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眯着眼睛,在白晃晃的光線中睜開眼睛來,也心理作用,自從知道自己懷了個娃之後,她就覺得渾身泛懶,桐月那丫頭笑她是:春困秋乏夏打盹,天寒地凍正好眠。
葉驚玄猛然覺得有點奇怪,睜開眼睛一看,顧重樓那雙烏黑幽深的眼睛正燦亮地看着她,她下意識地往後邊一躲,正好撞在了牀榻的欄杆上,這一下可是撞得結實,嘭的一聲響把顧重樓嚇得從牀上跳了起來,連忙手忙腳亂的把葉驚玄拉進了懷裡,一邊嘴裡還唸叨着:“沒碰疼吧,你看看你,在自個兒牀榻上也能碰着,以後怕真是得時時刻刻看着你才行。”
葉驚玄疼得眼淚在眼眶裡打轉,本來還能忍回去,顧重樓一鬨,乾脆地流淌下來:“都是你,大早上的那麼大一張臉湊過來,我一個人睡慣了,猛一看還以爲是宵小之徒呢。”
顧重樓心疼的看着那兩顆說滾就滾下來的眼淚,讚歎女人的眼淚真是最強大的武器:“你呀,就是喜歡自己給自己找難受……”說罷輕輕靠在牀榻上大手一揚,把被子蓋在兩人身上,葉驚玄輕微的掙扎直接就被他忽視掉了。顧重樓歷經種種磨難,心思輾轉了很久很久,木魚腦袋也總算是開竅了,原來對葉驚玄還就非用點強不可,要不然這隻烏龜,就能千百年在殼裡不出來。
“驚玄讓以前的事過去吧,以後有我、你,還有孩子,我們纔是一家人,真正的可以相守百年的一家人。”顧重樓心說烏龜既然出殼了,咱就把話撂清楚明白了,省得縮回去的時候再心思百轉,又得還原到從前。
葉驚玄奇怪的,這人以前不是一直抱着放任的態度嗎,她還一直當顧重樓不在乎呢原來竟也是在乎的,溫甜的笑不知覺染上了臉,胸口也溢着一些暖暖的東西,只是嘴上卻猶自不覺的嘴硬着:“你不覺得還應該把徐羅衣和方雁飛加上嗎,這府裡可不止我一個,她們比我溫柔比我全心全意,比我更會照顧人。”
“噢,原來你自己有什麼缺你全明白,合着就是不願意改,還滿肚子冒酸水。”葉驚玄的態度讓顧重樓幸福地全是七彩泡泡,對於徐羅衣和方雁飛,顧重樓也沒有辦法,她們是皇帝所賜的妾,當然這層身份並不難辦,有姚思敏在完全不用擔心這樁。他只是……不知道那兩個女子從自己府裡出去後能怎麼生活。
這樣被的女往往只有三條路,一條是出家,第二條是領回家去再嫁,但只怕她們從王府出去後,徐家和方家根本不願意再領回去,第三是淪入風塵。顧重樓每每想到第三條,就覺得縱算是扔在王府某個角落不聞不問,也比送出王府要周全上一些。不說曾經沾過雨露,就算是府裡尋常的丫頭,顧重樓也不能任由其淪落風塵一世孤苦。
葉驚玄腹誹明山都可以盟,海都可以誓,卻偏偏在這個問題上要跟她打太極:“我知道我也沒資格要求你什麼……”
葉驚玄這半句話纔出,就被顧重樓的手捂住了,輕柔的嗓音在她頭頂上嗡嗡地傳來:“我知道你心裡的想法是天上人間雙雙對對,你那個叫青蓮的丫頭告訴我的你啊打小就嚷着,要麼不動心動心了便要天上人間雙雙對對。驚玄……你的雙雙對對裡可是我?”
葉驚玄看那雙詢問地眼睛。滿是誠摯而熱烈地情感是不自覺間竟然點下頭來。卻忽然又回過神來。撇着嘴道:“那得看你地表現。萬一所託非人。那雙雙對對就會成獨伴青燈。我可不願意……”
顧重樓忽然驚地拉着葉驚玄地雙手。笑容滿面地道:“那麼只要所託地是人。就不會獨伴青燈了。你可願意……”
葉驚玄聽着本來還甜笑着。忽然卻捶着被子上氣不接下氣地笑着:“是人……顧重樓。你是不是喲……”
顧重樓一愣。也回過味來:“驚玄。不要笑。我想要一個答案。一個輾轉反覆糾纏了很久。也沒有得到過地答案。可以不必現在給。但是不要拒絕面對我地問題。好嗎?”
