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永健定定的看了金珠幾秒,臉上突的綻開一抹笑容,在漸黑下來的黃昏時分,沾染上一絲妖魅,讓正有些得意的金珠神色一僵。
該死的!又來?!
金珠眼睛瞪得比平時大,她今天莫名其妙的跑到錦娘處買布,就是因爲趙永健出店前該死的一回眸,雖然讓她討到便宜,買下了許多碎零布,可在沒有把它們變成貨真價實的銅板前,她算是虧了,徹徹底底的虧了。
想起滿倉剛給自己,還沒有捂熱的17文錢,就那麼莫名其妙的跑到了別人的手裡,她胸中的怒火是噌噌的往上冒。
別看着東西都值錢,好比木屋裡的木炭,明知道能賣好幾百文,可在沒有找到買家,沒有在蔣保山發現前送出去賣掉,錢沒有拿到手之前,值錢的想法不過是浮雲。
17文錢的碎零布,看上去是能賺回更多的錢,可仔細想想,三五天一個荷包,就算是趙家大妞和二妞加上錢楊氏,三人一起開工,還要保證她們繡出來的荷包能賣上10文錢,刨去給她們的繡工錢,還有繡線,自己就沒剩下多少了,這還都是理論值,能不能拿到手天知道,哪有本來就在手裡的17文錢實在啊!
等等!金珠心裡一緊,她想起了一件事,天啊!繡線,她怎麼把這麼重要的東西給忘了呢,哭啊!她可不信好布料用差的繡線錦娘能看上眼,那豈不是意味着自己還要再花錢?
啊!該死的趙永健,還敢笑?
“你…”
“金珠,你不用說了,我幫她們答應就是,我明天讓大妞來找你拿布和花線,哦。對了,還有紙墨。”
金珠剛一開口就被趙永健搶了先,聞言一愣,什麼?筆墨,什麼意思?
“時新花式,我沒筆墨,你有。我會多畫一份給你,就這樣吧,天黑了,我看着你回去。”趙永健不用金珠開口問。很自覺的解釋出來,只不過這話怎麼聽着那麼彆扭啊!
金珠張了張嘴,最後還是決定放棄。和趙永健說話沒有一次佔上風。
你能和你肚子裡的蛔蟲鬥智嗎,顯然不能,金珠在心裡狠狠的噁心了趙永健一把,一甩手轉身朝家走去。
金珠走了兩步停住,沒有回頭不經意的道:“我沒買花線。過幾天再說吧!”然後施施然的回家了,留下趙永健站在黃昏中苦笑,心眼真小,買布哪有不買線,真是幼稚,根本不相信以金珠的聰明。會忘記買花線這一回事,看着金珠的走進秦家的院子才轉身回到自己家中。
趟在牀上,金珠翻來覆去的沒睡着。趙永健的話提醒了她。
她回想起上輩子同宿舍的同學來,有一個同學買來一副十字繡來繡,周圍同學看着眼熱,也紛紛去買來同繡,一時間一個宿舍裡都是拿着針繡花的人。
相同的圖案不同的品牌。在同學的手下就繡出了不一樣的感覺,大家湊在一起一對比才發現。都是各自手裡不同繡線惹的禍。同樣一副圖案,顏色搭配不同,繡線本身的色彩光澤不同,繡出的十字繡有着很大的差別,在這一點上,荷包也一樣。
花線?剛纔趙永健說的是花線,那又是什麼線啊?真頭痛!
金珠迷迷糊糊的睡着了,第二天天還沒亮,生物鐘已經習慣的讓她醒來,依然是悄悄的在屋子裡小跑,然後一套她自己摸索整理出來的動作,完了後再悄悄的躺回牀上,閉上眼睛把今天要做的事情在腦子裡過了一遍,在聽見蔣保山起牀後,也跟着起身了。
滿倉昨晚就得了金珠的吩咐,讓他今天想辦法找個藉口去小丘村找到劉老頭,然後儘快約定個時間,把兩百斤木炭一次性給送進城,好了了金珠心裡的這一件事,也爲買繡荷包的線準備好錢。
雖然不知道要多少錢,但想來也不會像布料一樣,有零碎着賣,要想繡出的繡品能賣上好價,這繡線就肯定便宜不了。
金珠的心在滴血啊,還沒到手的錢就要花出去,而且還花的沒把握,這讓從來喜歡把事情掌握在手裡的金珠很惱火。
妖孽啊!金珠恨,恨自己怎麼就那麼不爭氣,看來還是沒有達到審美疲勞啊,一定得加強練習,哼!
