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寧醒來時,身子已是好了許多。她撐臂而起,身子靠在牆上,開始打量着周圍陌生的環境。
簡單素雅,怎一個靜字了得?
雪白的牆壁,壁上掛有一副仙鶴古鬆圖。圖下有一木案,案上置有一鎏金薰爐,薰香嫋嫋,是一種極淡的檀木香。
而她所躺的竹牀,有一牀厚實而精緻的棉被。竹牀邊,放着幾個燒得正旺的小火爐,還置有一張小小的竹桌,桌上有一壺一碟一碗。
蕭寧探前身子一看,壺裡的是上好的君山銀針,碟裡的是似雪的北國月白酥,碗裡的……竟是黑不溜秋的藥!
她上前一聞,不由一喜,這藥是以前在北國皇宮裡她常喝的驅寒藥!
蕭寧此時萬般滋味在心頭。
想必擄了她的,必是雲子衿。
也只有和她青梅竹馬多年的人,才能知曉她最愛喝的茶,最愛吃的糕點以及現下極爲需要的驅寒藥。
她心下一暖,吃了塊月白酥後,便把還有餘溫的藥喝進了肚裡。剛喝完,身體就開始微微冒汗,頭腦也有些發睏,不由多想,她再次躺下,深深地睡去。
待她再次醒來時,已是翌日早上,剛睜開眼,映入眼簾的便是笑得十分溫和的雲子衿。
她微微蹙了下眉頭。
雲子衿佯作沒見到,溫柔地扶起她來,然後對外吩咐道:“把早點呈上來。”
話音一落,房外的十個小廝便魚貫而入。
第一個捧着一個盛滿溫水的銀盆,第二個也是捧着一個盛滿溫水的銀盆,第三個端着一杯鹽水和一個小銀盆,第四個手上捧着兩條幹淨的白布和兩塊絲綢帕子,第五個捧着一個淺褐色錦盒,第六個捧着一碗香噴噴的白粥,第七個端的盤子上則是若干個齋包子,第八個捧着一碟白如雪的月白酥,第九個則是捧着一盅冰糖燉燕窩,最後一個小廝所端的盤子上則是一個淺綠色的錦囊。
十個小廝整整齊齊地站成一排,立於蕭寧和雲子衿的前方,垂着眉眼,一臉恭敬。
雲子衿擺了擺手,第一個小廝上前,將銀盆捧至蕭寧身前。
蕭寧看了一眼雲子衿,雲子衿依舊在溫和地笑着。
一抹無奈的神色浮現在她的眉間,她道:“雲哥哥,我已經不是北國的公主。”
雲子衿點頭,“的確。那又如何?”
蕭寧有些氣結,她瞪他,“我和你從此不相干。”
雲子衿笑:“全天下都知道,你是我未過門的妻子。你是寧兒也罷,你是笑笑也罷,你都只能是我雲子衿的妻子,即便是南國平王也不能和我搶。”
蕭寧冷笑:“如今我已不是北國公主,你娶了我也無用處。與其花時間在我身上,還不如花時間在北國皇帝的女兒身上。”
雲子衿眉間隱然有了冷然之色,他定定地看着她,“寧兒,你就這樣看我?”
蕭寧不語。
自她懂事起,她就知道雲家不安好心。雲子衿更是!
她與雲子衿自小青梅竹馬,雲子衿是何等人物,她豈會不知曉?在她心目中,雲子衿是一匹看似溫順的羊,那雙被稱爲神目的眼睛終日含笑,那種笑是溫和的笑,不會多一絲溫,也不會少一絲和,會是怎麼樣的人才能剛好控制住這樣的溫和?
羊的溫和,是不會如此的!
只有僞裝成羊的狼纔會如此。而且這是一匹極其聰明的狼!
有時候,她甚至也會想,那雙眼睛溫和的背後,會是怎樣的冰冷?又或是怎樣的狡詐?只是,這世上無人得知,無人得知那一抹恰好的溫和後,究竟是怎樣的世界?
