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未來王夫

景橫波大驚——玩真的啊!

她和耶律祁雙雙衝過去,但此時都餓了太久,身虛腿軟,耶律詢如的位置和兩人又有距離,眼看就要援救不及。

上頭忽然紫影一閃,人影電射而下,“啪。”一聲,耶律詢如脖間刀被擊飛,那人影飛掠而來,伸手來抱她,悽聲道:“平然!”

手伸到一半,看見耶律詢如的臉,似忽然驚醒,一頓。

耶律詢如反手一把抱住了他!

她抱得如此用力,似要將這個男人,揉進自己的懷裡。

紫微上人如被雷劈一般怔住,竟然呆呆的不知反抗,被耶律詢如往雪地裡拖。

耶律詢如一邊拖着紫微上人,一邊頭也不回對景橫波的方向揮手。

快滾!

景橫波也如被雷劈了——她目瞪口呆地看見耶律詢如,以一種她不能有蠻力,硬生生將發癡狀態的紫微上人,拖進了她的雪屋……

她看見紫微上人被拖進去時,拖拖拽拽的袍子掛住一塊石頭上,哧啦一聲撕裂了。

她看見耶律詢如毫不客氣地把他撕破的袍子扔了。

她看見紫微上人有點渾渾噩噩,好像想掙扎,耶律詢如一個狼撲,撲到他身上壓住了他……

後面她就看不到了。

因爲耶律詢如一邊狼撲紫微上人,一邊順腳踢過一塊石頭擋住了雪屋……

景橫波真覺得似有雷劈了下來,她一邊忙着目瞪口呆,一邊還曉得手一揮,迅速搬過一旁的大石頭,準備幫詢如擋死雪屋,忽然雪屋裡飛出一件內衣,她急忙凌空接住,遠遠地拋出千里之外,然後忙忙碌碌搬石頭堵住雪屋,連屋頂上都壓了一塊。

兩個女人默不作聲,一個拖人一個堵門,身邊耶律祁的表情,已經言語難以形容……

頭頂雷聲真的轟隆隆不絕,景橫波轉頭一看,眼前景物大變,現出崎嶇的山路和不同的景物,一股溫暖的氣流,撲面而來。

谷口陣破了。

“走!”耶律祁一把攬起她向外奔,景橫波不住回頭,耶律祁很乾脆地道,“不用擔心詢如,這世上沒有她搞不定的事兒!”

景橫波深以爲然。

並且覺得應該借這個事給紫微老不死一個教訓。

最好凶猛、乾脆、不打折扣地,睡了他。

她相信詢如一定可以的。

命都不長了,還有什麼不能做的?

耶律祁剛剛奔出幾步,就停下了腳步。臉色變得凝重,景橫波看見前方煙塵裡,有幾人快步奔來,江湖人士打扮,神情急切。

看耶律祁的神色,是認識的。

果然耶律祁問:“鮮于,你怎麼到這裡來了?”

鮮于慶氣喘吁吁停住,一邊行禮一邊急聲道:“先生,請速速回去,那邊……”他看了一眼景橫波,神色有點猶豫。

景橫波立即哼着歌兒走開去,耶律祁想說一句“無妨”都沒來得及。

耶律祁苦笑一聲,注意力只好轉回到鮮于慶身上,聽鮮于慶說了幾句,臉色微微一沉。

鮮于慶自然不能和耶律祁說,穆先生被人搶着做了,只道和興城的堂口有麻煩,似乎出現了內奸。

和興是玳瑁部僅次於上元的大城,也是第二重要的堂口,那裡出了問題,自然是大事。這個藉口也足夠讓耶律祁立即迴歸。迴歸之後他免不了要回總壇,鮮于慶打得就是這個主意,既然那位假冒者不介意先生迴歸,他當然要把正牌主子先請回去。免得鵲巢鳩佔久了,真變成了別人的。

景橫波看似不在意,眼角卻瞄着那邊,看這樣子,耶律祁似乎有了麻煩。

果然不一會兒,耶律祁過來道:“我這邊出了點事兒……”

景橫波立即道:“啊那你去忙吧。詢如姐你帶走不?你要是來不及帶走,留在七峰山我也能幫你照顧好的,放心吧啊哈哈……呃。”

她的笑聲,在耶律祁凝視下越笑越幹,最後終於笑不出了。

他的眼神太通透,所有的小心思都無所遁形。

半晌耶律祁溫柔地道:“這麼怕我邀請你一起走麼?”

