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手中一堆有待雕琢煉化的半成品鋼器,張野激動地內心偏類似於幼兒園時第一次拿到橡皮泥的小男生。
改變,創造,以及化腐朽爲神奇。
力量來自於符文,來自於符文搭配而成的咒術。
通過咒術調動起天地元力,繼而將這些元力通過陣器媒介的形式排列組合,這也就是可供移動的陣術。
就思路而言,張野自認爲自己的想法還算成熟。
第一步雕工。
把基本的陣圖刻在分散的陣器之上,然後通過妖獸血、符咒等靈媒物件的開光,唸咒後產生了符文感應,最後通過真火固形。
材料,陣圖。
當萬事俱備之後,剩下的就是長時間聚精會神於一點的耐心。
“昊陽真火,三昧爐心,太乙天光,渡我通靈,熔金鑄鐵,太上化形,銷蝕邪祟,護我神兵!”
幫筆下的硃砂血附完了真陽咒,夜半三更的張野老老實實地幹起了這種微型書法家手底下的細活兒。
陣旗的陣圖篆刻可以在旗幡上做文章,但輪到了形單影隻的降魔杵,所有的苦工就只能在棍棒粗細的鐵杵上完成。
複雜到半點不容差錯的符籙刻畫,以及長達數個小時的眼力考量。古時常說的“十年磨一劍”其實並無半點誇張,因爲對於可以通過材料改良、咒術完善來不斷升級增強的法器來說,十年時間鍛造出一把“縱橫三萬裡、光寒十九州”的神劍,的確是不算太長。
相比之下,張野這種一夜搞好一套裝備的模式,就顯得高效而輕鬆了許多。
要求不一樣,過程上自然也會有所差別。
材料的起步高度基本是已經決定了這批初代陣器的寒磣程度,自知條件受限的張野也沒想過能在自己手底下打造出什麼流傳萬古的絕世神兵。
一分錢一分貨,五千塊錢不到弄出來的玩意兒,你還能抱有多大的期望值?
他始終還是覺得富人有富人的奢侈,窮人有窮人的出路。真正手頭寬裕的人大多不會在佈陣一道上下苦功,而陣器不在於強,管用就行。
對着四根獸形鋼杵依次幫四神獸完成了請靈開光,一直到接連不斷的下完了六十四道火行衍咒,這套基本的陣器纔算是勉強完工。
四相陣術,火屬烈,水屬柔,金主殺,木主困。諸多法門中,單論攻擊性而言,毫無疑問是火相最強。
再者命數如織,針對不同的命格,佈陣者自身側重的法術層面也各有不同。
按古書上的命數推演,命屬剛烈的張野天生適合主修雷火兩門。
因此在大陣方針上他也沒做多少考量,六十四道火相真訣,暗藏下的大陣正屬焚天炎火,真武烈陽。
確認完了這邊的靈器歸屬,忙活半夜的他到底還是把六合陣旗的煉製暫時放到了一邊。
一來是不熟悉。四相陣法他玩的時間最長,各方面佈置起來都是輕車熟路手到擒來,但六合陣數畢竟入門尚淺,一旦陣圖拼接層面出了什麼岔子,真打起來那就是要命的節奏。
二來也是沒有一個明確的思路。
他有陣器,但他不知道除了這四相火陣之外,自己還缺什麼樣的陣法傍身。
是發揮無限空間的陣數特性搞一個和龍騰一樣的幻陣,還是爲了攻守兼備的原則弄一個防禦型陣法傍身,亦或是沿襲之前強守不如強攻的模式繼續增強陣法的攻擊性,這些問題每每想到每每都是令他一陣頭疼。
陣法之道還是不同於韓信點兵,真正拿得出手的東西一亮相就是一擊必殺。造詣這種東西往往是在精不在廣,一張王牌已經綽綽有餘,太多花招反而容易顧此失彼。
再者說,古書上的咒術威力他也不是沒有見識過。
對那種攻擊模式單一但勝在威力浩大的攻擊手段,他這種作戰風格上酷愛絕對武力全盤壓倒的人反倒是有種獨特的偏愛。
陣器的出現無疑是很好地彌補了佈陣師在即時戰鬥方面的缺陷,但論起單兵作戰能力,玩符咒的人到頭來該碾壓還是得碾壓!
弄一套陣器打爆發,學兩手咒術打持續輸出。
這就是這段時間下來張野總結出的作戰思路。
修爲的精進肯定還是繞不開的命題,龍騰妖禍在前,時間上的限制也不容許他再有更多分神。
“標金榜的內容已經更新了。”
隔天見面時的一聲輕笑,老酒鬼的手中是拓印過後的榜單內容。
排行前十的特殊任務當中其中一條被紅筆標註,大致內容是:龍騰妖禍,級別不限。任務描述與上次相比多了些完善,懸賞金額較之前的萬元數字直接晉升到了十萬區間。
“不錯。”張野點了點頭,衝某人會心一笑。
可以看出,這大約就是典獄司方面做出的“相應措施”。
取消了任務的級別限制,潛臺詞就是把受理的範圍擴向了全部的賞金獵人。再加上高額的賞金激勵,如果說張野他們一開始的目的就是吸引更多人介入把水攪渾,那麼眼下的局面,應該就是最完美的結果之一。
“你呢?有什麼打算?”
