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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驚玄停下來,望着齊妃娘娘,想了想還是微微躬身行了禮,問了聲齊妃娘娘安。
齊妃定定地看着她,半晌沒有說話,忽然轉身朝着她走了過來,站在她面前,眼睛死死地盯着她道:“懿安王妃,去拜過皇后娘娘了,佛堂裡佛像莊嚴,懿安王妃心裡可會害怕。午夜夢迴的時候,可會想起老九這個蠢到極點的傻瓜。”
葉驚玄冷笑一聲,這母子倆兒倒是會演戲,如果不知道顧至臻可能活着,她會愧疚,也會難過,但是現在很抱歉,她只有憤怒而已:“雁平王麼,這個人我似乎已經記不起是誰了呢,娘娘最近見過他嗎,那位王爺一向還好!”
齊妃聽着葉驚玄的話,心裡怒火燃成了海,臉上卻依然強撐着保持平靜的神色:“瞧瞧我說些什麼,顧家老七那樣的癡情種子,誰又能扛得住呢,怎麼還會記起那個愚笨的男人。”
“愚笨,娘娘說笑了,如雁平王那樣聰敏通天,一隻手就把人耍得團團轉的人,怎麼是愚笨呢?重樓別的不好,只是言無不盡,待人不虛而已。”葉驚玄臉上笑着,其實心裡卻恨不得上去掐齊妃一頓,這在她看來,是赤果果地炫耀,齊妃的種咱在她眼裡都像是在說,瞧,我兒子多有魅力,你到現在還惦記着……
齊妃聽着這話心裡卻有着.些悲涼,但瞬間就把這悲涼化作了對葉驚玄的憤恨:“噢,是嘛,懿安王妃就這麼確定,已經知道了老七所有的過往了!人啊!誰沒有點過去,誰沒有點年少輕狂,不能只看表面,懿安王妃還是年輕了些。”
“姜雖然老的才辣,可人嘛,總是年.輕的好。”葉驚玄知道齊妃話裡有話,但弄不清那些話裡倒底有什麼內容。
“暮雪,過來見過懿安王妃,這就.是你一直想見的永徽王嫡王妃,咱們朝裡唯一一個領着七彩誥命的王妃呢!”齊妃招來了不發脾氣處正候在一邊的女子,約摸十八、九的樣子,娉婷綽約倒是個溫柔的佳人兒,走過來低頭頭就朝她行了禮,嗓音柔柔地問安:“暮雪見過懿安王妃,王妃千歲!”
葉驚玄喊了身平身,那叫暮雪的女子擡起頭來,她.才發現眼前的人和她……竟然有那麼些相似,她在京城也待了不少時間,怎麼沒見過世家裡還有個和她有些相似的姑娘。
齊妃看着葉驚玄有些震驚的神色,笑笑得意地道:“.暮雪,本宮當初就跟你說過,老七這孩子體貼周到不可多得,瞧瞧懿安王妃現在過得多好,老七可是照顧得無微不至。你爲了那點子小事,一走就是五年,現在可是什麼都晚了。”
唐暮雪淺淺一笑,眉梢眼角有些淡淡的輕愁,看.着葉驚玄卻依舊儀態大方:“七王爺有他的福分,有些事兒本就強求不來,錯過了自然就沒有悔當初。”
葉驚玄這下聽.明白了,這叫暮雪的十成十是和顧重樓當年有過一段情,怪不得當年顧徽雨跟她說,她的七哥是天底下最癡的男兒……怪不得,二十好幾也沒成親,竟然也沒有人催他,原來顧重樓那丫還有個初戀小女友呢!
切……這種示威的把戲,要真是沒看過電視,沒看過小說的,說不定今天就難受了去,可拿到葉驚玄面前現,只讓她覺得,還沒到瓊瑤奶奶半成功力。
葉驚玄堆了滿臉的笑,看着齊妃和唐暮雪道:“今兒總算見着真人了,以前重樓跟我說過,現在一看還真有幾分相似呢!說起來,重樓要是不跟我說,說不定我今兒就了心了!暮雪姐姐,相逢就是緣,更何況咱們又有幾分相似,以後還是要多親近親近的!”
