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愛的滋味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這份感情再也無法置於光天明日之下,只有在這樣無法動彈的空間,她纔不會逃避他;只有在這樣無法點亮的黑暗裡,他才能放開自己,抱一抱她。

以歷劫爲名,歷心頭劫。

景橫波被攬在他臂彎裡,嗅見他脣和肌膚的冷香。有種貼近無法抗拒,有種瞭然心會明白,她忽然便想起上元街道看戲,最後聽見的那句道白:“三萬裡天地一口鐘,萬物懵懂,身在夢中。”

她身子微顫,想着這萬物懵懂,如身在夢中,這一夢何時到頭,又或者永遠不見盡頭,只是一場夢中夢。

他亦感覺到身前的軀體微微顫抖,不似激動,倒似一些無法壓抑的情緒,他心間一痛,險些涌上一口逆血,急忙偏頭,忽覺脣上一痛,她咬了他。

這一咬不似抗拒,倒似懷恨,兩人都瞬間感覺到微微的甜腥氣味,如先前一般,彼此嚐盡對方血的滋味,恨的滋味,身體的滋味,無奈的滋味。

然後景橫波推開他,重重地。

他靠在牆上,無聲捂住脣,袖邊沁了一點血。她脣邊也有血,她慢慢抹去,忽然想如果這人世間的一切,也能這般痛快抹去,多好?

呼吸還是很滯悶,所在的空間被土層灌滿,以至於她和他還是擠在一起,抹個嘴都像在揩彼此的油。他張開雙臂接着她,雙手輕輕按在她腰窩,她被身後力量推動,無法拒絕他的懷抱,感覺到雙手貼着的胸膛似冷似熱,而心跳得緩慢又悠長。

她自己的心,卻跳動如脫繮野馬,她顫抖着手想要去摸他的臉,卻被他的手臂擋住。她伸只得放棄,手伸到背後摸了摸,身後有一層滑冷堅硬的東西,像一雙蝙蝠的巨大翅膀,擋住了身後的土層,給兩人硬是留下了這一份生存的空間,否則就剛纔那一下倒灌,兩人直接就給埋進去了。

她心中奇怪,身後這東西,她摸得出是用極其珍稀的金屬製成,造型更是從來沒見過,這傢伙難道知道會遇上這麼一場人爲的土崩,事先準備了逃生工具?

他預見是有可能的,畢竟他在她之前到達,將這地底機關已經研究過,會很容易看出這最後一手是爆炸,如果炸不死人,也能將埋在院門口的土層炸塌,將救人的人和底下被關的人活埋。

但如果他能看出這機關,爲什麼還要在地下等她?

還有,在外面開啓機關的人是誰?難道是柴俞?

問題很多,但有一個更重要的問題迫在眉睫——這是在地下,兩人等於被活埋,怎麼出去?

他給了她答案。他先伸手拉住她肩,將她身子一轉,變成自己壓着她,然後她聽見“咔噠”一響,那個蝙蝠翼一樣的東西,發出嗡嗡的震動聲,頻率極快,一些土塊被震碎,順着那翼沙沙地流下來。

她震驚地看着那東西——這不是以頻率震動來粉碎土塊,從而擴大生存空間嗎?這玩意說起來簡單,可這是在生產技術落後的古代啊,什麼樣的牛逼人物能造出這東西來?別的不說,馬達怎麼製造?

等等,這東西到底誰制的……

但此時他已經將那東西收起,撐住四面區域的雙翼一收,土頓時嘩啦啦落了一身,此時她才明白他爲什麼把她壓在身下,這回倒不是爲了佔便宜,完全是不想她落一頭一臉的土。

那東西收起後,她一摸,成了長條形,似乎像個傘,前頭微尖,隨即又聽咔噠一聲響,他拿這東西向着土層稍稍薄弱的地方鑽去。這東西一邊鑽一邊震動,成塊的土被擊碎,空間自然就能拓展,看似堆滿的土室,竟然慢慢能向前走了。

絕境之中居然有這樣的寶貝,景橫波覺得自己該高興,可是她內心焦慮不安,不知道紫蕊她們到底怎樣了,而且再折騰下去天亮了,事情會更難辦。

而且她記得從地下入口進來的時候,有一段不短的距離,要靠現在這樣慢慢走出去,一天一夜也走不到。

隨即她發現他走的方向,根本不是對着出口,而是相反的另一個方向。

“這是去哪?”她問,隨即恍然道,“機關總控室!”

