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腦子空白短暫一霎後,她看見了對面錦衣人的目光。
他的目光總是很奇怪的,看似溫和,實則空茫,三分春光,三分霧氣,整個人有種空靈飄渺氣質,有種“不存在”的感覺,似乎對這無聊人生,總有些居高臨下的厭倦。
但他每次談到剛纔那些怪話,他的神情目光就會發生變化,變得溫潤而實在,有淡淡的興趣和喜悅。
這不是談到不相干的死人會有的表情。
對了,這個坑貨,他的話一個字都不能信。
景橫波又深呼吸,調整好心情,她發現和錦衣人做對手,那真是一絲一毫疏忽不得,他很容易就可以牽動你的情緒,牽着你鼻子走。他甚至能隨時發現你的缺陷,調整打擊你的方案,讓你陷入被動,比如他發覺了她對這種怪話特別敏感,就接連地說,好讓她失去方寸,否則以他的性子,不可能失言說這麼多。
遇見大敵首要冷靜,這是那個人教她的,不可忘。
看她神情很快平靜下來,錦衣人目光閃動,拍拍手,道:“各自準備去吧。”
護衛們走了幾個人下去,錦衣人又對穆先生道:“你也換個裝如何?當然,不換裝可以,不參與就是。”
他用一種過來人的眼神,看着穆先生,眼神裡寫着“你捨得放棄這樣一個機會嗎?”
穆先生笑道:“自然要陪着玩一玩。”
景橫波哼了一聲,看穆先生一拍窗櫺,想要縱身飛起,便道:“反正你能短暫走路,不要再浪費真力施展輕功了。”
穆先生身子一頓,停了停,恍然笑道:“是啊。習慣了,差點忘記了。”老老實實翻窗進來。
“隔壁有兩個小間。”錦衣人道,“你單獨一間,我護衛們一間,每間都備了一樣的衣服面具,自己取用便是。”
穆先生走入了左邊小間。
屋內椅子上放着簡單的黑衣和麪具。
屋子裡有點冷,也不知道是不是沒放火盆的緣故。
穆先生伸手去拿擱在椅背上的黑衣,忽然手一頓,手掌向上一翻一託。
“砰。”一聲,一股凜冽的勁氣,撞上他的掌心,啪一聲,半邊椅子背折斷。
如果他不是及時翻掌擋住,這一道勁,正好打在他面門上,最起碼斷個鼻骨。
穆先生手掌沒有放下,對着半空,冷淡地道:“你何必總要取我而代之?隔壁多了是,還是你認爲你真的能一招放倒我?或者你生怕景橫波不知道,想要鬧出點動靜?”
樑上沒有聲音,冷氣幽幽地過了,穆先生冷哼一聲,放下手掌,換上衣裳面具。
隔壁一羣護衛在換衣裳,其中一人換好衣裳戴好面具,忽然覺得腹部一涼,一股冷氣攪得他腹痛如絞,忍不住便抱住肚子白了臉色。
“這時候可不能出去。”中文看他要拉肚子樣兒,不同意道,“會露餡。”
那位是拉丁文,拉丁文幽幽道:“等會兒如果控制不住,那才真的會露餡,而且主子會瘋的……”
中文只好讓他快去快回,拉丁文剛剛閃出門外,就發出了一聲悶哼。
屋內人聽見,笑罵:“這死小子,就是屎尿多!”
拉丁文很快回來了,本來衆人換得很快,但是隔壁穆先生換得慢,衆人要一起出去纔能有混淆效果,所以都在等着。
拉丁文回來,衆人還在那笑談,都說這要女王認錯人,把自己抽到怎麼辦?那什麼三圍,怎麼量?哎呀呀這個可太不好意思了。
德語陰惻惻地道:“誰要你真量?主子明明是要咱們亂報一個數。你們不知道他不喜歡咱們碰女人?”
