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氏聽人回報,很是詫異,奕哥兒每日可都是準時準點出門,雖然晚上回來晚些,但也都趕在晚飯前回來。
林琪則讓人叫來韓守信,問他怎麼回事。
韓守信很講義氣,無論怎麼盤問,都沒供出好兄弟。
林琪與他不是十分親近,也不好太過爲難,便讓止兒守着前院,人回來就揪到跟前,問怎麼回事。
韓守奕緊抿着小嘴,硬是不肯坦白。
林琪無法,便讓他去前院站馬步,並加兩個小桶分別吊在胳膊上,以作懲戒。
止兒負責監督。
林琪坐在窗邊,數着時間。
待到差不多過了一盞茶的工夫,她叫了冬兒,讓她偷偷去跟止兒說,把那水桶裡的水減去大半。
夜色深沉時,韓遠之方纔回府。
看到掛着水桶的韓守奕,他陰沉着臉,喝道:“你給我進來。”
韓守奕望望天,沒有動。
長纓挪到門邊,回稟道:“老爺,姑娘罰少爺站馬步,距離時限還差半盞茶。”
韓遠之捏了捏眉頭,道:“那就等他站夠了。”
他示意跟前伺候的去煮茶,又讓人通知聽濤閣,他今晚有事,歇在前院。
顧氏有些擔憂,讓梨兒送吃食過去時,特地讓芸心也一併跟着過去,並叮囑,要是瞧着他們父子兩不對,就趕緊來報。
林琪咬着汁多的葡萄,含糊的道:“放心吧,我都已經罰過了,遐叔頂多訓斥一番。”
“你還說,”顧氏氣惱的道:“要不是你前些日子管得緊,他能跑出去玩?現在弄成這樣,你也有責任。”
“是,我以後注意,”林琪推了下果盤,道:“阿孃,這葡萄可甜了,你嚐嚐。”
顧氏扭了臉不理。
林琪陪着笑,託着果盤轉了半圈,道:“阿孃,別生氣了,氣久了可是會有皺紋的。”
“又胡說,”顧氏瞪她一眼,道:“那你答應我,以後再不折騰奕哥兒,我就不生氣。”
“行,不折騰了,”林琪點頭答應,心裡盤算得趕緊把前院那間書房收拾出來了。
第二天一早,林琪迷糊的撩了簾子,有些煩躁的道:“下面誰呀,那麼吵。”
雪姣急忙從外間過來道:“是四姑奶奶,過來跟奶奶借株百年人蔘。”
林琪眨了眨眼,道:“她急糊塗了吧,想要借人參,怎麼不去找四太太和二夫人?”
“去了,”雪姣一撇嘴,道:“定是人家不肯借,才求到咱們這兒了唄,虧她還有好意思說定不會短了咱們的。”
林琪揉着腦袋起來,疑惑道:“可是我記得阿孃那兒沒有那麼長年份的。”
雪姣撅着嘴道:“奶奶沒有,可是姑娘你有啊。你忘了,早幾年老太太特地置辦了,給你存的嫁妝。”
林琪點頭,這玩意一般用不到,她都忘了還有那麼個東西。
但片刻,她就冷笑起來。
劉韓氏還真有臉,她和她兒子那般算計,還有臉上門來討參,還是百年的。
“便是有也不借。”
“可是奶奶好像有點心軟了,”雪姣苦着臉道。
“你給我把好庫房鑰匙,她要敢搶,我還佩服她呢。”
林琪哼了聲,“你跟阿孃說,那劉三郎年紀輕輕,便是不吃百年的,也死不了。”
雪姣應聲,轉身下樓。
林琪揚聲,叫了止兒過來,道:“誰要敢擅闖,不必客氣。”
而後,她悠哉的躺在榻上,枕着大迎枕,閉目養神。
沒出半刻鐘,樓下傳來劉韓氏惱怒的喊叫,顧氏的聲音幾乎是才一出現就被她的嗓門蓋過去。
林琪眉頭微皺,硬忍着沒有起身。
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止兒冷淡的將人攔在外面。
劉韓氏卻不肯罷休,在呵斥無果時,她便喝令周圍的人把止兒拉開。
女人的驚叫瞬間響起,林琪微翹了下嘴角。
“林琪,你這是要做什麼?有你這麼對待長輩的嗎?”
劉韓氏眼見硬的不行,便轉而上升到道德譴責。
林琪騷了搔頭皮,嗤笑一聲。
她姓林,外祖家姓顧,劉韓氏兩頭都不靠,算是哪門子的親戚。
她打開攢盒,想要吃蜜餞,卻想起來還沒洗漱,只得轉去牆角,拿了盥洗東西,慢悠悠的蹭着牙齒。
顧氏柔聲勸着劉韓氏下樓,但顯然劉韓氏根本不加理會。
林琪吐了口裡的薄荷水,隨手攏了攏披散的長髮,套上褙子,纔開了門,道:“劉夫人,你說你是長輩。那我問你,哪家的長輩是像你這般硬闖晚輩的閨房?”
林琪彎着眼,溫柔請教:“不知,是就你這樣,還是你們劉家都這德行?”
“你,”劉韓氏氣得咬牙,想要口出惡言,可想到還要跟林琪借參,便強嚥下這口惡氣。
“我問你,今天這參你是借還是不借?”
“百年人蔘可吊命,我想問劉夫人,貴府公子可是要魂歸地府了?”
林琪不答反而問她。
“你,”劉韓氏氣得臉上肌肉極快抖動,良久才道:“三郎活的硬朗着呢,你少咒他。”
“哦,那就不是急症了,”林琪道:“不知貴公子因何需要這味珍貴藥材?”
“三郎遭人暗算,身上多處骨裂,胳膊和腿如今都動彈不得了,郎中說要是能在里加上百年老參,幾副藥便能康健,”說到兒子傷情,劉韓氏頓時淚水迷濛。
只可惜林琪對她和劉三郎均沒有好感,便是她哭死,林琪也不會傷心半點。
“這樣,那隻怕要讓夫人失望了,這參我還真不能借,”林琪有禮的一點頭,道:“阿孃,小弟在樓上鬧呢,你趕緊去看看。”
“止兒,微瀾,代奶奶和我送劉夫人出去。”
“你,林琪,你這下賤皮子,你纔會下地府,你心腸這般狠毒,我咒你下拔舌地獄,受油煎之苦,”劉韓氏見借參無望,早前壓抑的怒火頓時迸發出來,她跳着腳怒聲罵道。
林琪也不生氣,只是佯作關切的道:“夫人,樓梯狹窄,可莫要摔到。”
止兒立刻心靈神會,悄悄一擡腳,劉韓氏便如滾地葫蘆樣的滾了下去。
林琪嘖了一聲道:“瞧瞧,我說什麼來着,當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