雲子衿嘆了聲:“寧兒,我不知我究竟做了何事,讓你誤會到了什麼地步。但我也不想解釋,我只想告訴你一聲,我會等你有朝一日心甘情願和我一起回去。”
蕭寧淡道:“我曾發誓,我不會再踏入北國疆土半步。”
雲子衿卻笑了笑,佯作沒聽到,輕聲說:“寧兒,該用早膳了。”
蕭寧定定地看了他好久,最終纔將手伸進了盛滿溫水的銀盆裡。緊接着,第三個小廝上前,雲子衿拿過一條白布,替蕭寧擦乾了手上的水跡。
第一個小廝退下後,第二個小廝捧着銀盆上前,蕭寧掬了一捧清水,拍打在了臉上,雲子衿接過第三個小廝遞來的絲綢帕子溫柔地擦乾她臉上的水滴,再拿第二條白布擦乾了她手上的水。第四個小廝上前,蕭寧接過鹽水,微微仰頭喝了一口,隨即吐在來的小銀盆裡。見她漱口完畢,雲子衿拿過第三個小廝手裡最後一塊絲綢帕子,拭乾了蕭寧脣邊的鹽水。
隨後,第三和第四個小廝退回原來的位置。第五個小廝上前,他低着頭,奉上手中所捧的淺褐色錦盒。
雲子衿打開錦盒,拿出一把檀木梳。
只見那把檀木梳,木質暗紅,有着精緻華美的暗紋,末端處,還有一個“寧”字。
蕭寧一怔。
她的柳葉眉一揚,細長如流蘇般的睫毛隨之一顫,她剛想說些什麼時,雲子衿就溫和地笑道:“是你的就是你的,就算你不要,它還是會是你的。”
蕭寧咬脣,明知他的話是一語雙關,但卻想不出任何話來反駁。
雲子衿開始爲蕭寧梳理髮絲,十指翻飛,十分靈巧,不需一會,便梳好了一個簡單的髮髻。
梳罷,他湊前輕輕一聞,淡淡的檀香味飄出,他眼裡笑意更甚,“這纔像是寧兒的頭髮。”
熟悉的味道傳來,蕭寧卻有些不習慣了。
自從離開北國後,她用的便是南國隨處可見的木梳。兩把梳子天差地別。只是現在她已經習慣了那種木梳,如今再用這把檀木梳,恍然間,竟有幾分物是人非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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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個小廝退下後,第六,第七,第八和第九個小廝齊齊上前。
雲子衿問道:“寧兒,這裡材料不足,只能做這幾樣早點。你想吃哪一樣?”
蕭寧的目光飄向了第八個小廝手裡的月白酥。既然是雲子衿帶過來的,那就必然是皇宮裡御廚所做的,絕對是正宗的月白酥。
雲子衿失笑,道:“月白酥乃是飯後甜點。寧兒,你還是像以前那般的愛吃甜食。早上喝粥對身體好。”
蕭寧累了一夜,現在肚子自是特別空了。她哪裡還想繼續和雲子衿周旋下去?於是,便連連點頭,“那就喝白粥吧。“
雲子衿舀了一勺白粥,送至蕭寧的嘴前。
蕭寧瞪着他,“我可以自己來。”
雲子衿脣角上揚着抹笑意,他道:“服侍妻君,乃是天經地義。何況,以後你也是要習慣的。”
蕭寧抿住了雙脣。
一開始,她就覺得不對勁。就算是以往,雲子衿也絕對沒有做這些事情。當下,她總算明白過來了。怪不得她會覺得這樣的場景似曾相識,以前在皇宮
裡,母后便是這樣服侍父皇去上朝的。原來,他在打這個主意。
習慣?!哼,她絕對不會是北國的女帝,他雲子衿也不會是北國的皇夫!