護衛們立即心有慼慼地嘆氣——主子的潔癖太嚴重,嚴重到沒人性,他說睡過女人的男人身上有怪味,從來不許他們接觸女人。
護衛們現在都在祈禱,主子快點把文姑娘搞定睡了吧,他睡過女人,自己有了那味道,就不會嫌棄別人的味道了。
不過照現在那兩人德行來看,他們打一輩子光棍的可能性,越來越大了……
“過來排排高矮。”中文召喚大家排成一行,護衛們基本個子都挺高,只有德語和西班牙語矮,中文拍拍手,兩個侏儒從角落裡鑽了出來。
這羣侏儒也是錦衣人手下,是他另行培養的死士,用着一些特殊任務時用,在大燕的時候用過,也是在一路出大燕時,折損了不少,現在只剩下寥寥幾人。
因爲個子矮,也因爲引人注目,這些侏儒,有時候直接呆在護衛們揹着的包袱裡。
侏儒爬上德語和西班牙語的脖子,戴上面具,衣裳是連身的,現在,所有人一樣高。
護衛們走了出去,和穆先生同時出門,外頭還擋了一道屏風,護衛們錯開身,將穆先生夾在中間,才走出了屏風。
景橫波一眼看見對面走來七個人,一模一樣裝扮,面具連眼睛嘴巴都矇住了,甚至一模一樣的身高,她很有點詫異,她明明記得錦衣人護衛有高有矮的。
高的可以縮骨,矮的是怎麼把自己扯高的?
按高矮分辨不同的夢想破滅了,現在她寄希望於每人開口說的那句話。
但錦衣人那個舉世無雙大坑貨,他活着就是專門爲了掐滅人家希望的。
他拋出一個圓筒,道:“對着這個講話,出來聲音差不多。”
景橫波喃喃道:“你上輩子一定是月球表面……”
聲音也無法分辨,現在只能從那句話判斷,無論如何,必須先拉出穆先生,後頭量三圍纔好商量。
護衛左首第一的人,接了那圓圓的,擴音器一樣的東西,道:“女王陛下,你還記得玉照宮的紅楓嗎?”
景橫波臉色一變,心頭一跳,隨即猛力一揮手,“負分滾粗!”
紅楓是玉照宮的,但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是靜庭的。靜庭雖然在玉照宮之內,但在所有人的感覺內,它是獨立存在的,是大荒政治最中心,熟知情況的人,不會把靜庭的東西,算在玉照宮頭上。
錦衣人咳嗽一聲,以作提醒。
作爲對大荒不熟悉的外來人,說和大荒有關的事並不聰明,很容易被看出破綻。
第一個是德語,他爲自己的失誤慚愧垂頭,知道又得負責替主子吃掉所有難吃甜食了。
左首第一個悻悻地下去,第二個接了自制話筒,甕聲甕氣地道:“我就是那個對的人。”
第三個簡單地道:“選我,你不會錯。”
第四個道:“選他必然是錯的,我纔是。”
第五個道:“第六,勿選。”
第六個道:“真真假假如何辨?終有露餡一天。”
第七個道:“以上都錯。”
景橫波傻眼。
錦衣人也在摸着下巴,這回護衛們體會他意思了,但這難度也太大了,完全沒有任何端倪,連他自己都摸不準。
他可以確定大概在哪兩個中,但到底是誰,這關係一段公案,不知道真相的人得不出結論。
景橫波閉上眼睛,想了一會兒。
其實這七個人中,有兩個人的說話方式,都和別人不一樣。
第五個和第六個。
其餘人雖然在排斥他人,推薦自己,但要麼跟着他人言語軌跡,要麼排斥所有。只有第五個,明確點出了不能選第六。
爲什麼他就排斥第六一個?因爲他是錦衣人護衛,知道第六個是穆先生?但這種說法卻可能爲她指向誰是穆先生,按說錦衣人護衛不該這麼說纔對。
但照這種推論,第五個應該不是穆先生,因爲穆先生理應排斥所有人,纔可能令他自己被選中,單隻指出某個護衛不是,是不夠的。
因此穆先生該是第六個(說話比較特別,故意區分出自己),或者第七個(排斥所有人)。
第六個的可能性更大,那句“真真假假如何辨”,似乎正影射她心頭某個纏繞不去的疑惑。
但話又說回來了,如果她那個疑惑是真的,穆先生真的有兩個,那麼兩個人都瞞着她,應該都不願意被她看出來,那就不該提示她這句“總有露餡一天”。
景橫波覺得自己本來就亂麻一樣的腦子,這下更亂了。
錦衣人忽然道:“超過時間,加題。”
景橫波無奈,只得慢慢擡手,指向第六個。
分析和直覺告訴她,第六個是穆先生的可能性最大。
她的手指已經擡了起來,忽然感覺到一絲頻率有些異常的呼吸,這呼吸聲聽得她心頭一跳,她的目光咻地跳到了第五個身上,第五人正低頭看着地面,景橫波目光跟過去,看見他長袍下襬隱隱露出一點點的靴尖,靴尖之上,一點點的泥巴。
她的手指立即從第六個面前滑了過去,指住了第五個。
“選他!”