齊妃陰沉沉地在一旁看着,皮笑肉不笑地道:“是啊,多親近親近,暮雪不是還念着老七嘛,以後說不定還得處成一家子呢。不過咱們暮雪可是平安候府上的千金,雖說不如懿安王妃出身高貴,卻也是大家閨秀,斷也沒有爲妾的理!”
那意思是想做妻嘍,葉驚玄在心裡腹誹了幾句,別說做妻,連妾都別想進門,顧重樓要敢提半個字兒,老孃就拿刀剁翻了完事:“說起這事兒啊,我就想起了初一換新衣時,我便隨口說了句‘衣不如新,人不如新’,卻不想重樓聽了對一句說,‘紅袖萬千,只取其一’,我便笑問他‘可白頭如一否’,他便答‘與卿偕手,白頭如新’。重樓啊……唉……”
葉驚玄故意長嘆一聲,一副無限感慨的樣子,其實……這出壓根就是她編的,摸了摸下巴,她覺得自己越來越會編戲文了。
不成,越編越覺得這出浪漫,回頭得上顧重樓跟前照着做一回,看看這丫的真實反應,這編的浪漫是浪漫,美好是美好,就是少了些真實感。
唐暮雪聽得臉色一白,卻迅速地恢復了淡笑,彷彿沒聽到一般,只是站在齊妃身邊不說話地安立着。齊妃琢磨着這幾句詩裡的意思,尤其是最後那句話,如鼓聲一般響在她心頭。同爲女人,這樣的話,誰不想聽到呢,只是她們身在深宮裡,又上哪兒聽去。
忽然間身後傳來一陣淡淡的香氣,葉驚玄綻開臉笑了,不用回頭都知道身後站的人,是那個如今名叫顧雲崢的男子,不知道什麼時候在那兒的,只是肯定站了許久了。
“娘娘,重樓還等我回去用膳呢,我不在呀,他可是連飯都吃不香。”捂着臉笑了笑,也不等齊妃有什麼反應,仰面朝前走,留下的是一個灑脫而歡快的背影在雪片裡飄飄然的離去。
顧雲崢在另一頭緊握雙拳,卻在一聲長嘆後鬆開,他只聽到前面一段兒,然後腦子裡總在迴響着那句“言無不盡,待人不虛”,葉驚玄走遠了,他也沒有出去,看着自己的母親帶着唐暮雪走遠了,才從巷道里出來,看着漫天的飛雪,只覺得這些雪都下到他心裡去了,冰涼冰涼的。
而這邊葉驚玄卻滿身打雞血的回了禁軍府,打算去好好審問審問,唐暮雪那這臉在她腦子裡晃來晃去,她也不會傻到自己在那兒揣測。她信顧重樓,這話從來就不是說說而已……
葉驚玄回的時候,正巧顧重樓也剛好到了門口,顧重樓瞧了眼葉驚玄勁頭十足的狀態,疑惑地四處看了看,沒發現什麼與平時不同的地方:“怎麼了,不是去見母后了嗎,怎麼興致這麼高。”
葉驚玄見旁邊有侍衛,也不說話,只是擡起頭朝顧重樓一笑,率先進了門。
顧重樓在後頭看得直髮愣,今兒這丫頭是怎麼了,真是一時一個樣子,於是他終於得出一個結論,女人……從一歲到一百歲,都不是男人能弄懂的。
搖搖頭,跟着走進去,侍衛問了什麼要不要傳膳,顧重樓點頭嗯了聲,順手帶上門,剛轉身就看到葉驚玄湊上臉來,眯着眼睛笑得分外滲人,他下意識地往後躲了一步,正巧嘭的一聲壓在門上。
侍衛疑惑地瞧了一眼裡面,在外頭喊了句:“王爺,您沒事兒。”
顧重樓惱火地喊了聲:“沒事兒,你們到外院去守着,本王想清靜清靜。”
“清淨……重樓,你想想,你有什麼事兒是沒告訴我的,但是我又應該知道的。”葉驚玄開始誘供,讓她直接說出來,她也沒那麼爽快。如果顧重樓痛快地告訴她還好,要不然就“大刑”侍候……
顧重樓靠在門上擡頭望天,認真地想自己有什麼事應該讓她知道,又沒跟她說過,想來想去想破了腦袋,他還是沒有答案。於是低下頭,眨着清亮的眼睛,一副我該說的都已經說了的樣子:“沒有……要不給點兒提示,你這樣一說,我實在想不起什麼事兒沒跟你說過,我沒瞞過什麼啊!”
