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輛馬車兩個人,風塵僕僕的在這荒漠中拉着兩輛馬車前行,前面突然圍過來一羣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倒是把他們嚇得不輕,其中一人趕忙拱手上前說道:“小小商隊途經寶地還請放行,小小晶石就給諸位買酒暖暖身子吧。”
很懂事的遠遠扔過來一袋錢,老乞丐伸手接過,發現裡面少說也有三十晶石,對於走商的人來說絕對是大手筆。
老乞丐皺眉道:“車上什麼東西?”
那人一臉苦笑,指了指錢袋說道:“既然已經收了,這道上的規矩可沒有問人貨物的道理。”
“哼!”老乞丐直接將錢袋扔在地上,用腳一踩,下面明明是細軟黃沙,尋常人踩上一腳最多把錢袋踩進土裡,可是在老乞丐的腳下,那錢袋卻直接粉碎,裡面的晶石都無法倖免,粉碎飄散。
那人大驚失色,知道自己遇到了高手,趕忙跪在地上說道:“老神仙吶!”
老乞丐冷哼一聲再次問道:“說,車上裝的什麼?”
那人道:“沒……沒什麼,不過就是一些吃吃喝喝,商賈的玩意。”
老乞丐又問:“爲什麼要走這條道路?”
“這……”那人轉頭跟自己的同伴對了下眼色,隨後說道:“之前遇到暴雨迷了路,不想就走進了這片荒漠,我們也實在沒辦法,就只能向北一直走,這才……這纔不小心頂撞了老神仙,還請老神仙贖罪啊……”
“胡說!”
老乞丐也不管對方說的是不是真的,反正……乍他一乍又不費什麼力。
那人心驚膽顫,抖動如篩子,任誰都能看出肯定有問題。
“還不老實交代?!”
老乞丐猛地再跺腳,黃沙捲浪,驚天動地。
那人噗通一下,從跪着就變成了五體投地,哭腔的說道:“莫要動手,我說,我全說……”
說到一半還哭了,哭了一陣,老乞丐再次跺腳,才用力憋了回去,悲哀道:“是……是這樣的,我們……我們其實不是走商的……”
他見到老乞丐這神乎其技,說實話,當真是嚇破了膽,原本還準備真中有假的說,結果話到嘴邊,卻全變成了大實話,控制不住。
“我們是南明國凝香樓的夥計,趁着半夜偷偷取了樓裡的貨物跑出來的,這天大地大,也就北齊國跟南明不太對付,卻是我們兄弟二人逃命的唯一選擇,這才……這才走到這裡來了。”
老乞丐一愣,天罪卻是一驚,趕忙走上來焦急問道:“從凝香樓跑出來?!那裡不缺吃不缺喝,所有夥計要比其他地方強上太多,你們放着好日子不過跑出來幹什麼?就圖着兩車的貨物?!”
那人緩緩擡起頭來嘆了口氣說道:“我們……我們也是沒有辦法啊,凝香樓……出事了!”
“什麼?!”
天罪怒目圓睜,眼白中都帶着血,四周人更是疑惑,不知道這小子到底跟遠在天邊的凝香樓有什麼關係。
天罪感受周圍視線,突然暗叫聲不好,沉下氣,緩聲問道:“這就奇怪了,你們不是在騙我們吧?就算凝香樓出事了,你們也犯不着選擇這條道路,話說這裡也並沒有道路,你們應該走官道走商路纔對,別跟我說什麼迷路,偌大個官道都能走失,你騙誰?”
那人無奈道:“這位小少爺真是聰明,我們……我們確實不是迷路,只是在官道之上突然見到了凝香樓的管事,他應該是趕時間,騎着馬帶着一個女人從我們身邊檫身而過,卻沒有注意到我們,我們害怕他事後反應過來再追來,您老可不知道啊,那些管事一個個都是武功高強的人,曾經的亡命徒,我們哪是他的對手?這纔不敢走大路,只敢從小路走,而這兩輛馬車又太大,行進起來十分困難,好不容易找到平地,卻走着走着就走到這片荒漠中來了……”
天罪眉頭抖了一下,心中暗想他們看到凝香樓管事一定是這次被搶的倒黴鬼,那個毛臉男人還真是沒有騙他,看來是真的把人放了。
深吸一口氣,這才彷彿不經意單純是好奇一樣的問道:“那你說說看,凝香樓那裡能出什麼事?值得讓你們這兩個夥計鋌而走險的外逃。”
那人一臉無奈和悲憤,說道:“當真是……人走茶涼,樹倒猢猻散……哎,說來就是那個皇帝陛下最是可惡!”
他說到氣憤處,竟然直接坐了起來,盤着腿用手拍着膝蓋說道:“按理說我們的靠山是誰啊?那可是堂堂的一戶侯!近年來有哪個人風頭比我們一戶侯還大?還光彩?小人聽說這次北齊攻打南明,就是因爲一戶侯的出謀劃策,這才讓南明國不至於被弄殘了,最開始國主對我們凝香樓也是不錯,一戶侯失蹤沒有回來,就是各種封賞,錢也給了不少,但我們是誰?凝香樓啊!錢這玩意還在乎?不過國主也算是一份心意,哦,當然了,也給我們侯爺加了官職,好像是什麼……大祭酒,不過也是小人沒聽過的官職,但好像是當朝一品!也不知道那國主腦袋是不是被驢踢了,我們侯爺都是侯爺了,還要個屁的官職,這不是要給侯爺降職嗎?反正小人不太懂了,但其他的管事和小姐們都很高興,也不知道高興個啥。但……突然這天就變了啊!”