他讚許地點點頭,道:“既然所有機關都在地面,而且是連動的,那麼機關定然有一個總控之處,而且一定在地下。”

機關總控之處,定然是連接地面的地下空間。景橫波興奮起來。這樣她可以最快速度出去。

現在困在地下,只能慢慢移動,身周空間不夠,她瞬移不出去。

他一手持傘前行,一手很自然地牽着她前行,走了幾步,她反應過來,道:“你能走路!”

這麼說的時候,她心中猛地一顫,似乎有個想法得到了佐證,她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他卻坦然道:“穆先生本來就能走路,只是走不遠而已。”

“哦?”她的聲音聽不出信還是不信。

“是自幼的麻痹之疾,後來練武有所改善,但走不長,所以很多時候坐輪椅,能不走就不走。”他解釋道,“後來創立影閣,無意中發現,扮弱更有利於觀察他人,掌握勢力,並在關鍵時刻翻盤。所以乾脆也就不站起來了。”

這番說辭似乎無懈可擊,她轉頭看他的眼睛,他卻不和她對視,只牽一牽她的手,提醒,“別鬆開,如果走錯了方向怎麼辦?”

“就這麼大地方,”她似乎情緒找到了出口,立即道,“走再多岔道,最後總能走出去的。人生怎麼可能不走錯路,何必每一步都要替人矯正?你累不累?多事不多事?”

她自己都沒發覺,問到最後,她語氣咄咄逼人,隱然帶幾分激憤,和平時判若兩人。

他還是平靜的,道:“你說的對。但是我們趕時間。錯一步,耽誤了時辰,最後結局就不一樣了。”

“我不趕時間!”她怒道,“我寧可耽誤了時間,再狂奔追上,也不要別人替我安排!”

他似乎輕輕笑了一下,“就怕有種東西,一旦耽誤了,你再怎麼狂奔,也追不上。”

“什麼?”她立即尖銳地接上,鼓足力量準備駁斥他。

他手中傘尖卻忽然“當”地一聲,碰到鋼鐵之物,傘尖震開那片已經鬆散許多的土,景橫波看見一個圓形的,像是現代那種飛天輪,只是縮小了很多倍的鐵狀物。

這東西上連着許多皮繩鋼索,現在皮繩基本都被咬斷了。

圓輪足有一人高,她大喜,只要能站進一個人,她就可以瞬移了。

隨即她便猶豫了,回身看看他,想知道他打算怎麼上去,這輪深埋在地底,上面雖有通道,卻是極細的管道,根本過不了人。

他卻放開了她的手,輕輕道:“後面就看你的了。小心。”

“你……”她想問什麼,卻忽然不知道問什麼。

“我能出去,但需要花費時辰,你趕緊去救人。”他道,“其實沒有人會替你安排所有的路,大部分的路,是你自己走;以後更長的路,是你自己走。”

她霍然回身,要抓他的手,他卻將那奇特的傘塞進她手中,冰涼的傘尖凍得她一顫,想好的話頓時忘記了。

“這東西不要隨便還給人。”他道,“誰想要回去,就敲他個狠的。”

她還沒明白這句話,他將她一推,“去。”