吃過早飯,金珠和滿倉相互使了一個眼色,各自開始自己的行動。
金珠拿着紙墨去找趙永健,荷包上的花式她也曾經仔細看過,腦子裡也記住了幾個圖案,但要讓金珠用毛筆把花式花下來,那難度可不是一般的大,如果有鉛筆她纔不會來找趙永健。
趙永健看見金珠拿着紙墨過來,很瞭然的接過去,就在工棚中找了一塊大些的木板當桌面,取來水把墨磨好,當着金珠就畫開了。
看着趙永健筆下,一張張曾經在錦娘那裡看見過的荷包花式躍然紙上,金珠激動的眼冒銅板,這些可都是錢啊,新花式,單單就這些花式圖紙就能賣錢啊,真是個能賺錢的人才!
金珠的眼中閃着光,定定的看着趙永健,此時的趙永健在她的眼裡已經化身爲財神。
這手藝、這眼力、這記憶、嘖嘖,人才啊!一直到趙永健停筆,金珠已經計算出他一共畫了多少個花式,一個不多一個不少,錦娘針線籮裡的所有的荷包花式都被畫了出來,而且分毫不差。
金珠想不佩服都不行,她眼力毒辣記憶力也不弱,但要像趙永健這樣能原封不動的全部搬回來,她還是做不到,原本只是想能複製出其中的一部分就不錯了,可沒想到趙永健能給她那麼大的一個驚喜。
原本對趙永健的怨念也消失無蹤,金珠很自覺的拿走了剛畫好的一份,然後把剩餘的紙數了數,數量還夠也就沒有回去重拿,然後跑去又取了點水來,非常狗腿把快要用完的墨汁又磨出了一些,傻笑着等在旁邊,筆墨和硯臺她可是還要等着收回呢!
趙老爺子摸着下巴上的短鬚,微笑着看着趙永健和金珠點頭。在他看來,這小兩口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啊,瞧瞧,金珠看着永健的眼神是多麼的崇拜,她在旁邊伺候着永健用筆又是多麼的上心,這樣的孫媳婦上哪裡去找啊!
金珠冷不防打了一個冷戰,轉頭看見趙老爺子正朝自己笑,也忙回了一個微笑過去,剛纔進來的時候已經問過禮了,這會兒的微笑就已經足夠,可怎麼會覺得趙爺爺的笑容有些怪怪的,讓人看得毛骨悚然呢?
守着趙永健又重新畫完了一份,金珠動作迅速的把東西都收了起來,朝着趙永健點點頭小聲的說自己買到花線再來,然後近乎逃命般的跑出了工棚,忘記了向趙家其他人打招呼。
“永健,金珠這丫頭怎麼突然走呢,招呼都不打一個,是不是你小子說什麼得罪她了?”
趙老爺子瞪着眼睛看着自己孫子,自己剛低頭做個零件沒注意,金珠就跑不見了蹤影,雖然並沒有聽見孫子說了什麼不中聽的話,還是一個帽子扣到了他的頭上。
“爺爺,金珠她有急事。”
趙永健不想跟他爺爺解釋,因爲他自己也不知道爲什麼金珠會跑得那麼快,也許是因爲這些圖紙吧!新花式的圖紙可是能賣錢,金珠那個財迷的毛病,他可是很清楚,但這個原因說出來估計會被自己爺爺批個半死,還是說模糊點,怎麼想那就是別人的事了。
“嗯嗯,好好,沒事就好,呵呵!”趙老爺子笑眯眯的接受了趙永健隨口說出的理由,瞧着剛纔那小兩口又是寫又是畫,肯定是爲了金珠的那個什麼急事,只要不是小兩口鬧矛盾,隨他們去吧!
金珠氣喘吁吁的跑出好遠,慢慢走了一段路後才把氣息平息了下來,她心有餘悸的回頭看了看趙家工棚,又打了一個冷戰,怎麼趙家人都那麼怪異呢,嘶!以後看來還是少去,不安全。
金珠把筆墨等物送回了自己屋裡,手裡的圖紙仔細的看了一個遍,挑揀出幾張,然後提上一包昨晚隨手抓出的一小包碎零布,出門朝着錢楊氏家走去。
“哎呦,蔣二姑娘,這些布料可真漂亮!”
錢楊氏愛不釋手的摸着那些碎零布,她家以前雖然有錢,但畢竟是住在鄉下,而且又不是靠近京城附近,有什麼好布料流行到她們那裡,也已經是京城中早幾個月甚至一年前的花紋了,她哪裡見過眼前的這些布料啊!
“錢嬸子,你來瞧瞧這幾張時新的荷包花式,你能繡得出來嗎?還有要用什麼線,配什麼色,要用多少,能估算出來嗎?”
金珠不懂繡花用的線,但錢楊氏肯定知道,藉着這個機會金珠可要好好打聽打聽,免得出去買線的時候被人矇騙了。
錢楊氏以爲金珠還要考考她,忙認真的把圖紙接了過去,仔細的觀看了起來,心裡暗暗的琢磨着成品的模樣,哪裡要用什麼樣的線,哪個地方要用什麼樣的顏色,她都仔細的考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