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寧身邊有個七八歲的男孩,看上去有些怯懦畏縮,眼睛裡卻滿是對小舟的好奇探究。
他的衣着與其他皇子略有些不同,小舟便大膽的猜測,此人便是皇后所出的七皇子元昊,嫡出卻非太子,這身份的確有些尷尬。
再隨後的,依次是二皇子元瑾,與其胞弟五皇子元徽,在他們並排所坐,是寧妃所出的三皇子元睿,與生俱來便有種親和,一雙笑眼看着小舟,便是無笑,也似笑三分。
坐在元睿身邊的,是如妃所出的元嘉,小小年紀便冷着一張俊臉,看着便不好相處,其母妃如妃,本是宮奴出身,只因相貌恍若仙子,這才母憑子貴成了妃子,但見到了其他妃子,依然要福身施禮,故以奴身矮半級。
八子元騏早夭,顧無。
遠離衆人而獨坐着的孩子,是九皇子元棠,他的母妃越妃,乃是越國公主,越國強盛,一直爲大元朝所交好,歷朝來均有通婚往來。
至於眉妃所出,十皇子元淵,也的確如傳聞中一般,因爲體弱多病,從而並無來尚學堂讀書。
太傅本就走的不遠,回來後又作揖,道耽擱了諸位皇子公主的學業,實在是慚愧。
一擡頭,瞧見這課堂裡,多出了一人來,看着裝束,應該是個娃娃女官,便問道:“這孩子是……”
“是景言宮來的女官,便在那,也不會礙事的,太傅您就莫要趕她出去了。”
答話的是三皇子元睿。年紀尚小,便已經瞧得出溫文爾雅的風度,他打一開始就注意到了那邊,卻一直微笑旁觀。並未開口說過一句。
現在一句話,更是七竅玲瓏,既把事兒說出來。又給衆人留了面子,以免小舟被趕出去時,長寧又要將元徽那套女子不可入學堂的話兒搬出來,那樣可便是鬧大了。
太傅聽了元睿的話,心中升起了些疑惑,既然是六殿下的女官,怎麼站在了長寧公主的身後。
而且那五皇子也一直在試圖引起那娃娃女官的注意。怎麼瞧,也不似一般的隨侍。
剛纔自己不在的這段時間,究竟生了什麼事情?
但不管怎麼說,這三皇子都開口了,自己便不好再趕人出去。何況他本來就沒有要趕這孩子出去的意思。
“孩子,你喚作什麼?”這名字是一定要問的,至少也要知道,這多出來的學生,姓什麼,名什麼。
小舟福身,不敢有隱瞞。
“回太傅大人話,奴喚小舟,史姓。爲景言宮當值四等女官。”
太傅點了點頭,又問道:“你怎麼會進來?”
“回太傅大人話,奴本是隨六殿下前來,以隨身伺候,方纔在外面聽着太傅的教導,覺得甚好。公主心善,見了小舟在外面,便讓小舟進來伺候,也好近些聽着太傅您的教導。”
小舟輕巧的將方纔生的事情給掀了去,決口不提。
堂內各人均是面色各異,二皇子元瑾微笑,見五皇子元徽還想開口,便給他使了眼色,讓他莫要開口。
三皇子元睿淺笑着搖頭,九皇子則挑眉看向了她,有些玩味。
只有元晦看着小舟的眼神最爲複雜。
“可曾識字?”太傅又問道,他瞧着這孩子也是個乖巧的,而且這些女官也是官家的女兒,這般年紀,想來也是識字的。
“回太傅大人話,小舟略識,只是《女戒》所言,女子無才便是德,所以小舟只是略懂皮毛。”小舟乖巧的答道,聲音裡似乎還帶了些惶恐的顫音。
《女戒》中有這話嗎?
太傅有些納悶的想着,但是轉念一想,也許是自己不知道,畢竟他便是飽覽羣書,也沒可能會去讀過那些婦人書,也便沒深究,讓小舟搬了凳子,坐在了元晦身後,與衆人一同聽課。
小舟推脫了一下,本想說如此尊卑不符,那太傅便道,此處乃學堂,只有學生與夫子。
小舟這才點了頭。
到了午時,小舟便跟着那些隨侍太監們一起去領了膳食回來,這一次未經過季嬤嬤與陳福,所以膳食尚且算得上不錯,小舟提着快有自己身高一半的食盒,吃力的跟着那些隨侍太監回來。
隔了老遠,元徽便迎上去,想要幫忙,小舟卻不着痕跡的後退了些,避開了他。
“我來幫你。”
元晦上前要幫忙,小舟連忙拒絕,元晦卻不容她拒絕,與她一同將食盒提了過去。
被撇下的元徽嘟起了嘴,嘟囔道:“不就是個女官嘛,有什麼好炫耀的,本殿下宮裡要多少有多少。”
“沒想到,這一個食盒就這般重,真不曉得你是怎麼將兩個食盒提回去的。”將食盒擺放好,元晦看向小舟,笑道。
小舟也跟着笑了笑,她便是走一路,歇一路,實在走不動,便將兩個食盒輪流放在地上,先提着一個往前走,然後放下,再提後面的那一個。
而且,重的只有一個食盒,宮奴的那份,其實很輕。
“以後,我便去接你好了。”不能跟着去幫忙,到半路去接她總可以吧。
“殿下,這萬萬使不得。”小舟連忙搖頭拒絕,這怎麼可以,要讓人瞧見了,自己還不知道怎麼死呢。
“這有什麼不可以?”
