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第四回:風平(3)

韓育陵和田悅萌爲珠寶代言廣告進行的第一次硬照拍攝非常順利,雖然這只是一場試拍,要待珠寶集團看過並通過後纔會正式進行廣告拍攝,但攝影師覺得拍出來的效果近乎完美,也許可以直接當作第一波宣傳用的材料,這可節省不少資源呢!

拍照對韓育陵來說根本是一碟小菜,田悅萌纔是一開始就讓製作團隊擔心的一方,大家都覺得第一次接觸這類工作的小妮子會放不開而表現生硬,然而結果出乎預料,田悅萌在鏡頭前的樣子確是如大家所想的那樣清純羞澀,舉手投足還稍有些笨手笨腳,可就正因爲這樣,當搭配上韓育陵這樣經驗豐富的老司機,畫面就顯得特別自然,完美地符合廣告爲他們兩人設計的人設—霸道總裁和迷糊小職員。

拍攝結束後,韓育陵和一衆煙槍聚在陽臺吞雲吐霧,韓育陵人雖孤僻,但畢竟在行內已久,還是接觸過不少大師級的攝影團隊,而這支廣告公司聘用的團隊裡便全是他認識的人,有些甚至是從他初出道時就給他掌過鏡,對他的各種可能性都很瞭解,於是這些大師都不浪費脣舌給韓育陵點贊,在他們心目中,韓育陵沒有不讚的時候,他們很樂意給韓育陵拍照,因爲肯定不需要加班。

煙槍們在繚繞的雲霧中有一搭沒一搭地聊攝影圈的事,韓育陵用心地聽,間中也插了幾句話,他是刻意爲之,希望藉此暫時不去想煩惱的家事,以及鬧心的qing事。

“老師啊。”小炯看準韓育陵抽了兩根菸就來打岔:“您差不多該赴下一場約啦。”

韓育陵哼鼻,點燃第三根菸。他纔沒有約會了呢,他都沒有男朋友了呢!

小炯嘴角抽,想先退下去想其他對策,就見到救星來了!

“哎,田小姐,準備要走了嗎?今天真是辛苦啦!”小炯側過身描了眼韓育陵,“你找老師?我去叫他!”

韓育陵早發現小炯這故意曝露自己的心機,不等小炯來叫便掐了煙離開陽臺,經過小炯身邊時,不動聲色地踹小炯小腿肚一腳。

田悅萌已經換下拍攝用的服裝,她今天的打扮很樸素,扎個馬尾、牛仔褲、大號的白襯衫,適才化的妝她也卸下了,只補上淡淡的粉底和腮紅。韓育陵對打扮簡單幹淨的女生最有好感,也許是懷舊,他的初戀就是獻給這樣的一個女生,到現在,那個女生依然在他心中有個重要的位置。

田悅萌一句接一句地感謝韓育陵給她的指導,幫助她融入拍攝氛圍云云,韓育陵客套地稱讚她擁有渾然天成的天分,根本不需要指導云云,不過這當然不是韓育陵的真心話,田悅萌若是他公司裡的人,他必定會批評田悅萌的過分被動,想到這裡,韓育陵有些懊惱田悅萌若真和公司簽了約,以後的合作可就有些彆扭。

對話差不多進行不下去時,有人來提議一起吃火鍋,韓育陵想都沒想就表示有約,隨即用眼神指揮小炯帶着自己‘匆匆’去赴約。回家的路上,小炯腹黑地說:“老師怎麼不去吃火鍋呢?能光明正大喝酒喲!”