他出手突然,她被推得一個踉蹌,衝入圓輪內,體內一股氣流推動,逼得她下意識一個閃身。

再擡頭已經是地面,月朗風清,長空如洗,再無土室的憋悶污濁。

腳下微微晃盪,她低頭,才發現自己竟然站在那鞦韆上。

爆炸發生在地下,上頭損毀反而不怎麼嚴重,鞦韆機關已經發射,她便沒有立即下來,輕輕蕩起了鞦韆。

揚起頭,風將長髮吹開,離青天越來越近,離星光越來越近,她在高處悠悠擺盪,伸手摘月;他在地底沉默仰望,輕輕捂脣。

金黃的月撲入胸臆,鏤一道彎彎的疑問,沒有人願意給她答案,或者,連她自己,都不願意尋找。

衣裙飛揚,蕩至最高處。

恍惚裡還是當初玉照宮,她的鞦韆蹴過他窗前,驚飛落花一片。

她忽然撒開手。

身影一閃,不見。

……

遠處一棵樹上,斗篷人默默凝望,看見那女子蕩起鞦韆身影如飛仙,一閃消失。

他眼底閃過奇異的光。

“果然弄不死你們……這樣也好。”他一笑,轉身。

沒有對手的人生,纔是最寂寞的。

……

直到該離開的人都離開,纔有兩條人影躥入院內,挖開秋千下的地面,將他接出來。

他一身衣衫滿是泥土,連帶人也灰頭土臉,護衛忙不迭地給他撣灰,心中想着這世道是怎麼了,如雪如月不染塵的主子,日子越混越糟糕,淹過水滾過泥潭,現在連土坑都鑽了。

他默默任護衛撣灰,自己坐在鞦韆前,將鞦韆慢悠悠推啊推。

鞦韆輕輕蕩起,越蕩越高。他仰起頭,好像看見她,立在鞦韆上,蕩向他的窗前,笑聲如珠灑落,庭前落花姿態冉冉,不及她笑意嫣然。

有時她會調皮伸腳,似要踢上他鼻尖。

那時她總是怨怪他任她空飛,不曾擡頭。

那時她不知道,自從她開始盪鞦韆後,他的桌案上,便放了一塊打磨得極其光滑的鏡子。平日裡遮着不給她瞧見。

她蕩起鞦韆時,影子會在鏡中蹁躚而來,由遠及近,春花紅葉裡,是一幀最美的畫。

而那畫在他身下懷中,那一低頭的倩影,走不出他目光的天地。

……鞦韆越蕩越高,下一次返回的時候,他忽然身子一閃,坐上了鞦韆。

這鞦韆她剛剛坐過。

如今他坐上,也算陪她蕩上一回鞦韆。

將當日未能和她一起做的事,慢慢補償。

風將長髮吹開,離青天越來越近,離星光越來越近,離她越來越近。

再回到原點。

且將心事乘風去。

夜半獨數幾顆星。

……

月華宮內,那內侍,強制地將點心塞入明悅口中。

孩子似乎感覺到了危險,掙扎着,小臉漲紅,卻掙不過那內侍的力氣。

忽然遠處一聲悶響,震得那內侍手一抖,點心落地,那內侍駭然看了發出震動的地方一眼,急忙蹲下身去撿點心。明悅趁機跑開。

那內侍的手忽然被踩住,他一個哆嗦,擡起頭,對上一張陌生的臉。

耶律祁踩着他的手,含笑問他:“你在做什麼呢?”

“你你你……”內侍驚恐地看看外面,卻發現門被自己關上了,他想喊,耶律祁踢出那塊點心,正堵住了他的嘴。

內侍急忙去掏嘴裡的點心,但眼看着他的臉就發青發紫,身軀僵直,砰然倒地。

耶律祁腳尖踢踢他,喃喃道:“好厲害的毒……”他似乎有點疑惑不解,蹲下身又看看那內侍,才發現他沒死,只是渾身僵硬,臉色猙獰,眼珠子還在骨碌碌的轉。

這就對了。明晏安虎毒食子,但無論如何,明悅還有用,現在毒殺了毫無必要,他只是想下點不死人的毒,好控制住明悅而已。

耶律祁臉色不大好看,明晏安看似儒雅親切,但這惡毒心性,實在少有。

他想了想,問明悅:“跟我走好麼?”

