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覺得臣妾現在該怎樣反應纔算正常?這樣嗎?”
將錦被拉下,袁修月扶着車廂坐起身來,與近在咫尺的離灝凌四目相對,臉色一苦,她眸中瞬間蘊起氤氳,哀婉聲道:“皇上喜歡姐姐,既是要帶人出宮,也該帶着她纔是,何必要帶着臣妾?”
再怎麼強勢,她到底是個女子。
方纔初醒時,她也會怕,但當她聽到他的聲音時,心裡的緊張感,卻在瞬間煙消雲散了。
反正,他不會殺她!
如今既是回不去,她大可好好的呼吸下自由的空氣,讓自己過的開心一點。
當然,她若開心了,也許有人會不高興了……
因袁修月的突然坐起,她與離灝凌之間的距離,便只有寸許。
溫熱的鼻息中,蘊着薰衣草的味道,輕輕拂在離灝凌臉上,讓他原本平靜的心潮,不經意間蕩起絲絲漣漪,但這絲漣漪在看到袁修月淚漩於睫的瞬間,卻被厭惡所取代。
“伶牙俐齒!”
眸中絲毫不掩厭惡之色,離灝凌冷冷的將臉別開,有些頭疼的揉着鬢角。
“皇上又誇臣妾了!”把他的話當好話聽着,袁修月似笑非笑的應了聲,見離灝凌的俊臉頓時黑了下來,她眉梢一挑,一臉悻悻的看向一邊……
因爲迷藥的關係,袁修月吃了有些東西,便又沉沉了睡了。
垂眸看着她毫無防備的睡顏,離灝凌嘴角輕扯,覺得好氣又好笑!
他讓人把她擄了來,爲的便是看她驚慌失措的表情,可到頭來呢?她不但沒有露出一絲懼容,居然還跟飛出牢籠的鳥兒一般,好好的歡呼雀躍一番!
日薄西山時,殘陽沒雲後,是絢麗的晚霞。
經過整整一日的趕路,袁修月所乘坐的馬車終於在一家客棧前緩緩停駐。
馬車裡,袁修月仍舊在睡着,沒有一絲要轉醒的意思。馬車外,姬恆的聲音適時響起:“主子,驛館到了,該下車了。”
“嗯!”
輕應一聲,離灝凌蹙眉看着眼前睡的正香的袁修月,不禁擡起腳來踢了踢她身上的被子。
迷迷糊糊間,袁修月語氣裡盡是不悅的嘟囔着:“哪個兔崽子敢踢我!”
聞言,離灝凌面色一怔,旋即鐵青一片:“你說誰是兔崽子?”
普天之下,敢罵他兔崽子的,她是第一個!
驚覺背脊發寒,袁修月倏然睜眼,直直的望入他如南極寒冰一般冰冷的眼,她心思微轉,擡手捂住上額,痛苦呻吟着:“頭好疼……哎呦!”
“下車!”
被她的反應氣的心口發堵,離灝凌冷哼一聲,緊皺着眉宇,轉身便要打開車門。
“哎呦——”
繼續無病呻吟着,袁修月沒有依言下車,而是重新躺下身來,開始無比哀怨的長吁短嘆起來:“皇上有心帶臣妾出宮,直接下旨就好,犯得着用迷~藥這種下九流的招數嗎?頭疼死了!”
“皇后若是一開始就乖乖的,何來今日之苦?”重新轉身,淡淡斜睇袁修月一眼,離灝凌靜靜道:“對你下迷~藥,不是朕的意思。”
袁修月微愣,隨後語氣有些低沉的問道:“是誰?”
是他也就罷了,她惹不起,總躲不起,若不是他,哼哼,女子有仇,睚眥必報!
“暗影!”
十分隨意的靠在車廂上,離灝凌輕叩車門。
隨着他的動作,馬車穩穩停下,車門微敞,於敞開的車門中,一男一女兩名黑衣侍衛同時對離灝凌恭身:“主子!”
重新坐起身來,袁修月脣角微微抿起,冷眼看着兩人。
這兩人衣着冷勁幹練,肅殺之氣甚濃,不用想也知道一定身手不凡。
枉她在宮中兩年,她竟不知有暗影的存在。
不!
不只是她,應該說整座皇宮之中都不會有人知道他們的存在。
因爲,他們的名字。
——暗影!
“他們一個是暗,一個是影,平日只負責我的安全!”
不再自稱爲朕,離灝凌的視線從暗影身上掠過,似笑非笑的落在袁修月身上,他先爲袁修月解惑,而後頭也不回的問着暗影:“夫人問我爲何要用迷~藥這種下九流的招數對付她……”
聞言,被稱之暗的男子對袁修月恭了恭身:“主子早前交代過,夫人身上有功夫……屬下是怕傷了夫人,這纔出此下策……”
“迷香加上蒙汗藥,即便是不世高手,也得倒頭就睡!”淡淡一笑,笑意未達眼角,袁修月冷眼看着離灝凌:“爺,你說是不是?”
只是迷香,可以讓她昏睡一日一夜嗎?
答案當然是否定的!
他給她用的,可不是一種藥!
昨夜裡,荷兒奉茶的情景,仍舊曆歷在目。
那時,她說她在茶水裡放了姜葉,袁修月信了!
