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跟來的御廚姓袁,廚藝在御膳房不算最好,但勝在年輕體壯能長途跋涉,又是御廚房掌事的兒子,深受皇太后的信任,瞄了一眼埋頭苦吃的金珠,心裡一陣苦笑。
他怎麼會跟一個曾經要餓死的孩子計較,在她嘴裡,餓急時什麼都好吃,那個味道早刻進了她的骨頭裡,以後再有山珍海味也比不上那個味道。
因爲這樣想着,袁御廚臉上的神情緩和了幾分,再一想笑歌從山裡出來吃的就是他做的飯菜,雖然不一定會銘刻在心,但也和餓急時吃東西的道理差不多,只要他小心伺候着,很容易就會被笑歌記在心上,要知道,這位可是太后一心想要扶上皇位的主,能得他的歡心沒壞處。
“唉,我哪是生蔣姑娘的氣啊,我是心疼她,纔多大點的一個孩子,在山裡困了那麼多天,真是遭了大罪了,你們瞧瞧她吃飯的模樣,這要是你們誰家的妹妹,你們會不心疼?”
袁御廚說年輕是相對其它御廚而言,他今年也近四十歲,家裡有兒有女,說起這話真的是聲情並茂,好像金珠就是他的孩子一般。
“大師傅,你這是……”有宮女沒反應過來,還想出言問個究竟,但也有機靈的宮女,立刻明白袁御廚的意思。
太后畢竟年事已高,眼前這位可是皇位的最大熱門,上有太后撐腰,中有親王老爹扶持,下還有一個能征善戰的兄弟護航,如果不是他一直躲着,早就是當今的太子,經過這次大難,他恐怕改變了想法,十有八九回京就有好事。
她們這次出來。太后也曾經特意叮囑過,話沒明說,但意思她們明瞭,她們是太后的心腹宮女,有她們跟在大公子身邊,太后纔會放心,如果這個時候誰能入了大公子的眼,太后一定會全力支持,將來的前途不可限量。
她們沒有傾國傾城的貌,沒有百年以上的家族做後盾。直接送到什麼沒見過的大公子面前,不被啐一臉吐沫就算好的人,如何不留痕跡的讓大公子留下印象。這是她們一直思索的問題,聽見袁御廚轉臉心疼起金珠,她們都反應了過來,別管大公子跟金珠是什麼關係,只要是他關心的人。她們就必須捧在手心裡,只有這樣,大公子纔有可能多看她們一眼。
有時候,機會就在這一眼之中。
“是啊,我也覺得心疼,當年離家的時候。家中的小妹還沒有蔣姑娘大,也是餓的臉色蠟黃,要不是爲了小妹。我當年也不會進皇宮。”有宮女搶先訴苦。
宮裡的太監和宮女都一樣,不論後來如何得寵,當年都或多或少因爲家裡的原因才賣身進宮,此話題一開,宮女們都聚在一個角落。七嘴八舌就說開了,話題多樣主題不變。都是感嘆金珠年幼受難,她們如何如何心疼云云。
笑歌和金珠兩耳不聞身邊事一心只忙着吃喝,半句都沒聽見宮女們的議論,但這些話卻都進了任傑翔的耳朵,心裡感嘆金珠真的是好運,有大哥這棵大樹靠着,最少沒人敢隨便欺負她,想着任傑翔笑了起來。
“老二,你笑什麼,吃好了嗎?”聽見笑聲,笑歌擡頭一看,見任傑翔看着他笑,不由道:“怎麼,難道是我臉上沾上了什麼東西?”