錦衣人眯了眯眼睛,笑道:“不後悔?”
“不後悔。”景橫波盯着那泥巴,咬牙。
“真的不後悔?”魔鬼的聲音總是很誘惑。
景橫波非常討厭這種詢問,意志稍稍薄弱的,九成九會被勾引得推翻自己。
“不後悔!”
“真的……”
“你有完沒完?”景橫波一口截斷那神經病,“該幹嘛幹嘛去!”
“那你們該幹嘛幹嘛去。”錦衣人意興闌珊地向後一靠,“後頭有間屋子,給你們研究資料用。一刻鐘應該夠了吧?”他仰頭望天,也不知道對誰說話,“你看,你三番兩次害我,我還給你這麼個機會,我夠意思吧?”
“給個皮尺。”景橫波對他攤開手。
“沒有。”錦衣人可惡地答,“自己手量。”
“我錯了。”景橫波痛心疾首地道,“我不該罵你生兒子沒菊花。”
錦衣人斜睨着她——嘖嘖又要出幺蛾子了,和小蛋糕差不多德行。這羣女人哪來的?沒一個正常的!
“……你生兒子一定長兩個菊花!”她笑。
錦衣人點點頭,誠懇地道:“我會幫你把這句美好祝福,帶給我娘子的。”
景橫波呵呵一聲,忽然覺得哪裡不對?
“請。請。”錦衣人趕她進屋,看看那第六個黑衣蒙面人,忽然詭秘地笑了笑,“怎麼樣,很失望?”
第六個人取下面具,露出穆先生的臉,神情依舊平靜。
“你需要好好被調教。”他說的親切。
“只要你能,歡迎之至。”他答得狂妄。
……
隔壁又是一個黑屋子。
錦衣人似乎很喜歡極端的東西,他自己屋子亮堂堂,其餘屋子一點燈火都沒。
景橫波走進屋子,就盯住了那被自己選中的人,有點緊張。
萬一不是穆先生,她就得打昏人家,自己動手量了。
黑衣人取下面具,轉身,黑暗裡隱約能看見那張微帶蒼白,卻依舊清逸秀美的臉。
景橫波鬆了一口氣。
“差點選錯了。”她慶幸地道,“我還以爲第六個是穆先生。”
穆先生笑了笑,輕聲道:“你知道自己的……尺寸吧?”
景橫波咳嗽,訕訕道:“其實是不大知道的……尤其是精確的那種,你……”她滿懷希冀地問,“你看一看,應該就能知道吧?”
她的內衣都是挺緊身的,如果穆先生看一眼就能確定的話,就當爲人質稍稍犧牲下了,好在她內衣雖然緊身但是嚴實,不至於走光。
穆先生不置可否,半晌道:“或者可以試試?”
