感,價低點不要緊,能找到一個放心出貨的地纔是最重要,“掌櫃的,您貴姓,以後要常來常往,您給多照顧着點!”
“好說,鄙姓白,是這家店的大掌櫃,客人叫我白掌櫃就行,還沒請教客人,您尊姓大名?”談成買賣,白掌櫃的臉色終於有了些變化,依然堆滿笑的臉上,透露出些許真心的笑意,這次皮貨買賣讓他很滿意。
“原來是白大掌櫃,真是失敬了,大掌櫃莫怪。我叫蔣保山,這是我家閨女,這是我家鄰居小子滿櫃,快,向白掌櫃問個好。”
蔣保山一聽眼前的掌櫃是這家店的大掌櫃,心裡更加的踏實下來,能做主的大掌櫃可不是能常遇見,能得到他親口說出的話,這以後賣皮貨的事就不會變卦了,喜得蔣保山忙介紹金珠和滿櫃,如果以後自己地裡忙不過來,口子裡有人來縣城時,讓金珠跟着來送貨才認得人。
“白掌櫃好。”
“白掌櫃好。”
金珠乖巧的拉着滿櫃衝着白掌櫃彎了彎腰,算是給他鞠了一個躬行了一個禮,雖然不標準,但小孩子家家也不會讓人計較。
“好,好,都是乖孩子。”白掌櫃的眼睛再一次掃過金珠和滿櫃,落在了滿櫃懷裡的野兔上,笑眯眯的道:“這野兔可是個好東西,捉到活的能養着給家裡孩子玩,製成皮貨還能賣個好價錢,野兔肉留着自家吃最是補人,多了送到酒樓可又是一筆收入啊,呵呵!”
金珠的眼睛瞬間發射出金錢的光芒,好在她的頭微低着,人又矮小並沒有被其他人看見,她本就是跟來打聽野兔的行情,沒想到自己還沒開口,就有人主動的說了出來,喜得她心砰砰直跳,正想着要怎麼接口多問幾句,滿櫃卻在這時用手拐了拐她:“金珠姐,白掌櫃說咱們的野兔皮能賣錢,肉也能賣錢,呵呵,真好,只是不知道能賣多少啊?”
滿櫃可是一直都牢牢記着金珠的話,他們養的野兔是爲了賣錢,一聽到白掌櫃說野兔真能賣錢,高興得直接就蹦起來,拉着白掌櫃追問能賣多少?
白掌櫃沒想到自己的話讓滿櫃如此的興奮,他本意是想問問蔣保山還有沒有活野兔,想買上一隻帶給家裡的小孫子玩,沒想到被滿櫃纏着問,弄得他一時間有些尷尬。
“滿櫃,快別胡鬧了。”蔣保山一把拉過滿櫃,抱歉的向白掌櫃連連道歉,他也不知道滿櫃怎麼突然對賣兔子有了興趣,白掌櫃隨口的幾句檯面話就讓他當了真,直弄得白掌櫃有些下不了臺,真是頭痛!
“沒事,小孩子家都好奇,我家那小孫子也一樣,看見兔子就想養只來玩。”蔣保山把滿櫃從白掌櫃身邊拉開,讓白掌櫃緩過了尷尬的局面,眨眼間臉上又掛上了職業的笑容,衝着滿櫃道:“你叫滿櫃是吧,真是可愛,你是想知道野兔能賣多少錢?”
“嗯!”滿櫃連連點頭。
“好,白爺爺就告訴你。”白掌櫃面對着滿櫃,想起自己的孫子,乘着夥計忙着收貨拿錢的空,很有耐心的對滿櫃講起了野兔的市場行情,“活兔一般論只賣,家兔200到250文左右一隻,野兔能賣到300文以上,野兔皮大概150文一張,酒樓中收的兔子肉,家兔大概50文一斤,野兔能賣到80文一斤,你明白了嗎?”
“哦,明白了!”滿櫃其實沒有聽明白,金珠的手放在他身後,衝着他的屁股戳了兩下,他只能忙着點頭說知道了,這是他們之前約好的暗號,他沒聽明白沒關係,只要金珠姐聽明白就成。
白掌櫃也不去管滿櫃是真明白還是假明白,繞過這一個話題後,他伸手接過夥計遞過來的錢,轉手拿給蔣保山,非常職業的道:“給,這是貨款,5兩的碎銀子,當面清點,貨款兩清出門不認。”
蔣保山接過銀子,拿在手裡看了個仔細,才點點頭收進懷裡,衝着白掌櫃拱了拱手:“嗯,銀子沒錯,白掌櫃,那我們就先走了,有了皮貨我再來。”
“那你就慢走,下次再來,一準給你個好價錢,慢走。”
白掌櫃擡腳送了幾步,看着蔣保山走出店門就轉身回到了櫃檯裡,翻看着剛收進來的皮貨,心裡盤算着能做點什麼,突然眼前光線一暗,有人來到面前。
“大少爺,您怎麼來了,快,快,裡面坐,桂三,上茶!”
先前聚福德里那個沒有起身看皮貨的少年,笑眯眯的站在白掌櫃的面前,“不用,我就過來看看你收的貨,怎麼樣,你給了什麼價?”
“是個能長期供貨的人,試着給了個平價,包圓收的,每件200文。”白掌櫃職業的笑容完全消失掉,滿臉的慈愛和恭敬,三兩句話就把事情說了清楚。
“嗯,這個價錢還公道,把貨都拿出來我看看,我記得好像有一張灰狐皮,加上我們店裡原來的幾張,應該能做一身皮襖。”小年翻動着手裡的皮貨,眼尖的把那張灰狐皮撿了出來,放在手裡仔細的看着。
“嗯,真是不錯,安卓那個笨蛋,哪有收皮貨一次就能收齊的?看見好東西就要先弄到手,這下可是便宜我了,呵呵!”
少年手拿着灰狐皮得意的笑着,200文收進來的灰狐皮,他轉手就能賣上近千文,這還不是製成裘皮的價,僅僅只是皮貨的價格,再讓店裡的師傅巧手一弄,可就能賣上幾千文,這錢賺得真是痛快啊!
“那是,大少爺做生意那可是果斷的很,哪是那幾個紈絝能比的,他們被人賺錢那是應該,小人這就馬上把皮貨備好,讓人給安府送信,他們要的皮貨有了,呵呵!”
白掌櫃可是少年的心腹,哪裡還不明白少年的意思,立刻就做出了決定,讓少年臉上的喜色更濃,有什麼比有個能幹又貼心的掌櫃更叫他歡喜的呢!呵呵!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