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蕭寧成功請回了軍師蘇莫離 ,全軍都甚是歡騰。大家皆是奉蘇莫離爲上賓,其態度十分恭敬。唯有羅律神色複雜,當晚筵席過後,羅律悄悄來到了蕭寧的帳篷裡。
“陛下,蘇先生他……”稍微遲疑了下,羅律方開口道:“與皇夫殿下很像。”
蕭寧正翻着一本書冊,聞此言,書頁邊上的手指不由微微一頓。“怎麼說?”
羅律斟酌了下言辭後,道:“除去相貌與聲音外,都像。”他擡眼,目光灼灼,“難不成陛下未曾懷疑過?”
蕭寧繼續翻着手裡的書冊,她漫不經心地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他若是不肯承認,即便是也無用。如今迫在眉睫的,是我們與南國的這場仗。”她輕嘆了聲,“這場仗,若不是弘安帝欺人太甚,朕也不願御駕親征。畢竟,戰爭太過於勞民傷財了。無論成敗,此番戰役後,我國必要花好長一段時日才能恢復往日的繁榮。”
羅律道:“只可惜這場仗不能不打,北國始終不能落到南國人的手裡。”
“是呀。”蕭寧放下手裡的書冊,她的目光有些渙散,“自從朕登上了這個皇位後,北國便是朕肩上最爲重要的擔子,朕不可辜負了我國子民的期望。”
此時,帳裡的氛圍略微沉重,君臣二人相對無言。良久,帳外一兵士忽而道:“陛下,蘇先生在外求見。”
蕭寧微怔,如今已是過了子時,按理來說,蘇莫離該是睡下了,怎會在這個時辰來?蕭寧望了眼帳外的修長身影,心中思量了一番,方提高了聲音道:“傳。”
話音剛落,一道白色的身影便邁了進來。
蘇莫離對蕭寧施了一禮,而後目光若有若無地掃過了站在邊上的羅律,最後目光又落回了蕭寧身上。
蕭寧含笑問道:“這麼晚了,不知蘇先生有何要事?”
蘇莫離淡道:“我有問題需要請教陛下。”
“哦?”蕭寧長眉微挑,“蘇先生有話請講。”
羅律不知爲何忽生不適之意,總覺得自己此時不該在這裡阻擾了他們二人談話。待他已是身在帳外時,他頗爲懊惱地拍了拍自個兒的腦門,心中甚是納悶。方纔自己竟在無意識間將蘇先生當作了雲公子,如此纔會覺得陛下和殿下夫妻倆之間的談話,他不該在場的。
而此時帳內的蘇莫離也緩緩開口道:“陛下親征是爲國還是爲自己?”
蕭寧聞言,心中頓時一顫。若是他人問起,她定然會不加思索便正氣凜然地答,爲國。可是蘇莫離的目光現今竟是如此的透徹,宛若她只要稍有不實,他便會立刻知曉。
她垂下了眼眸,不再與他對視。她輕聲道:“兩者皆有。”誠然,她此番出征,爲的是北國,同時爲的也是自己。喪子之痛,此仇她非報不可。
若不是那次寒夜裡柳如雪令她失去腹中骨肉,以致她身子受寒。不然,她興許早就懷上了子衿的孩子,而子衿或許也不會離開了。
新仇舊恨,她是決然不會放過柳如雪。而南宮白此番欺人太甚,竟悄無聲息地便給了她北國邊疆一戰,這仇也得報。
蕭寧擡眸,雙目晶亮,宛若寒星。
“蘇先生,不管爲的是什麼,朕始終是爲北國着想,望蘇先生肯盡力助朕。”
蘇莫離淡淡一笑,“既然我來了,自然就會盡心盡力爲北國。方纔我不過是隨意問問罷了。”