她也無奈,沒有尺子,拿不出精確數據,就會影響人命。在人命面前,什麼都可以讓步,就當穿個比基尼走沙灘好了。
“你背過身去。”她又咳嗽,喉嚨裡癢癢的,感覺怪怪的。
他很聽話的背身,這讓她稍稍心定了些。
屋子裡很黑,她在背後悉悉索索脫外衣,他在看牆。
牆上有微光,是外間折射來的光線,打在牆上淡淡濛濛,不夠看清人的身影,卻能看見大致動作,比如那女子擡起的雙臂修長,比如那女子舒展的身線優美,比如那側身的曲線是一道起伏精緻的弧,她的一切都是世間最美的剪影,映在牆上、他的心版上。
他微微闔着眼睛,想着她此刻動作,正在解開腰帶,修長手指盤弄着腰帶,用力地扯……扯……她腦子很靈活,手工卻不大靈巧,然而這樣的笨拙在他眼裡,那叫可愛。
忽然就想起宮變前一霎,她將他拖倒在榻上,輕輕軟軟問那一聲“你要不要我……”
那一聲於他,期盼又不期盼,難以言說的滋味,只記得那一刻她眼眸如酒紅脣如花,看一眼便讓人醉到心裡去,又想撲進花心裡。
那一霎他的手指已經觸及了她的腰帶,他相信只要一勾一挑,他就可以解決和她之間的任何阻隔,可是有時候,命運的阻礙,纔是天之涯海之角的距離……
忽然她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聽起來有點淡淡尷尬,“好了。”
他回身,她叉着腰站在他面前,一身的緊身黑色衣褲,叉腰的姿勢顯得腰細得驚人,而褲子是七分的,更顯得露出的一截小腿肚雪白。
她是那種穿着衣服已經風情萬種,稍微暴露更顯本錢的類型,男人不管喜歡不喜歡,最起碼在那樣的體型面前,就很少有把持得住的。
他呼吸微微有些急促,心中卻在慶幸,幸虧自己不放心,還沒走遠,否則現在看着她的,就是哪隻阿貓阿狗了……
景橫波看起來神態自若,昂着下巴,拗出一個T臺上的經典模特造型,可滴溜溜亂滾的眼珠,暴露了她的心虛。
她本是奔放外向的性子,沒覺得展示身體之美有什麼不對,剛穿越來那會,這種觀念還很強烈,所以鋼管舞跳得十分投入。但在異世越久,多少受古人影響,漸漸醒覺自己可以無所謂,但別人未必內心純正,古人不比現代人接受度高,莫要給人意淫了去。由此漸漸收斂了些。
然而此刻站在穆先生面前,那種感覺似乎又不一樣,內心深處,幾分不自在,幾分小歡喜,幾分小期待,還有幾分羞……那種複雜的心情,讓她詫異……是因爲心裡,他不一樣麼?
這麼想的時候她不禁一驚,頓忘了尷尬,忍不住催他:“怎麼樣,差不多有數吧?”
“哦。”他似忽然醒覺,淡淡道,“可我還是覺得,僅憑看,難以報出準確數字。”
景橫波“呃”地一聲,忍不住瞪他——既然看不出,爲什麼不早說!她不是白給他看了!
“我來之前量過的,是92,64,93。”她悻悻地道,“不過現在有沒有變化,我不知道。”
“要麼我再量一下?”他沉吟道。
“流氓!”她惱羞成怒地罵。
沒有尺子,他自告奮勇要量,用什麼量?手嗎?
他很無辜地看了看她,伸手從一邊桌子上拿了一把軟尺,道:“用尺子量,哪裡不對?”
景橫波“呃”地又是一聲,尼瑪,有尺子爲毛不說!
有了軟尺,問題又來了,自己是無法給自己量體的。
她只好無可奈何地道:“你來。”又警告道:“別亂看。”
他很聽話模樣,認真點頭,拿了尺子走過來,景橫波閉上眼睛等待,好半天沒有動靜,她睜眼,就看見他在默默看她。
“幹什麼?”她莫名其妙地道。
“這個……”他比劃了一下尺子,“怎麼量?”
景橫波這才醒覺,人家養尊處優大少爺,不是裁縫出身,哪裡曉得怎麼量體?
