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是連續多日的晦暗天氣,整個京城籠罩在層層陰鬱之中,衆人心中均是憋悶着一股鬱結,無法疏解。
這日,到了紀妃出殯梓宮引的時辰,一列列身穿素服的宮人從紫禁城的各個宮門次序前行,白帳翻飛,紙屑漫天飛舞,隊伍中不時傳來陣陣哭聲,悲傷瀰漫了整個紫禁城沿路兩側。
路邊一些百姓迎風而立,均是白衣素服,看着眼前緩慢前行的隊伍。
張敏看着梓宮身邊沉默不語,喁喁前行的阿福,寂然無語,耳邊傳來陣陣低語。
“哎,殿下真是可憐,這麼小的年紀就失去母親,日後在這深宮之中可如何立足?”一個蒼老的聲音飽含同情憐憫。
“可不是麼?這失母之痛就是成人也難以承受,何況殿下六歲稚齡?且不見昔日純真無邪的殿下現在是何模樣?眼中的悲痛成人般深重,老夫實在是不忍目睹啊!”一道低沉的聲音應和,細微的哽咽隱隱傳來。
“是啊?悲痛使人迅成長,眼看着純稚的殿下瞬間長大,老夫心中委實喜憂參半!”一聲長嘆,掩住了語中的抽氣。
“大人切莫憂心,雖說失去了母親,不是還有陛下的麼?”另一道聲音出口安慰。
“話雖如此,可是老夫心中仍是難受的緊。”仍是無法釋懷。
“吾輩做好自己的本分就是了,其他的交給老天去煩心吧!”對於此種情形,也確實是有心無力,先前低沉的嗓音語畢,隊伍又再次安靜下來。
張敏凝神細聽片刻,待到再無聲響之後,扭頭看着不遠處的阿福,萬箭穿心般的痛,我可憐的殿下啊!
阿福披麻戴孝,扶着孃親的梓宮,手中的溫潤觸感傳來,眼前的景象都已模糊,此刻心中充滿了孃親的音容笑貌,在腦海中反覆盤旋。
那個輕言軟語的孃親,那個對自己關懷備至的孃親,那個給了自己終生憐愛的孃親,那個懷抱溫暖的孃親,就這樣永遠的離開了自己,終其一生也見不到了。
全身已是麻木,淚滿眶,輕輕仰頭,將即將洶涌而出的淚生生的逼了回去,小手緊握成拳,指節泛白了都未曾放鬆,貝齒緊咬紅脣,仍是有絲絲嗚咽漏出。
孃親已經不在了,自己一定要堅強,孃親肯定在天上看着自己呢。
重整情緒,阿福一路沉默的跟着隊伍前進,良久,終於來到了母親的安息之地。
看着隊伍慢慢停下,前方的消息一路傳來,已是到了地方,留下下葬的衆人,其他人都要在外面停留,直到儀式完成。
到盡頭了麼?阿福茫然的雙眼漸漸清明,終是到了離別的時候麼?
身邊的隊伍接到指示緩緩前進,阿福不捨仍是跟着移動,身後的張敏知曉他的心思並不阻攔,再給殿下點時間吧。
頃刻來到下葬的地方,一個宦官上前,“殿下,您不能再前進了,請您留在此次稍候!”
擡起漆黑的雙眸,阿福面無表情的看着來人,扭頭看了看身邊孃親的梓宮,又看了看等待的衆人,心中天人交戰。
小宦官也很無奈,面對這麼小的孩子自己卻要如此無情,心中五味陳雜。
張敏上前一步,來到阿福身邊,“殿下,放手吧!”
阿福的小手鬆了又緊,緊了又送,來回反覆多次,終是垮了雙肩,垂下了眼眸,悶悶的聲音傳來。
“去吧!”
小宦官聽得險些落下淚來,到底是要多痛纔會如此沉重啊!
揮手讓衆人前進,小宦官忙不迭轉身,逃也似的離開了。
望着漸漸遠去的梓宮,心中的洞越來越大,阿福終是忍不住,掙脫了張敏,向着前方跑去。
洶涌而出的眼淚隨風飄落,瞬間迷濛了雙眼,阿福一個不慎,跌坐在地。
張敏大步來到阿福身邊,掀起衣襬跪下,對着遠去的隊伍深深叩,淚珠一點一滴的落在黃土中,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此情此景,看的身邊的衆人不忍側目,人羣中的啜泣聲蔓延開來。
“殿下,我們回宮吧,不要看了!”張敏起身,半跪在阿福身邊溫言勸慰。
“不,我不要回宮,我要送孃親最後一程。”阿福堅定的拒絕。
“好,我們就送娘娘最後一程!”抱起阿福,兩人來到下葬沿途,和身邊的衆人一起等候。
絲毫不覺時間的流逝,不知道等了多久,人羣已經不復初時的安靜,不時傳來陣陣私語,這一切,張敏和阿福都毫無所覺,只靜靜的注視着下葬的方向。
不多時,一個小宦官來稟報,“各位大人,已經下葬完畢,諸位可以請回了。”
阿福看了看前方,面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