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許多年後,有人提起這場大戰,總會提起那個活在傳說中的女子。
外人並不知,身爲鏡月公主,爲何要代表東南出戰,身爲女子,爲何會成爲三軍統帥。
鏡月與東南對峙已有十日,不論他們如何挑釁,東南一方始終緊閉城門,不予正面爭鬥,古老的城牆在連日的戰火中已變得破敗不堪,依照鏡月的攻打強度,只怕堅持不到兩日了。
若是援軍再不到來,這座重城就要丟了。
鏡月一方,月慕寒坐鎮營寨,指揮有度,連日來的勝利令得鏡月將士士氣大增,唯獨這位修羅將軍緊蹙着眉頭,心中充滿了不安。
身着緊身勁裝的玥兒走進營帳,見月慕寒站在地圖前發呆,走近道:“在想什麼?”
“沒什麼?”淡淡出聲,月慕寒轉身,看了眼玥兒,便移開視線,落在營帳中央的沙盤之上。
他不願說,玥兒也不再多問,精緻的小臉上綻開一個笑容,走到沙盤邊,悠悠的出聲:“我有個辦法,可以在一日之內拿下這座城池。”
月慕寒並不驚訝,此行出征,玥兒跟在身邊,幫了他不少忙,每在關鍵時刻,她總能提出一些大家想不到的法子,大大的縮減了時間與兵力。
只是這些方法,太過冒險,那些老將最初並不同意,在看到成功後,便也不再發出反對的聲音。
不等月慕寒回答,玥兒便自顧自的說着,伸手在沙盤上點了點:“這裡乃是一個空曠地帶,不論我們怎麼出擊,都會被敵軍發現。即使在夜裡,良好的視野,我們沒辦法隱藏。所以必須改變作戰方針,派遣五百精兵從……”
順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那是一條從未有人走過,也從未有人想到過的危險地帶,距離主戰線甚遠。
聽着這個玥兒侃侃而談的聲音。月慕寒有些恍惚。彷彿回到了當年,高傲冷漠的少女站在一羣將士中間,毫無懼色的說着自己的想法。
“慕寒?慕寒?”玥兒叫了兩聲。臉色有些疑惑。
回過神來的月慕寒沉默片刻,道:“你說的這個辦法不是不可行,只是危險度過大,一旦失敗。便會喪失五百精兵,正面進攻。也不過再有兩日時間就能打開城門……”
聽到這裡,玥兒已經知曉他的意思,不在意的點了點頭:“穩妥些也好。”
說完,兩人間便陷入了沉默。玥兒終於忍不住問道:“究竟怎麼了,自從出征以來,你就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月慕寒正要搖頭。就聽得玥兒繼續道:“是在擔心姐姐麼?”
兩人雖已是夫妻,卻始終有着一道無形的隔閡。玥兒知道,月慕寒也知道。
鏡月出兵攻打東南,雪歌早就該收到消息了,不論是贊同亦或反對,她都應該有信息傳來,可是至今,沒有任何的音訊,就連暗衛那裡,也問不出任何的東西。沒有任何關於她的消息,心中有些慌亂,這種慌亂隨着深入東南而日益加重。
“放心吧,姐姐那麼聰明,一定會保全自己的。”
當初定好的計劃乃是,戰事一起,雪歌繼續留在東南,表面上是作爲人質,私下卻是爲了萬全的安排,與月慕寒裡應外合,減少鏡月損失。
可是如今,戰事起了,雪歌那邊卻沒了任何消息。
他不由得又想起那封密信,雪歌所說的緊急事情,究竟是什麼?
他很擔心,很擔心,恨不得放下一切,去她的身邊。可是他不能……
次日清晨,鏡月營地中的士兵似乎聽到了不同尋常的聲音,所有人都以爲敵軍有了動作,當他們探查的時候,又沒發現任何的異常。
古老的城池被一層薄霧籠罩着,清晨的氣溫還低,有着瑟瑟的寒冷。這種天氣對鏡月士兵來說沒有任何影響。
又是新一輪的攻擊,剛剛修復一半的城牆再次遭遇猛攻,眼看就要堅持不住,古老厚重的城門發出沉悶的聲響。
城門開了。
月慕寒下令撤回攻城士兵,嚴正以待。東南一方的騎兵有序的奔騰出城,來到這片空曠地帶,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大戰一觸即發。
而在這樣緊張的氣氛中,那些東南騎兵,讓開一條通道,一匹白色戰馬緩緩前行。
月慕寒的心彷彿被緊緊攥住,連呼吸都變得沉重起來。看着那道白色緩緩進入視線,再逐漸的清晰。
騎坐在馬上的人,身着白色長裙,披着絨裘,一手扯着繮繩,一手握着短刀,面目清冷,來到東南士兵之前,遙遙與鏡月大軍相對。
看見那人的瞬間,月慕寒腦中轉過無數念頭。莫非雪歌被當做人質送上戰場來威脅自己?旋即又迅速否決了這個設想。
雪歌身旁跟着的幾人,都是東南提的上名的大將,但他們臉上帶着的神色,有着糾結,有着冷傲,但沒有什麼挾持者的表情。
月慕寒是個聰明人,很快就看出了事情的真相。
雪歌不是人質,而是敵軍的指揮者……
鏡月將士大多都認識雪歌,看到這一幕,紛紛傻了眼,不知現下是什麼情況,更有少許人已經喊出聲:“公主,是公主……”
心念百轉,月慕寒難以平靜,面上卻必須鎮定,馭馬前行了幾步,很久很久沒見到她了,想好好的看看她。
雪歌看着月慕寒的動作,神色複雜,鏡月看到自己出現,士氣立即出現了波動,乃是東南出兵的大好時機,可是……那是自己的子民,發誓要永遠守護的人。
身旁有人出聲提醒:“王妃。”這兩個字所代表的分量,壓得她有些喘不過氣來。
咬了咬牙,看着越來越近的月慕寒,終於下定決心,道:“羅將軍,下令出擊。”
所有人都看到了雪歌下令攻擊的手勢,衆人還沒反應過來,東南士兵就已衝向鏡月,月慕寒神色冷肅,急急勒住繮繩,朝後方打手勢。
鏡月士兵看見這個手勢,立即反應過來,匆忙迎戰。
雪歌端坐於馬背之上,位於戰場後方,看着兩軍交戰,不願指導戰術,可呆在她身邊的中年將軍,時不時就會出聲提醒。
整個東南大軍中,只有他一人知曉,雪歌出現在此的真正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