景橫波只能繼續幹笑。

和太聰明的人打交道真是讓人尷尬啊尷尬。

“我也沒打算帶你去,”他從容地道,“事情有點麻煩,我希望你在七峰山好好修煉。或者紫微馬上就會趕你出山,那你也是和英白他們在一起比較安全。”

景橫波汗顏,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詢如在這裡我很放心,回頭我會來接她,你照顧好自己就行了。”他擡手給她取下鬢邊一絲草屑,“你不要急着離開,先找紫微上人給你調養一下,這雪谷寒氣雖然有助於你練功,但其實很傷身體,你又整天在外面,體內可能積蓄了很多寒氣,記得先把寒氣拔除再下山。還有,要小心三門四盟七大幫的人,這裡離他們勢力所在地近,難保不會把手伸過來。”

景橫波想讓,又沒快得過他,只得點頭,忽然又覺得這場景似乎有點不對,一眼瞟見鮮于慶表情奇怪,纔想起來,這口氣,這場景,似乎像遠行的丈夫叮囑守家的妻……

這誤會,不大好……

她也知道,耶律祁對她說話語氣越來越自然親切,說起來,這也是因爲一路相伴,相互扶持,已經可以算得上生死之交的緣故,她卻越來越覺得不安。

怎麼做似乎都不大對,他眼神牽念綿密,似秋日的雨,想要罩了她整個天地。她便縱將衣襟飛揚擋住目光,也不能阻止衣角沾了他的幽幽香氣。

似是看出她的避讓,他不過微微一笑,從容轉身。

他的目光綿長,轉身卻轉得乾淨利落。

“走吧。”

鮮于慶牽來馬,這裡有一條道可以直通山下。

耶律祁上馬時忽然想起什麼,問鮮于慶:“身上可有乾糧?”

鮮于慶掏出乾糧,看看耶律祁氣色,看出他處於飢餓狀態,想也不想便遞了過來,耶律祁接過,順手拋給了景橫波。

景橫波下意識接在手裡,又要拋還,急急道:“我出了谷,什麼吃的沒有?倒是你馬上要趕路,趕緊先吃點不然支持不住……”

她的話聲淹沒在一片蹄聲裡,她只看見他向後擺了擺手,給得自然,走得瀟灑。

他從來都是這樣,他沒謝過她在谷中的護持,但他給的,也從不奢望回報或感謝。

景橫波只得嘆了口氣,看他怒龍般馳去的背影,心中隱隱有些不安。

耶律祁應該有自己的力量,她猜得出,只是如今看來怕是不大好,能讓耶律祁這樣從容的人,這麼急若星火地趕回去,必定不是小事。

她注意了鮮于慶的衣裳馬匹,看得出來,雖然鮮于慶確實趕路很急,但並沒有太多風塵僕僕之色,說明他沒有跑太遠的路,換句話說,耶律祁的潛在勢力,就在玳瑁部附近。

景橫波一邊走一邊思考,覺得自己在七峰山呆了也夠久,考試卷做了一大堆,體內的毒已經好久沒發作,看樣子紫微上人已經給她解了,只是坑爹地不告訴她,想忽悠她繼續被他玩罷了。既然這樣,不如早點回去,整合英白裴樞那批人,一起下山玩去吧。

玳瑁那批大佬應該等急了吧,也該大家見個面了,運氣好的話,說不定還能幫耶律祁的忙。他的勢力既然在玳瑁,出了問題,自然和三門四盟七大幫之流有關。

她一邊盤算一邊走,走了一陣忽然擡頭,才發覺眼前樹木重重疊疊,山勢連綿峻崖處處,但似乎已經找不到路。

她這纔想起,這裡是第七峰,山腳已經靠近玳瑁中心上元城,離她居住的主峰已經有數百里路程,之前她從未來過,連七殺他們都因爲路遠,很少來這裡。

所以,一不小心,她迷路了。

大山裡迷路是很糟糕的事兒,但還有更糟糕的事兒。她聽見旁邊樹叢裡有窸窸窣窣的聲音。

透過深綠的樹蔭,隱約可以看見白影一閃,白影很大,遠超人類,她眼神一閃,直覺這不是個好東西。

她站定,尋找到一個有利地形,準備和這玩意拼一拼。樹叢搖動越發厲害,深綠的灌木嘩啦啦搖曳出一片連綿的光影,光影裡白色的影子如電飛閃,剛纔還在遠處,忽然就到了近前,到了近前又一閃,忽然又去了左邊。那種速度看久了,讓人眼花,只覺得視野裡一片片綠又一片片白,而暮色漸漸沉降,如混沌攪合在其中。