那孩子卻拼命搖頭,抱住柱子不撒手,嗚嗚嚕嚕小聲道:“娘……娘……”

忽然門砰一聲被撞開,柴俞出現在門口,那麼冷的天氣,他一身衣衫已經汗溼。

明悅看見他,渾身一顫,鬆開柱子就要撲過來,耶律祁忽然一拂袖,那孩子軟軟倒地。

柴俞一驚,便要衝過來,耶律祁已經淡淡道:“他沒事。”

柴俞不敢再前進一步,他疑惑而緊張地看着耶律祁,耶律祁已經換下了穆先生的裝扮,一身黑衣,取下了銀面具,他不認識。

“女王在哪裡?”耶律祁問。

柴俞心思都在明悅身上,下意識答:“我看見她往凝雪閣方向去了……”忽然驚覺,“你是誰?爲什麼問女王?”

耶律祁不答,又道:“你能照顧這孩子麼?”

柴俞立即道:“能!”怕他不信,趕緊證明道,“我以前在宮裡呆過,照顧過他,我……我不會害他!”

耶律祁似乎根本不在意他怎麼回答,只道:“那你帶着他,在這宮裡找個地方躲藏起來,不要亂走,等女王回來。帶你們一起出宮。”

“出宮……”柴俞眼底綻出亮光,但看看孩子,又有些猶豫,“我跟着女王出宮就夠了……”

“剛纔,那內侍給這孩子喂毒。”耶律祁冷冷道,“你還要他留在宮裡嗎?”

柴俞渾身一震,如遭雷擊,一張臉頓時雪一般的白。

耶律祁已經轉身離開,走出幾步,淡淡道:“做人不可太貪心,做人當有是非心。你,想清楚。”

柴俞怔怔看着他背影消逝,驀然身子一軟,癱坐於地。

明悅從柱子後跑來,撲入他懷中,“娘……娘!”

柴俞淚如泉涌,撫摸着他的頭髮,“悅兒……悅兒……”

淚水斷線般滾落,她全身都在顫抖,“你好狠心……好狠心……”

“娘,你爲什麼不要我了?”孩子仰起頭,笨拙地想要替她擦去淚水。

柴俞立即忍住淚,衣袖擦擦眼,露出一個笑容,抱住他道:“娘不是和你說了,娘要去做一件事,做好那件事,娘和你,和父王,以後就能長長久久在一起……”她忽然頓住,看着那地上的半塊點心,眼底露出痛苦之色。

真的能長長久久在一起嗎?

虎毒不食子,明晏安連這樣的事情都能做出來,她還該有任何期盼和信任嗎?

其實從內心深處,她並不期盼回到月華宮,當初因爲生子發胖失寵,被遷出月華宮,就算之後回來,如果明晏安不來,這裡依舊是最華麗的牢籠。

她只是爲了明悅。

爲了這孩子能夠看見父親,和其他王子一樣得到父親的關愛,成長過程中不致留下永遠遺憾。

爲了這孩子能夠在宮中立足,得到父親的看重也就等於得到未來的依靠,如果將來她不堪宮廷傾軋早早死去,最起碼明悅可以好好地活下去。

所以當明晏安說,殺了女王,便冊明悅爲世子時,她是真心動心了。

老天原諒她,一生不願虧負他人,最黑暗的宮廷裡,都因爲不屑宮鬥而寧可淪落冷宮,到頭來卻不得不試圖讓雙手沾染血腥——只因爲她是母親。

出宮冒充才子,參加曲江詩會,她以爲會遇上很多困難,才能到得女王身邊,誰知道女王很容易便信了她,甚至帶她進入上元。然而這一路,於她內心,何嘗沒有撼動?

她看見一個最恣肆聰慧的女王,也看見一個最親切善良的女王。

景橫波的關切、體貼、和理解,毫無架子,也最自然,她分辨得出。

她因此很痛苦。

要怎樣,對這樣的人出手?