她只好親自教導他,“手伸過來……穿過我腋下……繞一圈……在……在……”她頓住了。
“在最高處量”這話她好像不大說得出口。
她擡起雙臂,他的軟尺從她腋下穿過,這正是一個擁抱的姿勢,他淡淡清逸香氣傳來,烏黑滑潤的發輕輕滑過她的下巴,她覺得脖頸間簌簌的癢,感覺到他的呼吸撲在她胸口肌膚上,溼潤而溫暖,頻率似乎有點快,有那麼一瞬間,她似乎有種錯覺,覺得下一瞬間,他會將她狠狠抱緊。
然而沒有,他的身子慢慢後退,向她胸前拉攏,她還沒反應過來,他的手指已經到了她胸前,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那般輕輕一觸,一漾,她如過電般一顫,臉頓時紅了。
他似也知道她尷尬,快手快腳地看了刻度,便抽走軟尺,她生怕他緊張之下沒看清楚,急忙“哎”了一聲,可是喊出口之後又覺得更加難以啓齒——說什麼?難道說你好像沒看清楚再量一遍?人家得當她蕩婦。
不等她想清楚,他已經無師自通地,軟尺繞過了她的腰。
軟尺在腰間一蕩,極短的長度,他微微彎着腰,正面對她平坦的小腹,緊身內衣到此處微微有點向上束,露一道細細的腰間肌膚,黑色綢緞映襯下,白到耀眼,滑潤也如綢緞,靠得極近,便能感覺到女子體內傳來的馥郁香氣,這裡的香氣和平時感覺又有不同,似乎更溫暖更神秘,讓人想起這裡靠近女子孕育後代的,至關重要之地。
他想着這女子的身體是上天賜予,至清潔至優美,將來在很久之後,她會爲誰孕育生命?
軟尺輕輕移了下去,在女子另一處飽滿微微停留,他這回面對的是她的長腿,筆直,雙腿併攏之後毫無縫隙,隔着褲子,也能感覺到肌膚的緊緻和彈性,來大荒兩年,不斷鍛鍊,她身體的柔韌和肌肉彈性,都比以前強了許多。
那樣緊緊併攏的姿態,反而讓人想到更多的接納和打開……
他沒有多停留,快手快腳地記下刻度,說聲好了,額頭不知何時已經有了微汗。
景橫波也籲出一口長氣,她感覺到他的屏息,她自己同樣屏住呼吸,沒來由的緊張,其實他和平日一樣,很是正人君子,沒有故意拖延或者故意接觸,可是每當他靠近,他灼熱而微微加快的呼吸噴在她肌膚上,她便得忍住顫抖。她很慶幸還有一層衣服擋着,他看不見衣服之下,肌膚微慄微紅的反應……
“數據精確麼……”她咳嗽,問一句。
“應該沒問題。”他道。
景橫波立即要穿衣服,外頭錦衣人的聲音卻遙遙傳來,“還有一組數字,麻煩給我。”
一張紙片飛了進來,景橫波想抓,他卻搶先一步抓了過去,只看了一眼,那眼神就變深了。
景橫波頓時有不好預感,勉強笑問:“要你什麼數據?也是三圍?”
