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罪的眼皮快速的抖動兩下,隨後他趕忙放輕自己所有的動作,包括呼吸。
他很緊張,說話大大咧咧的人不讓他恐懼,但那個怪笑的男人卻讓他骨頭裡發寒,而他真正害怕的……是這扇門早晚會被關上,他也會被對方給發現。
天罪豎起耳朵一動不敢動,就聽到一個人似乎是走出了房間。
另一個人則是來到房門旁邊,伸手把住了房門,這讓天罪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不用擡頭就能看到摸着房門伸出來的四根手指,蒼白,尖銳,尤其指甲很長很尖,好似野獸的利爪一般。但在下一刻,那隻手卻又收了回去,並沒有把房門關上。
接着,又傳來重物在地面上被拖動的聲音。
隨後就是咔噠咔噠的聲響,好像一件金屬器皿被打開了,現在那個尖聲的男子在鼓弄那件不知道是什麼的東西。
天罪緩緩吸了一口氣,勉強讓自己‘精神’起來,他知道早晚對方會發現自己,而自己現在的‘武器’也只有自己那個怪力氣而已。
‘是啊,連巨蛇我都能掐死,這個歹人也是不在話下的,畢竟就是個人類嘛,嗯嗯……我還是有機會的……’
他在心中給自己打氣,也靜靜的等着接下來的變數。
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終於,一陣極爲輕微的鼾聲響了起來。天罪握了一下拳頭,先是試探性的推動一下木門,吱吱的聲響就像是房門被風吹過。
靜等一段時間,那個鼾聲還在繼續,天罪擡起手下意識的用無名指撓了撓眉毛,他自己都好奇爲什麼自己會做這個動作。
咧嘴笑了一下天罪就緩緩的從門後爬了出來,正要向房間中間爬去,卻突然脖頸一陣刺痛,冰涼後又是炙熱。低頭一看,竟然有一把寒光閃爍的鋼刀架在他的脖頸之上!
猛地一驚,下意識也是直覺的他做出了最正確的反應,先是愣住,然後咧嘴狂哭。哇哇之聲頗有力道。
就見一個高挑瘦削,尤其四肢極長的男子手握鋼刀站在他身邊,皺了下眉頭嘟囔道:“咦?怎麼是個嬰孩?恩……這樣就對了,我就覺得不應該有人擁有那麼高超的隱匿之法,可以把自己的氣息收斂的如同一個小獸……也怪不得這房間裡面會有一個嬰兒牀……桀桀~”
細長男子手中的鋼刀在天罪的臉上來回滑動,突然出手如電,就在天罪的勃頸處按了一下。
天罪只覺得自己的腦袋轟然一響,就馬上變得迷糊起來,顯然是要被擊暈,但正在這時,腦海中的那個小球突然又散發出一股奇異的力量,竟然讓天罪又清醒了過來,並且快速的撫平了他勃頸處的痛楚。
天罪心思急轉,趕忙裝作被打暈的模樣,一頭趴在地上,嘴裡的口水還不停的往外流。
細長男人撇了一下嘴,將天罪提到眼前看了一眼,搖頭道:“切,全身沒有二兩肉,按理說嬰兒應該是白胖白胖的……這傢伙不會是患了什麼病吧?看來是吃不得了……”
一邊嘟囔着一邊將天罪提到房屋中間,像扔垃圾一樣把他扔到了那個‘東西’的上面。然後才走過去將房門給關上,背靠着房門坐下,假寐起來。
其實當粗聲粗氣的男人剛離開的時候,這個細長男人就想把房門關起來,但卻突然驚覺門後面好似有人,他以爲是有人埋伏,自己貿然上前反而中了對方的算計,所以就一邊裝作睡覺一邊藏在房門另一側,等待對方先動手。只是他真的沒想到這房門後面會藏着個嬰孩罷了。
天罪等了很長時間,直到一縷白光從窗戶透進來,他才悄悄睜開眼睛,觀察身邊的一切。他清楚的知道,對方沒有立即殺了他或者吃了他,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對方並不知道自己是什麼身份,一個姬府的嬰孩,怎麼也有關鍵時刻當做人質的價值。
天罪所在的地方應該是個打開的‘盒子’裡面,盒子的包裝攤在地上,而裡面的東西正是現在天罪身體依靠的——一座雕像。
這座雕像很奇怪,是一把很大很大的劍,上面有一個女孩子緊緊摟住劍身,也不知道是長劍刺穿了女孩的身體,還是女孩的身體包裹着這把劍,反正很奇怪。
天罪沒有任何完整的記憶,但他依然覺得那個女孩子很漂亮,也因此爲‘她’的命運而暗暗惋惜。美人和長劍,並不應該捆綁在一起。
“咦?你醒的倒是快。”
細長男子突然發聲,把天罪嚇的背脊發涼,他趕忙裝出無辜的眼神,流着口水晃動着雙臂,向着細長男子‘示好’。
細長男子啞然失笑,說道:“桀桀,你倒是姬府中對我最親切的人吶,不過你小子也是個可憐的人吶,被獨自扔在這裡,我在門口守了一夜,也沒有發現有什麼人靠近這裡,看來你是被人遺棄在這裡的啊……哎,生在大門大戶也不知道是幸運還是倒黴,反正你小子是走了黴運投錯了胎了。”
說着他就站起身來,活動了一下雙臂說道:“罷了,我也做次好人,送你去重新投胎好了,記住了,下次選個普通人家就好。”
手中寒芒一閃,那把長刀又突然的出現,明顯是要將天罪一刀兩段了。
天罪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通過這一夜的時間他發現不管是力量還是心智上,對方都超過了自己的預料。難道……真的要死了?其實天罪早就接受了自己會死的事實,從幾天開始就明白了,但事到臨頭,他卻依然感覺到一股……憤怒。
自己,僅僅是個小嬰孩,又有什麼罪過,需要受到如此磨難?
