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玉並未將實情告訴母親,只是和舅舅商量了便隱瞞了下來。命人開始偷偷的準備母親的後事。
三月十五日,致遠從鹽行早早的回了家裡。換了家常的衣服,就去姐姐的屋裡探望。幾日不見,慧娘又消瘦了一些,臉上也有了淡淡的灰色。
“姐,我今日回來的早,想陪你一起吃飯。”致遠心裡悲傷,但臉上儘量裝得平靜。
慧娘高興的看着弟弟,“好!一會兒讓雪竹把孩子們都請來,我們一起吃頓團圓飯。”
“好!”致遠已經有些哭音了。
席間,大家都刻意表現的很高興。致遠破天荒的喝了酒,這是十幾年來的第一次。慧娘也要喝酒,被巧玉奪下了酒杯。
致遠忙制止道,“玉兒,今日大家高興,又難得在一起吃頓飯,就讓你娘喝一杯吧。”巧玉無奈的斟滿酒杯,雙手遞給母親,慧娘笑着接過去。“玉兒,你們三個也斟滿。”致遠笑着說道。百合和香蘭上前給巧玉、皓軒、幽琳斟滿酒。五個人一起舉杯,一飲而盡。
菜過三巡,致遠看着慧娘,鄭重的說,“姐姐,我想替皓軒向姐姐求親。不知姐姐可否同意將玉兒許配給皓軒?”
在座的四個人都是一愣。幽琳第一個反應過來,壞笑着看巧玉。“姐姐,我是不是該改口叫你嫂子啦?”
“各位慢用,巧玉先告退了。”巧玉被幽琳說得面紅耳赤,站起來害羞的離席,回自己的閨房了。皓軒和幽琳也先後起身離席。
“致遠,你的心思姐姐明白。只是這樣會不會委屈了皓軒。畢竟,玉兒是……”私生子這三個字,慧娘實在說不出口。
“姐姐,且放寬心。玉兒是我的外甥女,若能和皓軒親上加親,豈不是一件美事。更何況,我替皓軒求親,還含了一層私心。如今府裡上下都是玉兒在打理。如果玉兒嫁出去了,這麼大宅子,這麼多事,我交給誰去呢?”
“弟弟,難爲你用心良苦了!玉兒的今後就拜託了!姐姐感激不盡!”慧娘已經有些哽咽了。
“姐姐,這又是如何?你我之間怎麼如此生疏了?”
四月初,慧孃的病更加重了,已經沒有力氣下牀了。巧玉和往常一樣,陪着母親在房裡用過晚飯。等百合和雪竹收拾好,巧玉坐在牀邊陪着母親說話。
“母親,今日上午幽琳陪着我去了趟錢家的絲綢莊,那邊新進了一批絲綢。我們選了幾塊,已經送到王裁縫那裡。給每人都做一件秋裝……”
慧娘靠在軟枕上,漫不經心的打斷了巧玉的話,“玉兒,你願嫁給皓軒嗎?”
巧玉猶豫了一下,幽幽的回答,“此事由得玉兒做主嗎?”
“玉兒!”慧娘有些急了,“你能留在嚴家,應該是最好的歸宿了。難道你還不滿意?”
“能留在嚴家,自然是好的。只是我和皓軒從小一起長大,我一直把他當弟弟看待。如今卻要做夫妻,難免有些拘謹。怕是要過上一段時日才能坦然。原以爲皓軒會娶慧澤。只可惜……唉!”
“玉兒,母親知道你心裡的苦。你自幼好強。嚴府這麼多的事務,你也能料理的井井有條。論才貌,論乖巧,鎮江府裡哪家的小姐比得過你?只可惜你的身世,拖累的你已經十六歲了還未婚配。”
“母親,玉兒一直不明白。爲什麼不能讓人知道我是黔國公沐晟的女兒。”
“玉兒可還記得十年前,在北平別院南康公主突然到訪的那次?”
“可如今燕王登基,爲什麼還要懼怕南康公主?”
“玉兒,你父親是有苦衷的。如果公開了你的身份,你、我,甚至整個嚴家都可能會成爲別人威脅你父親的把柄。”巧玉聽了母親的話低頭不語。“玉兒,你父親有太多的身不由己。否則,這麼多年他爲什麼都不曾來找過我們,只在每年你生辰的時候,秘密的送來一大束百合花。”
“母親!玉兒明白!”
慧娘輕輕的摘下脖子上玉佩,鄭重的放到巧玉的手心裡。“玉兒,這是你父親在你出生時送給我的。我一直戴在身上。現在我把它交給你。你要起誓保護好它。”
巧玉不知母親爲何如此,眼裡噙了眼淚,鄭重的雙膝跪地,“蒼天在上,我沐巧玉在此起誓。從今日起,人在,玉在,玉碎,人亡!”慧娘滿意的點點頭,幫巧玉戴在了脖子上。
巧玉淚眼模糊的說了句傻話,“母親,您可曾悔過、怨過?”
慧娘眼裡一亮,看着星空幸福的回答,“我從未悔過、怨過。玉兒,我也累了。你回去吧!”
巧玉猶豫了一下,小聲問慧娘,“母親,我能和您躺會兒嗎?”慧娘點點頭,沒再說什麼。
巧玉起身幫慧娘撤了軟枕,扶着慧娘躺下,自己脫了繡鞋,跨進牀裡,和慧娘躺在一起。巧玉牽着慧孃的手,很快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