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大夫,你這是去哪?”洪三剛把馬車趕上官道,就看見陸大夫揹着個包袱迎面走來。
“唉,我能去哪,不就是來投奔你家小姐唄!”陸大夫一臉的無奈,衝着洪三擺了擺頭:“你可以回去了,這車我來趕。”
“你?”洪三愣了愣,不明所以的回頭望向車廂裡。
“我胖哥哥叫你來的嗎?”金珠掀開車簾一臉的意外。
“他哪裡會有那麼好心,不過是剛纔閒聊的時候白大少爺說漏了嘴,知道你要出門去找美味的吃食,這種事怎麼可能少了我。”陸大夫把手裡的包袱往車廂裡一扔,自動的跳上趕車的位置,把馬鞭從洪三的手裡拿了過來。
“美味的吃食?”金珠的頭更痛了,車廂裡一個戚峰還在昏睡,陸大夫又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冒了出來,他那套說詞連洪三都騙不過,又怎麼可能讓她相信呢?
陸大夫是笑歌給金珠推薦的,當時說的那是天花亂墜,什麼神醫在世什麼武功絕頂什麼仗義疏財……,彷彿他集世上男人所有的優點爲一身,可事實上,他除了治好過莊子裡幾人不算嚴重的病以外,他那張叼嘴纔是他最大的特點。
有秦王氏的鼻子和舌頭,卻沒有秦王氏的手藝,吃過一次秦王氏親手做的醬兔肉後,他一天到晚琢磨的事情就只有一樣,怎麼樣下藥讓小窩莊裡的人生病。雖然他從來沒有真的實施過,但次次被他掛在嘴上威脅,包括金珠在內的小窩莊衆人,只要一有人生病,張口問的第一句話都是:“陸大夫終於下藥了?”
金珠剛想拒絕,突看見陸大夫轉頭衝她擠了擠眼睛,她一時愣了。難道他跟着來是另有目的?
戚峰是王爺的人,陸大夫是笑歌的人,她和笑歌都極力的想躲開王府的桎梏,從這個方面來說,兩人是一個戰壕裡的戰友,她剛把戚峰來的消息告訴笑歌,陸大夫就出現在口子裡外的官道上,不論是從時間上或是目的上看,陸大夫都可能是笑歌派來幫她的人。
來不及細想其他事情,金珠點點頭:“洪三。陸大夫的事暫時不用對其他人講,我爹如果問起,你就說新僱的車伕剛好到口子裡的官道上。你把馬車交給他纔回去。”
“是,二小姐。”洪三不放心的看了眼車廂內,又轉頭看了看有些瘦弱的陸大夫:“陸大夫,你這身子骨能行嗎,這一路上雖然太平。可也不大好走。”
陸大夫不屑的看了看洪三壯實的身體:“別看我沒你強壯,你這樣的我一個人能撂翻一羣。”說着,伸手從懷裡掏出一個小瓶道:“知道這是什麼嗎?迎風醉,只要指甲蓋那麼一點點,迎着風向那麼一吹,普安縣城裡的人能醉死一大半。”
洪三想起梨花睡。又想了想陸大夫的身份,偷偷吞了一口吐沫,迎風醉的名字雖然從來沒有聽說過。可趙永健一個木匠都能弄出梨花睡,人家陸大夫好歹是正兒八經的大夫,弄點更厲害的東西應該不是什麼難事。
“二小姐,既然有陸大夫趕車,那小人這就回去了。二小姐請多保重!”洪三跳下馬車,衝着車廂行了一個禮後退到路旁。目送着馬車消失在視野中才迴轉口子裡。
“金珠,這人什麼時候能醒?”吉祥坐在車廂裡十分不自在,雖然車廂非常寬敞,可一個陌生男人就這麼躺在自己面前,還是讓她不舒服。
“戚峰嗎?他究竟怎麼了?”陸大夫的聲音從前面傳來。
金珠安慰的拍了拍吉祥的手,對陸大夫道:“戚峰不小心中了一種野果的毒,瞧他的模樣應該還會睡上幾個時辰。”
“中毒?哈,應該是被你下毒吧。呵呵,這下好玩了,戚峰醒過來肯定會氣死。”陸大夫幸災樂禍的呵呵笑着,馬車慢慢的停了下來,“我來看看,究竟是什麼樣的野果毒能把戚峰放倒。”
金珠忙拉着吉祥下了車,把陸大夫讓了進去,她其實也很想知道梨花睡的實際效果,趙永健畢竟只是個木匠。
包袱打開,陸大夫拿出一堆瓶瓶罐罐,不時的拿起這個在戚峰的鼻端晃晃,拿起那個在戚峰的嘴裡滴幾滴,翻眼皮看舌苔扎銀針,讓金珠看得眼花繚亂。
“金珠,這個陸大夫醫術厲害嗎?”吉祥這是第二次看陸大夫看病,第一次只見他號脈,除了年紀偏小外和其他大夫沒有什麼不同,當時並不是很留意,而這一次瞧他的一番動作,讓她心中生出懷疑,這個陸大夫不會是個西貝貨吧?