漸漸地,山林深處,又多了許多晃動的身影,從她所在的四面八方匯聚而來,只是都很遠,如果能力不夠,只會覺得那是穿過山林的風聲。

景橫波看了一會,覺得發暈,纔想起自己很餓很餓,趕緊拿出耶律祁給的牛肉要啃,吃飽了纔有力氣幹活。

牛肉拿出來,一股奇香,不知道這肉用什麼香料制的,味道特別濃郁。景橫波一怔,暗叫不好。

果然下一刻,一聲悶吼,一道白影一閃,猛地撞向她懷中。

那速度果然驚人,她竟然被對方衝來時捲起的風,卷得向後一退。

藉着這一退之勢,她向後稍閃,並不打算逃離,有心試試自己的本事,來擒下這東西。

那東西沒撞着她,立即伸手來抓她手中牛肉。

她纔不給,身子一轉,已經輕輕鬆鬆避過。

那東西手臂一長,格格一聲響,那生滿白毛的長臂竟然伸長一截,還轉了一個彎,探向她胸前。

她一怔,頭一擡正看見一張巨大的猙獰的臉,臉上依稀生着人的五官,卻鼻歪嘴斜,十分醜陋,還長滿白毛,齜着發黃的伸出脣外的獠牙,那東西眼神很惡,暮色中精光閃閃。

她不驚反喜——這是第七峰纔有的雪山野人!

之前她就聽過這東西的惡名,是七峰山中最爲難纏的幾種生物之一,有人的狡詐,也有獸的兇猛,她之前一直擔心在雪谷時,將會遭遇野人,如果遇上耶律祁傷勢未愈,她又能力不足的時候,這東西會很要命,這才稱得上雪谷的考驗。誰知道一直到她破陣,野人都沒出現。

此刻想來,紫微上人是有心讓野人來考驗她的,但這東西狡猾多智,來去如風,連紫微上人也不能確定野人會不會出現。

是她運氣好,出谷後才碰到野人,當然,這野人運氣馬上就要不好了。

聽說這東西有人性,欺軟怕硬,她故作慌張,手一抖,牛肉落地。

她原想騙野人低頭搶牛肉,順便一刀劈開它天靈,那是它要害之處,其中如果生成骨珍珠,更是煉藥的好東西。

誰知道那野人毛茸茸的手臂一擦,不知擦着她哪兒,驀然眼睛一亮,喉嚨裡呼呼有聲,牛肉也不要了,劈手來抓她。

景橫波一怔,她在這野人眼裡,看見了以往一種很熟悉的眼神——慾望。

她哭笑不得,難道野人也和人類一樣,也有這方面的需求?對女人特別感興趣?

話說回來,似乎這樣也很正常……

她可不願意被一隻不知算人還是算獸的東西襲胸,身子後仰,正準備一腳踢上野人不安分的手,忽然聽見頭頂風聲咻咻連響。

這聲音太熟悉,她暗叫不好,踢出的腳硬生生收回,啪地向地下一倒。

“唰唰唰”,眼前數十道烏光,橫曳長空,擦着她肚腹掠過,她甚至感到肚子上一涼,隨即她便聽見奪奪入肉悶聲連響,和野人響徹長空的狂號。

噗噗聲裡,無數熱血濺出,灑了她一臉一身,腥氣令她空空的胃一陣痙攣,幾乎要吐出來。

四面響起歡呼之聲,無數人影從山林中躥出來,大多手持弓箭。這些人身法輕捷,武功都不低,他們奔向搖搖晃晃倒下的野人,沒有一個人多看景橫波一眼,有人從她頭頂躍過,有人踩着了她的胳膊,還有人罵一聲“礙事的東西!”將她踢了踢。

景橫波慢慢坐起身,低頭一看,腹部的衣裳已經被箭頭割裂。

剛纔如果不是她這段日子,被紫微上人操練,鍛煉出極佳的應變和反應能力,如果換成半年前的她,已經被射成刺蝟。

這些人出箭圍殺野人,根本就沒顧忌到野人身前,還有個無辜的人,他們的眼裡,只看得見野人,看不見別人的性命。

景橫波手撐着地,冷冷笑了一下。

哪裡來的阿貓阿狗,到七峰山來撒野?到她景大女王面前來撒野?