“好像是有一點,誰拿塊手巾過來?”後面一句話的聲音有些大,還特意衝着正訴苦的宮女們,有機靈者轉身就跑,端着熱水飛快來到笑歌身邊。
“大公子,奴婢幫你。”宮女紅着小臉,拿着手巾正想動手,卻發現笑歌的臉很乾淨,正奇怪着,卻見一旁的任傑翔擠了擠眼睛,立時明白什麼意思,忙煞有介事的拿着手巾在笑歌的臉上輕擦,動作輕柔仔細,讓笑歌很滿意。
“嗯,不錯,難怪皇奶奶那麼喜歡你們,手法不錯。”這是笑歌想起了【芊芊玉手】,他始終沒去卻不代表他不惦記,尤其是看見一些上了年紀,多厚的妝容都無法掩飾的女人,進去躺了一個時辰出來,就像完全換了一張臉。
他也知道太后宮裡有這樣的人,只是覺得沒金珠的專業,以前他一直躲着太后,即便有孝敬的心也沒孝敬的膽,躲都來不及哪敢往前湊,可這次不一樣了,被人追得落荒而逃,還連累金珠差點變成了小野人,他長那麼大也沒受過這樣的委屈,此仇不能不報。
這次回京他早有一番打算,趁這個機會他一定要好好的孝順皇奶奶。
“謝大公子誇獎。”宮女盈盈下拜,擦個臉就能得到大公子的誇獎,先前的想法果然沒錯。
“珠妹妹,幫胖哥哥一個忙如何?”笑歌揮手讓宮女退下,小聲的和金珠商量了起來,回程的速度雖快,也要近半個月的時間,這點時間應該夠讓金珠教會宮女們基本的手法。
“行啊,她們肯定受過訓練,不用半個月,幾天的功夫就應該能學會,至於那些護膚的東西更簡單,我說個原理,你回去讓太醫幫你配置就行,只是這是我的獨家秘密,你要保證不傳到太后宮以外的地方。”
太后的宮女是什麼,不就是專門伺候太后起居的人,受過的訓練絕對比金珠這個自學成材的外行多,加上太醫院的太醫們,只要知道原理,絕對比她弄出的東西強,她不過是玩個概念玩個新鮮,笑歌要孝順太后沒問題,但也不能砸了她的飯碗。
“沒問題,一切包在胖哥哥身上。”做生意講究的就是一個獨家秘密,又不是學堂,笑歌自然懂這個道理。
“胖哥哥,如果太后用的好,你能不能把太醫的配方,嗯,你懂我的意思。”笑歌爽快的答應,金珠又眼睛發亮想多要點好處,她鼓搗的那些東西怎麼能和太醫配置的相比,再說了,太醫院專供太后用的東西都是珍品,如果不僅僅是配方,有成品附送那就更好了,呵呵。
瞧見金珠笑得那個猥瑣樣,笑歌就知道她打了什麼主意,於是用手敲了她一記腦門,道:“小財迷,知道了,包在胖哥哥身上。”
“又敲我,會笨的。”金珠不滿的嘟起了嘴,聽見笑歌答應,她又笑開了顏。
笑歌和金珠若無旁人的嬉鬧,讓人嫉妒讓人眼紅讓人不解,任傑翔卻是羨慕,他從小離家住在軍營,除了和笑歌還有幾分親近外,家裡的那些兄弟姐妹和陌生人無異,甚至還有他連面都沒見過的庶妹。
每每在軍營聽其它人討論家中的兄弟姐妹,他往往都無話可說,他也向往那種手足般的親情,可除了笑歌以外,其它的兄弟姐妹對他都只有敬畏,見他如見忠勇王一樣恐懼,再加上次笑歌自導自演的事情出了之後,府中的衆人更是對王妃和他們兄弟敬而遠之,生怕一個不小心就被王妃拿到把柄,藉機除掉,爲他們兄弟繼續皇位王位掃清道路。
“你,過來。”笑歌朝剛纔洗臉的宮女招了招手。
“是,大公子。”宮女興奮得臉頰泛紅,果然,機會來了。
“回京這一路上你就跟着二小姐,她有東西要教給你,你要用心學用心記,只是有一點你要記住,不能對旁人透露半個字,懂了嗎?”笑歌道。
“跟着二小姐,學……”宮女疑惑,不過隨即就回過神來,能跟着金珠就說明她入了大公子的眼,馬上就要來身邊肯定不合適,大公子這是拿蔣姑娘當擋箭牌,緩一緩而已。
想着,臉更紅的宮女忙下拜道謝,轉身就走到金珠的身後,同冬梅和姚媚兒站在了一起。
轟!
宮女們炸鍋了,臉紅宮女的想法也是她們的想法,果然,討好金珠比直接討好大公子更有用,看見了吧,剛纔那麼好的機會,偏就這小蹄子跑得快,被她佔先了,不過沒關係,知道怎麼回事就好辦,回程的路途不近,還有時間。
從那天以後,金珠的小日子簡直能比神仙,太后宮女的侍候,皇后也沒那個命,而且,在金珠覺得一個人學不好替換,又挑了一個宮女之後,其它的宮女簡直瘋了,尤其是見那兩個宮女時時跟在金珠身邊,刻刻都能見到笑歌,到最後把任傑翔都忽略了,整天的心思都是琢磨金珠,幫她縫製新衣,幫她梳京城新流行的髮式,幫她……
冬梅和姚媚兒反而被衆宮女擠到了一邊,什麼事都插不上手,幸好冬梅耳力非凡,聽見宮女們的對話,琢磨出究竟是怎麼回事,偷偷告訴了金珠,而後拉着姚媚兒在旁邊跟着學,太后宮裡的宮女們親身教導,比那些教導媽媽都不差,讓她們倆受益匪淺。
回程的路剛走了一半,任傑翔就收到了忠勇王的回信,他不想到京城才考慮金珠的去留,索性上路的時候就往王府送回了一封密封,信中詳細說明了事情的經過,並附上他和笑歌的意見,請忠勇王定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