蕭寧不由暗暗驚奇蘇莫離的消息靈通。若是常人定不會如此問她,皇帝御駕親征,除了爲國還能爲甚?而蘇莫離卻是犀利地指出了她內在的心思,若不是他知曉她和南宮白的那一段往事,他又怎會如此問?而知道她和南宮白那段往事的人卻是少之又少,蘇莫離遠在株州城,竟也是瞭如指掌,這不得不讓她驚訝。
而後蘇莫離又和蕭寧探討了些當下的形勢以及對策,蘇莫離的見解和對策與蕭寧所想的十分相符,甚至更有可行性。兩人相談甚歡,不知不覺中,竟已是快要三更了。
蕭寧捂嘴打了個哈欠,蘇莫離此時方察覺外面的天色已是逐漸泛白。
他略帶歉意地笑了笑,道:“擾了陛下一夜,實在抱歉。”
蕭寧眼中含笑,她擺了擺手,“能與蘇先生相談一夜,乃是朕之大幸。也不枉朕在株州城耽誤了些日子。”頓了頓,她正色道:“蘇先生儘可放心,朕定當如劉備,如此纔不枉蘇先生一番深意。”
前幾日,蘇莫離讓她在茅房裡連續坐了數日,要的也就是 這樣的保證。
蘇莫離輕笑,“但願如此。”
半月後,軍隊到達了北國邊境。
長平帝的到來,鼓舞了所有人的士氣,一掃之前敗仗的低落。蕭寧一一慰問了之前受傷的兵士將領,而後方回營帳與蘇莫離以及一衆將帥商量對策。
一張偌大的卷軸在長案上緩緩鋪開,其上皆是南國州城的佈置以及大大小小的線路圖。
有人說,傾全國兵力與南國相抗,定教南宮白這黃口小兒嚇得屁滾尿流。
也有人說,以邊境爲起始,逐一攻破,直到南國都城盛京。
……
衆人皆是各抒己見,紛紛獻策。
蕭寧安靜地聽着,直到所有人都收口了,她才望向蘇莫離。
“蘇先生有何高見?”
蘇莫離沉吟片刻後,道:“北國與南國本是不相伯仲,若是傾全國之力以抗衡,即便是贏了,我國亦會大創,更何況周邊小國對我國亦是虎視眈眈,若是實乃不利之舉。此番南北之爭,姑且有三計,上計中計下計。下計乃爲方纔張卿所說的傾全國之力與南國相爭。”
衆人一聽,皆是好奇而又期待地看着蘇莫離,有甚者,更是急急開口問道:“中計和上計呢?”
蕭寧亦是凝神細聽。
蘇莫離緩緩地說道:“中計乃是擒賊先擒王,抓住弘安帝還有柳後,迫使南國停戰。”
此話一出,衆人唏噓不已。
要想抓住弘安帝和柳後,談何容易?先不說弘安帝本身武功了得,再者弘安帝周圍皆是重兵把守,蚊蠅難進更別提人了。
“那上計呢?”羅律盯着蘇莫離,問道。
蘇莫離高深莫測一笑,“不費一兵一卒,南國主動投降。”
有人立即反駁道:“蘇先生,你的三計說來說去,不也就只有下計可以施行。”
蘇莫離搖搖頭,悠悠地說道:“非也非也,下計乃是保底之策,中計若真要實行,也並非不行。我國人才輩出,武功絕頂者亦是不少,想要無聲無息地綁了弘安帝來,着實並非難事。”
衆人互望了一眼,面上紛紛一喜。軍師武功之高,在軍中並不是秘密。衆人也皆是見識過蘇莫離的武功,實乃大開眼界。若是能由蘇先生去擒來弘安帝,那就最好不過了。
而此時蕭寧卻是淡淡地道:“已是午時,大家商討了一上午也該是用膳了。待用過膳後再來繼續商討。”
衆人聽蕭寧一說,也覺餓了,便依次離開了帳篷。
蕭寧留了蘇莫離下來。
蘇莫離看着蕭寧,“陛下可是對我方纔的三計有所微詞?”