那羣人還在歡呼,慶祝着追蹤野人三天,終於獵殺成功。

景橫波看看地上牛肉,已經被血染紅,不能吃了。

她覺得牙很癢。

這時卻有人發現她了,一個高大漢子走過來,漫不經心看她一眼,道:“你是這七峰山的人?”

景橫波思考了一秒,決定不現在發作,她現在好餓,體力不支,這羣人足有二三十人,武功都不低,她不想輕舉妄動。

再說她也想知道,玳瑁本地勢力,一向和七峰山井水不犯河水,這次爲什麼忽然闖進了第七峰,是不是有什麼別的打算。

“是啊……”她怯生生地道,“我是這附近的獵戶家的女兒,出來採藥不小心遇見了野人,多謝各位壯士相救……”

她這麼識趣,那人眼中殺機微減,嗯了一聲道:“你倒挺懂事……你住在哪裡,要麼我們送你回去?”

景橫波看出那傢伙探究的眼神,心中冷笑一聲,送回去?查出底細然後殺人滅口嗎?

“我家住在主峰。”她低聲道。

主峰是第三峰,離此地山路距離只怕還有二百里。

“你一個單身女子,跑這麼遠?”那人手擱在刀柄上,眼神懷疑。

“我爹爹打獵摔斷了腿,家裡快斷糧了,聽說第七峰名貴草藥多,我帶了乾糧,出來好多天了……”她低頭狀似抽噎,順手把粘在臉上的血胡亂擦擦,一張臉更加地讓人看不出本來面目。

那人又嗯了一聲,忽然道:“你住在主峰,可曾遇見過什麼人?”

“什麼人?”景橫波一臉很配合的茫然。

“比如……一些很神奇的人,會飛來飛去,或者,最近你有沒有看見過一個女子,嗯,她應該很美。”

景橫波埋下的臉,眼中光芒一閃。

喲,是找她的。

“有啊,”她天真無邪地道,“前陣子來了好多人,住在半山,還有一位好美的姐姐,哇,她可真是美貌絕倫,風采無雙,美得驚天動地,河水倒流……”

那漢子不耐煩地打斷了她對自己滔滔不絕的吹捧,“不用說這麼多,她現在在哪裡?”

“走了啊。”景橫波眨眨眼。

“走了?”

“我出來之前,她就下山啦。”景橫波道,“帶着好多人,說要去玳瑁呢。”

一羣人都圍攏來,神情關注,有人問道:“可知道去玳瑁找誰?”

“我住在半山,看他們下山,一邊走一邊講,說要找什麼十三太保……”

景橫波不能確定這些人到底屬於哪家勢力,但她見過十三太保的衣裳標記,只能確定這些人不屬於十三太保組織。這樣可以避免穿幫,外加禍水東引。

果然那些人臉色更加凝重,有人冷哼一聲道:“就知道她在七峰山停留那麼久,一定別有目的。還有十三太保……果然從來都不安分!”

“閉嘴。”當先問話的人暴烈地呵斥一句,其餘人不再做聲。

“你和那女人熟不熟?”當先問話的男子眼神閃動,問她。

景橫波正要回答,忽聽耳邊聲音細細地道:“最後一道題目哦,好好玩玩這些玳瑁勢力,做得好給你加分,解毒!”

景橫波險些破口大罵——最後一道你妹啊!你丫的說最後一道說了多少遍了?

還加分,姐早該滿了七十分了!

還解毒,毒早就解掉了吧?要麼就是始終沒解完,你丫的吊着這事要玩我!

等待回答的人覺得似乎聽見了磨牙聲,詫異地對景橫波看,卻迎上了景橫波的笑臉。

“熟,很熟。那位美人姐姐經常下山,還和我一起打過獵,有時候還住在我家,她很喜歡我呢。”

一直按住刀柄的人,將手慢慢收了回去,端詳着她,道:“我們是你那位姐姐的朋友,進山是來找她的,既然她已經走了,你能不能幫我們帶個路,追去找她?”