葉驚玄糾結地四處轉着眼珠子。恨不能從牀上跳出十里八里遠去。顧重樓還從來沒這麼逼人過。她一時間還真是適應不了。原來溫和地男人較起勁來這麼執拗:“你想要一個答案對不對。可是我要地不止一個答案。如果你能回答我。我也能回答你……”
“好。
”
“你會不會有一天也消失掉,在我眼皮子底下突然就不見了,讓我怎麼找也找不到,就算找到了也都是空的假的。”葉驚玄貼在顧重樓胸口,眼淚一點點滴落在顧重樓的衣襟上,像散開的花朵,竟然美的那樣驚人。
原來她不是不能接受,只是顧至臻讓她害怕了,她怕得到了終究是會失去,更怕自己根本就從來沒有擁有過,所擁有的無非是她的自以爲是而已。
顧重樓聽得心裡一酸,這才知道顧至臻留給這個小小女子的,不僅僅是回憶,更多是害怕與傷痛:“我不會,不論你在哪裡,只要你叫我一聲,我都在,也許只要你願意回頭就會看到我在。”
“你會不會在所有人都已經知道事實的時候,還要拿好聽的話來哄我,讓我自己都願意信以爲真,甚至還會幫忙找藉口來騙自己。”她以前就是這樣的,一直傻傻的,到現在也同樣傻。
顧重樓嘆息一,只能緊緊抱着輕輕啜泣的葉驚玄輕聲道:“我不能保證你是第一個知道真相的,但我能保證你不是最後一個……”
“這叫什麼保證,不是第一和最後一個有什麼區別。”葉驚玄不滿地抗議。
“區別很大,有相往往是用來掩蓋的,尤其是皇室之中,從小就掩蓋慣了。好吧,只要你問了,從我嘴裡說出來的,便字字句句是真。”顧重樓的語氣多少有點無奈,怎麼都感覺像是被葉驚玄的魚鉤子給拽死了一樣,掙扎是無謂的,倒不如干脆些、光棍些……
葉驚玄聽到個答案,想了想滿意地繼續道:“最後一個問題,也是最重要的問題,你會不會拿我作賭注去換某些東西,或者是地位權利,或者是……整個天下!”
天下……顧重樓忽然明白爲什麼葉驚玄可以用很長的時間來回憶,但是跟顧至臻一塊兒的時候,卻很少笑得極燦爛:“我不會,驚玄……有時候這二者不可對等,或許有人會拿一切去換天下,但那於我而言無非咫尺。只是,如果要換,我不願意,我倒更願意拿天下換你,只是也得你願意換給我才成。”
葉驚玄卻然一笑,眉目間光彩灼人:“你都沒有天下可以拿來換我,或許真到了那個時候,你也會拿我去換也說不定。
”
“你就把自己往要了想,既然都已經和天下相提並論了,不妨再想重些,把自己想得比天下還要重要。”顧重樓半是調侃,言辭間卻總是那樣真切。
“顧重樓,你現在說的每一句話,我都會記得,那接下來我說的每一句話,也希望你都記得。”葉驚玄難得的慎重起來,她見顧重樓亦是很嚴肅地點頭才繼續說道:“不要騙我,如果真相我不應該知道,那麼就沉默。不要輕易轉身,我是個沒耐心的人,你轉身了我也會不見的。不要利用我,我不是賭注,是一個活生生的人,有血有肉會傷會痛。顧重樓,你確定你可以做到嗎?”
“好像很難,但是我確定我可以。”顧重樓點頭應道,心裡卻不由得花兒朵朵開,葉驚玄這樣的態度,讓他感覺到春天似乎快要到來了。
“重樓,那麼我也騙你,不輕易轉身,不利用你,並且一生一世做你的妻子,敬你關心你,還有……把你放在心裡,也許這不容易,但我也確定我可以。”這一刻,她的心有着從未有過的安定,這個人本就能讓人溫和寧靜,原來把心託付給眼前這個男子,竟是這麼一件簡單而愉悅的事。
顧重樓一時間懵了,這個回答雖然是他一直在期待的,可猛然間聽到卻像是雷劈下來,來得太快了,去得也太快了,眼前的小小女子早已是一臉平靜安寧地看着他,許久他才極不確定地問道:“驚玄,這……你怎麼忽然之間……”
“不要問我,我也不知道,只是忽然覺得,如果這個塵世裡有一份幸福是屬於我的,那麼一定和你有關。兜兜轉轉之中一直都是你,或許是天註定了,我來這就是爲了找到你。”冥冥之中那些註定,葉驚玄以前隻字不信,可如今不信也得信了。
這個敝開心扉的清晨,在一片流轉的溫暖陽光之中分外溶溶燦燦,他們會得到幸福,只是波折卻早已經在路上埋伏好,等着時刻考驗他們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