蘆紹宗摘下眼鏡, 按揉緊繃的眉心,林寶渦起身拿起茶壺加熱水,再給蘆紹宗把茶杯斟滿。
“對不起。”林寶渦內疚地說:“要蘆先生如此操心, 我有責任。”
蘆紹宗擺擺手, 背靠上沙發望着天花板出神, 好一會兒後才緩緩說:“一切在他們的計劃之中, 即使你早有警覺, 相似的事還是會發生。”
林寶渦低垂着頭,一邊專心思索如何解決眼前難題,一邊收拾攤開在桌上的各種文件, 其中有律師函、醫藥報告、超聲波照片,以及一些普通照片。
“Sean是怎麼回事?”蘆紹宗突然問起這件林寶渦還沒向他報告的事, 他和夏穆是在回國途中就看到於守恩發佈的視頻。
林寶渦還沒見過於守恩, 知道的情報暫時只有於守恩在視頻裡所說的事, 他再次語帶歉疚地說:“對不起,我還沒親自了解來龍去脈。”
“去查清楚那些高利貸的背景, 若需要有利的資源和情報,你可以問韓封,他會幫你。”蘆紹宗說罷站起身,拿起林寶渦收拾好的文件夾,臉色十分沉重, 嗓音如是:“這些麻煩都源自育陵的私人仇怨, 要你擔憂, 我才應該向你道歉。”
“請別這麼說。”林寶渦立即也站起身, 語氣堅定地說:“老師和葉氏的淵源我在一開始跟隨蘆先生做事時就已被告知, 若真覺得麻煩,我不會到現在還站在這裡, 蘆先生,我會一直站在您這一邊。”
蘆紹宗苦笑,擡手在林寶渦肩上拍了下,說:“很好,我想你的意思就是即使我決定的事育陵有意見,你也會站在我這一邊。”
林寶渦沉默了會兒,點頭應是。
“召開記者會。”蘆紹宗說。
林寶渦眉頭微蹙,“由老師親自宣佈嗎?”他問。
蘆紹宗嘆氣點頭,“他需要爲自己的行爲負責。”儘管他會不願意,並因此而承受痛苦。
韓育陵的人生經歷過極致的痛苦,與治癒的美好,很多時候他是避無可避,千斤重的壓力,或筋斷骨折的傷,然而當他可以選擇面對或逃離時,他會怎麼做?
蘆紹宗帶着文件回到自己的辦公室,推開門時,聽見巴掌與皮肉接觸的聲響,他先是感到詫異,卻很快就推敲出大致的經過,他若無其事地走過沙發,繞到自己的辦公桌後坐下,背靠着舒適的總裁椅,好整以暇地欣賞眼前的畫面。
“嗷……嗯!”韓育陵時不時發出聲響,夏穆則不爲所動,節奏十分規律地上下揮動他的右手,他四指併攏,拇指與食指之間張開一個近九十度的距離,每一次揮下手臂,他的掌心都準確地落在瞄準好的中心,蘆紹宗確定他是瞄準好的,因爲那左右兩處的中心點都已經浮起立體鮮明的掌印,紫紅而略帶瘀青。
那絕對很疼,蘆紹宗心裡有數,他男人前段日子忽然學習起非洲鼓,在家裡練得不亦樂乎,打壞了幾面鼓,蘆紹宗檢查過鼓面的材質,有仿的也有真的獸皮,每一面都非常硬而軔,這樣也能給打壞,可想要把寶貝的皮肉給打爛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疼……嗷好疼……宗哥、宗哥!救救我嘛!”