先前她故意繞路去冷宮,其實是想看看明悅,第一次離開兒子這麼多天,她放不下心。

沒有看見兒子,她如遭雷擊,近乎失態,女王猶自安慰她。她其時萬念俱灰,已經想着放棄算了。

沒了兒子,她何必再害人。

然而她忽然在月華宮看見明悅。

明悅竟然從冷宮被遷到了月華宮,她立即明白這是明晏安發給她的信號——他已經初步履行了諾言,接下來就看她的表現了。

所以在廢宮,纔有了她淚流滿面,試圖推門,和景橫波同歸於盡。

後來廢宮地底爆炸聲起的時候,她以爲女王被炸死,正彷徨不知所措,忽然看見女王蕩着鞦韆,身影一閃不見。

她放下心,想着兒子,一路奔回月華宮,奇怪的是今晚的王宮分外安靜,廢宮那麼大動靜,也沒侍衛前去查看。

回到月華宮,就看見驚心動魄那一幕,她連心跳都幾乎停了。

好在現在,孩子還在她懷裡。

這一霎她忽覺疲倦。

何必呢,要介入這王家爭權的風雲。

做人當有是非心,女王沒有對不起她,她要如何下手?

做人不可太貪心,和明悅一起相依爲命,平安到老,已經是福。何必奢求那世子之位,何必奢求那父愛巍巍。明晏安的愛和父愛,凉薄如風中雪,永遠沒個着落。而玳瑁王權,終有一日會歸於女王,明晏安頑抗到底,也就是個死亡的結局,到時候哪來的世子。

她輕輕籲出一口氣。

放下吧。

只要有孩子在懷,就有天地自在。

孩子緊緊地貼着她,喉間發出咕嚕咕嚕聲響,她忽然想起什麼,問他:“剛纔那點心,你一點都沒吃下去吧?”

“當然沒有。”明悅笑嘻嘻地答,炫耀地一張嘴,吐出小半塊點心,“公公硬塞,我就不咽,我一直含着呢!”

柴俞看見那半塊點心,眼前一黑。

明悅忽然身子一抽,直挺挺向後倒了下去,柴俞一把抱住,感覺到兒子渾身的肌肉都在抽搐。

她驀然一聲嚎啕。

“爲何戲我如此,蒼天!”

……

“我該先轉誰的呢?”

“我!”

孟破天和裴樞的同時叫喊聲,傳入錦衣人耳中,他脣角一勾,那種厭倦的,漠視衆生的眼神又幽幽泛起,“最討厭同生共死慷慨激昂什麼的了……那就一起轉吧。”說完示意護衛,“女人的手,男人的腿。”

中文德語上前,掰住了孟破天的胳膊和裴樞的腿,兩人都咬牙不吭聲,孟破天這時反倒不哭了,幽幽問裴樞:“……我們都殘廢了,怎麼辦呢……”

裴樞心道難道你的意思是我們都殘廢了正好配一對?

“我殘廢了,”他咬牙,“自然更配不上你了!”

孟破天的聲音近乎磨牙,“裴樞,你是在暗示我配不上你嗎?”

“多想!”裴樞斷然答。

“你挑起姑奶奶的鬥志了!”孟破天怒道,“騎驢看唱本,走着瞧,姑奶奶不放倒你,不姓孟!”

“姓夢,做夢的夢。把天字再去掉,夢破。正合適!”裴樞答得飛快。

兩人乾脆在這危機時刻鬥起嘴來,希望以此分散注意力,也不想讓錦衣人得意。

“你這倔驢……哎喲。”孟破天終於忍不住哼了一聲,護衛在反掰關節樞紐。

“住手!”紫蕊衝過來,伸手就去拔中文腰間的刀,“何必這樣折磨人?我先死了乾脆!”

中文一閃身讓過,反手製住紫蕊,錦衣人悠悠道:“那就死唄,威脅誰呢。”輕描淡寫揮揮手,“讓她去死,她死了我該怎辦照樣辦。”

中文鬆開手,紫蕊倒不敢動了,她不怕死,但不能毫無意義的犧牲。

“還沒來啊……”錦衣人眉間露出不耐和失望之色,揮揮手。

護衛們正要動手,忽然人影一閃,“鏗”一聲脆響,金鐵交擊之聲迴盪,隨即裡頭裴樞孟破天齊齊大叫:“哎喲!”

上頭有人氣急敗壞大罵:“我勒個去,居然上頭還有機關!”

