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咸陽皇宮中的內侍與宮女都看到了令他們瞠目結舌的一幕,只見那纔剛剛登基,一直以來都保持着自己威嚴一面的皇帝居然在宮中快步疾奔了起來,就連他那身黑色的龍袍隨着他的跑動被樹枝鉤住撕破了也不理會,只是一個勁地往後宮跑去。在他的後面則是一羣緊追不捨的內侍。不久之後他們才知道原來是皇帝現在唯一的夫人即將要生產了。但是他們還是很不解爲何皇帝會如此失態,畢竟在他們眼中不管這個男人是何身份,自己的妻子要臨盆了也無需如此急着趕去的。
但是他們可不瞭解扶蘇的心情,作爲一個靈魂完全是現代的人,雖然他已經開始接受這個時代的一切,但是骨子裡還是有現代的一些影子,比如得知豬腳就要做父親的時候那種激動。要不是知道自己不能隨便闖進去,扶蘇聽到裡面小桃的聲嘶力竭的叫聲早就破門而入了。現在他卻只能象所有在醫院中等着孩子出生的父親一樣在門外走來走去,不能靜下心來。聽到小桃在裡面叫上一聲,扶蘇的心就緊張一下,只覺得豬腳攻打這咸陽城時也沒有如此緊張和彷徨過。
“都快過去半個小時了,怎麼孩子還沒有生出來?”扶蘇心裡嘀咕着,臉上的擔憂更甚了,就連跟着他到了這裡的內侍給他送來的水也被他一甩袖子打在地上也沒有發覺,他的心完全在那一道緊閉的房門之中。
突然從門內傳出了一聲響亮的嬰兒啼哭聲,扶蘇一個箭步就躥到了門邊,一推門走了進去。只見那些早已請進宮來的產婆正將一個小小的人兒放進熱水之中洗着,而小桃則是面色蒼白地躺在一邊的榻上,她的目光緊緊地盯着那個小人兒,直到看到扶蘇走了進來才露出虛弱的笑容,輕輕地叫了聲:“皇上。”說着便要掙起來見禮。
扶蘇忙快步走上前去一把摟住了她道:“你別動,現在你的身子太虛了,你現在唯一應該做的事情就是在這裡好好躺着,其他的事情別人會安排的。”
小桃點了點頭,乖乖應了一聲,隨後纔想起來問道:“婆婆,是男是女啊?”
那產婆自見了扶蘇進來便動作僵硬,不敢開口,只因她不過是一個普通百姓而已,做夢也沒想到自己會見到皇帝,直到聽到問話才戰戰兢兢地回答:“回夫人,是一個龍子。”說着話間她已經用布將小孩的身體擦乾淨了。
小桃道:“抱來讓我瞧瞧。”那產婆便將人抱到了榻上,放在了小桃的身邊。扶蘇仔細看去,只見那小人兒才一捧大,雙眼緊閉,雙手緊握,此時或是來到了母親的身邊的緣故,他已經停下了哭泣,但是扶蘇還是看不清楚他有沒有笑,畢竟他實在是太小了。小桃憐愛地用手指輕柔地在孩子的臉上摩搓了一下,孩子似乎很享受這種感覺,從喉嚨裡發出了一聲細小的嗚咽。扶蘇看得有趣也伸出一隻手指摸了下孩子的身軀,孩子很是配合地也叫了一下,逗得扶蘇開懷大笑起來。不料扶蘇一笑,那孩子便突然張嘴大哭起來,這一下使扶蘇鬧了老大的一個沒趣。“他這是怎麼了?難道餓了嗎?”完全沒有經驗的扶蘇張口問道。
那產婆看到他比常人對自己的孩子更疼愛,心中的畏懼之情便淡了不少,回答道:“是皇帝的笑聲驚着了孩子。孩子剛剛出生是不能受驚嚇的。”
扶蘇一聽忙斂神屏息,點了點頭:“朕知道了。你們爲我的皇子誕生立了不小的功勞,朕必然重重有賞。”衆產婆一聽大喜,都跪了下來便要謝恩。扶蘇手一揮道:“不必多禮了,免得吵了朕的兒子。這些日子你們要好生伺候着夫人和皇子,到時朕自會重賞你們的。”衆產婆低聲應是,然後就退了出去,將空間留給了扶蘇一家三口。
扶蘇用手將小桃剛纔因爲生產而弄得凌亂不堪的頭髮捋好了,然後就這麼靜靜地看了她半晌,道:“小桃,多謝你讓我終於有了一個可以繼承大業的兒子。”
小桃被扶蘇灼熱的眼神看得不好意思起來,忸怩道:“妾不過是盡了一個女人該做的事情罷了。皇上能如此對我和孩子,妾縱然身死也可含笑了。對了,皇上現在就爲我們的兒子起一個名字吧,也好登記在冊,讓天下百姓都知道皇上喜得龍子。”