她神色冷了下來。
雲子衿見狀,依舊溫和地笑着。只是卻把白粥送到了她的手中。
她的神色這才緩了下來,開始喝起白粥。雲子衿則是一臉笑意地看着她。
喝了幾口後,卻沒什麼胃口了。蕭寧望向第九個小廝手裡的冰糖燉燕窩,小廝立即機靈地將燕窩倒在一個小碗上,然後恭恭敬敬地遞給了雲子衿。
雲子衿望向蕭寧,還未有動作,蕭寧便搶先說道:“我自己喝。”
他笑着遞了過去,滿臉寵溺地道:“寧兒說什麼便是什麼。寧兒要我走東我便不敢走西。”
蕭寧不搭理他。
喝完燕窩後,蕭寧又吃了一個包子,略有七分飽時,她嚐了一個月白酥。
初嘗微甜,再嘗滿口生香,越嘗越想吃。
就在她正要吃第二個時,雲子衿卻悠悠地開口:“把錦囊拿過來。”
第十個小廝遞了前來後,他繼續悠悠地道:“你們都退下吧。”
十個小廝應了聲“是”,便十分默契地魚貫而出。
蕭寧眼睜睜地看着那美味的月糕離她而去。
“吃太多甜的不好。”雲子衿解釋道。
從小到大,他總愛說這句話。
蕭寧也道:“我知道。”
從小到大,她也愛應這句話。
只是每次的對話結束後,便是一陣靜謐。
良久,蕭寧出聲道:“雲哥哥,看在過往的份上我願意喊你一聲‘雲哥哥’。只是現在今非昔比,你若做出些過分的事兒,這輩子我都不願再喊一聲雲哥哥。”
雲子衿怔了好一會,才佯作沒聽到,笑着說:“寧兒,給你。”
他遞給她剛剛的那個淺綠色錦囊。
蕭寧思量了一會,才接過錦囊,打開一看,裡面是一條綢帕子。
帕子上密密麻麻地繡着許多楷體字。
蕭寧細細一看。
黃芪 十錢
當歸 八錢
紅棗 十錢
阿膠 二十錢
……
綢帕子上竟是那個驅寒藥方!
細心如雲子衿!
她猛地擡頭,由衷地感謝道:“謝謝你,雲哥哥。”縱然他對她有利用之心,但是歸根到底,他對她還是很好很好的。
雲子衿揚眉,“我們之間何必言謝?你把這方子給平王府裡的婢女即可,每日就寢前服一劑,可大大增強你身體的抗寒能力。”
蕭寧抿出個微笑,點頭。
“一個藥方博得美人一笑,值了。”
兩個人之間的氛圍變得十分融洽。就在這個時候,幾道打鬥聲突如其來。蕭寧疑惑地看向雲子衿。
雲子衿依舊從容,彷彿一切都在掌握之中。他只是淡淡地笑着,口中卻拋下一個驚天雷。
“平王來了。”
蕭寧一聽,心中頓時一緊。
外面打鬥聲不斷,蕭寧奔到窗外,透過微開的窗子望了下去。這會,蕭寧才發現原來自己身處在一家客棧裡,而南宮白和他的兩個侍衛正在客棧下和八個黑衣人空手搏鬥,黑衣人皆是手執長劍。
瞬間,刀光劍影不斷。
三對八!
蕭寧轉過身,目光凌厲地望向南雲子衿,語氣卻是幽幽的。
“以多對少,這是雲哥哥你近來的行事風格?”
雲子衿深深地看着她,“寧兒,如若是往常,你是不會過問的。”
她淡淡地道:“今非昔比。”
雲子衿神色微閃,笑容卻依舊溫和。
“你擔心平王?”
蕭寧淺淺一笑,平日裡不起波濤的眼睛裡竟溢出了一絲絲的亮光,聲音裡也多了幾分篤定。
“我相信他。”
雲子衿神色略微有些嘲諷,他對她輕笑,“寧兒,你當真以爲南宮白去翠玉山脈是爲了你的翠玉雪狐裘?”
蕭寧皺眉,“他如何,都與你無關。”
“罷了罷了,時間也差不多了。”雲子衿輕揚脣角,眼裡微閃柔光,“寧兒,我在紫鸞殿等你。”
鸞,乃是北國聖物。青鸞爲男,紫鸞爲女。如若是皇子登基,北國寢宮則爲青鸞殿。帝姬登基,則爲紫鸞殿。
她神色一冷,“休想。”
雲子衿笑吟吟地道:“寧兒,我願意等你。”
她瞪他。
怎麼這人如此冥頑不靈?