蕭寧搖了搖頭,她道:“非也。蘇先生所說的三計,朕亦曾想過前兩計。只不過蘇先生的上計卻是朕未曾考慮過的。蘇先生會如此說,定然也是有你的辦法。方纔營帳里人多口雜,弘安帝也定會在我軍設有細作,朕不得不防。”
“陛下對我如此信任,我甚是高興。”蘇莫離神色微柔,“若是陛下信得過我,便授予我調遣兵將的權力,我定當爲陛下奪來南國江山。”
蘇莫離的聲音依舊是不輕不重的,但在蕭寧耳裡聽來,卻是擲地有聲,聲聲入耳。
她一顫,眼睫一挑,怔怔地看着蘇莫離。
蘇莫離神色依舊,目光卻是比之初見時溫和了不少。
蕭寧是相信蘇莫離的。
她第一眼看到蘇莫離時,就從未懷疑過他的能力。
良久,她笑道:“朕請蘇先生出山,自是信得過你。”蕭寧起身,從枕下拿來青銅色的兵符,而後遞給了蘇莫離。“此兵符可調遣軍中一半的兵力。”
蘇莫離點了點頭,收好了兵符。
驀然,蕭寧腹中有異聲響起,她有些尷尬,但也僅是一瞬。她笑道:“蘇先生,一起用膳吧。”
蘇莫離便也坐了下來,應道:“好。”
待膳食上來後,蕭寧開始大快朵頤。
蘇莫離卻是沉默了一會後,纔開始起筷用膳。
今日的午膳有些豐富,比起往日的白粥窩窩頭,今日多了個金黃的雞腿。雖然這相比起皇宮的珍饈百味是差了許多,但軍中生活,也不適宜過於奢侈。
此番親征,蕭寧便已預計好了至少五年。五年的打仗,軍糧必然要花費無數,她不願她獨自一人享受大魚大肉,卻讓所有的兵士將領啃饅頭。
這回,是頭一次蘇莫離和蕭寧一起用膳。
蘇莫離垂着眼簾,看不出他眼底的神情。
蕭寧忽然笑道:“今日的雞腿做得挺不錯的,味道十分鮮美。”
蘇莫離停下手中的筷子,“陛下平日裡吃的也是這樣的菜色?”
蕭寧頷首,“朕雖爲女帝,但此番親征理應與衆將士同等對待。再者,這場南北之戰也不知會持續多久,與其以後省吃儉用,不如現在便開始。如此一來,到了將來,便也習慣了。”
蘇莫離看着蕭寧。
“請陛下以後命人送我的膳食與衆將士相同。”
蕭寧一怔。那日從桃花源下來,她便知道蘇莫離是個講究的人,膳食要求是極高的。爲此,她纔不願在軍中委屈了他。每日命人送給他的膳食是軍中最好的。
“蘇先生不必……”
蘇莫離立即打斷,“懇請陛下答應。”
蕭寧無奈嘆道:“便依你的意思罷了。”
蘇莫離的神色才緩了下來。
夜幕降臨後,當蕭寧準備用晚膳時,帳裡忽然不知何時多了抹顯眼的鵝黃色身影。蕭寧心中微微詫異。
但她口中卻是笑道:“鶯兒姑娘不僅模樣俊俏,功夫也十分俊。”
鶯兒笑吟吟地道:“今夜我熬了一盅蔘湯,本想給我家公子喝的,可是卻找不着人了。”
看到如此燦爛的笑靨,蕭寧心情也大好。
她眯眼笑道:“然後呢?”
鶯兒眨眨眼,“然後我就想到陛下你了……”鶯兒提着籃子蹦到了一張乾淨的案旁,隨後就倒了碗熱氣騰騰的蔘湯,“來來來,趁熱喝。”
蕭寧笑了笑,也沒拒絕。
她既然選擇相信蘇莫離,就自然也相信蘇莫離所信任的人。
一碗蔘湯入肚後,鶯兒才滿意地笑彎了一雙柳葉眉,“好喝麼?鶯兒的廚藝好麼?”
蕭寧笑着點頭。
“鶯兒的廚藝十分不錯。”
鶯兒的眉毛更彎了,“嘿嘿,陛下你以後有口福了。既然陛下你喜歡,那我也常給你熬湯做飯。”
蕭寧剛想拒絕,鶯兒又笑吟吟地道:“唔,好啦。鶯兒要回去啦。”
話音未落,人又無聲無息地閃了出去,宛若月夜下的魅影。
此時,蕭寧的口裡還餘有淡淡的參香,她抿了抿脣,沉思了片刻後,她取了件衣裳,便往營帳外走去。
夜色深寒,蕭寧披上絳紫色的斗篷,抵擋住陣陣迎面而來的冷風。營帳外有不少的士兵在認真地巡邏,見着了蕭寧,皆是紛紛行禮。蕭寧擺擺手,滿臉溫和,“大冷天的,實在是辛苦了。”體恤士兵,是爲將之道亦是爲君之道。
士兵們都笑得很和氣,甚至有些受寵若驚。
“不不不,爲陛下爲北國效勞,是應該的。”
蕭寧笑笑,便問道:“蘇先生可睡下了?”