韓育陵狠狠瞪小炯,小炯吐舌迴避,安靜地開車。韓育陵會拒絕火鍋聚會的主要原因是擔心田悅萌也會一起去,次要原因是自己屁股坐不住,他原本還想吩咐小炯,以後儘可能避免讓他和田悅萌在工作以外的場合見面,可最後還是打消這念頭,因爲這麼做很可能會造成反效果,傳出他與田悅萌不合的花邊新聞。

下午和律師談過之後,韓育陵得知自己現在的處境不可能得到兒子的撫養權。田爾告訴韓育陵,韓育陵作爲瑀峰生父的實情還必須一份DNA報告來驗證,而就算證明了父子關係,成功率依然少於兩成,畢竟,韓育陵不曾撫養過瑀峰,所以爭取撫養權的方向就不能着重在強調韓育陵的好,而是提出何幸恬以及譚駿的不適和。

田爾表示,譚駿夫婦若離婚,瑀峰歸母親的機率較大,韓育陵在這時候介入最爲適合,只要何幸恬不爭,瑀峰亦不抗拒,那韓育陵就能輕易地得到一個法定父親的身份。

韓育陵搶兒子的決心因此動搖了。他如果想要兒子,就得期待何幸恬的婚姻破裂。就算何幸恬跟譚駿離婚的主導不是他,他也不該在何幸恬失去丈夫後自私地把兒子帶走。

當韓育陵苦惱地沉思,田爾輕描淡寫地說:“最兩全其美的方法呀,就是孩子和親生父母在一起。”

韓育陵明白田爾的意思,因爲他也想到了這個所謂的兩全其美之法,韓育陵覺得田爾算是個聰明人,可以在這第一次的對談就察覺到他對何幸恬還有感情,並大膽地提出這個方法,確切來說,這並不是一個律師該給的解決方法,因爲那根本不涉及法律途徑,而是要去談情說愛……

田爾沒有進一步鼓勵,反而是一旁的林寶渦補充,說無論要通過什麼方法,韓育陵都必須確保在成功得到兒子之前,不傳出與任何人的緋聞。韓育陵不置可否,再說,他也沒對象可以傳緋聞,田悅萌這樣的角色,他輕易就可以避開,就像剛纔拒絕了火鍋聚會那樣。

韓育陵掏出手機,想找兒子和自己的合照來看,遍尋不獲,纔想起經過上次被攔路搶劫的經歷之後,他把手機裡的私人照片已全給刪除。韓育陵把手機隨意扔開,頹喪地趴倒在車後座,此時此刻,他感覺到久違的六神無主,小炯、林寶渦、田爾,這些人知道他的問題,卻都不能爲他拿主意。

韓育陵撿起落到車座下的手機,從通訊錄刷出葉雅琪的名字,葉雅琪的狀態顯示爲下線,而最後一次上線的時間是數小時前。韓育陵眉一皺,鼻也酸,瞬間溢滿腔的空虛寂寞冷禁不住就脫口吼出:“那死猴子!爲什麼還不來道歉!”

小炯苦笑,不答話,不讓韓育陵有機會否認對葉雅琪還留戀。小炯從一開始就不特別擔心韓育陵會從此失去真愛,他伺候了韓育陵這麼多年,自然知道這位大少爺是如何的口是心非,嘴硬心軟。只要葉雅琪沒有放棄,韓育陵一定會妥協。

小炯按夏穆早前的指示,把韓育陵帶到蘆紹宗家,韓育陵亦沒有抗拒,乖乖地進門。

蘆紹宗坐在客廳看電視,向進門的韓育陵看了眼,溫和地說:“累了吧?去泡個澡,有宵夜給你吃。”

韓育陵提着襪子在玄關呆呆地愣了會兒,倔強的心防頃刻崩塌,襪子一扔,就跑進客廳,跳上沙發,摟着蘆紹宗嚶嚶訴苦,從譚駿的挑釁,葉雅琪的責打,再到自己不知道該不該搶兒子的猶豫,一五一十地道盡。