這時,外面傳來刀劍碰撞的聲音,雲子衿臉色微變,但也是瞬間,他道:“這平王的功夫也不可小覷。”
說罷,他傾前身子,在輕輕地在蕭寧側臉上落下一吻,“寧兒,其實我從未想過要當你的雲哥哥。”
話音一落,雲子衿轉動身邊的機關。瞬間,人就在她眼裡消失了。
蕭寧卻是愣在了那裡。
那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只是此時此刻不容她多想,蕭寧散開了髮髻,將藥方收進衣襟裡後,掀開牀上棉被,躺了下去,閉上雙眼,佯裝睡着了。
不久後,只聽砰的一聲,房門被撞了開來。緊接着是一道急促的腳步聲,隨後卻是一陣漫長的靜謐。
蕭寧心中只覺奇怪,她眼皮一跳,緩緩地睜開了雙眼。
映入她眼裡的是南宮白充滿了血絲的眼睛,扎人的鬍渣,還有那她從未見過的眼神,裡面是鋪天蓋地的繾綣柔情,好像要把她整個人都吸進眼裡似的。
她心中一顫,手撫上了他的臉龐。
“別擔心,我沒事,他們沒對我做什麼。”
話音還未落下,南宮白就狠狠地擁住了她。她的頭埋在了他的懷裡,幾近窒息。她甚至可以感覺到南宮白胸腔裡急劇地跳動。
一絲笑意浮上了她的脣邊,她悄悄地伸出雙臂,反擁住了南宮白。
這男人是真的在擔心她。
南宮白一震。
這是她第一次主動。以往她只是被動地接受,而如今他卻感受到了她的心在慢慢向他綻開。
南宮白的眼裡頓時佈滿了狂喜,他更用力地擁住了她。
兩個人靜靜地相擁,心,無比的貼近。
良久,蕭寧忽聞一陣酸味,她嗅了嗅,皺着眉頭問道:“你多少天沒換衣服了?”
南宮白眼睛眯起,聲音略帶不悅,“你不想想這是爲了誰?”
蕭寧只笑不語,平日裡不起波瀾的眸子此時此刻佈滿了柔情和甜意。
不管他去翠玉山脈是爲了誰,又或者做了什麼,她只知道向來喜歡潔淨的他爲了她,多日未換衣服,只爲找她。
她於他,不過只是一介丫環,他卻能對她如此,此般情誼,她怎能辜負?
蕭寧推開了南宮白,從牀上坐了起來,微微仰頭定定地看着他。
她一字一句地道:“南宮白,你莫要負我。”
她性子極淡,對人對事都不大在意。但是,只要能在她心裡佔有一席之地的,她就會極其在乎。如若有朝一日遭到背叛,她定會恨到天荒地老!
南宮白一顫,握住了她的柔荑。
草原上的初次相遇,興起。
篝火邊的淡淡一瞥,心疼。
集市上的燦然一笑,心動。
他也不知眼前的女子爲何會有這麼神奇的魅力?即便沒有傾城的容貌,卻有讓人願爲她傾城的心。
他深情凝望,信誓旦旦地道:“我定不負你。”
蕭寧抿脣一笑,眼裡波光流轉,熠熠生輝,宛若千萬星光閃爍,璀璨之極。
南宮白情人眼裡出西施,自是看得心神盪漾。當下也顧不得這是什麼地方,單手扣住蕭寧的纖腰,俯身向那如花瓣一般的紅脣吻去。
直到蕭寧嬌喘連連時,南宮白才心滿意足地鬆嘴,手依然緊扣在她的腰處。
待二人都稍微平靜了些後,南宮白才斂起神色,問道:“你可知是誰劫你來的?”
蕭寧抿脣。
她不會說出雲子衿來。一旦說出雲子衿,南宮白便極有可能猜出她的身份。
於是,蕭寧搖搖頭。
南宮白蹙了蹙眉頭,沉思了一會後,問:“他們可有和你說些什麼?”
蕭寧依舊搖頭。
“我被劫來這裡後,他們便再也沒有出現。送飯食過來的也是客棧裡的小二。”頓了頓,她不經意地問道:“那些人會是南國皇帝派過來的麼?”
南宮白神色凝重。
良久,他纔開口緩緩地道:“皇兄對我向來有猜忌,且……”忽地,他的眼神倏然一凜,疾速地拾起地上一個淺綠色錦囊。
蕭寧神色一變,心中不由一緊。
這個正是雲子衿所給的裝驅寒藥方的錦囊!想來,是雲子衿剛纔不小心落下的。
南宮白目光緊鎖在錦囊上,並未注意到蕭寧的神色。
驀地,他似乎發現了什麼,濃密的劍眉微微皺起。
蕭寧故作不經意地問道:“可發現了什麼異常?這錦囊看來是那些人落下的。”
“你看看。”南宮白將錦囊遞給了她,聲音有幾分沉重,“你仔細看下這錦囊上所繡的東西。”
蕭寧接過,仔細觀察了一會。
這淺綠色錦囊上繡着幾朵白色的梨花,繡功還算精緻,雖及不上綠蘿的繡功,但卻另有一番風情。而錦囊的背面一角處,竟繡了只小小的麒麟,用的是也是淺綠色的針線,不細看,倒真看不出錦囊背面竟暗繡麒麟。
她一驚,眼裡涌現淡淡的詫異之色。
當今天下三分,呈三國鼎立之勢。北國和南國以翠玉山脈爲線,以北爲北國,以南則是南國。而海國臨近沿海,以天淵河爲界,與北國隔開。以比翼山爲界,與南國隔開。三國皆以山河爲界,而三國民俗風情各不相同,北國以鸞爲尊,南國則是尊龍,而這海國是以麒麟爲尊。
這也是爲何蕭寧看到錦囊上暗繡的麒麟而滿眼驚詫的原因。
能用上麒麟的,自是海國皇家人。
她揚眉,望向南宮白,朱脣微啓,輕吐二字。
“海國?”