細長男子手中的刀已經高高擡起,從他的眼神中天罪發現,對方絕對不是一個在殺人的時候會有半絲猶豫的傢伙,要死!
卻正在這時,細長男子猛地將腰彎了下去,整個人好似突然間變成了一隻獵豹,也不見他如何動作,就突然閃到了房門旁邊,搭眼從門縫中往外看。
整個過程連一丁點的聲音都沒有。
‘有人來了!’
天罪立即反應了過來。
‘是誰?我能得救嗎?我是否應該哭喊?’
但緊着着,他就想到在自己剛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兩個到他房間的人是爲了拿自己喂蛇的事情。
也就是在他遲疑的這段時間內,細長男子突然從門口消失了,明明房門沒有被打開,可他就是消失了,憑空不見,還無聲無息。
天罪被驚的瞪圓了眼睛,豎直了耳朵。
“啊……”
短促而低沉的慘叫,如果不注意都不可能聽到。下一刻,房門再次被打開,就看方纔消失的細長男子又走了進來,而他的身上還扛着另一個人。
細長男子隨手將那人扔在地上,天罪才發現那人已經死了,他大約二十歲年紀,身上穿的衣服十分簡樸,倒是跟之前喂他白湯的大媽的穿着有幾分相似。他眉心和喉嚨分別有一個血窟窿,小指粗細,發黑的血液正從裡面泉水一樣涌出。
細長男子舔了舔自己的嘴脣說道:“晦氣,真是晦氣,聽他腳步輕浮還以爲是個女子,沒想到是個臭男人,還是個少吃葷腥的下人,這讓我怎麼下的去嘴?哎……罷了罷了,聊勝於無嘛……”
說着,他就蹲下身體,手中長刀微微一晃,那下人的手臂就被整個砍了下來,斷口處層層疊疊,中間白色的骨,邊緣紅色的肉,外面破爛的皮。
細長男子把那條手臂甩了兩下,褪去上面的衣袖,然後在斷口處向下劃開一條小口,一手的五根手指先是從斷口處‘掏’進去,緊緊抓住,另一隻手掐住外面的皮,隨後猛地一拉……
呲啦一聲,整條手臂就這樣被褪了皮!
白色的肥肉,黃色的油脂,紅色的血肉……細長男子張開嘴巴一口就咬了上去,用牙齒撕下一塊,在口中只咀嚼兩下便直接吞嚥下去。
“哎,這肉還真酸,不肥美也不鮮嫩,打打牙祭都不夠格啊……還大家族吶,我呸!”
這邊抱怨,卻一點不耽誤他吃,一口接一口,一條手臂竟然就在一盞茶的功夫被他吃了個乾淨,僅剩下森白骨架,被他隨手丟在一邊。
天罪整個人都看傻了,他一直以爲對方說‘吃人’僅僅是一種……一種嚇人的方式或者說習慣用語,沒想到對方竟然還真的就吃了,而且還不是蒸煮烹飪,竟然就這樣生吃?這根野獸又有什麼區別?可偏偏細長男子的言談舉止又表示他並不是個瘋子,而且心性堅韌。這更可怕!
又吃了一條大腿,細長男子才揉了揉微微凸起的肚皮說道:“小子,看你瞪圓了眼睛,是不是也餓了?桀桀~我倒是不知道嬰兒也會饞肉!嘿,要不是怕你有病,我總覺得你的血肉要更鮮美一些。”
說完就手起刀落,既然沒有外人干擾,細長男子也發現了天罪是那種沒有利用價值的人,自然要直接殺了他,以免出現任何變故。
長刀不算快,根本就是不經意的一刀,這時細長男子輕敵了。這也就成了天罪最好的機會,他等到刀鋒及面的一瞬間猛地使出自己自己吃奶的力道,小小的拳頭一拳砸在刀身之上,真的就把刀刃給砸偏了。接着他雙足發力,猛地在地上一蹬,閉眼咬牙,準備用自己的腦袋去撞細長男子。
他倒不認爲自己的腦袋會比對方的肚皮硬,他是把自己所有的機會都指望在那個神奇的腦中小球上。
可是……事實上這對於天罪來說並不能算是一個機會,因爲他的動作對於細長男子來說,雖然有些突然,但還是……太慢了。
刀鋒偏轉,細長男子用另一隻手隨便一扇,天罪的身體就如同炮彈般被抽了出去,砰地一聲撞在那雕像之上,一時間血花四濺。
細長男子一愣,隨即皺眉道:“該死的,弄髒了東西了怎麼辦。”
就想走上前去把天罪的‘屍首’踢開。
但就在這一瞬間,屋外的太陽緩緩升起,微風吹拂,樹葉輕輕搖弋,時間不可逆轉的在持續的消逝着,但這個房間之內卻突然變成了另一個樣子。吹進來的風靜止了不動了,細長男子擡起的腳步,遲遲落不到地上。
這裡的時間跟外界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變得奇慢無比。
而也就是這一瞬間,天罪腦袋裡面的那個小球猛地刺出一道看起來極其危險的光柱,直接衝到那雕像之上,充當了他與雕像之間的緩衝。這本是‘小球’自發的救助天罪的舉動,卻不想……那雕像卻在這時候閃發出一道青色波光,也正是這道波光讓周圍的所有事物的趨於靜止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