看着韓育陵朝自己望過來的求助眼神,蘆紹宗只是搖搖頭,淡淡說:“連你夏爹也要動手罰你,你肯定做了不是能夠輕易給原諒的蠢事,你就好好體會這頓熱身,下一頓我就不用浪費時間給你適應。”
蘆紹宗說完便起身到洗手間,待他走出來,夏穆已經停手,韓育陵還趴在夏穆腿上,兩眼憋得通紅,墊高的那兩團肉亦是紅得發紫。
“我知道錯了,絕對不會有下次……我……我抄經,現在就抄……”韓育陵可憐兮兮地說,顯然是說給蘆紹宗聽。
蘆紹宗伸出雙臂,一舉就駕着韓育陵腋下把韓育陵抱起來,讓韓育陵雙腳觸地後即鬆開手,隨即命令道:“一邊面壁站着去。”
“那要多久啊?”韓育陵艱難地拉起褲子回頭問,卻見蘆紹宗正在用溼毛巾給夏穆敷掌心,並且一點也沒有要搭理自己的意思。
韓育陵委屈地彎下嘴角,心想若要免去蘆紹宗的責備,務必得乖巧聽話,於是只好挪步到牆邊去,直挺挺地站好,忍住要去揉身後隱隱作痛的腫脹。
“他說什麼了?”蘆紹宗用極爲輕柔的語氣問夏穆。
夏穆把韓育陵承認的救人過程轉述給蘆紹宗,說完後看向韓育陵,見寶貝微緊了的褲子,還是忍不住心疼。
“他認錯了,我下手也挺重,算了吧。”夏穆說。
“重?”蘆紹宗挑眉,“你可是能把皮鼓打爛的功力,那小子不過得了一對吹脹的皮,現在要是放過他,他不用一杯茶的時間就會跑出去做妖。”
“我不會啦!”韓育陵回過頭。
“看吧,讓他面壁還不超過三分鐘就頂嘴了。”蘆紹宗哼鼻。
韓育陵咂舌,,嘟噥道:“這哪是頂嘴?是承諾嘛。”
“承諾!”蘆紹宗突地拔高聲量,韓育陵被嚇得趕緊面牆立正。
“你還有臉說承諾,你倒是想想自己承諾過我們多少事是你沒有做到的?啊?你是不是答應過不會在沒有通知助理的情況下獨自外出?是不是答應過不會讓自己獨自和有危險的人共處一室?”蘆紹宗厲聲斥責,邊說已邊走到韓育陵身後,毫不憐憫地一把拉下韓育陵包得緊實的褲子。
“疼!”韓育陵提着褲子躲開,蘆紹宗立刻把他拎到沙發旁,壓低他上身。
“你昨天要是回不來,路卡和韓封會一夜端了所有高利貸的窩,不管最後是不是能把你安然無恙帶回來,他們倆都不可能再擁有安穩的日子。”蘆紹宗嚴厲地說出這最壞的一個結果,雖然以現在來說有誇張成分,但若是發生在韓封勢力雄厚的那段時日,完全是可以變得更誇張。
“我……我知道……”韓育陵心虛地迴應。
“那你是明知故犯了吧。”蘆紹宗朝夏穆伸出手,夏穆遲疑了會兒,還是把剛纔他從洗手間一起帶出來的木柄刷子給遞上。
蘆紹宗抓住刷柄,柄面朝向韓育陵紅腫的部分壓上去。
“呃!”韓育陵叫出聲,“宗哥求你了,給我緩一緩……”
蘆紹宗舉起手,深呼吸穩住架勢,“會給你時間緩。”他說,“我不信韓封會放過你,你要是不想韓封下手太重,就帶着已經接受過合理教訓的姿態回去認錯!”
語畢,蘆紹宗用力揮下刷子,啪一下,激起的聲響比夏穆的巴掌還要清亮。
“嗷——”韓育陵的痛呼也更慘烈。
眼看寶貝經已掛彩的臀慘遭更不堪的連番責打,傷勢範圍逐漸擴大並增色,夏穆才爲自己的多此一舉而內疚,他適才可以只罰寶貝抄經,把動手的工作交給老公來做,那寶貝至少能少疼一些吧?
不過……若自己沒先給寶貝開個頭,老公可能會揍得比現在更狠一些吧?