“可我不知道她去哪了啊……”景橫波爲難地道,“而且我還要採藥換錢……”

可不能答應得太爽快,人家會起疑的。

“這個無妨,我們可以給你酬勞。”那漢子道,“我們雖然是來找她的,但是之前沒有見過,怕她不信我們,所以帶上你,你和她熟,到時候打招呼方便些。”

“那……”她猶豫着道,“要和你們走很久吧?可我家裡爹孃沒得吃……”

“我們可以派人去你家,先送點銀子。”那人不耐煩地打斷她,心中倒是相信了這個“獵戶女兒”,她的所有猶豫和要求,都很符合常情。

“那好吧。”景橫波答應得似乎還是不情不願,滿臉充滿對遠離家門的不安,但又滿是對眼前這些拿刀佩劍的人的畏懼。

她的表情拿捏得恰到好處,那些人對她最後的懷疑也打消。她報上半山山居的地址,反正主峰那裡,確實有散住一些獵戶。領頭人示意一個少年,“去給這姑娘家裡送點銀子。”說着使了個眼色。

景橫波低頭,笑而不語。她知道這些人不會真的去送銀子,八成是去查探一下真實情況,但只要這人真的到了主峰,沒可能不被整天竄來竄去的七殺發現。七個逗比也許猜不出什麼,但英白裴樞可是出名的牛人,他們很容易就能摸出線索,跟過來的。

有幾個人把那領頭人拉到一邊竊竊私語,她聽出是在質疑,爲什麼要帶着這個獵戶女兒?

“你們懂什麼?”那領頭人低聲呵斥,“聽說景橫波心很軟,對百姓一向假仁假義,我們這種身份可能會引起她警惕。要想接近她,自然有個平民熟人比較好辦。”

那邊紛紛誇讚領頭人的睿智,景橫波低頭,慢慢笑了笑。

……

她跟隨着這些人下山。看得出來,這些人應該出身於玳瑁某個比較得意的勢力之內,他們臉上沒有被壓迫者慣有的不安和警惕,神情自如,步態放縱,說話高聲大氣,一開始還顧忌着領頭者的要求,放低聲音以免被她這外人聽見,但這些人終究沒把她當回事,漸漸聲音又大了起來,她聽見他們中有人熱切地討論,等人熊送回去,該如何向幫主討賞。

哦,來自七幫之一的某個幫。

又有人表示,雖然這是你們幫主需要的東西,我們是從旁襄助,但畢竟是出了力,人熊心和皮肉拿去入了藥,其餘部分是不是咱們也該分些。

哦,原來不是一個組織的,是大小几個組織聯手。

一羣人爲分人熊吵嚷了半天,倒是那領頭的,神態超脫不參與。面上始終帶着一種“這點小事有什麼好爭的,大頭還在後頭呢”的神情。景橫波聽見他和他身邊幾人道:“人熊咱們就不爭了,門主說賣給老華一個人情。但後頭女王的事情,他可搶不去。”

哦,還有三門之一,看樣子還佔主導地位。

走到快下山的地方,有水源,那羣人催她去洗臉。

這也正是景橫波發愁的問題,臉上的血總是要洗掉的,這張臉太出衆,一定會惹禍。就是現在,隊伍中已經有幾個人,盯着她過於火爆的身材,眼神發邪了。她倒不怕他們發邪,卻不希望計劃失敗。這是個出其不意瞭解玳瑁勢力,並對其打擊的好機會,她不想失去。

她慢騰騰挪去洗臉,身後有人跟隨監視。她用眼神尋找,看有什麼工具,可以讓她快速改變一下容貌。但這小河邊只有落葉泥土,連塊石頭都找不到。

頭頂忽然有風聲,風裡有淡淡香氣,這香氣有點熟悉,她眼睛一亮。一垂頭,就看見面前淺淺的水流底部,忽然多了一個蠟丸。

監視她的人,靠着樹談笑風生,對那陣風和此刻她面前的變化,毫無所覺。

景橫波撈起蠟丸,捏碎,耳邊傳來紫微上人細細的聲音,“吃了,七天之內,你皮膚白天會發生變化,晚上回復正常。嘿嘿嘿嘿,解藥沒有,敢不敢吃?”