錦衣人終於坐了起來,眼底光芒閃亮,那是終於等到人的淡淡興奮,“女王陛下,好久不見。”

“誰跟你好久不見了?你誰啊?我認識你嗎?”站在棺材上面的正是景橫波,她悶不吭聲地到了,悶不吭聲地直接奔上棺材,拿了那傘尖便要撬棺材,誰知道那棺材上頭也有機關,她這一撬沒撬開不說,還帶動了機關,險些害得底下的兩人折了。

紫蕊看見景橫波,便大叫道:“陛下,棺材裡是裴少帥和狂刀盟的六小姐。”

她第一時間通報情況,好讓女王理清形勢,隨即她的嘴就被堵上了。

景橫波越發懊惱,一閃身下地,惡狠狠地瞧着對面的錦衣人,一看之下忍不住眼眯了眯——喲,還是一張好臉!一雙好漂亮的眼睛!這麼噁心的人爲什麼有這樣一張臉?老天真的不長眼!

錦衣人也在打量她,從頭看到腳,不以爲然搖搖頭——比小蛋糕難看多了。他最討厭這種一看就是情婦像的女人!

要不是她剛纔的表現讓他覺得還不錯——她沒有傻兮兮來句“刀下留人”,提醒別人她的存在,而是上來就直接動手。這種腹黑狡猾,讓他有點好感。否則他連理都懶得理。

“我的意思是,”他漫不經心地道,“我等了好久,你總是不見。太慢了。”

景橫波一口氣嗆在喉嚨裡——這傢伙不僅噁心,還毒舌!

他的毒舌和宮胤不同,宮胤的毒舌裡帶着淡淡譏誚,就算聽不懂,也能感覺到他在散毒,這位卻是完全無所謂的模樣,輕描淡寫,似乎他真的就那麼認爲,於他自己,只是在說最普通的話而已。

這後一種,才更氣人。

景橫波沉下心,摸摸臉,整整頭髮,她有預感,這傢伙一定很難纏,是她穿越至今遇見的最難纏的貨,不能衝動,不能憤怒,一定要以最好的狀態去面對。

己方不利,三個人質在他手,自己要做的,首先就是冷靜。

靜下心之後,她才正眼看了眼棺材,一看之下目瞪口呆——這是棺材嗎?這難道不是雙人道具嗎?這真的是古人設計的東西?不是什麼現代性學大師搞的?

這這這,這裡面兩個人,柔韌度不錯啊,喲喲喲小裴裴今兒豔福不淺啊。

有機會把這玩意要來試試啊。

她並沒有靠近棺材,反而走開棺材幾步,對錦衣人飛個媚眼兒,笑道:“得了,別鬥嘴皮子了,說正事,你扣留我的人,想做什麼?”

錦衣人讚許地看她一眼,道:“我想一想。”

景橫波差點又噎住——什麼意思?現在纔開始想?那之前他搞這麼多是幹什麼的?

這人的思維和正常人在一個次元嗎?

“之前我覺得未必有必要想,”錦衣人難得有興趣解釋下,“現在我覺得有點點必要了。”說着還舉了舉手中一粒瓜子仁,以示這“點點”就這麼大。

景橫波被氣樂了,敢情這位還是看菜下飯,如果她一開始表現就讓他覺得不堪爲對手,估計乾脆直接把人質咔嚓了。

這點讓她判斷出,這人不是利害關係人,人質的下場,以及她的抉擇反應,對他沒有什麼意義,他就是因爲好玩,或者想尋找一個對手鬥鬥,纔出了手。

這種是最麻煩的,有利害關係,纔好尋找缺口,對症下藥。什麼都不在乎,怎麼搞?

“談話之前,我們先辦正事。”錦衣人道,“把我的東西還給我。”

景橫波順着他目光,低頭看看自己手中的東西,傘狀,閃着灰黑色的光澤。果然是這個傢伙的產品。

她再看一眼對方的衣裳舉止,那雙雪白的便鞋,連鞋底都一點污垢都沒有,顯然是有潔癖的。

“不要吧。”她笑道,“這東西我剛纔用來掏大糞了,很臭很髒,我想你一定不想要了對吧。”

