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棠聽了送毛驢的話,才明白,原來是生怕她走路走太多,累得慌,連代步工具都替她想好了。
“姑子,毛驢就擱這兒了,千萬別餓着它,要是萬一生了病,到平梁鎮找我,我姓方,人家都喊我老方頭。”
白棠已經快分不清東西南北了,好不容易把老方頭送走。
那頭小毛驢倒是很乖,黑眼睛盯着白棠看看,沒聲響了。
“爹,毛驢吃什麼啊,也吃草嗎?”
“你別給我扯開話題,我剛問你的話呢?”
白巖脖子伸了伸:“到底還有多少沒送來!”
白棠欲哭無淚:“爹,我不知道啊。”
“那到底是誰送的,你總知道吧!”
徐氏摟着石娃,給她遞眼色,讓她先裝傻。
自家的閨女,三更半夜的跑出去,爹孃又不是瞎子聾子,怎麼會不知道。
徐氏本來還說要跟出去看看,是哪個這麼大的額本事,勾着大姐兒月黑風高的,往外跑。
還是白巖攔着,說大姐兒是個知道分寸的,要是跟出去,反而落得她沒臉,對孩子不好。
徐氏,這才忍了又忍,偷偷問,會不會是隔壁家的石頭?
白巖哼了一聲,石頭沒這個本事,大姐兒的眼光高着呢。
本來,一抹而過的,被今天大張旗鼓的鬧開了。
白巖怎麼說都是當爹的,不問不行了啊。
“知道是知道……”白棠揉着衣角支吾道。
“那人是誰?”
“是個男的。”
傻子都知道是個男的!
白巖差點沒把鼻子氣歪了,要是個女的,他能把腦袋擰下來當球踢!
“你別逼着孩子,也不是什麼壞事,人家送來的都是給我們一家人的,又細心又貼心的。”
徐氏幫襯着說話了。
“你別包庇她,我讓她說清楚呢。”
“我也沒覺得大姐做錯事了,別人要送,她也不能出去攔着。”
白巖衝着插嘴的阿悅一揮手:“你去把院門關上!”
阿悅嘴巴里嘀嘀咕咕着:“上一次也送米送面,爹不是也吃了。”
白巖見母女三個都站在一條戰線上,單單將他放在對面。
這是故意氣他呢,還是故意氣死他呢!
“爹,真的是個男的。”白棠憋了會兒,又冒出來一句。
這一下,不但徐氏笑開了,連白巖都笑起來,是被硬生生氣笑的。
“他應了你什麼,你們這算是私定終身,你知不知道!”
這一下,輪到白棠嚇一跳了。
上一次說她和石頭哥私奔,這一次更變本加厲,成私定終身了!
“爹,哪裡來的私定終身,你別欺負我年紀小,什麼都不懂。”
“你還知道你年紀小,年紀小,你不經過爹孃同意,私底下與人相會?”
“他幫過我很多,我們就是說說話,真沒做別的,這些也是說笑的時候,用我摘的草藥換回來的。”
說沒做別的四個字,白棠還有些心虛,但是有些事情,真的打死都不能說。
不然,她真擔心,爹會不會直接打斷她的雙腿,用鏈條鎖上,再不給她出門了。
白巖對她的話只信了一半,還是因爲平日,覺得她各種聽話乖巧,否則的話連三分都沒有。
大半夜的纔回來,就說說話!
大姐兒也到了這個年紀,出落的花骨朵一樣,外頭的狂蜂浪蝶,擋都擋不住啊。
白巖深深的犯愁了。
“大姐都說,沒什麼了,人家拿了她的草藥,心裡頭歡喜,多給她點回報也是有的。”
徐氏心疼閨女,不想見她難堪。
白巖把徐氏一拖,走到後院,指着塘子裡的鮮魚:“你看看這個。”
再指着,雞籠裡,一羣歡快的小母雞:“你再看看看這個。”
徐氏沒好氣的把他的手一甩:“我知道還有竈間裡,一整隻的豬,外帶門口拴着的毛驢。”
“那你幫着她說沒什麼?”
“有錢人家的心思,我們也不懂,大姐兒上一回還採到了上好的靈芝,要不是我不爭氣吃了耗子藥,她拿出去換錢,換這麼多也不難。”
白巖聽了這話倒是有些道理,一株上好的靈芝確實能賣個好價錢。
和靈芝一比,豬肉真是不值錢了。
“錢要花在刀刃上,李保長的媳婦羅氏,平日裡那麼摳門一個人,你看看她最近上門,哪一次是空着手的,不爲了別的,就是因爲大姐兒能夠治她家小山的腿。”
徐氏的嗓門一大,白巖被逼了回去。
“我也沒有要責怪她的意思,就像問問清楚。”
“要是真來個不正經的富家子,還不送那鐲子,墜子,簪子的,送這些豬啊,魚啊的,是生怕我們不知道嗎?”
白巖被徐氏一句一句說的啞口無言了。
白棠在一邊聽得好生感動,自打徐起的事情過了,娘真的各種開明,處處都爲她着想。
這些話,有的連她自己都沒有想這麼周全,娘都替她說了。
“大姐兒過來。”徐氏衝着她招招手。
白棠走過去,讓徐氏拉着手:“娘,我心裡頭有分寸。”
“娘都知道,你爹也知道,他就是在屋子裡頭悶得時間長了,愛瞎想。”
“爹也是爲了我好。”
“你這句話纔是懂事的,快點把你的小毛驢牽過來,讓娘好好看看。”
白圩村裡沒有特別富裕的人家,如今白家可以算的上是頭一號了。
再加上這頭驢子,真沒人家能比。
徐氏摸摸小毛驢的背脊:“是頭好牲口,你總要往小丘山走,路上來回花費的時間多,有了它,以後就省力了。”
白巖一拐一拐到柴房邊,拿了袋黑豆出來。
“大姐兒,後院也沒個牲口棚。”
“爹,牲口棚搭在院子裡,味道受不了。”
“這倒也是,不過我看毛驢養得乾淨,沒什麼味道,就先拴在前院,回頭,你喊江大海過來,另外搭一個,不然喂飼料不方便。”
他彎下腰,將黑豆撒在木盆裡:“吃豆子長得好,反正也不是養肥了殺肉的,養得好,馱着你到處走,有力氣。”
白棠一下子撲在白巖肩膀上:“爹,我不該瞞着你的。”
“你娘都說了,你是有分寸的孩子,不會做壞事。”
白巖將豆袋子交給她,“你多喂喂,它同你也親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