葉驚玄嘴裡歡快地哼了幾句小調子,顧重樓聽了倒有幾分耳熟,順着葉驚玄哼的調子,慢慢地低哼,忽然間恍然大悟。原來葉驚玄哼的是《摸魚兒》的調子,當時葉驚玄的唱詞裡有一句“君應有語,渺萬里層雲,千山暮雪,隻影向誰去。”
他記得當時自個兒還感慨了一番,覺得這詞還挺貼切的……
“是暮雪回來了,你見過她了。”
葉驚玄撅着嘴,不說話光看着他,然後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彷彿在控訴顧重樓,竟然還瞞了她關於當年情的舊事。
顧重樓一看,立馬接不住了,匆匆忙忙地拉着葉驚玄,生怕這丫頭一個轉身就跑了,這丫頭可是有前科的:“別……別,你一這樣,我就覺得罪大惡極,懿安娘娘還是饒過爲夫。”
葉驚玄側臉哼的一聲,顧重樓搶先把她緊緊地抱在了懷裡,貼在她耳朵邊上道:“驚玄,我沒想過要瞞你……唉……你別抹淚啊!我……等等,我曾經想過要告訴你,好像是你說,千萬別告訴你,你心眼很小,不願意爲我的過去負責!”
葉驚玄撇開腦袋仔細想了想……好像還真有這麼一回事似的,可當時她還以爲是要說那位逃跑新娘呢,哪知道這丫還藏着這麼一出:“今天我看到她了,我們好相似啊,你說……你是不是拿我代替着她。!”
顧重樓一聽這話,卻收起了陪着的笑,神色慎重地道:“從第一眼見到你,我就知道你不是她,那日京城的街頭,我初見你時你就只是葉驚玄,誰也不能替代你,你也不會成爲誰的替代。”
頓了頓,顧重樓把頭埋在葉驚玄髮絲裡,悶悶的聲音傳到了她耳朵裡:“從來沒有一個小姑娘,能聽懂我的琴,會爲我的琴聲流淚,也從來沒有人跟你一樣,嬌蠻又任性,可我卻偏偏覺得你這樣也好,那樣也好。驚玄,或許曾經有人在我過去的時光裡留下痕跡,但我陪同着一直走盡頭的人,只有你……”
葉驚玄忽然低低地呻吟一聲,在顧重樓胸口狠狠地蹭了和下,她已經不知道用什麼方式來表達了,只是想親近一些再親近一些,以示她很愉悅,非常非常的歡喜:“重樓,我其實沒有亂想,就是想看你爲我着急心慌的樣子,就想聽你說這些貼心的話……”
顧重樓聞言低吼一聲,重重地咬了下她的耳垂以示薄懲:“壞心眼又小心眼的丫頭,你要經常這樣,我遲早得被你嚇出病來。”
葉驚玄嘿嘿一笑,又想起那句“此生若背白頭誓,天地神明請共誅”的問答來,眨巴着眼睛,打算聽聽真實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