她心想這也很坑爹,不過也正常,外頭那傢伙就是個變態嘛,而且明顯慾求不滿,所以故意在這方面折騰別人,完全沒有下限,不過量男人的三圍……咳咳,還好啦。
外頭錦衣人敲着榻邊,心想臨時添加的那個要求不錯啊,可以比較一下咱們的雄風,當然肯定是自己最強的。
“什麼數據啊?”景橫波已經把軟尺拿在手中,躍躍欲試,她對可以扯平的事情,都很積極。
他咳嗽一聲,有點不自然地道:“先和你一樣。”
她自動忽略那個“先”字,拿了軟尺,道:“脫了外衣,舉起手來。”
他乖乖脫了外袍,裡頭是件白衣,他動作很快地將白衣也脫了,景橫波道:“餵你不是要脫光吧……”還好他剩下內衣便停下手來,舉起了雙手。
景橫波哈地一笑道:“繳槍不殺。”湊過去,軟尺順着他胸膛兜了一圈。
因爲怕失誤,她量得很認真,光線不好,只得湊過去仔細看,沒注意到他的手已經放了下來,虛虛地抱住了她的背。
他望着牆,牆上,是兩人相擁的剪影。
她收緊了軟尺,微微皺眉,道:“你比我想象得瘦呢……”
只隔着一層衣裳,能感覺到指下的胸膛,微微凸出的肋骨,她忽然覺得有點堵心。
量腰的時候,她又驚歎:“你的腰都快有我細了……”
有時候,她有些不自在,他倒還坦然,這令她也自然了些,快手快腳量了,手指生怕觸及某處,乾脆在前面一個交叉,記住了交叉點的刻度。
她避免了觸及某處,卻忘記這得更湊近,那姿態很有些曖昧,她熱熱的呼吸噴過來,他手指虛虛撫在她頭頂,微微有些顫抖。
景橫波將數據記下,正想說好了,卻聽他道:“還要求量手臂和腿和肩的長度。”
三圍都量過了,還怕什麼手臂和腿,她很愉快地工作,一邊道:“你手長腿長,做衣服很費布料哈哈。”
“嗯。”他竟然也打趣地接話,“我娘子以後養我,怕得吃虧。縫衣服得多久。”
她“噗嗤”一笑,覺得這話很萌,忽然想起似乎很久以前,某一日紅楓之下,自己也曾答應過,給某人縫一條內褲。
不過一年多,便似前生,連記憶中的楓葉,都紅出了幾分滄桑,那條內褲的承諾還在風中飄蕩,這輩子卻很難再撿起那根沉重的針。
她斂了笑容,忽然沒了開玩笑的興致。
他微微側頭看她,她正踮腳,量着他的肩寬,頭髮有些散了,亂亂地披在他肩上,他一轉頭,就能吻到她的臉。
然而他不敢。
別人的一吻或許是表白,他的一吻卻可能是驚散。
她肌膚的香氣透體,他不敢奢求太多,只求沐在那般淡淡幽香下,看她爲他細細忙碌。
或可以以此擬像,幻想她是他溫柔能幹的小妻子,正爲他量體裁衣。
因爲太美太難得,他寧願只是默默沉浸,不願有任何的孟浪動作,驚破這一刻。
這一瞬間,他忽然開始感謝錦衣人,不管錦衣人出於什麼惡作劇的目的,來上這一遭,於他,都是不可多得。
景橫波默默收工,心想這些數據,正好可以給人做好一件長袍。可是量了又有什麼用呢?這是一道題目,而她曾想要爲他做長袍的那個人,未必需要。
正想和外面說好了,他忽然又拉住了她,“還有一個尺寸……”
“什麼?”她愕然,該量的都量了啊。
“這個……”
他難得的吞吞吐吐,讓她有點好奇,又心急着要解決問題,忍不住再三催問,問急了他才道:“你附耳過來。”
“就咱們兩人,還悄悄的做什麼……”她笑笑,但還是湊了過去,才聽了幾個字,臉唰一下紅透了。
紅到她這個厚臉皮,從未達到的鮮豔度……
她愣了半天,大罵:“猥瑣!無恥!不要臉!下流!卑鄙……”滔滔不絕的問候語把錦衣人的祖宗八代都問候到了。完了把軟尺一拋,賭氣道:“我不量了!你自己來!”
“我自己來……”他苦笑道,“可也得……成了才行啊……”
其實錦衣人才沒規定到底是什麼狀態下的尺寸,可只要是男人,都不願在這個尺寸問題上丟人的。
景橫波快要爆炸了,“這關我什麼事!”
“餵你們好了沒?”錦衣人還在那頭喊,“耽誤時辰我就砍人質手腳了啊。我數三百聲,你們把尺寸給我報上來,遲一下,我砍一人手指,一……二……”
景橫波忽然一咬牙,向他猛撲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