因爲對身邊之人,若是連最起碼的信任都沒有,那麼那個人一定會活的很悲哀!
但如今看來,她的信任,與皇權的威壓相比,荷兒到底還是選擇了站在皇上這一邊……念及此,她不禁在心底晦澀一嘆!
此事,若換做汀蘭,一定不會就範!
“你已經猜到了不是嗎?”
迎着袁修月微冷的眸,離灝凌似笑非笑的牽了牽脣角。眉梢輕擡,他微微頷首,倒也承認的乾脆:“如你所料,茶裡的蒙汗藥,是我讓人放的。”
“迷香,再加蒙汗藥,爺對妾身還真是夠狠的。”沉穩的語氣中,透着幾許薄涼之意,袁修月冷笑着再次坐起身來,掀了被子準備下車。
“夫人生氣了?”雙手抱胸,離灝凌輕笑。
“妾身哪兒敢啊!”
像極了受委屈的小媳婦,袁修月癟着嘴,作勢便要越過他步下馬車。
“還是爲夫扶着夫人下車吧!”看着袁修月一臉不悅的模樣,離灝凌驀地心情大好,並好笑對她伸出手來。
“有勞夫君了!”
不以爲然的笑笑,袁修月輕擡柔荑,將之置於他溫熱的大手之中。
握緊她的手,離灝凌俊美無儔的臉上,毫不掩飾的揚起一抹勝利的笑容,淡淡的,輕擡眸華,對上他如墨玉般的瞳眸,袁修月聲線微涼:“爺可聽過一句好嗎?”
“什麼話?”
輕皺眉心,離灝凌牽着袁修月步下馬車。
“世上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不曾看他,袁修月一邊跟隨他的腳步進入客棧,一邊悠悠然道:“今日有人敢在我的茶裡下藥,明兒個我就敢在他的吃食裡投毒!”
離灝凌聞言,微頓了頓腳步,咬牙一笑道:“你敢!”
與君上投毒,是誅九族的死罪!
她身後是安國侯府數十上百條性命,他篤定她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韙!
溫婉一笑,袁修月微微探身,湊近他耳邊。
因她突然的親近,而微微蹙眉,感覺到她溫熱的氣息,離灝凌心神微漾,就在此時,卻聞她吐氣如蘭道:“敢不敢,爺試試看不就知道了?”
聞言,離灝凌臉上笑容,不禁漸漸僵硬!
“好累,今晚上爺自己用膳吧,我再去睡會兒!”瞳眸中,波光流轉,眉梢微挑間,袁修月輕柔抽手,對離灝凌溫婉一笑,她轉身穿過驛館大堂,提裙款款上樓。
即便再不願,皇上也是他的夫君,她敢下毒毒死他嗎?
她當然不敢!
只是,不敢毒死他,並不代表她不敢對她用些無礙性命的藥劑。
這叫,一報還一報!
驛館早已有人提前晴客,如今袁修月先上樓,門口處便只有離灝凌一人獨立,眸光於瞬間變冷,看着她聘婷而上的身影,他的雙眸之中有火光隱隱跳躍!
這個女人膽子很大!
大到,居然膽敢挑釁於他!
只是……
“你玩的過我嗎?”
脣角處,緩緩勾起一抹邪肆的笑弧,離灝凌哂然一笑,帶着暗影一起上樓。
二樓,客房裡,懶懶的躺在睽違一天一夜的牀榻上,袁修月無比滿足的喟嘆一聲,便復又瞌上眸子……迷迷糊糊間,感覺有人掀起被子上了牀,她驀地一驚,擡腿便朝着來人踹了一腳……
袁修月的腳,出的又快又狠,不曾移動分毫,離灝凌眸中精光閃過,擡手便穩穩抓住她的腳踝,沒好氣道:“你想謀殺親夫啊!”
迎上他視線的一瞬間,袁修月便接收到他眼底盡是不悅的危險信號。
朱脣輕動,她想說些什麼,卻終識趣的選擇噤聲,用力的掙了掙,想把自己的腳收回來,卻又不能如願,無奈之下,她仰望着牀前的離灝凌,振振有詞道:“爺若要休息,該到自己房裡,這裡可是我的房間!”
離灝凌眉心一立,冷聲問道:“誰說這裡是你的房間?”
聞言,袁修月啞然!
早前她上樓時,姬恆確實沒說這間房是她的,不過即便如此,她卻可以肯定,這間房絕對不會是爲他準備的。
因爲,無論採光,還是位置,這件房都不是最好的。
可……現在若他一口咬定這房間是他的,她也無可辯駁!
“以後再敢對我動手,休怪我不客氣!”
微沉的眸,狠狠的盯視着袁修月,離灝凌用力擡手,毫不憐惜的將她的腿狠狠扔在牀上。
啪的一聲傳來,袁修月痛皺了眉,卻倔強的不曾喊痛!
擡眸之間,見他作勢便要上牀,顧不得自己被摔痛的腿,她噌的一聲坐起身來,一臉戒備的看着他:“你要幹什麼?”
“你在擔心什麼?”蹙眉凝着她寫滿戒備的俏臉,離灝凌脣角輕動,卻仍是一本正經道:“夫人,趕了整整一日的路,爲夫累了,想要歇息了。”
“你要在這裡休息?”
看着眼前的離灝凌,袁修月的眉心蹙的極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