有士兵指着山的那邊,答道:“沒呢。方纔我見着蘇先生往那邊去了。”
蕭寧點點頭,隨後邁起腳步轉身便走。走了好一陣子,身後的主營也漸離漸遠,周圍傳來陣陣風聲,拂過寸草不生的地面時,發出悽悽嗚咽聲,而卻依舊未見蘇莫離的身影。
蕭寧又走了好一陣子,周圍仍然毫無人影,只有沙沙的風聲。忽而,一道清麗婉轉的簫聲由遠及近地傳來,蕭寧微怔,而後面色一喜,步伐便急急地往簫聲處邁去。
果不其然,還未接近,蘇莫離的身影赫然顯現了出來。
蒼蒼夜色裡,蘇莫離一襲素白的袍子,立於粗壯的樹枝上,衣袂飄飄,月色浮動,伴隨着悅耳動聽的簫聲,宛若謫仙下凡。
蕭寧怔在了地上。她驀然想起了那時在凰雲宮裡,她慵懶地半臥在貴妃榻上,子衿坐在窗邊,笑吟吟地爲她吹笛,笛音悠悠,情意亦是悠悠。
那時的情景還歷歷在目,而如今卻是物是人非了。
蕭寧喉中一陣哽咽,想起方纔在營帳裡鶯兒的舉措,之前心中懷疑蘇莫離便是子衿的念頭再度浮起,在心尖處上上下下地浮動,讓她心癢難耐。
“子衿……”她口裡一陣低喃,點點滴滴的期盼於秋水瞳眸裡凝聚着。
此時,蕭音畢。白色的身影從樹枝上
躍了下來,蘇莫離對蕭寧微微點頭,算是行了禮,而後問道:“陛下,怎麼在這個時候出來?”
蕭寧回神,斂去了眼裡的神色,矜持地笑道:“朕是來謝過蘇先生的蔘湯。”
鶯兒不會無緣無故跑來她的營帳裡,什麼找不到蘇莫離都不過是藉口。鶯兒並不是隨軍走的,而是偶爾會來軍中幾次,給蘇莫離送些東西。她見識過鶯兒的武功,一等一的高。而且鶯兒對蘇莫離極爲熟悉,是不可能找不着他的。如此一來,只能說明蔘湯本來就是要給她的。
蘇莫離聞言,淡淡一笑,他緩緩地道:“陛下不必言謝,我是北國的子民,關心陛下的身子,也自是應該的。”
這番話說得甚是客套。蕭寧眼裡黯色輕漾,但瞬間,又被期盼之色所溢滿。她問得有些小心翼翼,“當真?”
蘇莫離神色古怪地瞧着她,“不然陛下以爲是什麼?”
蕭寧一急,連朕字也忘說了。
“我……”
蘇莫離面上帶有嘲諷之色,“莫非陛下以爲我想入主後宮所以才向您示好?”他的目光灼灼,“陛下,請你放心。我雖爲一介草民,但卻也未曾想過要成爲您後宮無數人中的其一。更何況,我已有我所深愛的妻子,再也容不下任何人了。”
蕭寧的心境在如此凌厲的目光下逐漸澄明。她的頭腦清醒過來,她道:“蘇先生莫要太激動了。朕只不過是在和你玩笑罷了。朕也從未打算過要將蘇先生拉進後宮裡,蘇先生才華橫溢,若是湮沒在後宮裡,可謂遺憾。再者,朕獨愛皇夫一人,先前逼不得已納了風國君主爲郎君,已是氣得皇夫燒宮出走。若是再納蘇先生,朕的皇宮定會被皇夫給掀了。”
都怪月色過於迷人,如此,她纔會犯了糊塗。
蘇莫離和子衿是萬萬搭不上邊的。
頓了頓,蕭寧微笑,“蘇先生對夫人一往情深,實乃教人欽佩。”
“難得來世間一遭,可遇上我願意與之共處一世的人,蘇某自是要倍加珍惜。”提到自己的夫人,蘇莫離的神色微柔,以往總是平平淡淡的目光裡像是釀了層以月色爲料的柔水,浮動在漆黑而深邃的瞳眸中,“況且她也是值得我所珍惜的人。”
蕭寧一聽,心中便起了好奇之心。究竟是怎樣的一個女人才能讓接近完美的蘇先生情深如斯?“蘇夫人定當有過人之處,如此方能讓蘇先生念念不忘吧。”
蘇莫離忽然擡眼看了蕭寧一下,目光閃爍。良久,他方道:“我與她自小相識,可謂青梅竹馬。她從小就愛黏着我……”
蕭寧靜心凝聽。
“……只不過不知爲何,到了後來,她卻漸漸遠離了我。”蘇莫離瞅着蕭寧,“陛下,你說爲何?”