蘆紹宗耐心聆聽,手掌輕輕地拍韓育陵背脊,聽完後,看着已經憋紅了眼的寶貝,微微一笑,在寶貝額頭落下長長一吻。

“沒事的,宗哥相信你會把事情處理好,遇到困難,宗哥也一定在你身後支持你。”蘆紹宗摸摸寶貝臉頰。

“你別太擡舉他了。”夏穆從房間出來,見韓育陵扁着嘴巴擡頭看自己的可憐樣兒,立即心軟,低頭也給寶貝額頭一下定心吻。

“夏哥……”韓育陵跪直身,雙臂摟住了夏穆就蹭。

夏穆柔聲安慰着寶貝,蘆紹宗注視了下寶貝尺寸見長的屁股,搖搖頭:“雅琪下手是重了,等他回來,我會說他。”

“誰要他回來!”韓育陵炸毛,夏穆趕緊給他摸頭順毛,“好好好,等你點頭了才讓他回來。”

“哼!”韓育陵鬆開夏穆,往沙發背趴着生悶氣,他在外忍一天的痛了,屁股是一點點都不想沾椅。

夏穆往韓育陵身旁坐下,知他剛結束拍照,便給他揉腰,舒緩久站的痠痛。

韓育陵趴在自己手臂上,小聲嘟噥:“他可能都不想回來……”

蘆紹宗和夏穆對視一眼,雙雙竊笑,寶貝這分手才說了不到二十四小時,就哀哀怨怨地後悔,他們內心是很想吐嘈寶貝,但基於對寶貝刺激承受力的瞭解,都默契地收斂起刻薄的嘴。

“他遲早會收工回來,不可能和你永不相見,現在短暫分開也好,你不就可以專心考慮瑀峰的事?”蘆紹宗認真地說。

韓育陵把臉轉向蘆紹宗那邊,不久前他還一腦袋茫然,經過了乾爹的呵護,腦子彷彿就清晰起來,他心虛地說:“我覺得……我衝動了……不應該被譚駿牽着走的。”

蘆紹宗欣慰地點頭,從茶几上的碗裡拿起一顆核桃酥來喂寶貝。

“他們兩夫妻的事,你千萬別插手,清者自清,你越是想幫何幸恬,譚駿越會咬着你不放。”蘆紹宗勸。

韓育陵思考了一下就乖乖點頭應是,蘆紹宗才接着說:“小峰以前就說過,他成年了便會跟你生活,你應該相信他,用心維持和他的感情,而不是去搶奪他,這樣做對他不公平,他與他的父母和與你一樣,都有親情的羈絆。”

韓育陵這回想了更久一些,才緩緩點頭。

蘆紹宗捏着寶貝下巴,笑着問:“是真的聽話呢?還是回頭就自作主張了?”

韓育陵爬下沙發,拿起兩塊核桃酥吃,邊咀嚼邊說:“我不是聽話,是在認真思考之後認同了宗哥的話,宗哥,我們達成了共識。”韓育陵向乾爹伸出手求握。

夏穆給逗笑,蘆紹宗不客氣地一掌拍寶貝屁股,輕斥:“你啊!要是再把情緒帶進公司釋放,宗哥就要把你和寒風拴在一起管!”

已經護着屁股逃開的韓育陵聽乾爹這麼說,愣了下,夏穆便指了指廚房,示意他悄悄地去看。

韓育陵躡手躡腳到廚房,如他所猜想的,葉雅琪領養回來的小狗寒風,正舒服地待在一個新買的寵物牀,肚皮朝天,呼嚕嚕睡覺。

韓育陵頓時百感交集,想起葉雅琪抱着小狗說,這就是他們的孩子。想起葉雅琪把戒指套在他的無名指,對他說,要和他白頭到老。

想起葉雅琪那一聲聲的‘乖寶貝’、‘我愛你’,韓育陵發覺自己是那麼吝於表達愛意。

夏穆適時地把已經熱淚盈眶的乾兒子摟進懷裡。

“我想他……想他回來……”韓育陵抱緊夏穆,靠在夏穆肩頭,放聲哭嚎着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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