扶蘇一下就語塞了,自己還真的從未想過給出生的孩子取個什麼名字好。這個時候儒家的思想還沒有完全傳播開來,對於家譜這些事情也不是太過看重,所以也就沒有規定某一代人就得在名字中帶着一個什麼字,要突然想出一個名字來還真難着了扶蘇。突然他想到了一個字——“煒”,這是自己在現代社會時的名字,現在豬腳就將這個字作爲自己兒子的名字,就當是紀念已經死去了的在幾千年後的自己吧。於是扶蘇道:“我便給他取名叫贏煒,你說這個名字如何?”小桃自然不會有什麼意見,於是扶蘇的第一個(其實是第二個,但那個早已不知生死,而且他也不是這個扶蘇生的)兒子便正式取名爲贏煒,等到孩子滿月之後便向天下人公告。這樣一來扶蘇的皇位纔算是真真正正地坐穩了,因爲連後繼之人都已經有了。而後扶蘇又與小桃逗弄了小贏煒一段時間,看到母子二人都已經累了之後,扶蘇才起身離開,讓他們好好休息,並命那些宮女內侍好生伺候兩人。
在之後的幾日裡,扶蘇除了處理一些大事之外,更多的是陪伴在小桃母子身邊,當然他也有應張良等心腹之邀喝喝酒,慶祝一下,這也是因爲這些人與他之間的君臣分界還沒有太過分明,還有一小半是當他是朋友的。而扶蘇也樂得自己不是真正的孤家寡人,一接到請柬是必然趕去的。
這段時日不但扶蘇的家事很是讓他高興,國事也是蒸蒸日上,那些原本只是觀望的郡縣在看到歸順扶蘇後的官員都沒有被定罪反而還受到封賞之後,他們也紛紛向扶蘇的政權靠攏。慢慢地扶蘇所掌握的土地已經越來越多了,再加上天公作美,這一個春季風調雨順,糧食豐收,這讓百姓們都安下了心來。而扶蘇的賦稅又比以前降低了五成,這一下百姓家中就有了足夠的餘糧,一時大秦所在的郡縣都是歌頌扶蘇之聲,這也讓更多的人開始相信扶蘇的能力,更多的有才幹的人來到咸陽以求能一展所長。
這些事情扶蘇都交給了張良、陳平以及其他的官員處理。他自己則是將更多的精力放在了軍備之上。畢竟現在的楚還在南方虎視眈眈,匈奴也還完全不知他們的想法,所以將自己的士卒練得精是保證政權最好的辦法。可是新兵畢竟是新兵,在戰鬥力上還是無法與原來的士卒相比的,只有當他們經歷過幾次殘酷的大戰之後,才能真正成長爲合格的戰士。看到這些新老交替的士卒,扶蘇不覺想起了那去召原來的秦兵來投的章邯。他已經去了有個把月了,想來也應該要帶着人馬回來了。
就在扶蘇想着這事的時候,好象老天最近都在幫他一般就有衛士來報說章邯正在宮外聽宣。於是扶蘇立刻命人將他叫進了宮裡,在自己的書房中見了章邯。扶蘇看着章邯風塵僕僕的樣子便道:“章將軍一路辛苦了,怎不先休息了之後再來見朕呢?”
章邯聽到扶蘇關切的話語,臉有慚色,刷地跪下道:“臣有罪,臣有辱皇上所託。”
扶蘇面色一緊,問道:“這話怎講,難道這些士卒都不肯隨將軍歸降於朕嗎?”扶蘇實在想不到這些秦兵居然會如此硬氣,在無糧可用的情況下還不肯投降自己。
章邯忙道:“那倒不是,末將去了之後向他們陳述了厲害,大多數人還是同意隨我回咸陽歸順皇上的。但是白班卻是不肯降,他毅然帶了豬腳的親信近三千人離開了大軍。臣知道應該出兵將這叛逆剿滅,但是他們畢竟是臣一直以來生死相隨的兄弟,臣實在是下不了手,最後只能放了他們離開,並給了他們一些糧食。臣擅自放走白班與薩那千人馬,實在愧對皇上的信任,還請皇上降罪!”章邯說着朝扶蘇磕了薩那個響頭。
扶蘇問道:“那其他人馬呢?”
“其他人馬臣已經都帶來了,現在他們駐紮在咸陽城外,待皇上準允之後纔敢讓他們進來。”章邯說道。
扶蘇這才鬆了口氣笑道:“章將軍如此做雖然放走了三千人馬,但是卻讓朕看出了你是一個肯對朕實言相告的人,很好。而帶來了數萬名百戰之士則更是大功一件,朕又爲何要治你的罪呢?白班不肯歸順我大秦,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你不必放在心上。這一些日子來你也辛苦了,這便下去休息吧,那些將士朕會派人將他們帶進城來的。”
章邯感激地又磕了個頭,這才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