景橫波毫不猶豫就將藥丸吞下肚,低聲道:“喂,問個問題,剛纔,你和詢如,誰把誰睡了?”

“唰”一下,一股大力從屁股後面傳來,她早有準備,一個驢打滾翻到一邊。

“怎麼回事?”監視她的人被驚動,直起身子詢問。

“有水蛇。”景橫波顫聲指着水面。

那股準備踢她屁股的勁風,正順着水面翻翻滾滾一線而逝,看上去真如一條大水蛇一般。

“水蛇有什麼好怕的。大驚小怪。”監視她的人嘀咕,“走吧。”

“我最討厭蛇了。”景橫波一邊走一邊大罵,“狐媚臉,水蛇腰,不男不女,狡猾無恥,天底下最噁心的東西!”

“瞧這丫頭,有點傻啊。”跟在她身後的人笑道,“這蛇還有臉?”

“對啊沒臉!這麼快就出來了,到底行不行啊?”景橫波笑。

“你到底在說什麼啊……啊!”那傢伙一把捂住屁股,“好像有蛇咬我,哎喲!”

景橫波早已跑到人羣中去了,有好些人等着她的亮相,結果她老人家臉一擡,衆人頓時神情精彩。

這姑娘,要說眉目也似乎怪好看的,只是這皮膚怎麼……

說似乎,是因爲,那張臉,如白癜風一般,一塊黃一塊白,斑駁似掉落的牆皮,那樣可怕近乎噁心的肌膚,讓人不敢多看一眼,誰還在意她眉眼如何?

更要命的是,這黃黃白白,似乎也延續到了身上,頸項上,也有這樣的痕跡。

原本對她很有興趣的男人們,頓時興致大減,長得再美,對着這樣噁心如蛇的皮膚,也沒了胃口。

“白癜風吧?”這句話一出口,所有人齊齊退後一步,她身邊留下安全距離。

景橫波摸摸臉,心想老不死只愁整人不狠,給她的東西,肯定要多噁心有多噁心。

不過也好,安全了。

一路下山,在山坳處取了馬,但沒人願意和她共乘,那領頭人便道:“把給厲公子的馬,先讓她騎吧。回頭到了鎮上,再買一匹給她。”

景橫波一看,那可真是一匹好馬,高大神駿,油光水滑,紅纓紫轡,銀鞍金蹬,還是最裝逼的通體白色,這種馬,一般都是帝歌公子哥兒最喜歡用的,用來裝逼耍帥泡妞踏青之必備法寶。藍天之下,碧草之上,白馬飛鬃,紅袍狂舞,馳向那羣兩眼冒心心的傻妞兒,該是多麼的高大上。好比現代那世,高富帥必備拉風跑車,方便勾搭綠茶婊一樣。

這樣的馬,給她騎?這麼大方?其餘人的馬都沒這個好呢。

有人在壞笑,道:“大哥,這不好吧。這馬是厲公子指名要的,都不願意給我們碰,想必不願意給這位坐。”

“他要留給女王坐呢,留着和女王陛下雙雙共乘,策馬奔騰呢。”立即有人陰陽怪氣地笑。

衆人都笑,語氣中對那位“厲公子”,看似尊敬,實則鄙薄。

景橫波眨眨眼——啥米?女王?有什麼八卦嗎?

“少說幾句。”那領頭人看她一眼,道,“反正也是暫時,稍後我向厲公子解釋便好了。”

這麼說她也不客氣,嫺熟地上馬,馬術早已練習得精熟,不會露怯。

跟隨衆人一路前馳,景橫波注意到,幾乎每馳十里,領頭人都會停下來,路邊都有人接應消息。一路上行人很多江湖打扮,但屬於官府的士兵、衙役、司丁等等官家人,幾乎看不見。

由此可見,江湖勢力,在這玳瑁部,已經佔據了相當大的權力。王權在這裡,被逼退縮至一角,苟延殘喘。

據說玳瑁上元城,又是一種景象。內城之內,幾乎沒有任何百姓居住,只留王城官員和軍隊,玳瑁族長已經放棄了對玳瑁全境的掌控,所有軍力都用來掌控上元,王令只施行於上元城之內,軍隊只在上元城內,密密地守護着王宮,據說上元軍隊舉起的刀戟,密得蒼蠅都飛不進去。

