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羣相貌俏麗的丫鬟帶着扎着丫髻的小丫鬟穿梭在席間,張嬤嬤站在遠處,虎着臉盯着,生怕出一點紕漏。
顧清菲和一衆小娘子坐在另一邊,周七娘皺着眉頭瞧着生龍活虎的她道:“那天怎麼回事?”
當天報信的婆子趕去崔家,因爲太過緊張,加上有些事沒查清,說的話十分含糊,崔十一娘自身就在大家族裡,十分明白這種事情,只說知道了,待到第二日纔派了人送了補品過來。
周七娘同樣也送了,但因爲周夫人不許她來顧家,她心裡急得不行,也沒有辦法,要不是這次設宴來參加的人裡有洛家的人,她只怕還來不了呢。
顧清菲看了看左右,見旁邊雖然都在關注吃食,可也時不常的往這邊瞟來,便含糊的擺了下手,道:“先吃飯,吃完了,去琪姐兒那兒說。”
顧氏是大歸的姑奶奶,雖然如今的人不講究這些,但顧氏不喜熱鬧,加上有心避諱,便執意沒有露面。
林琪手指的細肉太嫩,拿什麼都覺得有點疼,這種場合,若是讓人幫忙有些太過託大,可不讓人幫,那是純粹給自己找罪受,再說這種傷,實在沒辦法託詞是無意間傷的,未免被人嘀咕,林琪也沒有過來。
周七娘和崔十一娘也知急不在一時,只能按住性子,跟着一衆小娘子用完了飯。
等到丫鬟們來請去水榭裡看水傀儡時,三人才偷偷溜出去,。
路上,顧清菲讓巧月把風,她略過尤嬤嬤那段,只說騾子驚了,車伕疏忽,讓她和林琪都受了傷。
崔十一娘低低訝了聲,終於明白爲什麼三哥哥託人送信,讓她想法子過來一趟。
顧清菲帶着兩人繞過小花園,來到芝蘭院。
才一過月洞門,就看到院子旁邊,湘妃竹搭建的亭子外罩着輕薄羅紗,微風輕拂,羅紗浮動,縹緲而又靈動。
林琪躺靠在一張大大的玫瑰椅裡,將半個身體陷在大迎枕中,瑩白的好似透明的手指託着一本略微泛黃的書卷,慢慢的翻看着,時而她擡起手,丹霞便會遞上甜水,或者是剝好了的晶瑩如寶石的石榴果粒。
周七娘看到這種情景,眨了下眼,轉頭問顧清菲,“你不是說琪姐兒有傷?”
顧清菲咧了下嘴,道:“她傷的是手指,你沒看她吃東西都不用手。”
崔十一娘輕笑一聲,待到雪姣迎來時,她問道:“你們姑娘的傷如何了?”
雪姣照實的答了,新肉才長出來,不敢用力,有些不要緊的事情就由她們代勞。
崔十一娘聽她這麼說,微微蹙眉。
這得是傷得多重啊,從出事到現在,已經將近一個月,她竟然還沒養好。
崔十一娘妙目一轉,見林琪正撩了羅紗出來,忙收了亂跑的思緒,笑着上前。
周七娘大跨步越過崔十一娘,率先走到林琪跟前,而後小心的拎着她的手腕,先看她臂膀和她臉色,見她十分從容,便把手指湊到眼前,仔細的看了她指尖還略微發紅的嫩肉,而後問她,“感覺怎麼樣?觸感可受了影響?”
作爲一個癡迷茶藝的茶癡,沒有人比她更清楚手指的重要性,她很擔心林琪的傷影響到手感,進而毀了那樣難得一見的茶藝。
林琪微笑着收回手道:“不知道呢,等過兩天試試就知道了。”
周七娘點頭,道:“好了就給我送個信,我給你下帖子。”
林琪眨了眨眼,崔十一娘笑道:“七娘近來加重了課業,若是出來玩一天只怕不成,但可以下帖子,這樣便於先生安排另外半天的課業。”
顧清菲是個學渣,最不喜歡的就是繁重的課業,一聽這話頓時十分同情周七娘。
周七娘很不贊同的擰了下眉,又很快鬆開。
雖然課業加重是事實,但她從未耽誤研究茶道,崔十一娘這麼說明顯貶低了她的能力,不過也算遮掩了周夫人不願自己來這裡的事實,算是勉強過得去的理由。
林琪點頭,心知周七娘爲得是茶藝,可好歹也算帶上了她,這算是另類的關心吧。
林琪引着幾人來到亭中,剛一進去,頓時感覺到一陣沁涼,看似輕薄的羅紗擋住了大半熱度,且在拂動間還帶着微涼的溫度。
幾人轉頭四顧,發現並沒有冰盆,崔十一娘摸了摸飄到跟前的羅紗,驚訝的道:“這是北海冰絲?”
周七娘聽到這個似乎在哪裡聽過的名字,她轉頭望去,只見輕薄的細紗紋路里,隱隱帶着星星點點的銀白色。
這就是北海冰絲?
林琪正吩咐丹霞拿些石榴涼水,聽到崔十一孃的話,她轉過頭道:“是嗎?”
三人同時回頭望她,對她的回答很不滿意。
林琪赧然的笑了下,她是真的不知道,庫房裡的東西太多,跟布料有關的都是丹霞再管,“這些都是太婆從前幫我弄得,我也不太清楚,”她招呼幾人落座。
雪姣正要進來,聽見林琪的話,她呲了下牙。
姑娘,你這麼明晃晃的炫富,很容易沒朋友的啊。
顧清菲一貫大咧咧,打從前些時候這個帷帳遮起,她就沒少過來蹭陰涼,便是知道珍貴,看慣了也覺得沒什麼了,她招呼讓雪姣趕緊把西瓜拿來,然後道:“你們是準備繼續研究,是還吃西瓜解渴?我走了一路,可是渴壞了。”
她拿着銀籤子紮了龍眼大小的瓜肉放進嘴裡,才一咬,汁水頓時爆裂在口腔內,沁甜帶沙的口感混着微微的涼意,頓時驅散了來時的熱意。
顧清菲舒服眯起了眼,美滋滋的把連籽都沒有的鮮紅果肉吞下,又迫不及待的紮起一塊,放到嘴裡。
周七娘和崔十一娘對視一眼,默契的坐下,並把盤子拖到了兩人跟前。
兩家都不是缺點吃食的,西瓜這種看似稀罕的水果,她們也時有吃到,不過這種甜得都起了沙的,倒也確實難得,再說剛纔吃飯時,她們急着過來這邊,飯後的甜品和水果都沒有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