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顧氏驀地瞪大眼。
原來奕哥兒不是啞巴。
林琪點頭,道:“丹霞親耳聽見的。”
丹霞點頭,道:“姑娘掉下去時,小少爺急得叫了出來。雖然聲音不大,不過我離得不遠,聽得真真的。”
林琪道:“我早前以爲奕哥兒是天生如此,現在看來,是我想差了。現在的當務之急,是先把奕哥兒治好,其他的事情還是等以後再說。”
顧氏喜得也沒有心思去跟平氏和金氏一較長短,連忙道:“小夜不是懂醫嗎?讓她看看。”
林琪笑着,正要說話,就聽下面有人說話。
片刻,雨潤跑來回稟,四夫人和五太太過來了。
顧氏臉色一冷,起身就往外走。
林琪搖搖頭,轉去牀邊,讓丹霞幫着寬了衣裳。
槅門略微敞開,聲音略過幾道厚厚的帳幔,傳來時已變得隱約。
即便仔細去聽,也只隱約聽到某個拔起來的聲調。
林琪只能靠想象揣度幾人談話的內容。
差不多半刻鐘的工夫,門外傳來一陣細碎的腳步聲。
林琪忙把自己埋在被裡,只露出小小的半張臉。
顧氏帶着平氏和金氏走了進來,丹霞迎出,給幾人無聲行禮,而後低聲道:“姑娘纔剛睡下,這會兒還不太安穩。”
顧氏頓時柳眉微蹙,露出一絲憂色,對平氏和金氏也更冷淡了。
平氏倒沒計較顧氏的態度,若她遇了這事,反應肯定比這還大。
她瞟了眼低垂着帳幔的裡間,暗罵兒子不懂事。
不同於腦子不太夠用,又喜爭強,慣性打壓韓遠之的夏氏,平氏的腦筋十分清楚。
老太君年事已高,有那一天是早晚的事。
到時一分家,這伯府也就跟四房就沒什麼關係。
她自己的官人文不成,武不就,將近而立,纔剛得了個舉人功名,要中進士怕是遙遙無期。
四房以後的出路,就只能靠韓遠之一人撐着。
二房沒有嫡子,伍氏打得主意,她心裡門清。
從前四房沒落,她只能忍着,而今有了機會,她定不能放過。
平氏心思一定,忙悄聲擺手,道:“既已睡下,就讓姐兒好好歇着,等姐兒好些,我再來看她。”
顧氏則是怕被兩人看出林琪裝相,便只客氣的下,準備下樓。
平氏隨着她的意思往門邊走,邊走還邊叮囑:“傍晚時,讓姐兒喝些安神茶,好好歇歇,說不定命她就好了。”
ωwш⊙ t tkan⊙ CΟ
“是呢,適才我已吩咐了她們去熬了,”顧氏聽了她這話,心氣略微順了些,應和着一同下樓。
金氏落後兩步,將手裡的小瓶遞給丹霞,道:“這是我自己琢磨的安神香,能安定心神。姐兒要是睡驚了,就讓她聞聞。”
丹霞接過,躬身道謝。
金氏微微點了下頭,帶着大丫鬟文心下了樓。
丹霞將槅門關嚴,快步走到牀邊,將瓷瓶遞過去。
林琪拔開瓶塞,將瓷瓶在鼻尖輕晃了下。
閉目品了品。
點頭,道:“收着吧,改天滾些土茴香和薔薇,再多加些崖蜜,效果能更好。”
丹霞將瓶子重新塞好,收去對面,專門佈置出來的香房。
樓下很快變得安靜下來,丹霞湊到窗邊,見金氏和平氏正從前面的遊廊離開。
正要回轉,就見伍氏風風火火的過來,身後還跟這個頭須皆白的老翁,和個揹着沉重箱子的小童。
丹霞雖然不認識那老翁,但她見過郎中上門是什麼樣子,她臉色微變,忙奔過來道:“姑娘,二夫人帶了郎中來了。”
林琪挑眉。
從她掉下來到現在,少說也有大半個時辰,伍氏好歹也是手握伯府大半權柄主母的兒媳,這反應也夠慢的。
樓下傳出伍氏說話特有的腔調,林琪心知伍氏帶着人來,不見上一面,是不會走的。
她捏了懸在牀頭邊角的香球,將裡面的香丸拿出來,想也不想的就夾在腋下。
“姑娘,”丹霞低叫一聲,把她弄的散開的衣襟整好,蓋上被子,又掩好牀幔,才佯作無事的坐在將裡間與次間隔開的帳幔邊,拿着之前的繡活繼續做。
顧氏陪着伍氏上了樓來,丹霞忙起身施禮,又用剛纔那套說辭。
顧氏看伍氏的眼神有些冷。
伍氏像是渾然未覺的道:“姐兒年紀還小,受到這樣的驚嚇,只靠安神茶怕是不成。”
她側了身,將身後的郎中請出,道:“這位是太醫局的孟大人,極擅大方科,我特地請了他來好好看看。姐兒年紀小,萬一嚇着,落下什麼病症就不好了。”
顧氏沒等聽完伍氏的話,臉就拉得老長。
怎麼就不好了?
她的珍珍膽子大着呢,落下病症那種事,根本就不會有。
林琪是知道自家阿孃的脾氣的,聽了這話要不炸毛那就是怪事。
未免阿孃直接撕破臉,林琪忙輕撩了下帳幔,糯糯的道:“來人。”
丹霞忙快步過去,隔着帳幔,柔聲道:“姑娘醒了,要不要喝點水?”
林琪軟軟的嗯了聲,歪着腦袋,透過撩開的縫隙往外看。
當看到滿屋子的人,其中還有個老頭,便一縮腦袋,怯怯的問:“那人是誰?”
伍氏抿了嘴,上前一步,帶着誘哄的意味道:“這是我請來的醫官,來幫你瞧病的。”
林琪軟軟的哦了聲,片刻就將小手伸出牀帳。
孟醫官忙走到跟前,接過丹霞遞來的帕子,蓋在那截皓腕之上。
而後凝神片刻,又動了動手指,纔開始診脈。
半晌,孟醫官搖搖頭,捻了捻長長的鬍鬚,皺眉思考一會兒,又按到了手腕上。
“可是有什麼不妥?”
顧氏本來還冷眼旁觀,但看到老頭一副犯難的樣子,她也開始忐忑起來。
孟醫官沒有言語,好一會兒才擡起手指,道:“小娘子本身心血有虧,又受了驚嚇,而今驚悸嚴重,需得好生調理才行。”
顧氏盯着老醫官看。
珍珍先天不足,的確是虧虛的。
不過驚悸嚴重什麼的,那就是鬼扯。
顧氏張嘴就要攆人,餘光瞄見伍氏皺着眉頭,似乎也有些吃驚的樣子,心說讓她怕一怕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