蕭寧沉吟片刻後,才道:“這……很難說。應該是你做了些事情惹她生氣了。”
“估計是了。不過好在後來她不計前嫌,回到了我身邊。”
忽然颳起了一陣冷風,蕭寧攏了攏身上的斗篷。而此時,蘇莫離正看着她,不語。她微愣,擡眼問道:“說完了?”
蘇莫離頷首。
蕭寧“哦”了一聲,她心中想道:這蘇先生說來說去,也沒說到這蘇夫人的過人之處,想來也是這青梅竹馬佔了便宜。
“朕和皇夫也是青梅竹馬……”蕭寧一怔,笑道:“這說起來,朕和蘇先生倒也挺像的,不過朕小時候並不愛常黏着皇夫。”
蘇莫離挑眉,“陛下的性子也着實不像是愛黏人。”
蕭寧輕笑,“不過朕卻甚是喜歡皇夫小時候所住的廂房,爲此也常常偷溜出宮去他的廂房裡呆着。”
蘇莫離似笑非笑,“是嗎?”
蕭寧點頭,一臉笑吟吟的。
“爲此,就連父皇和母后都以爲朕十分喜歡皇夫。”
蘇莫離垂下了眼簾,“哦?後來呢?”
蕭寧憶起往事,不由得長嘆一聲。
其實她和子衿之間,着實是有許多說不明道不清的東西。究竟她是如何喜歡上子衿的?是因爲那雙每日天未亮就會爲她挽發畫眉的手?還是因爲他斂了鋒芒在枯燥而沉悶的後宮裡陪伴這她朝朝夕夕的舉動?抑或是因爲每一夜纏綿過後的溫柔?她已是記不住了。她只知在與子衿相處裡,不知不覺的就發現自己再也不能缺了他。於她,子衿就像是夜空裡的月,雖**晴圓缺,但若是夜空裡少了月,那便再也不是夜了。
興許是蕭寧太過沉浸於回憶裡,就連蘇莫離喚了好幾聲“陛下”也未曾聽見,直到蘇莫離湊了前來,又再低喊了聲,蕭寧才猛然回神。
蘇莫離蹙蹙眉,“我喚了陛下好幾聲,你都未曾應我。陛下可是在想些什麼,如此入神?”
蕭寧伸手拂過被吹亂的鬢髮,別到了耳後,以掩飾方纔自己的走神,“只是想了些事情罷了。”
蘇莫離淡笑道:“方纔我見陛下神色溫柔,可是想到了些與皇夫殿下有關的事情?”
“確實。”
蘇莫離瞅了蕭寧一眼,“後來呢?爲何之前陛下不喜皇夫殿下而後來又喜歡了?”
蕭寧只覺怪異,平日裡的蘇先生並不像是如此愛聽閒事的人,怎麼這會倒是孜孜不倦地追問?最後蕭寧歸結到,今夜月色甚好,蘇先生心情甚好,是以蘇先生纔會如此感興趣。
她答道:“喜歡便是喜歡了,朕也不知爲何會喜歡皇夫了,只知皇夫好比這彎月,朕好比這夜空,誰也不能離開誰。”
蘇莫離爽朗一笑,“陛下這比喻好生有趣。”
蕭寧也笑了起來,過後,她又問道:“之前聽鶯兒說,蘇夫人是離家出走了?”
蘇莫離方纔與蕭寧談得盡興,此刻便也如實相告。
“誠然是的,不過她只是貪戀外面的景色,始終會回來的。景色雖美,始終及不上家中的好。”
蕭寧也贊同地點頭。
這會輪到蘇莫離問道:“方纔陛下說皇夫燒宮出走,那陛下打算怎麼辦?”
蕭寧聞言,嘆了聲,“朕尋了皇夫三年,依舊未曾尋到。想來皇夫是不願見朕了,而如今大戰在即,朕唯好暫且放下,待戰後再去尋他。”
蘇莫離定定地看着蕭寧。
“若是一直都尋不到呢?”
蕭寧斬釘截鐵道:“不會的,兩年之內,皇夫定會出現。”
蘇莫離也道:“我也相信,我家夫人不出一年必會回來。”
話音一落,蕭寧拍了拍蘇莫離的肩膀。
“蘇先生,我們同是天涯淪落人呀。”
蘇莫離只笑不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