“據說很厲害,不過我也沒見過。”金珠如實答道。
“啊?那他幫我娘開的藥能吃嗎?”吉祥心裡一驚。
“那個應該沒問題,畢竟餓了幾天不是什麼大病,這點醫術陸大夫還是有的。”金珠對吉祥的問題有些不好意思,忙幫陸大夫正了正名。
“應該?”吉祥不滿的嘟喃,隨即想到她和她娘確實沒什麼大病,就是不看大夫只要好好調養就能沒事,心裡的緊張也漸漸放了下來。
“喂喂,我說你們兩個要想說人壞話能不能躲着點,我兩隻耳朵可全都聽見了。”陸大夫把拿出的東西往包袱裡一收,從馬車上跳了下來:“要想知道我的醫術究竟怎樣其實很簡單,眼前就有辦法能辦到。”
“什麼辦法?”金珠問。
“戚峰中了什麼毒我雖然不知道,但他什麼時候能醒,我卻知道。”陸大夫看着戚峰一陣壞笑。
金珠精神一振,要的就是這個消息:“那他什麼時候能醒?”
“任何時候。”陸大夫道。
“這是什麼意思?”金珠不解的問。
“呵呵,戚峰中的毒如果沒有解藥,六個時辰後他就能自然醒來。我雖然不知道是什麼毒,但解毒的法子我卻有,想要他立刻醒來,還是要他永遠這樣睡過去,你們說了算。”陸大夫衝着金珠齜了齜嘴,做了個狠毒的表情。
“六個時辰?”金珠稍微一計算,戚峰昏睡的時間比趙永健估算的時間短了一個時辰,這應該是戚峰自身的原因造成,梨花睡一針一個時辰的藥效大致還不是不差。
“看吧,我就知道是你下的毒,嘖嘖,這毒厲害,不傷人身體只能會讓人沉睡,如果用的適當會是一味很好的藥。”陸大夫的眼中出現了貪婪:“金珠,蔣二小姐,這毒究竟是什麼東西?”
“野果,真的是一種野果。洪三整天在山上打獵,他發現一種綠色的果子能讓野獸昏睡,就把箭頭上塗上了這種野果的汁液,用來捕殺山上的野獸。”金珠半真半假的道:“今天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戚峰勾着洪三的脖子說話,沒幾句就倒在了地上,後來才發現戚峰的手有擦傷的痕跡,想是他樓洪三脖子的時候,不小心碰到了洪三背上的箭頭,所以就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戚峰會不小心擦傷自己?”陸大夫一點都不相信金珠的話,不過他也不想追問,“洪三發現的那種綠色的果子在什麼地方,多不多?具體長的什麼樣子?”
“不多,就一棵,而且已經枯死了。”金珠隱瞞了移植的事情,只把她知道的綠睡果其他情況說了遍,末了道:“口子裡還有很多地方洪三沒有去過,說不定其他地方還有這種果子。”
“只有一棵還枯死了?”陸大夫扁了扁嘴:“算了,只要知道有這種果子就行,等回到口子裡,我自己上山去找。”
看了看金珠和吉祥兩人,陸大夫道:“怎麼樣,現在就把戚峰弄醒還是等他自己醒過來。”
“等他自己醒過來。”金珠打了一個激靈,她們現在還在普安縣的範圍內,這個時候戚峰要是醒了,自己的麻煩他不敢找,洪三就成了他的出氣桶,還是離遠點再說,六個時辰能走出不短的距離。
金珠摸了摸手腕上的狹長盒子,心裡下定決心,如果到戚峰醒的時候,路途還不夠遙遠,她不介意再給他九針。
陸大夫無所謂的聳了聳肩,跳上馬車:“那就讓他自己醒吧,上車,我們走了。”
金珠對戚峰暫時放下了心,從車廂的一個格子裡拿出了一支竹炭筆、兩個冊子和一大張紙。
竹炭筆是趙永健和滿倉合作製成的產物,趙永健用細竹節做筆桿,半中空的竹心塞進了滿倉削制好的碳條,填實壓緊再配上一把鋒利的小刀,古代版的‘鉛筆’就製成了。
從竹炭筆誕生的第一天開始,金珠就完全拋棄了讓她頭疼無比的毛筆,讓趙永健和滿倉幫她做了幾十根竹炭筆專供她使用。
趙永健整天在木頭上寫寫畫畫,竹炭筆也正和他的心意,他也成了竹炭筆的第二個忠實用戶。
有了竹炭筆,原先的紙張就不大適合用來書寫,滿倉爲了這事專門跑去造紙的地方去求購,最終買回來一種遭人嫌棄卻造價不菲的紙,它質地較硬不大吸墨,正是竹炭筆的最好夥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