南宮白眼裡閃過讚賞之意,他點頭。
蕭寧表面雖是波瀾不驚,內心卻早已波濤洶涌。
怪不得看到南宮白來時他依舊笑意吟吟,原是一切盡在掌握中!怪不得他離開前還不忘佔她便宜,原是算準了她不會告訴南宮白!怪不得向來心細的他會留下這個錦囊,不是他粗心落下,而是他故意落下!
好一個雲子衿!
好一個一箭雙鵰!
好一個借刀殺人!
如此一來,南宮白便會認爲是擄走她一事是海國所爲,如若日後南宮白爲皇,必然會與海國結下樑子。無論如何,都不會與北國扯上任何關係。
雲子衿,真狠!
她抿了抿脣,雖是心裡明白原因,但是口中只能這樣問道:“你和海國結過仇?”
“南國與海國來往甚少,實在想不出究竟海國這樣做的意圖是什麼?”南宮白搖頭,“再說,也不知究竟是海國哪一派所爲的。”
蕭寧微微一愣。
“怎麼說?”
自小時大病一場後,父皇便甚少讓她接觸政事。她對如今天下的形勢,並不是很清楚,最多隻能說個大概。
南宮白道:“你可聽說過海國公主柳如雪?”
蕭寧淡淡掃了他一眼,見他笑得甚有深意。她收回手,垂眼淡道:“繼續。”
南宮白揚眉一笑,重新握回她的手,並緊緊握住。
“前幾年,海國的掌華城曾發生過暴亂,而柳如雪主動請纓,率了一百輕騎平定了這場動亂。自此,在三國名聲大噪,無人不知海國公主柳如雪。”南宮白眼裡閃過一絲欣賞之色,頓了頓,他話鋒一轉,“而海國太子柳涵風生性風流,毫無功績,只因是嫡長子而佔了優勢。也正因爲如此,海國朝內對太子不滿的大有人在,他們紛紛暗地裡投靠柳如雪,欲效仿你們北國,立女帝。只是海國並無公主登基的先例,許多頑固傳統的大臣依然站在太子那邊。”
蕭寧接了下去,“就是說,海國有兩派。一是跟隨公主柳如雪的,二是跟隨太子柳涵風的。所以,現在你也猜不準究竟是哪一派要與你爲敵?”
“孺子可教也。”南宮白笑着點頭。“一稱雪派,二稱風派。人稱風雪之爭。”
驀地,南宮白卻是神色一緊,他搖頭,道:“不對。不可能會是海國人所爲。這麒麟定是起迷惑之用。皇兄行事詭異,且這與皇兄行事風格相似。”
南宮白握拳,神情冰冷。
蕭寧心中猛然一驚。
常言只道玩弄權術者心思細膩,宛如九曲迴廊,百轉千繞。雲子衿留下這錦囊之意,她雖是不解,但從此事卻能看出,南宮白的心思也是同等的細膩,玩弄權術的手段並不比雲子衿差,只是這百轉千繞,似乎繞得太多了。
南宮白見蕭寧垂眉不語,神色微緩,他輕聲道:“笑笑,我們先回去吧。這事你不用擔心,以後再也不會發生了。”頓了頓,聲音陰森,“只是這幕後之人,我定要抓他出來。敢動本王的人,無論是誰,本王都會讓他付出慘痛的代價!”
這一句,擲地有聲,宛若驚雷乍響。
蕭寧忽然覺得眼前的南宮白有些陌生,那個在草原上大笑策馬,瀟灑肆意,如世外高人般逍遙的南宮白彷彿離她越來越遠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