夏穆陷入沉思,思忖蘆紹宗說得沒錯,韓封和路卡知道這事後絕對不會輕易了事,若寶貝屁顛顛地帶着光滑白淨的皮肉回家去撒嬌,韓封不把他抽成個紋路清晰的幹香菇纔怪。
“紹宗,用點力,別留情。”夏穆輕拍老公肩膀,隨即就離開了辦公室,選擇眼不見爲淨。
韓育陵愣了,和蘆紹宗瞪了會兒眼,蘆紹宗彈他額頭,“看,你第一次把你夏哥氣得這麼兇。”
“我知道啊……”韓育陵趁機探手到身後揉,“那宗哥也該知道夏哥剛纔打得不輕嘛,我已經長記性啦……”
“哼。”蘆紹宗笑,“我原諒你謙虛,不清楚自己這兩砣肉有多結實,就我和穆的功力,還不夠你乖乖趴上兩天,你啊,這次這麼沒有分寸,起碼要你一週爬不起牀,一個月坐不得椅!”
“宗哥我啊呀!”韓育陵沒有機會繼續爲自己爭取從輕處分,蘆紹宗又恢復了揮動刷子的動作,噼啪聲不絕於耳,鞭炮似地,韓育陵覺得自己的屁股也已炸開了花。
都怪於守恩這孽徒!韓育陵暗自決定傷愈後要以更嚴格的方法重新訓練於守恩,報屁股開花之仇!
“想什麼你?”蘆紹宗忽地停手,反手用刷子毛搔了下韓育陵大腿。
韓育陵給撓得發癢,站起身來抓,但一見到蘆紹宗兇巴巴的眼神,立即又乖乖地趴底上身。
“我想……想怎麼寫悔過書啊。”韓育陵小聲答。
蘆紹宗搖頭,啪一下用力賞在一塊濃濃瘀紫的痕跡。
韓育陵仰起脖子深深吸氣,蘆紹宗知這是他真的疼得太厲害的反應,馬上就拿起夏穆臨離開前準備好的冷敷毛巾,輕輕地給寶貝敷上去止疼。
韓育陵雙腿發軟,長長地把憋住的氣給呼出,蘆紹宗等到他呼吸恢復平緩才把毛巾浸回裝滿冰水的臉盆裡,接着用乾毛巾把水輕輕吸乾,純白色的毛巾拿起時沾上了淡淡的血水。
蘆紹宗一手壓住韓育陵背,另一手把刷子貼上韓育陵大腿後側。
“宗哥別!別打那裡!”韓育陵緊張地擡頭望,“腿……腿傷……麻煩……”
“麻煩是因爲馬桶也坐不住吧?”蘆紹宗看透寶貝的心思,心想打在腿上確實痊癒得較慢,便打消了念頭,把刷子再往上移。
“謝謝宗哥體諒……”韓育陵賣嘴乖。
“你倒是很清楚還沒罰夠。”蘆紹宗捋一捋寶貝額前微溼的發。
“三百下嘛……”韓育陵無力地應,他雖沒仔細算,但畢竟經驗豐富,大致能從速度預測需要多少時間把罰數挨完。
“我就不明白……三百是封哥沒來由的情意結,爲什麼你們也跟着這數?”韓育陵無奈地抱怨。
蘆紹宗原本要放輕力道了,但見寶貝又智商下線地得瑟,即決定讓寶貝牢牢記住剩下的一百個數。
“很難明白麼?”蘆紹宗握好刷子,高高舉起,“三既是生,韓封一直用他的方法在記住罰你的目的,他要你即使痛得死去活來也得記住生存的價值。”
韓封是不是這麼想的蘆紹宗其實不知道,他覺得韓封大概只是嫌一百太少,兩百不好聽,四百不吉利,五百太累人而已。
然而,要讓韓育陵從痛楚體會活着的美好,確就是他和另三位把持着的原則。
爲了一個反叛的徒弟就惘顧自身的安危,韓育陵活到現在,竟然還是如此看輕自己的生命。
“宗哥要速戰速決,不會再中途給你喘氣,你好自爲之。”蘆紹宗姑且給寶貝一個心理準備,提口氣便使勁接着打,一百個數,左右均分,即使看見寶貝憋得滿臂爬滿青筋,他也毫不留力。
孤立能讓韓育陵更強悍,傷痛能讓他更清醒。殘忍也罷,只要能讓他活着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