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觀裡,雲陽子正和林琪探討新香方的香料配比,聽說皇帝來了,兩人忙出來迎接。
來喜笑呵呵的問起丸藥,雲陽子便示意林琪去拿,又請皇帝去淨室安坐。
林琪翻出雲陽子塞在箱子裡的匣子,拿去裡面。
雲陽子將其拿給皇帝過目,細細講解其中功效。
林琪依然如往常一樣,退去角落的案几旁,點了香,便悄然退下,並沒留意皇帝在她轉身的瞬間不經意瞟過來的眼神。
回到香房,林琪繼續早前的事情,只是做着做着,她就開始走神。
月底就是丹霞出嫁的日子,王正琨如今也算是有功名的人了,她該請誰來爲這個女媒呢?
林琪認識不少有頭有臉的,可那些貴婦個個品級都不低,怎會自降身份,給個武舉人娘子爲媒。
林琪左思右想,最終把目標定在了陶氏身上。
大表哥雖然也是舉人,但他是文舉,大胤朝素來文比武高,表嫂自身也是書香貴女,以身份來說,已經不低,再有表哥文采卓絕,今年下場,只是試試水,早早晚晚都會取得功名。
請她爲媒,等到以後有人提起來,丹霞也能更有面子。
打定主意,林琪心思開始浮動。
好容易忍到皇帝起駕,她便溜去找雲陽子告假,趕去小院。
只是將要進去時,她又開始踟躕。
顧清菲的心事,她明明可以幫忙,但爲了不讓阿孃知道內情,她說了謊,再見到人,她總覺得有些心虛。
但是丹霞的事又很很緊,不能不辦。
林琪磨蹭着不肯挪步,茶梔正好出門,遇到她,便疾步迎來。
“林娘子,你來了,”她引着林琪往東廂房去。
林琪側目看西廂,見裡面人影浮動,便道:“五表姐在嗎?”
“在呢,”茶梔笑道:“奶奶和五娘子都在,你請裡面安坐,我這就去通傳。”
林琪牽了下嘴角,進了東廂。
沒多會兒,陶氏和顧清菲就都走了進來。
一進門,陶氏便道:“你來得正好,我還正打算差人去韓府送信呢。”
林琪略一挑眉。
陶氏就道:“菲姐兒要回去了,我和你大表哥隨她一同,順便把你二表嫂和輝哥兒一同接來。”
“這就要走?”
她看向顧清菲,有些怔然。
一些日子不見,顧清菲明顯清減了,精氣神也差了許多。
林琪抿了抿嘴。
這樣的顧清菲讓她心疼,可她又能怎麼辦?
她不敢想象要是阿孃知道那人不是哥哥之後,會發生什麼。
她有些閃躲的避開顧清菲的眼神,低聲道:“幾時回去?”
“還沒定,”陶氏笑着。
婆母來了信,公爹定下人家的那位公子過些日子就要來京,婆母的意思是,趁他來拜訪的時候,讓小姑偷偷見見,若是品行不錯,她也滿意,便順水推舟,若是不成,回去了對着老夫人也有話可說。
只是這話不好跟還是個姑娘的林琪講。
陶氏轉着黑白分明的眸子,調笑道:“你們兩個還有悄悄話要說吧,我就不討人嫌了。”
林琪呵呵的笑道:“表嫂可說錯了,我今天來可是專程有事相求的。”
“哦,”陶氏接了茶梔遞過來的茶,喝了口道:“說來聽聽。”
林琪便把想請她擔當丹霞女媒一事講了,陶氏問了日期,盤算了下,才點頭,道:“這倒不是什麼大事,只是只我一個有些冷清。”
“可我也不認識其他什麼人啊,”林琪有些爲難。
陶氏笑道:“這事你也不用愁,就包在我身上吧。”
她道:“全福人你打算請誰?”
林琪眨巴着眼。
陶氏搖搖頭,道:“你表哥有位同窗,他兄弟三個,都出自一奶同胞,他阿孃出身書香之家,上頭長輩俱全,人也很和善。你要覺得行,我就幫你說說。”
“那可太好了,”林琪大喜。
陶氏笑道:“你先別高興,等人家答應了,再高興也不遲。”
林琪笑着道是,看了眼從頭到尾都沒說一個字的顧清菲。
陶氏便道:“行了,眼瞧着時間也不寬裕,我這就去寫帖子,早點過去把事定下來。”
“那就麻煩表嫂了,”林琪笑着客氣,拿眼示意顧清菲。
顧清菲便懶懶起身,帶她去自己屋子。
進了門,顧清菲便坐在靠窗的圈椅裡,蔫蔫的。
林琪嘆了口氣,拉着她的手道:“五表姐,這世上好男兒多得是,你又何必鑽牛角尖呢。”
顧清菲幽幽嘆了口氣,道:“你不懂。”
她擡起頭,望着被薄薄的窗紙擋住的天光。
“你哥文采極好,天賦也高,小小年紀不但能將大學詩經熟記,還可以隨口成章。你那是還小,不知道先生教考他時,他輕鬆辯駁時的那股神氣。”
“可就這樣,先生也還是很喜歡他,”她嘴角含笑,眼神遊離,似乎在回憶什麼。
“大哥和二哥還不服氣,下了學專門與他比試,那時你很皮,跟着四弟去爬樹摘果子,我攔你們不住,就去找他。他想要去找你,又被二哥拉着不放,於是便提了對子,說對出來,他就認輸。”
“那兩位表哥可對上來了?”林琪眨了眨眼,看着陡然沉靜下來的顧清菲,有種莫名感覺。
顧清菲回神來,笑了笑,道:“你猜?”
“我怎麼知道,”林琪撇嘴。
“我也不知道,”顧清菲道:“我們過去時,你正跳着腳揍顧清薇,她叫得那叫一個慘。好容易把你安撫了,二嬸又開始鬧騰,等到這事完了,你們就走了,那對子也就不了了之了。”
林琪輕咳一聲,示意止兒和巧月都出去,而後悄聲道:“你該不會是從那時就看上我哥了吧?”
“誰知道呢,”顧清菲笑了笑,拿起茶盞,抿了口,眼底一片溫柔。
“不過都過去了,”她道:“這次回去,我準備聽從阿孃安排,她覺得哪個合適,我便嫁哪個。”
林琪點頭,悄悄睃了顧清菲一眼。
如果說顧清菲喜歡的是林珵,而不是吳毅,那還是用這個藉口讓她徹底死心吧。
畢竟他是真的已經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