林九叼着酒瓶,眯起雙眼看向了這一次主動挑起事端的某人。
“既然水已經攪混了,我們這時候肯定是渾水摸魚咯。”張野苦笑了兩聲,聳了聳肩膀。“別忘了我一開始說過的目標:這一趟,我不僅僅是要找龍騰的黑手拿回場子,而且還要趁着機會分下這杯高額賞金的羹。不瞞你說之前的陣器購置已經導致我這邊出現了嚴重的資金缺口,老爺子那邊的債再不想辦法還了,我怕用不了一個月,我又得流落街頭無家可歸。”
“計劃呢?別告訴我說你的想法就是在這兒跟我動動嘴皮子。說了這背後的角色不簡單,沒個合理可行的方針計劃,最好別指望我會跟着你一起去冒險作死。”
林九看了他一眼,一走來就把醜話放在了跟前。
他這意思很明確,要我跟你渾水摸魚那沒問題,但你要我跟你渾水徒手摸鯊魚,那咱哥倆趁早散夥,各自該幹嘛幹嘛。
“兄弟你這話說得傷人心。”張野故作惋惜的扶起了額頭,“作爲一個百年修爲的老妖怪,你的血性呢?你的膽識呢?你的兄弟義氣呢!我這邊要死要活在爲了前途而謀出路,你那邊臉色一甩跟我說風裡雨裡讓我一個人走,說真的,我難過。”
“你少跟我扯那些有的沒的!”林九當即橫了他一眼,一臉冷笑着掀了人家的感情牌,“從一開始就跟你說了這件事情背後的麻煩。先前不反對你插手是因爲你的思路讓我覺得你有這個潛質,但二話不說讓我憑着一腔熱血、靠什麼所謂的兄弟義氣跟你倆從城南殺到城北,那抱歉請出門找別人~”
“行吧,早看出來了你這條白眼狼。”張野聳了聳肩,話挑明瞭以後也是乾脆的表明了嚴肅的立場。
“這票肯定是得乾的。至於怎麼幹,讓我來給你好好分析。”
他頓了一下,稍微整理了一下思路。
“首先看看已知信息。
“一個月內,兩起命案。死去的兩人都是龍騰的內部員工,女性,一個單身,一個已婚。剩餘的遇害者因爲沒有記錄在冊,所以暫且未知,畢竟兩天前的我就是最好的案例,不是你及時趕到,免不了又是一具陰溝裡的屍體。
“除此之外,案發現場也是未明。按你的說法,如果偌大的一座大樓真的是充斥着妖氣怨氣以及魔變後的屍氣,那麼受害者的數量初步估計應該是不止兩名。可以明確的地方在於幕後黑手當中有陰陽界的人,陣術造詣不高,但肯定是參與其中。
“目的,手段,以及案發至今的進度。我們一無所知。雖然口口聲聲說是要調查,但信息的過度缺失面前,咱們連靠近都沒這個膽子。龍騰畢竟還是個制度森明的公司,不同於上次的城南鍊鋼廠,你、我、黃毛這些閒雜人等有點身手的想進就能進。所以要獲取第一手資料就得花點心思,尤其是現在這種僧多粥少多人等着分一杯羹的場面,真要考慮盡當中的安全因素,到頭來連西北風都落不着一口。”
“分析得不錯。”林九點頭,沒什麼反應,“所以呢,你打算怎麼做?”
“混進龍騰。”張野看了一眼窗外,淡然地吐出了這四個字。
“只有經歷了現場,纔有資格談判斷。不深入內部,所有的知己知彼都是空談。”
“厲害了。”林九鼓掌,“那麼你打算怎麼混?大搖大擺地走進去?還是趁着夜黑風高翻牆上樓?”
“你小看我了。”張野笑了笑,“城南的鍊鋼廠和負責外貿出口的龍騰,兩者在商業上恰好是合作多年的夥伴。所以我打算拜託老趙,拜託他幫個忙,以保薦的方式,讓我以畢業大學生的身份混入這所妖怪公司!”
“方案可行。”灌了一口酒,沉思中的林九點了點頭,“最後一個問題,你能以畢業生的身份混進去,但我進不去。成功進入了大樓,你如何自保?”
“首先這兩天肯定是得辛苦你老人家在龍騰附近多轉悠轉悠,以確保緊急時刻能及時趕來支援。”
張野苦笑了兩聲,“至於我自己,第一套陣器已經完工,所以就自保能力而言,跟兩天前肯定是不能同日而語。”