天罪心中盤算,這一品的大祭酒確實不是個小官,而且跟侯爺的爵位其實並不衝突,雖沒有實權,但地位卻崇高,平時都是給那些文人中頂尖的存在備下的閒職,一般大祭酒都要兼着帝師,給皇子當老師這樣的工作,其地位可想而知。
他問道:“怎麼就變天了?是出什麼事了嗎?”
那人道:“哎……侯爺……侯爺他死了!”
“呃……”天罪一愣,隨後差點被氣死,老子死了?那老子現在是什麼,是鬼魂嗎?你見過這麼英俊的小鬼嗎?!
“說……說到底怎麼回事!什麼死了?怎麼死的?你們看到屍首了?!”
那人道:“倒是沒有屍首,不過……這事卻千真萬確,是柱國將軍回報的,又豈能有錯?當日,柱國將軍一身血污,捧着一個包裹一路騎馬在皇城中路上疾馳,還撞壞了幾個人,就連禁衛來擋,都被他一槍挑翻,那架勢就跟要造反似得!最後涌上去幾百人才把他攔下,可他剛從馬上跌落下來就哭着大喊‘一戶侯死了!一戶侯死了!’那聲音叫一個可憐,叫一個震撼,差不多半個皇城都能聽到。事後聽說他見了國主,而他捧的那包東西就是一戶侯平時攜帶的事物,是侯爺的鎧甲和……和一身血衣!聽說爲了這件事,他還率領大軍直接到蠻族女王那裡逼問,結果被殺了大半,給了一個侯爺已經死了的消息,這才一路奔襲回來,光是馬就跑死了好幾匹……”
天罪整個人都呆住了,隨後急忙問道:“那南明國主就信了?!”
那人道:“這怎麼可能不信?又有什麼辦法不信?哎……要說國主也算仁至義盡,又給了很多的封賞,名頭太多,小人都記不住,然後就是國葬,嘖嘖!整條大街都灑滿了白綾黃紙,一隊兩萬兵馬爲侯爺開道,雖然是衣冠冢……嘿,怕是前任老皇帝死的時候都沒有這麼氣派!尤其震天鼓連敲了三百三十三下,那可是亡國的時候才能敲擊的數字!聽人說陛下說了,侯爺英年早逝,便是這南明之殤,這國……也就死了一半!”
天罪呆呆的眨了眨眼睛,他真沒想到那位城府極深的國主會在得知他死後做出這樣的事來,南明之殤?國去一半?嘿嘿,俺也沒有這麼好啦……天罪有點小臉紅。
隨後又疑惑道:“那爲什麼又說他不好不對?凝香樓又能出什麼事?”
那人道:“哎,這還要從那國葬當天說起,就在國葬隊伍到了侯府門前,讓侯府中女眷一起去陵墓的時候,我們侯府一位後來的夫人……嘖嘖,那夫人平日只用輕紗遮面,雖然看不清長什麼樣子,但料想一定極美,尤其那氣度,小的便是根本不敢擡頭看,偶爾偷偷瞅上幾眼,就好幾個晚上睡不着覺,嘖嘖,侯爺倒是好福氣!也就是這位夫人,毫無徵兆的就當街殺人,把國葬的隊伍也給衝散了,捧着一把琴直接飛空而起!那時真像仙女下凡……不不不!絕對不是像,她肯定就是仙女,爲我們侯爺英姿所迷倒,從天界下凡來的……”
那人一臉的陶醉,好半響才繼續道:“她一人就進了皇宮,好傢伙!一陣龍爭虎鬥啊!那庭宇樓閣,噼裡啪啦的一陣亂飛,跟天地要滅亡一樣,嚇死了全城人!皇城也不含糊,出來幾個很厲害的傢伙,跟我們的夫人就打在了一起,誰贏誰輸不知道,但反正那位夫人回來了,好像帶着傷,而皇城也沒了大半,聽說國主都被抽了幾個嘴巴。隔天就有告示出來,說國主和我們侯爺所有的恩情算是完了,都兩清了,以後再也不管了,這就是讓我們侯府自生自滅啊!”
天罪抹了抹頭上冷汗,心中狐疑,是誰這麼生猛?自己手下哪有這麼強大的女子啊?還是後來的夫人?他奶奶的,老子不在那,哪來的後來的夫人?自己的夫人自己還能不知道嘍?這他孃的是逗我嗎?
忍不住問道:“那……這好像也沒啥吧,大鬧皇宮?還拆了半個?還抽了國主?!然後既往不咎了?這事怎麼都覺得……不吃虧啊。”
那人道:“當時看來自然是不吃虧,但……哎,我們侯爺爲國主做了那麼多事,他一句不管了,侯爺的家眷產業就都不照顧了嗎?他是不來欺負,可是當朝太子,那個紈絝到屁眼裡的狗東西,他來惹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