“殿下還是先用膳吧,太傅可是定了時辰的。”至於爲什麼,她還是等回到景言宮再與元晦說與吧,這裡終究還是眼耳太多。
隨侍太監們紛紛伺候着各自的主子用膳,小舟也不例外,將膳食從食盒中一一取出。
元徽一直在瞧着這邊,見小舟忙碌着,卻只有元晦一人的碗筷,便拿了自己的湯碗,將八珍湯給倒了,然後盛了些飯,又夾了許多自己認爲好吃的菜,伸手將碗往小舟面前湊,“喂,小女官,你餓不餓啊?”
“你當你誰啊,人家就算現在要吃,也不該你招呼。”長寧對元徽的殷勤很是不屑,“而且你的筷子都沾了口水,讓她怎麼吃,那是會……會……啊,對了,毀了名節的,你想害死她啊。”
元徽有些疑惑的看着元瑾,想讓元瑾告訴他,長寧說的是什麼意思。
“這事兒,你得問問旁人。”元瑾笑着搖搖頭,表示自己也不知道,卻也把目光放在了小舟身上。
在用膳期間,元徽一直想要藉着這機會,去和小舟搭話,都被長寧給擋了回去,小舟便藉着這二人對峙的空蕩,爲元晦佈菜,這裡不比在景言宮,她自然不能取一些去一旁,所以只能餓着。
至於長寧與元徽二人,小舟明白他們不過是小孩子的心態,尚學堂目前就只有她一個女官,所以他們便將她當做了新鮮的物件,爭來爭去,而非是她小舟有什麼了不起的特殊之處。
這般自知,她還尚有。
尚學堂中的膳食的時間,持續的並不久,太傅用膳後,便來到學堂,夫子學生紛紛施禮,以示。
就在衆龍子鳳孫坐下,翻書的時候,便聽到外面宮奴來報,說翰林院的戈修撰來找太傅一同下棋。
“哦,快些代老夫請去偏廳……不,還是老夫親自去好了。”太傅一聽,面上喜色難掩,他這人什麼都不好,就是好與人下棋,特別是遇到了棋藝特別好的,更是有些邁不動步子。
這戈修撰是個棋藝高手,能與他下去,自然是欣喜若狂。
聽到宮奴的話,小舟不由心道,這戈姓並不常見,且是修撰,會不會是戈承呢?
“雲輕怎敢勞太傅大人親自來請,當真還是識相的自己進門的好。”伴隨着溫潤的聲音,那聲音的主人便邁過了這學堂的門檻兒。
進入學堂後,那人先是一愣,隨後便笑着作揖道:“下官戈承唐突,居然不省得諸位殿下尚在此讀書,驚擾了諸位殿下,實在是羞愧。”
小舟心中一喜,目光便也一直看着戈承。
“太傅大人,如此看,雲輕還是先去外面候着的好。”戈承輕聲與太傅說完這話,便看了小舟一眼,還調皮的眨了下眼睛。
小舟抿嘴輕笑,這般動作,在姬廉那倒是平常,放在戈承身上,卻是少有的頑皮。
等皇子公主們開始低頭卷時,小舟便悄悄後退了些,順着後門便走了出去,太傅只做她是出恭,又非真正的學生,也便沒多問。
戈承像是知道她會從後門出來,早早的在那等着,小舟見到他後,方要施禮,便被戈承攔住,將她抱起,往旁邊走去。
一直到尚學堂後面的小花園,這纔將她放下,“你還沒告訴我,你怎麼會在這裡。”
小舟乖巧的福身,道:“回大人話,小舟現在是景言宮的女官,今日跟着主子來尚學院。”
戈承見了,便笑了一聲,“這裡又無旁人,你無需這般多禮。”
“跟六殿下來這裡伺候着,也沒旁的。”小舟點點頭,道:“反倒是大人怎麼來了?”
“如你所見,閒暇無事,來找太傅下棋的,只是不曉得爲什麼都到了這個時辰,尚學堂還未下課。”戈承笑着說道,他倒還真沒想到小舟會在這裡。(歡迎您來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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