她舉了舉那傘,衆人都看見那傘尖上果然亂七八糟的泥巴和不明物體——鑽洞嘛,能幹淨到哪去。

景橫波覺得,這傢伙眼神很空虛,很無謂,一看就不是把外物放在心上的人,東西弄髒了,保不準就不要了。

她可記得地下穆先生的話呢,可不能輕易還他。

錦衣人果然露出不快的神情,但他隨即便道:“髒了也是我的。還回來再說話。”

景橫波很有些意外,舉起傘看了看,再看看護衛神情,確定這傘對他一定有些特殊意義,這下更不能輕易還給他了。

“那好,你放人,我還傘。”

“那我就放出死人好了,你介不介意?”他無所謂地道。

景橫波瞪着他,她還真不敢和他比狠,人命關天。

“你做到幾件事,我就放人,你把傘還我,我保你們安全出上元宮,怎樣?”他道。

景橫波給氣笑了,這算什麼條件,沒有這傘,他也是打算這麼辦的吧?世上怎麼有這麼無恥的人呢。

“世上怎麼有你這麼無恥的人呢。”她道,“一碼歸一碼。我做到你的要求,帶走我的人。這是一碼。之後我還你的傘,你給我補償,這是另一碼。”

“頭腦清晰,值得動點腦筋。”錦衣人輕輕拍手以示讚許,“那行。等你贏了,你可以選擇這裡任何一件東西交換。”

“那你要出什麼題?”

“我們先玩個開棺材吧。”錦衣人道,“這是我的第一道題,你做出來……”

景橫波纔不問“就放了他們?”,她眯着眼睛,盯着那傢伙。

錦衣人看她沒上當,只好無趣地道:“就做下一道題。”

景橫波呵呵一聲,心想我去年買了個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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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你脫不如我脫第51章 我只想吃你第18章 引誘與殺機第52章 偷香第31章 秀恩愛與撬牆角第25章 宮伯虎點秋波第十八章第70章 登基第100章 壁咚第29章 恩怨與抉擇第86章 咬痕第29章 後手第22章 是她?不是她?第31章 路邊一吻第87章 抓胸龍爪手第38章 你又不是我老公第103章 你養我第73章 禁閉島第75章 銷魂的人工呼吸第104章 夫人之美,豈容褻瀆第104章 夫人之美,豈容褻瀆第56章 競選王夫第75章 銷魂的人工呼吸第33章 套馬的漢子你威武雄壯第78章 誰換誰的江山第21章 銷魂第3章 逼迫第18章 各有花招第75章 素手忽翻,戟指向天第25章 運籌帷幄第36章 衝冠一怒爲紅顏第73章 羣壓第30章 信任第59章 心意之比第16章 相見或不見第89章 奪位第78章 請爲彼此量體第14章 看光?第38章 朕看中你了第30章 拉郎配第2章 審問明城第45章 誘惑的代價第60章 一生一個對的人第61章 願一切執念被成全第63章 爲愛而戰第19章 女王翻身做主人第55章 洗顏第81章 爾虞我詐第75章 他來了第80章 月黑風高夜,殺人放火天第33章 套馬的漢子你威武雄壯第一章第51章 我只想吃你第47章 未來王夫第48章 相會第55章 驚豔大荒第50章 浴池伺候第6章 女王出帝歌第57章 競選王夫(二)第30章 爭榻第49章 點鴛鴦第53章 又一場醉第9章 另類花魁第90章 親事生變第82章 呼應第10章 杯具的戒指第35章 默契第68章 打臉第68章 打臉第24章 逃獄第38章 打翻的宮醋罈第25章 這樣真的好嗎第46章 今晚一起睡吧第3章 留下還是離開第17章 羞辱明城第85章 想要我嗎?第93章 扒人者人恆扒之第30章 信任第26章 有仇必報第52章 終身之賭第86章 咬痕第67章 好戲第83章 誰守着誰的幸福第48章 相會第4章 新女王第32章 誘第41章 妻與妾第61章 你脫不如我脫第75章 下廚的男人第93章 相遇第40章 玩大了第71章 誰奪天下誰白髮第91章 色不迷人人自迷第51章 風騷大神第95章 實習賢妻第94章 相見第3章 逼迫第93章 相遇第65章 豔光第2章 先給我抱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