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地盡都大破楚軍的消息陸續地傳到了咸陽城中,扶蘇看着呈送上來的戰報不禁大喜:“好啊,我們費盡心機,誘使楚軍來攻,又不惜一切地將北調的人馬迅速調回中原,這一切的努力總算是都沒有白費,終於讓楚軍吃到了一場大敗啊。” ωwш ●TTkan ●¢O
“但是三路楚軍中除了穎川的那一路之外,其他兩路楚軍大部都逃回了楚地,現在他們的軍力並沒有削弱多少,該還有近八萬人馬。”張良卻是皺眉道。
扶蘇淡然一笑道:“這卻不是你我所能夠控制的了。而且我們這次引楚軍來攻時的打算便是放那攻穎川的一路楚軍進來,然後將其圍而殲之,至於其他兩路人馬我們只需要他們無法攻破河內與邯鄲,不能前去支援穎川那一支楚軍即可,所以即使他們完好地退回楚地,我們也沒有失敗。何況經那幾次大戰之後,這兩支楚軍必然也是元氣大傷,一時半會怕是也恢復不過來了。而我軍新勝,士氣上自然遠勝楚軍,也該是我們出兵反擊的時候了。”
這時陳平小心地說道:“皇上,臣想該把三路楚軍已經兵敗的消息告知天下了。一來可以使我軍心大振,二來也可讓楚地之人知道我大秦雄師的厲害,三來嘛,”說到這裡他微微頓了一頓,“三來也可安咸陽城中百姓之心,使他們不至於胡亂猜測,傳一些不切實際的消息。還望皇上准許。”
扶蘇有些疑惑地問道:“前兩條還說的過去,你所說的安咸陽的民心卻是何意?”
陳平猶豫了一下才道:“就在楚軍三路攻打我大秦不久,咸陽城中的百姓就都知道了這事情,全城的百姓都甚是慌亂,有的人甚至還在傳楚軍不日就會攻到函谷關下,大秦的江山怕是要完了。還有人在傳着一句話,叫……叫……”一時說不出口。
扶蘇聽說城中百姓居然會傳這些話語,而且這還是在都城咸陽,那其他的郡縣不就更加厲害了?想到這裡他臉色急變,從剛纔的興奮變得有些擔心了,張口道:“他們傳的是什麼?你快說,我倒想聽聽他們能傳出什麼來。”心中一急,扶蘇也不自稱“朕”了。
陳平張了張口,最終才道:“他們傳着一句話,說是:‘楚雖三戶,亡秦必楚!’”說完這句話,他就打眼看着扶蘇,心下很是忐忑。隨着扶蘇當皇帝的時日的增加,他舉手投足之間已經越發地有威儀了,雖然對臣下依舊很是有禮,但陳平卻還是有些畏懼於他了。所以現在說出這句話後,他便有些怕扶蘇會當場勃然大怒。
“楚雖三戶,亡秦必楚!”扶蘇重複了一下這句話,臉上看不到喜怒,過了半晌才道,“此話在始皇帝時就曾出現過,但你們看現在的楚國不就佔着那麼點地方嗎?而且我大軍馬上就要開向他們那裡,一轉眼間就可讓楚地重新回到我大秦之內。所以百姓在傳什麼不要緊,緊要的是不可讓他們真的對我大秦失去信心。”
“是,是!”陳平連連應道,心下總算是鬆了口氣,但他還是問道:“那臣的提議……?”
扶蘇想了一下後道:“準了,朕這就下旨詔告天下,將此次大勝的消息傳於四海。”陳平一聽纔算完全放下心來,忙應了一聲就要退回去。但扶蘇卻想起了一件事情,突然問道:“陳卿,你適才說城中百姓傳言說我大秦必會爲楚所滅的消息是何時得知的?”
“半月之前了,那時我們還在忙着將北邊的士卒調去中原,三郡都很是危急,所以城中百姓纔會傳出這等話來。”陳平回答道。
扶蘇的臉陡然一沉:“既然是在半月之前你就已經知道了此事,爲何朕卻要到今時今日才知道呢?”