這真是一種奇特而糟糕的格局,神似大荒的縮影。除了玳瑁,別處全無。

第七峰的山腳下,是玳瑁北部邊鎮關家川。一行人將在這裡補給食物,稍事休整,然後分兵兩路,一部分攜帶人熊和消息回報,一部分人帶着景橫波,趁勢追尋女王蹤跡。

這些人消息當真靈通,在路上,這批人就接到了上面的指令,表示將安排人員前來匯合,一定要追到女王,不能讓女王和十三太保先聯繫上。

衆人將要在城內一座小院內休息,儲備食物,等待後援的到來。

一進入玳瑁中心區域,景橫波就發現,這裡的空氣有點問題,呈現一種淡淡的灰霾色,聞着也不大好聞,有點像現代那世傳說中的霧霾。

但這是古代,山明水秀無污染,哪來的霧霾?是不是和傳說中永遠散發着毒氣的黑水澤有關?

景橫波跟着那羣人,轉過幾條幽深的巷道,看見一扇棗紅色的木門。

門下青磚縫裡,幽幽開着幾朵明黃的野菊,有人來應門,吱嘎一聲推開門扇。

院子裡一色青磚地,午後陽光裡明淨如水,青磚上白袍委地,不染纖塵。

景橫波一眼看見那衣裳和式樣,心一跳,下意識勒馬。

再一眼看見那人背影,忍不住一個哆嗦。

陽光太烈,辨不清具體輪廓,只那一眼,便看得她通體生涼,只覺得昏眩慌亂,忍不住撥馬要走。

她這馬卻因爲神駿,很自然地跑在了前面,此時被後頭的人堵住,根本走不掉。

她僵硬地坐在馬上,走不掉,便只有面對,心中恍恍惚惚,覺得荒謬,似個夢。

院中那人,應該早早聽見了喧囂,卻並沒有立即轉頭,仍然微微負手,似在看着遠方。

景橫波沒有看見她身後衆人臉上的譏嘲之色。

她被那衣裳那模糊身影擊中,一時腦中空白,連身在何處都記不清,哪裡顧得上辨認別人臉色。

院子中那人似擺足了架子,終於緩緩回頭。

景橫波一瞬間心亂如麻,不知是該面對還是該躲避,然而脖子如此僵,在她下定決心之前,那人的臉容已經撲入她的眼簾。

第一眼,她又是一震,險些落下馬。

然而第二眼掃過,她將要落馬的身形堪堪停住。

她頓住,仔仔細細看了第三眼。

然後她眼底涌出狂怒之色。

她知道怎麼回事了!

這羣地底陰溝裡靠吃腐肉和蛆活下的爬蟲,竟然把腦筋動到了她的私事上來!

不知道從哪聽來的女王情史,竟然敢弄個像宮胤的人來,什麼意思?美男計?

她那麼好上鉤的嗎?

還是以爲她景橫波水性楊花,色慾薰心,隨便阿貓阿狗扮個人就能套牢她?

她睡過席夢思,以後沒得睡了,就代表弄堆爛報紙寫上席夢思三個字她就真當席夢思了?

這是侮辱!

侮辱她,侮辱她的感情,也侮辱……他。

宮胤那麼好扮的嗎?

宮胤那麼好扮的嗎!

景橫波原本半玩笑的心態,到此刻滿是騰騰殺機。

她可以被人嘲笑侮辱,踐踏調戲,但她曾經有過的感情,曾經喜歡過的一切,不管結局怎樣,那是屬於她的,不容外人假想模仿,隨意嘗試挑戰。

她眼中殺機未散,正想着如何給別人一個狠狠的懲戒,無論哪個組織想到這個主意,從上到下一個都逃不掉時,卻有人衝上來,要給她懲戒了。

院子中那滿身仙氣的白衣人,姿態十足地轉身之後,一眼看見景橫波胯下的馬,頓時臉色變了。

“這馬誰給她騎的?”他雙眉豎起,大步過來,伸手拿過身邊人的鞭子,兜頭就對景橫波抽下來,“這馬你敢騎?給我滾下來!”

鞭子當頭,景橫波身子一斜落馬,看起來就像是給鞭子抽下來的。其餘人都冷笑看着,那出手的白衣少年倒怔了怔,他感覺到鞭子根本沒靠到這女子,怎麼她就下來了?

