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裡靜得掉根針都能聽得見,顧清菲忍得很是辛苦,爲了不得挨親孃訓斥,她只好狠掐自己一下,疼得呲牙。
顧清薇見顧氏憋得臉發紫,就連尤嬤嬤臉色也很難難看,趕忙幫腔:“你胡說,阿孃根本你說的不是那個意思。”
林琪斜眼,嘴角譏諷的挑着,“那是什麼意思?還請三表姐指教。”
顧清薇看了眼蘇氏,想說阿孃自然是如假包換的蘇家女兒,阿孃也不是不孝,更沒有不允許外嫁女回家,阿孃只是看不慣姑母的做派而已。
林琪從陳氏身後走出,好整以暇,就等着她把自己想聽的說出來,好駁斥她,然後給她戴個不孝不悌的罪過。
遠的不提,今天的賞花宴,她只怕去不成了,若是捎帶上蘇氏,那就更好了。
嵐風反應很快,趕在顧清薇開口直言前拉住了她。
顧清薇眨眨眼,嘴巴開合兩下。
嵐風用力的搖了搖頭,臉上神色凝重。
顧清薇早被告誡遇事多聽嵐風的,只好閉上嘴。
林琪上下瞄了顧清薇身上的十二幅明紅羅裙,遺憾的嘆了口氣。
那聲音不小,周圍的人都聽得一清二楚。
顧清薇氣得不行,恨不能抽林琪兩巴掌。
門簾忽然被曹嬤嬤撩開,“老夫人請幾位進去。”
陳氏朝曹嬤嬤笑笑,率先進了屋,衆人也都跟在了身後。
幾次請安之後,衆人分別落座。
顧老夫人看了一圈,目光在蘇氏身上多停了一瞬,才移開。
“今天去赴宴,你們都要謹記一點,不管在府裡怎麼鬧騰,出了門就是一家人,顧家的臉面就是你們的臉面,顧家丟臉,你們也逃不脫。”
衆人紛紛起身應是。
顧老夫人點頭,道:“桂香,去把桌上的玉蘭花簪拿來。”
曹嬤嬤垂眼答應,片刻拿了一隻雕着半開的白玉蘭的羊脂玉簪拿來。
顧老夫入把顧氏叫到跟前,親自給顧氏插在頭上,朗聲道:“旁人家的規矩我管不着,可在咱們顧家,只要我活着一天,出嫁了的女兒就可以隨時回孃家,就是住一輩子,顧家也養得起。”
顧老夫人聲音眼裡,眼睛裡的精光森立的掃了一圈。
衆人都覺得周身一涼,尤其是蘇氏和顧清薇,只覺得渾身汗毛都要豎了起來。
顧氏輕輕依偎着顧老夫人,眼圈紅紅。
顧老夫人輕拍着她的背脊,等她情緒好些,才讓衆人出門。
福壽堂安靜下來,曹嬤嬤和素馨拿早飯過來。
顧老夫人吃了半碗,便擱下。
曹嬤嬤等到衆人退下,才笑道:“沒想到琪姐兒年紀小小,嘴皮子還挺厲害。”
顧老夫人微微點頭,道:“只是年紀還小,還缺些歷練,等她做事不露痕跡,不那麼鋒芒畢露,我也就能放心了。”
曹嬤嬤手一頓,臉上顯出一絲悲意,很快又笑道:“瞧你說的,黃嬤嬤都說了,你身體好着呢,只要不生氣不上火,再過個十年八年也是成的。”
顧老夫人道:“我倒想不生氣,可能嗎?”
曹嬤嬤嘆了口氣,沒再說話。
此時,顧府的船已經離開了阜頭,林琪坐在艙室裡看着雪姣把白梅支使得團團轉,眼瞧着她額角見汗,林琪朝丹霞使了個眼色。
丹霞點頭,不動聲色的出了艙,手指一轉,一把帶上了房門。
雪姣揉着手指,下巴高擡的道:“姑娘喜歡高點的軟枕,你把那個再摞上去一個。”
白梅悶不吭聲的拿了牀頭的軟枕,放到靠窗的榻邊,纔要轉身,只覺一個東西罩在了腦袋上,接着便是重物壓身,她只悶悶的‘啊’了聲,就被反扣在榻上。
林琪怕她驚叫引來旁人,抓了大迎枕就把她的腦袋壓在下面。
雪姣手腳並用,坐在她身上,手指緊緊的叩着她的脈門,上半身前傾到她耳邊,道:“說,昨天柳嬤嬤要讓你做什麼?”
白梅悶不吭聲,兩腳來回的踢騰,妄圖掙扎。
林琪幫着壓了一會兒,見止不住,只好叫丹霞幫忙。
薄薄的門板根本遮擋不住多少聲音,面對好奇的豎着耳朵,緊盯着自己的顧清菲,丹霞尷尬的咧嘴,“五娘子,真巧,你也出來賞景啊。”
顧清菲歪頭,聽裡面熱鬧極了,便擺擺手,示意她讓開。
丹霞搖搖頭,明知道里面在幹什麼,那裡敢讓。
顧清菲一挑眉,“巧月,給我把她拉開。”
丹霞防備的盯着巧月。
巧月很無奈,有個喜歡湊熱鬧的主子,她這個大丫鬟也很難做噠。
巧月伸手去拽丹霞。
丹霞快速的衡量了下力量上的差距,妥協的朝裡面喊道:“姑娘,五娘子來找你了。”
話音還沒落,顧清菲就等不得了,讓追雲跟巧月一塊把丹霞拉開,自己一腳把門蹬開,兩眼放光的衝了進去。
看到裡面的情形,她頓時僵住。
“你們這是在幹什麼?”
林琪扯了扯嘴角,趕忙衝到門口,探出頭看了看。
空蕩蕩的夾道,沒有人出來走動。
她示意丹霞繼續守門,招手把巧月和追雲叫進來,‘砰’的一下把門關上。
然後她指着白梅,道:“你們兩個也上,務必把她捆牢了。”
巧雲追月看顧清菲。
顧清菲這會兒也認出來,這個丫頭正是雪姣欺負的那個,便點了點頭。
巧雲追月立馬挽着袖子,加入戰場。
要說平常嬌滴滴的小娘子,發起狠來真是堪比母老虎。
沒過兩息,白梅就被三人困成了糉子,就連嘴巴也被帕子塞了個嚴實。
林琪讓雪姣把靠着水邊的槅扇卸下,嚴肅的盯着白梅,道:“我耐性不好,只問一遍。你要是不說,我就讓她們把你從這兒順下去,再報個逃奴,到時候你死了也是白死。”
白梅驚恐的看着沒有一絲遮擋的窗子,嘴裡支支吾吾,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似的。
林琪從荷包裡拿出一根紅繩,上面穿着一個破舊的銅錢。
“這個你認識吧?”
白梅定睛看了片刻,身體開始抖了起來。
林琪道:“我也可以把他一樣辦了,你就這麼一個親人吧,只要你倆都死了,就再也沒人知道你們了,”她端詳了會兒白梅驚恐到極致的表情,柔聲道:“當然,我也可以不傷害他,也不傷害你。只是你要聽我的話就行,你要答應就點點頭。”
白梅趕忙點頭。
林琪看了眼雪姣。
雪姣把帕子拽出來,把白梅拖到林琪兩步開外的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