“這……臣只是怕皇上太過憂心,才擅自將此事隱瞞不報,還請皇上恕罪。”陳平看到扶蘇的臉色突然難看了下來,心中不禁打了個突,立刻就跪了下來。
扶蘇心中卻大是惱火,自己身在咸陽城中,卻完全不知道城中百姓在想些什麼,說些什麼,直到今日通過陳平偶然的一句話才讓自己探出了個究竟,看來自己得注意一下臣子對自己的態度了。雖然陳平這一次不說是出於好意,但是保不準今後會有人也如他一般隱瞞自己一些事情,到最後使自己完全與外界隔絕,成爲真正的孤家寡人,那和歷史上的一些昏君也就沒有什麼兩樣了。“不行,我可不能讓這些事情發生在我的頭上,看來我該有些舉措了。”想到這裡,扶蘇對陳平淡淡地道:“你且起來吧,朕並不是怪你,但是朕要讓你明白,這天下現在是朕的天下,天下百姓有何想法朕應該知道,所以以後但有什麼話都可明說,無論說的朕是高興還是氣惱,朕都不會加罪。但若是朕知道被你們所隱瞞了,那就別怪朕無情了。”
“是,臣遵旨。”陳平忙答應道。其他的官員看到扶蘇的目光掃到了自己身上,也都躬腰齊聲道:“臣等謹遵皇上旨意。”
扶蘇這才換了這個話題:“那你們這就去將我軍大勝的消息散播出去吧,這樣一來,那些畏懼楚人的言論自然就會消退。但是這些消息不但要在咸陽城中散佈,其他各個郡縣也要張貼告示,特別是那三郡周邊的郡縣,使百姓安下心來才能讓他們全心投到生產當中去。而且那穎川附近必然還有楚軍的殘餘,你們也要替朕仔細找上一找,不可讓他們回楚地去,更不可讓他們在那裡亂說話,攪得民心不安。”
“臣等遵旨!”羣臣都躬聲應道。而後扶蘇又與羣臣商討了一下幾座經歷了戰火之後的城池的重新修建的問題,其中當然還有城中百姓安置的問題,特別是那鬧過瘟疫的河內郡,更是其中的重點。張良提議道:“皇上,以向來的做法,如有一地鬧了瘟疫,那我們就該將城中未曾染病的人都撤走,使其空置,過上幾年之後疫病便不在了。到時再將百姓重新遷回去,恢復一切。”
扶蘇本來是想提議用醋啊什麼的消毒的,但是轉念一想自己在醫學上也並無多少造詣,若是成功了還好,若是一旦失誤,那可就是數萬條活生生的人命,於是便同意了張良的建議,在河內城幾十裡外再建一城安置百姓。一些細節的討論很是麻煩,直到中午纔將一切都定了下來,衆臣這才離開皇宮,各自回府了。
張良、陳平二人剛走出議事的大殿,要出宮去時,卻有一名內侍快步走了上來:“兩位大人請留步,皇上着二位進偏殿與他一同用膳,說還有事情相商。”
陳平二人相互看了一眼後都忙躬身行禮道:“臣遵旨!”然後隨着那內侍一路來到了位於皇宮東面的一座小小的偏殿之中。兩人一進去就看到扶蘇身上穿着一襲常服,與小桃帶着兒子正在案前吃飯。這裡的擺設都是按扶蘇的意思新造的,很有家的感覺,而且裡面放的都是扶蘇命人造出來的椅子和桌子,並不是這個時代的坐席和几案。扶蘇雖然已經來到這個時代有些時日了,但是卻還是無法習慣每次坐着都要象跪着一般,特別是吃飯的時候。所以他就造了這偏殿中的傢什,用來吃飯。
看到兩人走了進來,扶蘇只是示意二人也坐下來,而有自己則是還和小桃一起喂着兒子進食。張良和陳平對這個新式的座位很不習慣,但是皇帝既然已經示意了,兩人也只能坐了下來。在喂好了兒子,小桃帶了他出去之後,扶蘇纔對兩人笑道:“都怪朕有些太寵他了,現在沒有朕喂他吃飯,這小子就不肯進食,讓二位久等了。”說着吩咐人將酒菜端了上來。
張良看着那酒菜也很是平常,就知道扶蘇雖然做了皇帝卻完全沒有一點奢侈的生活,心下大是佩服。在敬了幾杯酒之後,扶蘇才道:“陳先生,此地不是朝堂,我們便也無須君臣相稱了。適才在朝會之上朕的語氣有些重了,還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陳平原來想念中是有些不快,但不料扶蘇居然會向自己道歉,心中一時只剩下感激了,忙站起身來就要下跪。扶蘇忙一把將他扶住道:“其實朕是想要羣臣都明白一件事情,那就是什麼事只要說出來了,朕都不會怪罪,但是若是隱瞞下來,不管他是出於什麼想法,都是對朕的不敬,所以朕纔會拿你這個朕最信任的幾個人中的一個來說事。”
陳平眼中閃過了幾點淚光,大聲道:“臣知道了,臣今後無論何事,都會如實稟奏皇上。”
張良看着扶蘇的表現,心中滿是感慨,現在的扶蘇已經越來越有帝皇之氣了,而他處事的方法也越來越是成熟。
扶蘇點了點頭,才道:“你且坐吧。”待他坐回去之後,扶蘇纔看着二人道:“今日朕讓你們來,是有一事要先與你們說,那就是這次趁勝攻楚,朕要親自帶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