但這也不能阻止他的怒火,他雙眉一揚,指着那馬怒喝:“這馬何等珍貴!是要留着我和陛下共乘的!怎麼可以給這麼噁心的山野女子先騎上了!”

“厲公子。”那領頭人眉頭微微一挑,冷笑道,“注意你的措辭,什麼陛下不陛下的?小心隔牆有耳!”

有人低聲咕噥道:“八字還沒一撇呢,說得好像都成了王夫了。”

這羣江湖漢子,崇尚武力,最看不起這種靠臉吃飯的小白臉,見他還沒勾搭上女王,儼然就以王夫自居,眼神更加鄙棄。

也有人陰測測笑道:“未來的王夫殿下,慎言,慎言。瞧你這模樣,看起來可真的不像傳說裡那位大國師啊。你這樣兒,叫女王陛下怎麼看得上呢?”

“我何須和你們客氣?這也不用你操心,”那厲公子臉色鐵青,冷然道,“將來自有事實證明!”

“我等拭目以待。”有人冷笑接上。

“都少說幾句。”那領頭人道,“說到底,這是我們門中的事兒,成了,大家都有好處,該齊心協力纔是,相互拆臺做什麼!”

他似頗有威嚴,這話一出,衆人都收聲,各自牽馬走開。那厲公子卻餘怒未消,左右看看,只有景橫波似乎武力值最低,擡手指住她鼻子,厲聲道:“你!去把馬牽了好好洗刷,務必洗上十遍,把你留下的骯髒味兒,都給我刷洗乾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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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給宮總裁賠罪第90章 成全和犧牲第60章 夜探寢殿第14章 NO ZUO NO DIE第87章 今日帝歌換我旗!第100章 壁咚第91章 色不迷人人自迷第7章 辨珠第19章 宮胤的未婚妻?第17章 羞辱明城第59章 心意之比第101章 那些年,那些愛第八十七章第24章 上下運動第51章 天下和你,我都要第30章 拉郎配第63章 並肩作戰第94章 相見第60章 我和你在一起的滋味第30章 信任第91章 色不迷人人自迷第77章 他的出手第96章 醜媳婦見婆家第25章 運籌帷幄第58章 我選他!第10章 我與你同生共死第76章 勇闖盤絲洞,暴打蜘蛛精第11章 舔一舔精神好第53章 女王萌萌噠第33章 覬覦男朋友者,毀!第17章 女王騷情第八十二章第85章 天道不在,我以刀裁第11章 舔一舔精神好第12章 雨夜相遇第72章 大神PK錦衣人第74章 舉世無雙第一坑第54章 女王的魅力第91章 色不迷人人自迷第41章 刺殺國師第85章 有種你面具戴三層!第五十七章第31章 香甜好滋味第47章 一見鍾情第61章 美人相贈第48章 相會第65章 誘惑與扮鬼第46章 百里迎王駕楔子第81章 真愛柔軟第82章 呼應第6章 珍饈千道,只吃一口第25章 運籌帷幄第72章 大神PK錦衣人第49章 點鴛鴦第52章 得罪不得第24章 逃獄第85章 有種你面具戴三層!第73章 好友下落第69章 他的捍衛第八十七章第70章 欲拒還迎?第21章 宮胤是我的人!第13章 被擄第24章 上下運動第2章 先給我抱抱第十八章第65章 抉擇第12章 愛情的真義第46章 他的眼中,她的王夫第52章 爭執第60章 我和你在一起的滋味第10章 得見一人傾國色第54章 女王的魅力第83章 黃雀在後第84章 設局第46章 百里迎王駕第32章 誘第90章 親事生變第28章 他和她的人間煙火第82章 美人如花在雲端第58章 我選他!第28章 情海生波第34章 浪潮第12章 坑爹的第三次第86章 想殺我嗎第73章 江山和他第76章 我已歸來,不死不休第12章 愛情的真義第98章 這一日終見他白髮第92章 人質第89章 第一卷完第31章 路邊一吻第75章 素手忽翻,戟指向天第81章 家人第53章 女王萌萌噠第10章 得見一人傾國色第84章 又相信了愛情第59章 心意之比第20章 老孃也有D三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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