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灝凌說話的聲音極低,低到滿室的氣氛,霎那間低至極寒。
聽他所言,袁修月心下一突,不禁微斂眸華,斜睇着身旁的汀蘭。
汀蘭見狀,不禁面色大變!
一臉懊惱的與袁修月對視一眼後,她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一般十分侷促的垂下臻首。
到了眼下,袁修月自然明白,方纔汀蘭爲何會說皇上一定會來!
想來,該是她差人去請了太后出面!
這丫頭……皇上不來,她求之不得,她又何必多此一舉?!
袁修月心下無奈一嘆,眸底無喜無憂,微轉過身,眼觀鼻鼻觀心的平靜說道:“今日是臣妾與皇上大婚之日,依照祖制皇上自當於臣妾宮中就寢。”
本就僵滯的氣氛,因她的話,瞬息之間又冷了幾分。
凝視着眼前一直臻首低垂的袁修月,離灝凌的神情變幻莫測。
沉寂片刻,他驀地勾起薄而性感的脣,緊擁了下懷裡的美人,涼諷出聲道:“你說的沒錯,依照祖制朕今夜確實應該宿在鳳鸞宮,不過……這祖制上只約束朕於此處就寢,可沒說過一定要誰來侍寢!”
若說,直到方纔,袁修月的心境,都如止水一般。
那麼此刻,聽了離灝凌的話,她的心底,即便再如何不在乎,都會覺得有一陣陣刺痛襲來!
宮中等階,向來嚴苛。
但凡妃嬪侍寢,皆都召幸於皇上所居的寢宮夜溪宮中,亦或是各自寢宮。
是以,從古至今,皇后寢宮的鸞榻,只能有皇后這唯一女子可宿。
但此刻,他卻要在這裡臨幸別的女人麼?!
即便坐上後位,並非袁修月所想,她也不想爭些什麼,但這樣的羞辱,對她而言,無疑是不可承受的!
念及此,她深吸口氣,第一次揚起頭來,面向從進門至今,一直都高高在上,對她不屑一顧的離灝凌:“皇上此舉,是想讓臣妾成爲全天下的笑柄麼?皇上若嫌棄臣妾,大可現下就廢了臣妾,臣妾自不會有半句怨言……”
袁修月的話,未及說完,便因窺見龍顏,悉數哽在喉間。
是他?!
明眸之中,驚訝之色乍現,她小嘴微噏,怔怔的凝視着貴妃榻上的離灝凌,久久不能成言。
“話說的輕巧,若是說廢就能廢,朕又何必立你爲後?!”離灝凌冷冷嗤笑出聲,鬆開懷中佳人,淡淡的掃了眼怔愣在旁袁修月一眼後,他深邃溫潤的眸子,不禁倏然眯起:“原來是你?!”
聞言,室內衆人皆是一窒!
恍然回神,袁修月十分無奈的輕扯脣角,擡眸之間,與他四目相對,她苦笑着蹙眉道:“回皇上的話,確實是臣妾。”
說來好笑,眼前的九五之尊,她以前竟是見過的。
數日前,就在她取代姐姐成爲皇后人選之後的第二日,她與先生偷溜出府,曾與他在聚仙樓有過一面之緣!
那個時候的他,便對人冷淡疏離,聚仙樓的龍婆婆曾說,他是外冷內熱的人,讓她不必介懷,她卻只言,她與他不過路人罷了,無需多做計較。
想不到,原本的路人,如今卻成了她作爲女子生命中不可或缺之人。
思緒至此,無力改變什麼,她嘴角的苦笑,更甚幾分。
只剎那之間,袁修月臉上的苦笑,讓離灝凌心下竟生起一絲惱意。
“皇上?!”
感覺到離灝凌周身泛起的冷意,依偎在其身側的美人,輕伸藕臂,攬上他的肩頭。
離灝凌陰鶩的視線,仍舊停留在袁修月身上,凝望她許久,他微眯的眸子舒展開來,只眸華淺漾道:“你可知……你是朕宮裡最醜的女人!”
聞他此言,袁修月不禁心下一窒!
世人都道,女爲悅己者容!
即便哪個女子生的再醜,也不想聽誰說自己丑,但是眼下,他卻說了,且還是當着寢殿內的衆人,毫不客氣的對她說了。
這是對她的奚落,更是對她毫無掩飾的厭惡與不喜。
眸華輕擡,視線掃過他身側的兩位美人,她眸色微暗,能做的便是在心下苦澀一嘆!
再次屈膝福禮,她淡淡一笑,頗爲無奈道:“污了皇上的眼,是臣妾的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